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gay 交往一年的第一件情侶衣

記得一次在中學玩遊戲，好像是Truth or Dare，我被迫Dare了（因為前面有太多次Truth ，其他人看得很悶），最後瓶子轉到我和少年Ｔ的中間，他們要我倆親吻。我們耳朵聽見的全部都是歡呼叫喊聲，其他人一面拍手，一面大叫我們的名字，我看著少年Ｔ的嘴唇，很快地親了下去。 少年T罵我：「白癡！你真的吻下來啊！？」 / 大概因為我與他人的行動總是無法保持一致，所以當班上開始排斥一位同性戀的男同學時，我並沒察覺這件事，依舊繼續和他玩。 少年T出於關心，找了我去談話：「你要不要疏遠一下他？」起初我沒理他，因為這好像與我無關，但後來事情愈演愈烈，同學愈玩愈過分，有在他書上寫滿「死GAY佬」的，有把他的書包掉進女廁叫他撿的。 我與這位同性戀同學的交流如常，少年T把一切都看在眼內，某天他來問我：「喂，你這麼在意他，你也喜歡男生的嗎？」 我斬釘載鐵地答：「戇鳩！你才是GAY。」 / 中五那年，我和一位女生拍拖。她在日常上課，會紥起一條很好看的馬尾，我很喜歡拉它，而且她畫的畫也很漂亮，曾經為學校贏過幾次比賽。我喜歡在她的桌上寫詩，不是新詩，是打油詩，但她慢慢地就喜歡我，極老派的情節。以前是我和少年T一起放學的，直至我開始拍拖，就丟低了他。 可是這場戀愛只維持了半年左右，我被甩了，當年連Whatsapp也沒有，我只收到一個短訊：「我們分手吧。」我就此回復單身，少年T知道這件事，他來找我問我過得怎樣。我說我沒有特別，只是分了手。 中學要出夜街，是很難的事，所幸當時已到中秋，整個屯門海旁都人來人往，一整年不能出夜街的青年，也在這個晚上得到諒解。少年T見我不開心，每走過一個攤販，都問我這個要不要買，那個要不要買，那年很流行《小魔女DoReMi》，他連看見小花的燈籠，也問我要不要一盞。 「怎樣，你心情好點沒有？」少年T溫柔而微笑地問。 我們後來去了偷買酒，可能因為中秋，職員忙碌，過程遠比想像順利。我們買了兩罐ICE，就跨出了海旁的欄杆，走到亂石堆上坐。這是我一生以來，第一次跨出欄杆走到一個不可以去的地方。 我對著大海大叫：「一輩子兩兄弟，不說那麼多！我們喝！」 過了不久，我們又跨了回去，各自回家。 / 對於少年T這一個人，我確實懷有好感，我偶然會想：如果我們有在一起的話，我們可能會變成不同的模樣。現實是我沒有和他一起，但我不是考慮到他，也不是考慮到自己，我只考慮了我們以外的所有人。 他升上外國的大學之後，曾經回來過香港一次，也邀請過我上去他的酒店房玩。雖然是酒店房。那是一家非常高級的酒店，我在那嘗試了人生第一次的Room Service，職員推來一架很誇張的鋪著白布的餐車，上面是我們點的意粉、薄餅、雞翼、薯條，還有一個裝滿冰的大鐵桶，盛著我們點的香檳。職員做作地拿起酒瓶，問我們是不是這枝。 喝到一半，我們理所當然地談起往事，只要房間關上門了，整個世界好像只有我們，我們談起各自這幾年的生活——他在外地結識了男朋友，現在他們過得很好，他們很快就要結婚——他用著一個我從來未在香港見過的表情說。 我告訴少年T：「你這個人，看起來快樂了很多。」 「嗯，做回自己了。」他回答。 我們對著眼望，忽然之間，我們就擁著對方，向後一倒，倒在床上。可是我們就只是擁著，沒有做出任何越軌的事情，只一直禮貌地聽著對方的呼吸。我的視線沿他的頸，到他的後方，那是一幅酒店房間的牆，而我卻彷彿看見這幅牆外的酒店的員工、每一間房間的住客、街道上面所有的人們，還有這個地方、這個世上我所看不見的每一個人。 我推開少年Ｔ，站了起身，向後退開。「很對不起。」我向他對歉。 「不緊要。」他依舊微笑著。 / 結果那夜他睡地上，我睡沙發，一張雙人床空著了，沒有人睡。我們一整夜就這樣，好笑地隔著一張床，一起向著天花板說話。可是在這麼奇怪的一夜，我們說過的話，卻幾乎有我們一生的份量。 他突然對我說對不起。他告訴我Truth or Dare的時候，他不是真的想罵我白癡；同性戀的同學被欺凌時，他怕自己會落得同樣下場，所以才擔心起自己，以及我；還有我和女友分手時，他本來想在那個海邊跟我表白。 「癡線，我才剛剛和女人分手，你就想跟我表白？」我罵他。 他笑笑說：「中學生嘛，不理這些。」 / 總之，他結婚了，伴侶是一個男人，看起來很幸福。上次和他分別之後，起初我倆還會在Facebook上交換幾句寒喧，我會寄他一些香港的零食，和他分享中學母校有甚麼不同，有哪位老師走了，哪位校長做了甚麼蠢事，但當本來的人走得七七八八，我們就失去了可以分享的話。最後連聯絡都沒有，而我也好像有些甚麼，跟著那段時光一起被埋葬起來。 （完） #羊格短文 ———————————————————— 🔀 觀看其他作者文章： #一段同性戀的經歷 #隨機寫作進修班 @gaakyoung | 羊格 @yuyumhotline2_ | 沈卓怡 @greenizmstory | 橘子綠茶 @fuctoria | 花小姐 @chingceciii | 張羨青 @iphonemanhkg | 唉瘋人 @waittobewritten | 理想很遠 @__book.s0n | 趕故書生 支持本地創作｜Like Comment Share #故事純屬虛構

我今天說了謊，一個與事實不符，但沒有任何人會為此受傷的謊話。 我很重誠信，是個固執的人，曾經被問到一個問題，沒有把所知道的全盤托出，就認為這是不好的事情。 我覺得做人要誠實，無論任何原因，這曾是我認為最最重要的事情。若要論傷害，大概只有我心中那幾秒的罪惡感。 我現在很敏感，和以前相比，更重視社會議題，性別、政治、民生、經濟，我有自己的想法了，但不輕易提。 我知道每個人在意的不同，儘管聽見有人用娘砲、死gay形容不在場的人會讓我感到不舒服，我也不會去指責，我不需要拿心中的尺去丈量別人。除非他願意，他願意傾聽不同的聲音，那麼我很樂意跟他討論。 前陣子和朋友聊到，長得越大越覺得給人意見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變好是別人變得更好，若對方不領情還要被貼上機車、找麻煩的標籤。我想這也是原因，人們不願意敞開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昨天也是，久違地跟一個朋友聊天，疫情爆發前是她生日，我寫了一封信，信裡婉轉提到曾經與她有關的、我的不愉快，下筆之前猶豫很久，這勢必會影響我們的關係，有些話如果說開就不會沒有關係。但我還是說了，我很重視這個朋友，也很珍惜，這樣的心情與她有關，我還是想向她說明，不單把自己的想法講出來，也試著站在對方的立場，可以有情緒，但不是只有情緒。 她說其實一直想要回信給我，但沒想到現在會是這樣的情境。我笑說那件事已經不在意，就像信裡提，我大概知道她當時的原因，只是想告訴她那時候我心裡曾走過的歷程，加上時間的洗禮，她若沒說我真的忘了。我們都笑了，她知道我真的不介意，只是想寫給我，還括號畢竟她也愛寫信。 遇見這樣的人不容易，願意傾聽、理解、給予回饋，知道對方出於善意。能做到這些無論說還聽，溫柔提醒、虛心接受，都不容易。 好像扯遠了，這些年在我身上感受到最多的就是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我變得敏感，也變得柔軟，我還是有原則，只是能夠調整，曾經的固執還是在我身上，但我不再堅持，更不會把一樣的標準拿來要求別人。 畢竟我們背景不同，家庭不同、環境不同、所學不同、專業不同、思想不同，我認為的也不全然正確，我認為就只是我認為。這大概是我目前唯一確定的事了。 今天說的謊是有脈絡的，我清楚知道說的原因，知道為何而說以後，我便沒有愧疚。 記得曾經聽見「這可能是你的議題。」不能忍受模糊的我，對於誠實、欺騙，有比一般人更高的標準，當我有所意識，改變才有可能發生。 我仍然有我的課題，說謊、不說謊都是選擇，或許可以坦誠，但我做了別的選擇，因為不想承擔誠實的代價，至少此刻我認為這是相對好的選擇。而更重要的，我確定今天說的話不會讓任何人受傷，沒有違背我的中心思想，這樣就夠了。 我想我是喜歡的，成為一個沒有形狀的人，如同自介：時而柔軟，時而銳利。保有彈性，是我現在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