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哥約我吃飯。
茶餐廳，每到午飯時間就會變得人潮擠湧。
　
不論是在地盤工作渾身熱汗的工人，坐到屁股生瘡的計程車司機，穿著骨挺西裝的上班族，都會來這地方吃飯。
　
不是因為香港茶餐廳的食物一流，價錢也不是特別便宜，而是它擁有香港的核心價值－－『快』。
　
我叫陳東尼，是個剛大學畢業，找不到夢想的工作，因為我的夢想就是不工作，整天遊手好閒的年輕人。
　
剛好，有兩個穿著性感但滿身贅肉的大媽坐在我對面，我只好專注地啃著眼前的「頹飯」。
　
大媽們講話聲音太大，我聽見以下對話：
　
「昨天妳賺多少？」染了一頭粉紅色的大媽問。
　
「有一個痴呆老伯，我讓他摸腰一下，他給我一千！妳知道發生什麼事嗎？」另一個肚子比胸大，堅持要穿貼身短裙的大媽說。
　
粉紅大媽搖搖頭。
　
「他忘了有給過我錢！再給我一千！」肥大媽發出高亢的笑聲：「這個月應該有賺五萬吧。」
　
「幹，我才三萬多，連買個手袋都不夠…」
　
那一刻，我看著眼前那碟吃到一半的「頹飯」，我想吐…
　
很噁心…
這個社會，這個世界都腐爛得令人想吐。
　
小時候，父母要我們要努力讀書出人頭地，掙多點錢。
現在我大學畢業，連在公園跳舞的大媽都掙得比我多。
　
我們有試過抗爭，但被父母阻止，叫我們乖乖掙錢就好。
　　
就在這個時候，我察覺到異樣，看向坐在旁邊的哥，他有點不對勁…
　
他拿著餐刀的手在顫抖，因過度用力緊握而手指變白，指甲深陷進掌心。
　　
「哥、哥！你沒事吧？！」
「喔，我沒事。」
　
哥向我展露平常的笑容，可是無框眼鏡的底下，眼神滲透出殺意，笑容變得僵硬。
　
我哥名叫陳杜克，比我大五年，他知道我剛好在附近面試，所以特意找我一起午飯。他是個高級工程師，自小就是學校的模範學生，品學兼優，連運動也強得沒話可說。
　
完美令人羨慕的他，就像上帝精雕細琢的藝術品，而我則像個紙黏土。
　
我和哥感情很好，我完全沒有妒忌他的意思，哥是我人生中唯一值得炫耀的事。
　
「我想起有點事要做，我要回公司了。」說畢，我哥急步離開餐廳。
　
我看著他的背影，回想起他剛才像厲鬼般的眼神，十二年前，我曾經看過一次…
　
十二年前的那晚，我做了一個惡夢。
　
哥拿著美術刀，不帶腳步聲的走到睡房，俐落地在父母的頸動脈上劃了兩刀，血如泉源般噴出。
　
我被嚇得驚醒過來，當時我和哥睡同一間睡房，我坐起來一看，發現房門打開了，哥不在床上。
　
我跳下床跑出房間，看見哥站在爸媽的房門前。
　
「哥！」我大叫。
「咦？你還沒睡嗎？」
「哥，你在這裏幹嗎？」
「我聽見怪聲，所以跑出來看看。」
「怪聲？」
　
哥舒了一口氣，搭著我的肩膀說：「東尼，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
「什、什麼事？！」我嚥下口水。
「我剛才做了一個惡夢，爸媽被入屋行劫的賊人殺死了…」
「強盜？！」
「所以我跑出來看了，很幼稚吧？！」
　
哥哥露出溫柔的笑容，跟我一起返回房間。當時走廊很黑，但我隱約看見，哥哥剛才將發出銀光的東西，藏在衣袖裏。
　
回過神來，那兩個大媽已經離開了。
桌上的餐刀不見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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