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文慎入 #空姐這份工作 ，很多人說是三年為限，若三年未走，很大機會便是一輩子。 剛入這航空公司的時候，我跟自己許諾：「三年之內我一定走。」可怕的是，這份工作吃人生命，也噬人心智，日子機接機的飛一般便過去了，眨眨眼我便踏入了我的第三年。年初，怠懶的聲音不時響起：「你無專業仲可以做咩吖，做空姐完全無壓力，唔洗OT，人工過得去，又可以飛來飛去，一輩子這樣過也是一種幸福吖。」 讓我重拾我的離心的，卻是與飛行無關，疫情下的某一天── 七月尾，在同事的邀請下，我跟她兩個上了一艘富人的遊艇做Part time，做的都是跟平時空姐類似的工作，準備食物、斟茶遞酒、逗逗客人高興，時薪比當空姐的還要高。 當天的老闆是個矮小寬額的男人，掛著不挺的鼻子和寬橫的嘴巴，一雙像貓瞇著的勢利的眼睛，從下而上的睨著你，彷彿甚麼都不合他的心意。船上還有一堆他的有錢生意伙伴，不再處於機艙昏暗的環境，我清清楚楚地發現每個婦人的肌膚晶瑩剔透，身材纖幼，看得出來她們花了不少錢在個人保養之上。 服侍他們吃過午飯後，我便開始了冗長的洗碗時間。同事已經跟這老闆工作一二個月，駕輕就熟地為他們奉上甜品。洗手盤的位置正好在桌的後方，老闆坐在我前，背對著我，在桌上撿到甚麼蛋榚碎屑、空杯空碟，頭也不回隨手便扔到我的洗手盤中。這還不止，某次他的腳踩到一粒垃圾屑，竟徒手從腳板拿下便又拋到我正使用的洗手盤裏，我心裏咒罵：「大佬啊，岩岩開始第三波疫情啊，有少少衛生意識好無！？」還好他瞧也沒瞧我一眼，沒瞥見我的驚訝和厭惡。 某個漂亮的客人跟我們聊天，她都已是個有孩子的媽了，看上去還非常年輕。她打開話閘子：「我以前也是空姐。」 我和同事便驚訝起來，我問：「你做了多久？」 她笑說：「幾個月而已。你知道我是甚麼時候決定辭職嗎？」見我們搖搖頭，她揭盅：「當我從焗爐把餐點拿出來，邊做邊哼歌的時候！」我有點不明所以，她便解釋：「我發現做空姐完全不需要用腦，就在這刻，我決定我一定要走！」 老闆奉承地插話：「而家咪做左CEO囉～」 她說出我們都知道的事實：「這份工作會讓人變蠢的。」 後來，又有客人跟我們聊起戀愛的話題。她問同事：「還是沒有拍拖嗎？」同事在這裏工作了一定時日，她倆以前理應見過。同事唏噓地悄然回說：「無啊……」似乎不想在旁的我聽見。以我所知，她做了空姐近十年，再年輕也得三十了。 「叫Simon介紹你認識嘛。」Simon正是我那個長得市井小家的有錢老闆。 「不了，他的朋友全部又厲害又有學識，我這種鄉下妹高攀不起……」她自卑的語句一出，一道硬生生的欄柵彷彿憑空而生，把她與她徹徹底底分隔開來，而站在她毗鄰的我，沒有參與話題的我，在船上最嫩最低等的我，也一下子被括進了鄉下妹的分類。 「怎麼會？感情這種東西哪關乎這種外在因素？」客人口頭這樣安慰，但我知道她心裏對那道欄柵也是有幾分肯定的。 八月中，終於被編了一班久違的美國機，當我再穿上那套硬綁綁捆人的制服，竟已是十萬個不願意，那刻我便肯定了我的心意：「我是真的不想再飛了。」距離我的三十已然不遠，自問中庸，從沒奢望事業上幹出甚麼成就，但我知道，若我沒有探頭看過欄柵外的世界，我會後悔一輩子。 === 離開了更明白, 當空姐的worklife balance是獨一無二的, 沒有哪份工作可以半月放假, 有充裕的時間發展side business, 上班又等於免費旅行... 再好吃的東西吃多了也是會膩的, 閒時回味反而温存更久, 擁有過便足夠, 不後悔, 不停留。 === 文章寫於8月, 本來刊於fb, 快按bio的link follow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