【放羊班的地理老師】

那年我讀新北市板橋升學率頂尖國中，裡面的「放羊班」。因為還不到放牛，所以姑且稱放羊吧。

好像是國三，換了位地理老師，她的特色就是每次上課一走進教室就自顧自地在黑板上，把那些我搞不清楚的省份、河流、山岳，用粉筆畫出來，那精細程度堪比康熙的「皇輿全覽圖」，然後又自顧自地用一種嘀咕的語氣，說著這座山、水有什麼特色，也就是考試的重點。

每次講到重點處，就會用粉筆在那座山、那條河上，一點再點，然後嘀咕著：重要！重要！

她總是背對著我們，她講她的，我們，也講我們的。在台上與台下，學生與老師之間，彷彿有一條她在黑板上畫出來的秦嶺、淮河。

她嘀咕著她「恨鐵不成鋼」的孤獨，我們喧嘩著我們「妳不懂啦」的喧嘩。

二十年後，老師已經退休十年，在野柳地質公園當志工，繼續講「地理」。老師拿出她每天堅持用廢紙回收來手寫歌詞本，說著她的退休人生。

她說話方式依舊深刻，配合她講課的手勢，我立刻說她跟當年一樣呀！

今天，是我國中畢業二十年後第一次與老師重逢。因為我出車禍時，這位與我畢業後再也沒見到的老師，竟然看到新聞，就從汐止搭車到雙和醫院說要捐血給她的學生。

但還沒到醫院，在景安捷運站遇到剛探視過我的阿姨，也就是她高中同學，跟她說妳現在去也見不到面，他在加護病房，妳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