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愛「扼殺」了自己的孩子 文:瓊姐
每個父母都深愛着自己的小孩,因為這份愛,我們不惜犧牲自己的事業、前途、自由;因為這份愛,我們努力將孩子塑造成心目中的模樣;因為這份愛,我們想為孩子安排好一切,讓他們的人生順遂;但也因為這份愛,我們常常忽略孩子真實的需要和感受,傷害着孩子而不自知。
〈...
她用愛「扼殺」了自己的孩子 文:瓊姐
每個父母都深愛着自己的小孩,因為這份愛,我們不惜犧牲自己的事業、前途、自由;因為這份愛,我們努力將孩子塑造成心目中的模樣;因為這份愛,我們想為孩子安排好一切,讓他們的人生順遂;但也因為這份愛,我們常常忽略孩子真實的需要和感受,傷害着孩子而不自知。
〈 #茉莉的最後一天 〉屬於台劇《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其中一個單元,講述了一個全心全意為家庭和孩子付出的媽媽如何用自己的愛一步步把女兒「逼」向絕路。
▋茉莉自殺了
茉莉是一名優等生,聰明乖巧,成績優異,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心儀的高中。可就在高一那年的一天,茉莉跳樓自殺了。
茉莉的媽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為了揭開茉莉自殺的真相,茉莉的媽媽藉助最新的科技手段,重啟了茉莉的生前記憶。跟隨茉莉的記憶,她發現茉莉背着她做了好多事情:
偷便利店的東西!
跟男生交往!
偷偷寫小說!
看心理醫生看精神科醫生!
……
本來以為很了解的孩子,為什麼會變得像個陌生人一樣?茉莉的媽媽認定是茉莉背着她做的事和交往的人害了茉莉。
她怪茉莉的朋友、怪心理醫生、怪茉莉讀的書。
真的是這樣嗎?
▋媽媽的愛,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
隨着茉莉記憶的展開,我們看到了一個為家庭付出所有的媽媽。
茉莉媽媽是美國名校畢業的碩士,本來有着大好的前程,可是為了孩子,她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全心全意做起了全職家庭主婦。
「其實生小孩子就像投資一樣,如果小孩書讀得好,才是我們父母投資成功。」
她將自己的付出視為投資,要求孩子用好成績來作為回報。她的投資目標是:先讀台大醫科,畢業以後,再到美國讀博士。
為了確保「投資」成功,她對茉莉進行了全方位的控制,不允許女兒偏離預定的軌道半分。她在女兒房間安裝監控器,隨時監督女兒的一舉一動,不允許女兒在外面多停留一刻。
在她心目中,所有與學習目標無關的東西統統應該摒棄。至於女兒真正的興趣是什麼,真實的想法和感受是什麼,她不關心也不在乎。
「作文最高分?那又怎麼樣,數學比較重要,你是要考醫科的人,數學才是幫助最大的。有時間在那邊寫作文,你還不如多算一點數學題目呢。」
她的付出成為了綁架和操控孩子的道德資本。
「這些計程車費都是我省吃儉用的,好好念書,不然就是不孝。」
「要不是我这樣盯,你以為你可以考第一名?」
「如果我沒有生你的話,我現在早就是教授了。」
「你不好好念書,我怎麼休息?」
「你以為大人賺錢很容易是不是?一節課幾百塊錢,難道我們不用省吃儉用嗎?」
▋媽媽對茉莉的否定
茉莉輕生之後,媽媽不理解,她責怪茉莉:
「她為什麼要讓媽媽這麼傷心,這麼難過!」
「我是控制狂嗎?我這都是為了她好!」
「她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可以幫她啊。」
事實上,茉莉並不是沒有發出過自己的聲音,只是都被媽媽否定或者忽視了。
長大想當收銀員?——「你怎麼那麼沒出息?要當會計師,懂嗎?」
做手工送給媽媽。——「做這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
看課外書?——撕掉!
想讀中文系?——「你爸媽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考得不好?——「當廢物好了!」
▋可悲又沒人愛的茉莉
一次次地被否定和打擊之後,茉莉接受了媽媽所有的安排,做媽媽的乖小孩,努力學習考第一名。她不再向媽媽表達自己的需求和情感,可是,她仍然渴望媽媽能看見自己的痛苦,她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一刀又一刀,希望媽媽能夠看見,希望媽媽看見了會對自己說「對不起」。
但是,媽媽根本沒有留意到。
媽媽的眼裡只有自己的付出;只有茉莉每一次考試的分數和名次;只有台大醫科、美國博士的目標。媽媽的愛成了令人窒息的枷鎖,在絕望之中,茉莉選擇了縱身一躍。
茉莉是可悲又沒人愛的孩子嗎?當然不是。看完茉莉的記憶之後,媽媽哭着懺悔:
「是我害了茉莉!」
「我愛你,茉莉!」
可是,茉莉聽不見了。
▋無意譴責,理應反思
這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故事,這是一個讓人不忍責備的母親。
在這部劇中,我彷彿看到了自己和身邊人的親子關係的再現,看到了身為父母的我們,如何將我們的愛,變成孩子不可承受之重。
在今天大多數的家庭結構中,母親仍肩負着教養孩子的主要責任,為此,母親作出了許多的犧牲,承受了許多的壓力和指責,難免將自己人生的喜怒哀樂、價值、成就與孩子的學業捆綁。在重重的焦慮和壓力之下,母親出於愛的初衷,發展出的卻是扼殺孩子自由意志和生命力的非愛舉動。
到底我們該怎麼做?該如何去愛自己的孩子?
沒有完美的解決辦法;有的,只是不斷地反思自己的行為,以一顆謙卑的心,去了解孩子內心的真實感受,尊重孩子的人格成長,把孩子看作一個獨立的人,而不是「我的」延伸和附屬品。
同時,收回一部分注意力到我們自己身上,不要放棄自己的成長,我們不是生活的「受害者」,我們的美好人生理應自己來創造,不該由孩子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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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立輕小說預定 在 工頭堅。旅行長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線上旅行團 #龍馬之旅 049
中斷了幾天,今日預定補兩篇。先從輕量的寫起,找回手感。
上一篇寫到長州藩發起的「禁門之變」。在元治元年(1864)舊曆七月的那當下,幕末局勢呈現了一種近乎失控的狀態,長州的桂小五郎,也被迫展開一段「消失」隱居的生涯。還因為司馬遼太郎小說的篇名,被稱為「落跑小五郎」。
但說真的,在那樣的亂局中,若非他懂得落跑,也不可能活到後來,收拾殘局;甚至成為「維新三傑」之一。
當時的龍馬,所幸仍有勝海舟的海軍塾,這樣一個棲身地與庇護所,得以在安全的距離外,旁觀這一切。
甚至在這亂局中,還有了一點私人的小確幸。
那就是在這年的舊曆八月一日,他和阿龍(楢崎龍),舉行了「內祝言」,亦即沒有外人參加的結婚式。見證的是,金藏寺的住持智息院。
其實關於龍馬何時結婚,一直以來有很多種說法。以前的印象,始終是在阿龍去了寺田屋,或兩人到了鹿兒島之後。
目前我採信的,是根據京都龍馬會赤尾會長的考證,以及阿龍晚年的口述。
赤尾會長甚至替他們的結婚式場立了一塊石碑。
原本我並沒有特別要去尋找,但某一年,因為去京都擔任VIP團的特別解說員,住在東山的山腳邊,歷史悠久的「都」飯店(目前是威斯汀集團營運的 The Westin Miyako Kyoto),晚上陪著主管和貴客,散步到三条白川附近宵夜。
以前在京都活動的範圍,多半集中在鴨川西岸,特別是木屋町通一帶,較少過來另一條運河,也就是白川這邊。但那次的經驗,才發現白川的美。
甚至有文章說,白川南通,是京都最美的一條小路。
總之那晚酒足飯飽,走回飯店的路上,龍馬與阿龍的「結婚式場跡」,竟就在路旁等著我。
緣份,一切都是緣份。
那晚吃的居酒屋,即使多年後,也還懷念。店名是「晚boo」,讀音是 Bamboo, 竹子。店家用冰凍過的竹節裝日本酒,既風雅,又爽心。
寫到京都,總是滿滿的想念。
東立輕小說預定 在 Jeff Machine 黃育仁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加速了十年的世界(上)
英國政壇怪俠George Galloway曾說:
「有可能幾十年都沒事,
接著幾星期內就過完了幾十年。」
前陣子的疫情三級警戒
讓大家的生活步調都出現巨大的變化,
待在家的時間比正常情況多,
經歷平常無暇注意或體會的事(不論好壞)
所以大部分的人感覺都是步調慢了下來,
但與此同時,世界的變化卻在飛快的加速,
幾個月的時間內,許多現象都加速了十年,
幾乎完成了一個世代的轉化。
這就是疫情開始之後,
世界趨勢變化的寫照。
《疫後大未來:誰是大贏家?》
這本書的作者Scott Galloway,
(跟前文提到的的Galloway不是親戚)
是紐約大學史登商學院行銷學教授,
是連續創業家,曾創辦過九家公司,
也是另外兩本暢銷書《四騎士主宰的未來》與《世界並不仁慈,但也不會虧待你》的作者。
我很喜歡他立場鮮明、商業實戰經驗豐富、
帶有一點點世故的自大、直爽的風格,
他的書中可以看到很明確直白的論點。
當然,立場人人不同,
他以身在美國的視角出發,
但我相信身在台灣的我們,
一樣可從書中的分析得到很多想法。
跟大家分享幾個我覺得有趣的論點:
一、大加速
二、強者恆強
三、現金為王
四、大分散
五、品牌時代讓位給產品時代
六、紅與藍
七、四巨頭
八、破壞性創新
美國科技巨頭們對全球的巨大影響力,
已經成為我們生活中的現實。
(以前看小說或是動漫,
都曾經看到未來的世界是由企業統治,
從我們現在生活的狀態來看,
這些想像似乎成了神準的預言)
在疫情開始之後,
這些企業對世界的影響甚至有增無減,
作者在書中有很多針對這個現象的探討
身為一個連續創業家,
他有跟這些巨頭們交手的經驗,
所以分享的經驗都是活生生的,
而不是象牙塔裡那種學者氣息與口吻。
接下來我們一起看看上述的論點
一、大加速:
「這場流行疫情影響最深遠的衝擊,是它將
扮演一個加速劑;它會啟動一些變化並改
變一些趨勢方向,不過在此同時,疫情的
主要影響是加速已經存於社會的動力」
加速聽起來很厲害,但值得注意的是,
這個加速的狀態並非對所有人事物都友善,
而是對之前正在成形的社會/商業轉變、
社會趨勢發展中強大的力量、
相對強勢的族群,
帶來更好、更多、更大的推動力量。
但是,
「負面趨勢可能以更高的速率加速」
「每個危機必然存在機會;危機更大、更具
破壞性,機會也就更大。…許多因疫情而
加速的趨勢是負面的,削弱我們在『後疫
時代』復原和發展的能力。」
各種型態的不平等,
包括教育、企業競爭、貧富差距...等,
在這段時間更明顯的被曝露出來。
以工作機會來說,
Covid-19帶來衝擊的前三個月,
美國失去的工作機會(13%)
比起大蕭條時期兩年所失去的(5%)更多,
美國用過去十年創造出兩千萬個工作機會,
卻在十個星期內摧毀四千萬個工作。
而且收入低於四萬美元的家庭受創最嚴重—
2020四月有近40%遭解僱或休無薪假;
相較之下收入超過十萬美元的家庭,
失業的比例只有13%。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落差?
因為疫情封城或是提高警戒的情況下,
能夠遠距離的工作都是中高端的工作。
有60%超過十萬美元的工作可以在家完成:
相較之下,
只有10%不到四萬美元的工作可以在家進行,
低收入工作者被資遣或放無薪假的機率,
是較高收入工作者的將近四倍。
遠距工作所帶來的好處,
流向原本就過得比較好的那些人。
另外的例子是零售業的變化。
在美國,二○二○年初,
大約有16%的零售業是透過數位管道交易。
二○二○年三月到四月中旬,
疫情出現後的八個星期,這個數字跳增到27%,
而且沒有退潮的跡象。
而且看得更深入,
會發現一個驚人的現象:
電子商務在零售業的比例,
從2000年扎根後大約每年成長1%,
而從2009年到2020年初這十年,
也才成長了10%,
但2020年的短短八個星期就成長了11%!
這就是大加速,幾個星期內,
十年的發展就完成了。
二、強者恆強(汰弱留強的無情殺戮)
蘋果公司花了四十二年的時間達到一兆美元的市值,然後只花了二十個星期從一兆美元加速到達二兆美元(2020年三月到八月)。
同樣在這幾個星期內,特斯拉(Tesla)不只成為全世界最有價值的汽車公司,甚至還比Toyota、Volkswagan、Daimler,以及Honda等公司的總和還有價值。
至於資本市場,在2020疫情爆發期間,
美國股市先是經歷一波巨大的跌幅
(2020年2月下跌到3月低點,
大約下跌了40%),
但隨後也上演一波大反彈,
乍看之下會覺得這是全球最強大市場所展現的韌性,但事實上,這是一幕強者更強的戲,
所謂的「復甦」是少數公司超乎尋常的獲利所造成,特別是科技業巨頭和一些市場的重要參與者,而沒有反映在更廣泛的公開市場上。
我們把公司規模分開來看,2020年1月1日到2020年7月31日,S&P500指數(美國五百大上市公司)維持年度的正成長,
但是中型股下跌了10%,
S&P600小型股指數則衰退15%,
而受創最深的「BEACH」產業—預定(booking)、娛樂(Entertainment)、航空(Airlines)、遊輪(Cruises)、賭場、飯店與休憩(Casinos, Hotel, and Resorts),在這段時日內股價平均下跌50-70%...
媒體被大型科技公司和大型股指數閃亮亮的表現所吸引,
但是,一場汰弱留強的無情殺戮正悄悄進行。
很多過去知名的品牌都在這一波宣佈破產:
服裝品牌J.Crew、Brooks Brothers、True Religion;赫茲租車(Hertz);連鎖健身品牌Gold’s Gym、24 Hour Fitness;健身營養品公司GNC;高級食材超市Dean & DeLuca…名單還有一長串,這真的是會讓人下巴掉下來的名單,因為太多我們認識的百年老店知名品牌,就這樣在疫情期間默默的「確診死亡」,
但是這些企業新聞並沒有引起太多波瀾,
因為大型科技公司的發展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針對強者恆強、弱者加速淘汰這樣的狀況,
作者在書裡提到一個務實卻也很心碎的思維:「如果品牌是你最強大的資產,但企業已陷入結構性的衰退,那就該認具思考在企業消亡前充分榨取品牌的利益。儘管我們盡可能把品牌人性化,不過品牌終究不是人—它們是要被變現的資產。一個品牌在消亡之前,沒有把握它的黃金歲月充分利用它的價值,才是唯一的罪過。」
三、現金為王(淘汰賽中存活的關鍵之一)
一家公司的價值是由它提供的「數字」(財務報表、營收獲利...等)和它的「敘事」(在大眾之間傳遞的公司文化、公司歷史,使命...等故事)所呈現的結果。
「目前看來,規模大小給一家公司提供的敘事不
只是能否度過危機,而是它在後疫時代能否蓬
勃發展。擁有現金、擁有債務擔保、擁有高價
值股票的公司,將可以接收陷入困境的競爭對
手的資產,鞏固在市場上的有利位置。
疫情同時也助長「創新」的敘事。被視為創新
者的公司所獲得的估值,反映的將是十年之後
估的現金流,並且以難以想像的低利率折現。
這正是特斯拉的市值如今超越豐田、福斯、戴
姆勒、本田總和的原因所在。儘管,事實上特
斯拉在2020年大約生產四十萬部車,其他四家
汽車公司總共打造出兩千六百萬部車。」
當市場決定亞馬遜、特斯拉、以及其他被看好的公司(也就是市場上的科技巨頭們)是贏家,市場就會降低這些公司的資金成本(讓他們可以更容易而且用更好的條件拿到他們要的錢),增加它們的補償價值(透過股票選擇權),並調升它們獲取本身無法自行建構的東西的能力。
而且,如今有多到難以想像的資金在尋找標的。(低利率、政府振興經濟方案這些寬鬆政策讓市場上有滿滿的錢想要找到好的投資方案或是公司,想當然的這些市場寵兒會是優先被選擇的對象)疫情衝擊之前表現良好的公司,在這場全球危機中將得到驚人的獲利。
過去十年,市場判定一家公司價值的標準,已經用願景和成長取代獲利(舉例:Amazon、Tesla、Netfix…沒賺錢但股價市值卻仍然衝天)。不過在疫情流行期間,畢竟現金是王,成本結構則是新的血氧值,誰有更多現金,就站在更好的長期戰略地位上。(舉例:Costco可望在零售業逆勢攀升,其中一個理由是它坐擁110億美元的銀行帳戶;嬌生公司(Johnson & Johnson)有近200億美元,它的地位也穩如泰山),因為手上有大量現金的企業,可以在競爭對手關門之後,好好挑選它們要變賣的資產跟留下來的客戶,因此在每個產業類別,權力都將更集中於資產負債表最搶眼的二或三家公司。
「如果你的公司收支平衡不良,那現在已經無力為繼;如果你從事的是必需品零售業,那麼你的產品比過去更必需了;如果你在可選擇性零售業,你的產品比過去更顯得可有可無。」
後疫時代損失最慘重的將是有眾多員工、但帳面成績不良的大型公司。比如傳統零售業,如果無法創新並吸引更年輕、更常在線上消費的族群,疫情期間無非雪上加霜。
而餐飲業,特別是餐廳,也面臨艱困的挑戰,因為有大額的固定開支(房租),而且幾乎無能為力改變現況(房東降租是佛心,不降租也無計可施),再加上沒有緩衝的資金可以幫忙度過艱困時刻(大部分餐廳手上保留可以週轉的資金都不高)。紐約時報曾在一篇採訪餐飲界名人張錫鎬(David Chang,在全球有數間餐廳,同時也是Netflix紀錄節目《美食不美》(Ugly Delicious)的主持人)的文章中提到,疫情過後,餐廳或服務業可能消失,「如果政府沒有介入協助,未來服務業將不存在。」儘管當時的政府有與餐飲業代表商談援助計畫,但代表一字排開都是大型連鎖餐飲業者,很可能疫情下能生存的只有連鎖餐廳,David提到其它中小型餐廳時明顯的表現出擔憂。當然,還是有很多具有特色與知名度的餐廳可以生存下來(至少目前為止仍在苦撐),但是餐飲業的變化與整合,已經是進行中的必然,這個產業當然會繼續存在,但是過去很多獨立經營的個性化小店,很可能撐不過這一波衝擊紛紛停業。運動休閒產業也是如此。
很多台灣的餐廳、健身房、個人運動工作室…等等,在三級警戒期間也是一路苦撐,最近陸續聽到自已認識的品牌要結束營業真的很心酸,而且雖然解封了,很多店家其實還沒止血,只是流血流得比較慢而已…即使現在已經陸續補充疫苗供民眾預約施打,但要能恢復到疫情前一切「正常」的生活,依然是無法預測且非常緩慢的過程。
其他的,下次繼續跟大家分享
#jeffmachine #puma #pumataiwan #pumaeveryday #postcovid #faang #大加速
東立輕小說預定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看完這篇,學會珍惜生活】
對於創作出《三體》的大劉,小編一直以來的印象,就是佩服他在科幻小說上,各種奇思妙想的設定——唯獨沒有想過,會被他的科幻小說灌雞湯(笑)
這部〈帶上她的眼睛〉就是這麼特別的作品。在短短不足萬字的篇幅中,除了慣有的科幻、解謎元素以外,還相當催淚。有種「萬萬沒想到,是科幻小說教會我珍惜生活」的感覺。
一起來看看這部有些感傷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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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上她的眼睛 / 劉慈欣
連續工作了兩個多月,我實在累了,便請求主任給我兩天假,出去短暫旅遊一下散散心。主任答應了,條件是我再帶一雙眼睛去,我也答應了,於是他帶我去拿眼睛。
眼睛放在控制中心走廊盡頭的一個小房間裡,現在還剩下十幾雙。
主任遞給我一雙眼睛,指指前面的大螢幕,把眼睛的主人介紹給我,是一個好像剛畢業的小姑娘,呆呆地看著我。在肥大的太空服中,她更顯得嬌小,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顯然剛剛體會到太空不是她在大學圖書館中想像的浪漫天堂,某些方面可能比地獄還稍差些。
「麻煩您了,真不好意思。」她連連向我鞠躬,這是我聽到過的最輕柔的聲音,我想像著這聲音從外太空飄來,像一陣微風吹過軌道上那些龐大粗陋的鋼結構,使它們立刻變得像橡皮泥一樣軟。
「一點都不,我很高興有個伴兒的。你想去那兒?」我豪爽地說。
「什麼?您自己還沒決定去哪兒?」她看上去很高興。但我立刻感到兩個異樣的地方,其一,地面與外太空通訊都有延時,即使在月球,延時也有兩秒鐘,小行星帶延時更長,但她的回答幾乎感覺不到延時,這就是說,她現在在近地軌道,那裡回地面不用中轉,費用和時間都不需多少,沒必要托別人帶眼睛去度假。其二是她身上的太空服,作為航太個人裝備工程師,我覺得這種太空服很奇怪:在服裝上看不到防輻射系統,放在她旁邊的頭盔的面罩上也沒有強光防護系統;我還注意到,這套服裝的隔熱和冷卻系統異常發達。
「她在哪個空間站?」我扭頭問主任。
「先別問這個吧。」主任的臉色很陰沉。
「別問好嗎?」螢幕上的她也說,還是那副讓人心軟的小可憐樣兒。
「你不會是被關禁閉吧?」我開玩笑說,因為她所在的艙室十分窄小,顯然是一個航行體的駕駛艙,各種複雜的導航系統此起彼伏地閃爍著,但沒有窗子,也沒有觀察螢幕,只有一支在她頭頂打轉的失重的鉛筆說明她是在太空中。聽了我的話,她和主任似乎都愣了一下,我趕緊說:「好,我不問自己不該知道的事了,你還是決定我們去哪兒吧。」
這個決定對她很艱難,她的雙手在太空服的手套裡握在胸前,雙眼半閉著,似乎是在決定生存還是死亡,或者認為地球在我們這次短暫的旅行後就要爆炸了。我不由笑出聲來。
「哦,這對我來說不容易,您要是看過海倫·凱勒的《三天所見》的話,就能明白這多難了!」
「我們沒有三天,只有兩天。在時間上,這個時代的人都是窮光蛋。但比那個二十世紀盲人幸運的是,我和你的眼晴在三小時內可到達地球的任何一個地方。」
「那就去我們起航前去過的地方吧!」她告訴了我那個地方,於是我帶著她的眼睛去了。
草原
這是高山與平原,草原與森林的交接處,距我工作的航太中心有兩千多公里,乘電離層飛機用了15分鐘就到了這兒。面前的塔克拉瑪幹,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已由沙漠變成了草原,又經過幾代強有力的人口控制,這兒再次變成了人跡罕至的地方。
現在大草原從我面前一直延伸到天邊,背後的天山覆蓋著暗綠色的森林,幾座山頂還有銀色的雪冠。我掏出她的眼晴戴上。
所謂眼睛就是一付傳感眼鏡,當你戴上它時,你所看到的一切圖像由超高頻資訊波發射出去,可以被遠方的另一個戴同樣傳感眼鏡的人接收到,於是他就能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就像你帶著他的眼睛一樣。
現在,長年在月球和小行星帶工作的人已有上百萬,他們回地球度假的費用是驚人的,於是吝嗇的宇航局就設計了這玩藝兒,於是每個生活在外太空的宇航員在地球上都有了另一雙眼睛,由這裡真正能去度假的幸運兒帶上這雙眼睛,讓身處外太空的那個思鄉者分享他的快樂。這個小玩藝開始被當做笑柄,但後來由於用它「度假」的人能得到可觀的補助,竟流行開來。最尖端的技術被採用,這人造眼睛越做越精緻,現在,它竟能通過採集戴著它的人的腦電波,把他(她)的觸覺和味覺一同發射出去。多帶一雙眼睛去度假成了宇航系統地面工作人員從事的一項公益活動,由於度假中的隱私等原因,並不是每個人都樂意再帶雙眼睛,但我這次無所謂。
我對眼前的景色大發感歎,但從她的眼睛中,我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抽泣聲。
「上次離開後,我常夢到這裡,現在回到夢裡來了!」她細細的聲音從她的眼睛中傳出來,「我現在就像從很深很深的水底沖出來呼吸到空氣,我太怕封閉了。
我從中真的聽到她在做深呼吸。
我說:「可你現在並不封閉,同你周圍的太空比起來,這草原太小了。」
她沉默了,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啊,當然,太空中的人還是封閉的,二十世紀的一個叫耶格爾的飛行員曾有一句話,是描述飛船中的宇航員的,說他們像……」
「罐頭中的肉。」
我們都笑了起來。她突然驚叫:「呀,花兒,有花啊!上次我來時沒有的!」是的,廣闊的草原上到處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小花。「能近些看看那朵花嗎?」我蹲下來看,「呀,真美耶!能聞聞她嗎?不,別拔下她!」我只好半趴到地上聞,一縷淡淡的清香,「啊,我也聞到了,真像一首隱隱傳來的小夜曲呢!」
我笑著搖搖頭,這是一個閃電變幻瘋狂追逐的時代,女孩子們都浮躁到了極點,像這樣的見花落淚的林妹妹真是太少了。
「我們給這朵小花起個名字好嗎?嗯……叫她夢夢吧。我們再看看那一朵好嗎?
他該叫什麼呢?嗯,叫小雨吧;再到那一朵那兒去,啊,謝謝,看她的淡藍色,她的名字應該是月光……」
我們就這樣一朵朵地看花,聞花,然後再給它起名字。她陶醉於其中,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忘記了一切。我對這套小女孩的遊戲實在厭煩了,到我堅持停止時,我們已給上百朵花起了名字。
一抬頭,我發現已走出了好遠,便回去拿丟在後面的背包,當我拾起草地上的背包時,又聽到了她的驚叫:「天啊,你把小雪踩住了!」我扶起那朵白色的野花,覺得很可笑,就用兩隻手各捂住一朵小花,問她:「她們都叫什麼?什麼樣兒?」
「左邊那朵叫水晶,也是白色的,它的莖上有分開的三片葉兒;右邊那朵叫火苗,粉紅色,莖上有四片葉子,上面兩片是單的,下面兩片連在一起。」
她說得都對,我有些感動了。
「你看,我和她們都互相認識了,以後漫長的日子裡,我會好多次一遍遍地想她們每一個的樣兒,像背一本美麗的童話書。你那兒的世界真好!」
「我這兒的世界?要是你再這麼孩子氣地多愁善感下去,這也是你的世界了,那些挑剔的太空心理醫生會讓你永遠呆在地球上。」
我在草原上無目標地漫步,很快來到一條隱沒在草叢中的小溪旁。我邁過去繼續向前走,她叫住了我,說:「我真想把手伸到小河裡。」我蹲下來把手伸進溪水,一股清涼流遍全身,她的眼睛用超高頻資訊波把這感覺傳給遠在太空中的她,我又聽到了她的感歎。
「你那兒很熱吧?」我想起了她那窄小的控制艙和隔熱系統異常發達的太空服。
「熱,熱得像……地獄。呀,天啊,這是什麼?草原的風?!」這時我剛把手從水中拿出來,微風吹在濕手上涼絲絲的,「不,別動,這真是天國的風呀!」我把雙手舉在草原的微風中,直到手被吹幹。然後應她的要求,我又把手在溪水中打濕,再舉到風中把天國的感覺傳給她。我們就這樣又消磨了很長時間。
再次上路後,沉默地走了一段,她又輕輕地說:「你那兒的世界真好。」
我說:「我不知道,灰色的生活把我這方面的感覺都磨鈍了。」
「怎麼會呢?!這世界能給人多少感覺啊!誰要能說清這些感覺,就如同說清大雷雨有多少雨點一樣。看天邊那大團的白雲,銀白銀白的,我這時覺得它們好像是固態的,像發光玉石構成的高山。下面的草原,這時倒像是氣態的,好像所有的綠草都飛離了大地,成了一片綠色的雲海。看!當那片雲遮住太陽又飄開時,草原上光和影的變幻是多麼氣勢磅薄啊!看看這些,您真的感受不到什麼嗎?」
……
我帶著她的眼睛在草原上轉了一天,她渴望地看草原上的每一朵野花,每一棵小草,看草叢中躍動的每一縷陽光,渴望地聽草原上的每一種聲音。一條突然出現的小溪,小溪中的一條小魚,都會令她激動不已;一陣不期而至的微風,風中一縷綠草的清香都會讓她落淚……我感到,她對這個世界的情感已豐富到病態的程度。
日落前,我走到了草原中一間孤零零的白色小屋,那是為旅遊者準備的一間小旅店,似乎好久沒人光顧了,只有一個遲鈍的老式機器人照看著旅店裡的一切。我又累又餓,可晚飯只吃到一半,她又提議我們立刻去看日落。
「看著晚霞漸漸消失,夜幕慢慢降臨森林,就像在聽一首宇宙間最美的交響曲。」
她陶醉地說。我暗暗叫苦,但還是拖著沉重的雙腿去了。
草原的落日確實很美,但她對這種美傾瀉的情感使這一切有了一種異樣的色彩。
「你很珍視這些平凡的東西。」回去的路上我對她說,這時夜色已很重,星星已在夜空中出現。
「你為什麼不呢,這才像在生活。」她說。
「我,還有其他的大部分人,不可能做到這樣。在這個時代,得到太容易了。物質的東西自不必說,藍天綠水的優美環境、鄉村和孤島的寧靜等等都可以毫不費力地得到;甚至以前人們認為最難尋覓的愛情,在虛擬實境的網上至少也可以暫時體會到。
所以人們不再珍視什麼了,面對著一大堆伸手可得的水果,他們把拿起的每一個咬一口就扔掉。
「但也有人面前沒有這些水果。」她低聲說。
我感覺自己剌痛了她,但不知為什麼。回去的路上,我們都沒再說話。
這天夜裡的夢境中,我看到了她,穿著太空服在那間小控制艙中,眼裡含淚,向我伸出手來喊:「快帶我出去,我怕封閉!」我驚醒了,發現她真在喊我,我是戴著她的眼睛仰躺著睡的。
「請帶我出去好嗎?我們去看月亮,月亮該升起來了!」
我腦袋發沉,迷迷糊糊很不情願地起了床。到外面後發現月亮真的剛升起來,草原上的夜霧使它有些發紅。月光下的草原也在沉睡,有無數點螢火蟲的幽光在朦朦朧朧的草海上浮動,仿佛是草原的夢在顯形。
我伸了個懶腰,對著夜空說:「喂,你是不是從軌道上看到月光照到這裡?告訴我你的飛船的大概方位,說不定我還能看到呢,我肯定它是在近地軌道上。」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自己輕輕哼起了一首曲子,一小段旋律過後,她說:「這是德彪西的《月光》。」又接著哼下去,陶醉于其中,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月光》的旋律同月光一起從太空降落到草原上。我想像著太空中的那個嬌弱的女孩,她的上方是銀色的月球,下面是藍色的地球,小小的她從中間飛過,把音樂溶入月光……
直到一個小時後我回去躺到床上,她還在哼著音樂,是不是德彪西的我就不知道了,那輕柔的樂聲一直在我的夢中飄蕩著。
不知過了多久,音樂變成了呼喚,她又叫醒了我,還要出去。
「你不是看過月亮了嗎?!」我生氣地說。
「可現在不一樣了,記得嗎,剛才西邊有雲的,現在那些雲可能飄過來了,現在月亮正在雲中時隱時現呢,想想草原上的光和影,多美啊,那是另一種音樂了,求你帶我的眼睛出去吧!」
我十分惱火,但還是出去了。雲真的飄過來了,月亮在雲中穿行,草原上大塊的光斑在緩緩浮動,如同大地深處浮現的遠古的記憶。
「你像是來自十八世紀的多愁善感的詩人,完全不適合這個時代,更不適合當宇航員。」我對著夜空說,然後摘下她的眼睛,掛到旁邊一棵紅柳的枝上,「你自己看月亮吧,我真的得睡覺去了,明天還要趕回航太中心,繼續我那毫無詩意的生活呢。」
她的眼睛中傳出了她細細的聲音,我聽不清說什麼,逕自回去了。
我醒來時天已大亮,陰雲已佈滿了天空,草原籠罩在濛濛的小雨中。她的眼睛仍掛在紅柳枝上,鏡片上蒙上了一層水霧。我小心地擦乾鏡片,戴上它。原以為她看了一夜月亮,現在還在睡覺,卻從眼睛中聽到了她低低的抽泣聲,我的心一下子軟下來。
「真對不起,我昨天晚上實在太累了。」
「不,不是因為你,嗚嗚,天從三點半就陰了,五點多又下起雨……
「你一夜都沒睡?!」
「……嗚嗚,下起雨,我,我看不到日出了,我好想看草原的日出,嗚嗚,好想看的,嗚……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溶化了,腦海中出現她眼淚汪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樣兒,眼睛竟有些濕潤。不得不承認,在過去的一天一夜裡,她教會了我某種東西,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像月夜中草原上的光影一樣朦朧,由於它,以後我眼中的世界與以前會有些不同的。
「草原上總還會有日出的,以後我一定會再帶你的眼睛來,或者,帶你本人來看,好嗎?」
她不哭了,突然,她低聲說:
「聽……」
我沒聽見什麼,但緊張起來。
「這是今天的第一聲鳥叫,雨中也有鳥呢!」她激動地說,那口氣如同聽到世紀鐘聲一樣莊嚴。
落日六號
又回到了灰色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中,以上的經歷很快就淡忘了。很長時間後,當我想起洗那次旅行時穿的衣服時,在褲腳上發現了兩三顆草籽。同時,在我的意識深處,也有一顆小小的種子留了下來。在我孤獨寂寞的精神沙漠中,那顆種子已長出了令人難以察覺的綠芽。雖然是無意識的,當一天的勞累結束後,我已能感覺到晚風吹到臉上時那淡淡的詩意,鳥兒的鳴叫已能引起我的注意,我甚至黃昏時站在天橋上,看著夜幕降臨城市……世界在我的眼中仍是灰色的,但星星點點的嫩綠在其中出現,並在增多。當這種變化發展到讓我覺察出來時,我又想起了她。
也是無意識地,在閒暇時甚至睡夢中,她身處的環境常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那封閉窄小的控制艙,奇怪的隔熱太空服……後來這些東西在我的意識中都隱去了,只有一樣東西凸現出來,這就是那在她頭頂上打轉的失重的鉛筆,不知為什麼,一閉上眼睛,這支鉛筆總在我的眼前飄浮。終於有一天,上班時我走進航太中心高大的門廳,一幅見過無數次的巨大壁畫把我吸引住了,壁畫上是從太空中拍攝的蔚藍色的地球。那支飄浮的鉛筆又在我的眼前出現了,同壁畫疊印在一起,我又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怕封閉……」一道閃電在我的腦海裡出現。
除了太空,還有一個地方會失重!!
我發瘋似的跑上樓,猛砸主任辦公室的門,他不在,我心有靈犀地知道他在哪兒,就飛跑到存放眼睛的那個小房間,他果然在裡面,看著大螢幕。她在大螢幕上,還在那個封閉的控制艙中,穿著那件「太空服」,畫面凝固著,是以前錄下來的。「是為了她來的吧。」主任說,眼睛還看著螢幕。
「她到底在哪兒?!」我大聲問。
「你可能已經猜到了,她是『落日六號』的領航員。」
一切都明白了,我無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落日工程」原計劃發射十艘飛船,它們是「落日一號」到「落日十號」,但計畫由於「落日六號」的失事而中斷了。「落日工程」是一次標準的探險航行,它的航行程式同航太中心的其它航行幾乎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落日」飛船不是飛向太空,而是潛入地球深處。
第一次太空飛行一個半世紀後,人類開始了向相反方向的探險,「落日」系列地航飛船就是這種探險的首次嘗試。
四年前,我在電視中看到過「落日一號」發射時的情景。那時正是深夜,吐魯番盆地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如太陽般耀眼的火球,火球的光芒使新疆夜空中的雲層變成了絢麗的朝霞。當火球暗下來時,「落日一號」已潛入地層。大地被燒紅了一大片,這片圓形的發著紅光的區域中央,是一個岩漿的湖泊,白熱化的岩漿沸騰著,激起一根根雪亮的浪柱……那一夜,遠至烏魯木齊,都能感到飛船穿過地層時傳到大地上的微微振動。
「落日工程」的前五艘飛船都成功地完成了地層航行,安全返回地面。其中「落日五號」創造了迄今為止人類在地層中航行深度的紀錄:海平面下3100公里。「落日六號」不打算突破這個紀錄。因為據地球物理學家的結論,在地層3400-3500公里深處,存在著地幔和地核的交界面,學術上把它叫做「古騰堡不連續面」,一旦通過這個交界面,便進入地球的液態鐵鎳核心,那裡物質密度驟然增大,「落日六號」的設計強度是不允許在如此大的密度中航行的。
「落日六號」的航行開始很順利,飛船只用了兩個小時便穿過了地表和地幔的交界面——莫霍不連續面,並在大陸板塊漂移的滑動面上停留了五個小時,然後開始了在地幔中三千多公里的漫長航行。宇宙航行是寂寞的,但宇航員們能看到無限的太空和壯麗的星群;而地航飛船上的地航員們,只能憑感覺觸摸飛船周圍不斷向上移去的高密度物質。從飛船上的全息後視電視中能看到這樣的情景:熾熱的岩漿剌目地閃亮著,翻滾著,隨著飛船的下潛,在船尾飛快地合攏起來,瞬間充滿了飛船通過的空間。有一名地航員回憶:他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了飛快合攏並壓下來的岩漿,這個幻像使航行者意識到壓在他們上方那巨量的並不斷增厚的物質,一種地面上的人難以理解的壓抑感折磨著地航飛船中的每一個人,他們都受到這種封閉恐懼症的襲擊。
「落日六號」出色地完成著航行中的各項研究工作。飛船的速度大約是每小時15公里,飛船需要航行20小時才能到達預定深度。但在飛船航行15小時40分鐘時,警報出現了。從地層雷達的探測中得知,航行區的物質密度由每立方釐米6.3克猛增到9.5克,物質成分由矽酸鹽類突然變為以鐵鎳為主的金屬,物質狀態也由固態變為液態。儘管「落日六號」當時只到達了2500公里的深度,目前所有的跡像卻冷酷地表明,他們闖入了地核!後來得知,這是地幔中一條通向地核的裂隙,地核中的高壓液態鐵鎳充滿了這條裂隙,使得在「落日六號」的航線上,古騰堡不連續面向上延伸了近1000公里!飛船立刻緊急轉向,企圖沖出這條裂隙,不幸就在這時發生了:由中子材料製造的船體頂住了突然增加到每平方釐米1600噸的巨大壓力,但是,飛船分為前部燒熔發動機、中部主艙和後部推進發動機三大部分,當飛船在遠大於設計密度和設計壓力的液態鐵鎳中轉向時,燒熔發動機與主艙結合部斷裂,從「落日六號」用中微子通訊發回的畫面中我們看到,已與船體分離的燒熔發動機在一瞬間被發著暗紅光的液態鐵鎳吞沒了。地層飛船的燒熔發動機用超高溫射流為飛船切開航行方向的物質,沒有它,只剩下一台推進發動機的「落日六號」在地層中是寸步難行的。地核的密度很驚人,但構成飛船的中子材料密度更大,液態鐵鎳對飛船產生的浮力小於它的自重,於是,「落日六號」便向地心沉下去。
人類登月後,用了一個半世紀才有能力航行到土星。在地層探險方面,人類也要用同樣的時間才有能力從地幔航行到地核。現在的地航飛船誤入地核,就如同二十世紀中期的登月飛船偏離月球迷失於外太空,獲救的希望是絲毫不存在的。
好在「落日六號」主艙的船體是可靠的,船上的中微子通訊系統仍和地面控制中心保持著完好的聯繫。以後的一年中,「落日六號」航行組堅持工作,把從地核中得到的大量寶貴資料發送到地面。他們被裹在幾千公里厚的物質中,這裡別說空氣和生命,連空間都沒有,周圍是溫度高達五千度,壓力可以把碳在一秒鐘內變成金鋼石的液態鐵鎳!它們密密地擠在「落日六號」的周圍,密得只有中微子才能穿過,「落日六號」是處於一個巨大的煉鋼爐中!在這樣的世界裡,《神曲》中的《地獄篇》像是在描寫天堂了;在這樣的世界裡,生命算什麼?僅僅能用脆弱來描寫它嗎?
沉重的心理壓力像毒蛇一樣撕裂著「落日六號」地航員們的神經。一天,船上的地質工程師從睡夢中突然躍起,竟打開了他所在的密封艙的絕熱門!雖然這只是四道絕熱門中的第一道,但瞬間湧入的熱浪立刻把他燒成了一段木炭。指令長在一個密封艙飛快地關上了絕熱門,避免了「落日六號」的徹底毀滅。他自己被嚴重燒傷,在寫完最後一頁航行日誌後死去了。
從那以後,在這個星球的最深處,在「落日六號」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現在,「落日六號」內部已完全處於失重狀態,飛船已下沉到6800公里深處,那裡是地球的最深處,她是第一個到達地心的人。
她在地心的世界是那個活動範圍不到10平方米的悶熱的控制艙。飛船上有一個中微子傳感眼鏡,這個裝置使她同地面世界多少保持著一些感性的聯繫。但這種如同生命線的聯繫不能長時間延續下去,飛船裡中微子通訊設備的能量很快就要耗盡,現有的能量已不能維持傳感眼鏡的超高速資料傳輸,這種聯繫在三個月前就中斷了,具體時間是在我從草原返回航太中心的飛機上,當時我已把她的眼晴摘下來放到旅行包中。
那個沒有日出的細雨濛濛的草原早晨,竟是她最後看到的地面世界。
後來「落日六號」同地面只能保持著語音和資料通訊,而這個聯繫也在一天深夜中斷了,她被永遠孤獨地封閉於地心中。
「落日六號」的中子材料外殼足以抵抗地心的巨大壓力,而飛船上的生命循環系統還可以運行五十至八十年,她將在這不到10平方米的地心世界裡度過自己的餘生。
我不敢想像她同地面世界最後告別的情形,但主任讓我聽的錄音出乎我的意料。
這時來自地心的中微子波束已很弱,她的聲音時斷時續,但這聲音很平靜。
「……你們發來的最後一份補充建議已經收到,今後,我會按照整個研究計畫努力工作的。將來,可能是幾代人以後吧,也許會有地心飛船找到『落日六號』並同它對接,有人會再次進入這裡,但願那時我留下的資料會有用。請你們放心,我會在這裡安排好自己生活的。我現在已適應這裡,不再覺得狹窄和封閉了,整個世界都圍著我呀,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上面的大草原,還可以清楚地看見每一朵我起了名字的小花呢。再見。」
透明地球
在以後的歲月中,我到過很多地方,每到一個處,我都喜歡躺在那裡的大地上。
我曾經躺在海南島的海灘上、阿拉斯加的冰雪上、俄羅斯的白樺林中、撒哈拉燙人的沙漠上……每到那個時刻,地球在我腦海中就變得透明了,在我下面六千多公里深處,在這巨大的水晶球中心,我看到了停汨在那裡的「落日六號」地航飛船,感受到了從幾千公里深的地球中心傳出的她的心跳。我想像著金色的陽光和銀色的月光透射到這個星球的中心,我聽到了那裡傳出的她吟唱的《月光》,還聽到她那輕柔的話音:
「……多美啊,這又是另一種音樂了……」
有一個想法安慰著我: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離她都不會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