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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04-02 12:3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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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10月,我有幸欣賞了林摶秋導演作品的數位修復版:《丈夫的祕密》、《五月十三傷心夜》與《六個嫌疑犯》。看完這三部台語電影之後,激動的情緒久久未能平復,十分地感動!感觸也非常多!除了認識了一位厲害的導演和幾位演技精湛的演員(張瀋陽、吳麗芬、張清清、陳雲卿⋯),還看到了熟悉的老演員(素珠、阿匹婆、易原、田明、賴德南)年輕時的模樣。

    今(2018)年10月上旬,我有幸在光點華山電影館欣賞了「第25屆台灣國際女性影展」特別放映之三部林摶秋導演電影作品的數位修復版:《丈夫的祕密》、《五月十三傷心夜》與《六個嫌疑犯》。看完這三部台語電影之後,激動的情緒久久未能平復,十分地感動!感觸也非常多!除了認識了一位厲害的導演和幾位演技精湛的演員(張瀋陽、吳麗芬、張清清、陳雲卿⋯),還看到了熟悉的老演員(素珠、阿匹婆、易原、田明、賴德南)年輕時的模樣。

    (影片來源:國家電影中心)

    林摶秋(1920年10月6日-1998年4月4日)一生之中只拍了五部電影,而他這些作品的命運則是和片中主人翁一樣坎坷。

    林摶秋於1920年在台灣桃園出生(摶音「ㄊㄨㄢˊ」,因罕見而常被誤植為「博」,所以他幼年在家鄉被暱稱為「阿伯」),16歲赴日本求學,3年後進入明治大學就讀,並開始接觸現代戲劇,在校以幾齣風格清新的劇作而受到矚目。

    大學畢業後,林摶秋憑著戲劇上的突出表現,進入當時日本最大的電影公司「東寶影業」擔任副導演,因而習得了電影製作的觀念與技藝。

    1943年初,林摶秋返台定居,4月與王井泉、張文環等人成立「厚生演劇研究會」,繼承因中日戰爭而中斷的新劇運動,編導《閹雞》、《高砂館》、《地熱》、《從山上看見的街市燈火》等四齣戲劇,於9月在台北永樂座公演,並大獲成功。當時他巧妙地在戲劇裡表現了台灣的歷史、語言、歌謠,其中在內容與形式上都帶有大量文化抗爭色彩的《閹雞》,更成為台灣新劇史上的經典劇作。

    戰後,林摶秋繼續舞台戲劇工作,並於1946年成立「人劇座」劇團,在台北中山堂演出林摶秋編導的《罪》與《醫德》等舞台劇。1947年228事件爆發後,林摶秋告別劇團,返鄉接掌家族之礦牧事業,包括「大豹煤礦」與「嘉美牧場」。

    後來,林摶秋因為日籍導演的一句話:「台灣的電影水準,比日本差了三十年」,遂奮起,於1958年創辦了「玉峰影業公司」,並在鶯歌山區的中湖鄉興建了「湖山製片場」以攝製台語電影,為當時台灣最大的電影製片廠。

    湖山製片場從拍攝到後期製作都可以獨力完成,不少設備甚至是土法煉鋼所自行研發的產物,並以近似電影學校的規格訓練演員,後來分別在台灣與香港成名的張美瑤和凌雲就是出身於此。

    林摶秋於1959年執導台語電影《阿三哥出馬》與《嘆煙花》上、下集;1960年執導《錯戀》(1965年曾被修剪並更名為《丈夫的祕密》欲重映而未果),由於對角色心理的刻劃細膩深入,該片被公認是台語影片中的傑作;1964年執導《五月十三傷心夜》(原名《女性的條件》);1965年執導最後一部電影《六個嫌疑犯》但未公映。

    林摶秋在玉峰時期一共拍攝了五部台語片,可惜玉峰影業公司成立之後正值台語電影景氣遽變的下坡期,結果,就在這幾年裡,林摶秋的電影理想也就隨著玉峰影業的結束以及湖山製片廠的沒落,而驟然畫下了句點。

    林摶秋在玉峰的第一部作品《阿三哥出馬》被電檢單位剪得支離破碎之後才得以上映,而第二部作品《嘆煙花》之拷貝早已佚失,如今已無緣得見。

    第三部作品《錯戀》雖被後世譽為佳作,但當年上映的票房十分淒涼,林摶秋因而心緒難平,決定暫停玉峰影業的一切活動。後來在1965年,林摶秋曾應片商之請將此片修剪變短並將片名改成較為通俗的《丈夫的祕密》,打算要重新上映,但最終還是沒有推出,目前流傳下來的版本即是在1965年經過修剪的《丈夫的祕密》,此片在2002年被香港影評學會選為最佳華語電影兩百部之一。

    第四部作品《五月十三傷心夜》是林摶秋在1960年解散玉峰班底並歇業5年之後,因受到友人的鼓勵與支持,而復出拍攝的電影,這部由信東藥廠投資的台語片在1964年10月28日上映後,在票房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還是無法挽救玉峰影業與台語片蕭條的命運……。不過,片中在台北大稻埕實景拍攝的「5月13迎城隍」慶典畫面,可說是彌足珍貴的歷史影像,而在桃園的信東藥廠實地取景(包含了化驗室、玻璃工廠、網球場等)的內容,亦記錄了信東藥廠在60年代的樣貌。

    接下來的第五部作品《六個嫌疑犯》,是《五月十三傷心夜》在市場上大獲成功後,林摶秋想要乘勝追擊,便以原班人馬進行拍攝的偵探懸疑力作;然而此片雖然順利通過電檢,林摶秋卻以「拍得不好,自己看了覺得羞愧」為由,未讓此片發行,而且從此不再拍攝任何電影。一直到林摶秋晚年(90年代中),將湖山製片廠的拷貝與文物捐給當時的國家電影資料館(今國家電影中心),才有極少數的電影行家看過這部被雪藏了30年的影片,他們不約而同地給予此片極高的評價,而非林摶秋所說的那麼不堪。

    事實上,這部偵探片洋溢著黑色電影的調性,從爵士樂、風衣、高反差光影、撲朔迷離的真相,到靈活的攝影機運動和場面調度,把1965年的台北拍成一個瀰漫布爾喬亞情調的現代都會;《六個嫌疑犯》根本不是當時台語片的格局,甚至不是60年代其他華語片的格局,或許「覺得觀眾無法接受」才是當年林摶秋不願發行此片的主因吧!

    從早期的劇作《閹雞》、《高砂館》,到後來的電影作品,人倫家庭制度及其痛苦,一直是林摶秋持續關切的主題,他僅以少數篇幅,描寫人類感情帶來的快樂甜蜜;相反的,不論男女之情、骨肉手足之愛,鄰里同窗之誼,愈是親近信賴,便帶來愈刻骨的痛苦。

    林摶秋作品裡的角色常以「甲伊有約束底咧」(跟他已約好了)說明與對方的約定,而這約束也常延伸為兩人之間沒有說出來的默契與協定;然而違背無形約束的一方,常會陷入極端自責的痛苦,這般瀕臨非理性的痛苦,甚至透過極具真實感的演出與場面調度,直觸觀眾的肌膚,成為影片當中最力透紙背的難忘章節。

    在《錯戀》(丈夫的祕密)一片中,麗雲(張美瑤飾演)自覺與好友的付出不對等,不斷地在心中自我衡量,逃避愛情;她多次彎腰綣縮,將頭埋入雙手之間哭泣,愛情的天平越朝她傾斜,她便越自形慚穢。而《五月十三傷心夜》中,麗娜(張清清飾演)在風雨中奔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妹妹的名字,並且無視自己的名譽,一心要替妹妹揹罪;於是,贏得真心愛情的快樂,在如此的愧疚自責中,竟變得蒼白失色。

    在《阿三哥出馬》與《六個嫌疑犯》裡,林摶秋建構的則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這裡的人們,已從純真的道德約束中逸開!《阿三哥出馬》以趣味的筆觸,挖苦鄰里之間勢利的冷暖炎涼,而《六個嫌疑犯》片中,望之儼然的中產菁英社群裡,衣冠禽獸與男盜女娼已是常態,人倫道德成了一個僅剩表面虛張的空殼。

    《六個嫌疑犯》的劇情隨著一位扒糞恐嚇者的觀點,多線敘事,一環套一環的水平展開,逐步地揭露一整片慾望的迷宮;人類的原始慾望從來無法被關住,只是在道德的框限與遮蔽下蜿蜒變形,交纏著幻象崩塌的恐懼,展開永無止盡的循環與拉扯!

    林摶秋安排了一位惡魔般的俊美少年(吳東如飾演),扮演片中令眾人厭惡恐懼的扒糞者,讓觀眾無法認同劇中這些被勒索的受害者,而跟著這位不知恐懼與羞恥為何物的扒糞者眼睛,一路抽絲剝繭,在層層虛偽外衣剝除之後,並指出國王新衣的片刻,獲得偷窺的愉悅感;在劇情中段,扒糞者被殺之後,由形象正面的刑警(易原飾演)與記者(張潘陽飾演),接手編劇賦予的任務,繼續展開一關接著一關的威脅與偷窺。

    在觀影過程中,觀眾無法當一個舒適的被取悅者,而必須從劇中人物中抽離出來,冷靜地歸納導演在迷宮轉角處置放的眾多線索,自形重組複雜萬端的現象;而劇終時獲得的愉悅感,則是觀眾在投入大量腦力之後的獎賞。

    《六個嫌疑犯》讓觀眾體驗到,一部電影如果沒有上映,沒有進行與觀眾的溝通並獲得共鳴,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完成;也就是說,林摶秋的最後作品《六個嫌疑犯》的確是在被觀眾看完之後,才算是真正的誕生!

    註:以上關於林摶秋及其作品之介紹,局部參考自2016年陳怡君於桃園光影電影館「台語片時代風雲」發表的林摶秋介紹專文。

    以下是這次我在台灣女影所觀賞的三部電影之內容與數位修復過程的詳細介紹,資料取自「國家電影中心 台灣電影數位修復計畫」官網。

    《丈夫的祕密》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0
    片長 :102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其他名稱:錯戀

    林摶秋於1960年拍攝《錯戀》並交付發行上映。1965年應片商之請將原片修剪變短並耿改為較通俗的片名《丈夫的祕密》,但終未推出。目前國影中心典藏的版本即是修改版的《錯戀》,亦即《丈夫的祕密》。(資料來源:《Fa電影欣賞》第12卷第4期總號第70期,1994)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寬螢幕/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

    張美瑤(飾 麗雲)|張潘陽(飾 守義)|吳麗芬(飾 秋薇)|許元培|簡和引|黃雪映(飾 碧珠)|連仕煙|羅秋菊|林錫川|許[土疌]英|鄭秀琴|徐梅玉|黃麗華|黃明華|吳呈雄|

    導演:林摶秋|監製:邱木|編劇:陳舟|攝影:陳正芳|燈光:簡榮添|配樂:王老期|副導演:黃秋傑|場記:游政雄|沖洗:湖山製片廠沖洗部|

    【劇情簡介】

    守義入贅秋薇家,婚姻幸福,卻盼不到子嗣,秋薇某日在路上遇到中學最好的朋友麗雲,麗雲憔悴地與秋薇聊起近況。秋薇返家後沒多久,接到麗雲求救電話,她兒子愛松肺炎住院需要幫忙,秋薇趕到醫院,並借自己的結婚戒指給麗雲週轉醫藥費。從此秋薇也會到麗雲家探視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也發現麗雲生活窮困潦倒。而秋薇的丈夫守義得知她時常幫助的同學麗雲,竟然是自己四年前的舊情人,內心百感交集。

    某日秋薇收到警察通知,麗雲重病倒在路上,身上僅留著寫有秋薇家地址的紙條,秋薇擔心麗雲的安危,索性帶麗雲回家照顧。守義聽聞麗雲病重,心煩意亂,出外藉酒澆愁,返家後見到麗雲更是心亂如麻。麗雲得知秋薇的丈夫是自己昔日舊情人,為了避免秋薇困擾,偷偷搬離秋薇家。麗雲為了生活到酒店工作,某次被恩客纏上,被正好到酒店應酬的守義撞見,守義連忙幫麗雲解圍,兩人又情不自禁纏綿了一夜。麗雲為了躲避恩客到家中恐嚇,再搬到同事碧珠家暫住。轉眼麗雲竟已懷孕六個月了,仍舊在餐廳當服務生為客人送酒水,但身體非常虛弱,時常暈倒,碧珠擔心麗雲的身體狀況,請友人協助調查守義的下落,最後透過愛松身上的「玉峯」網球胸章找到守義。守義聞訊趕往探視麗雲,臥病在床的麗雲,見到守義連忙哭求他回家,守義卻不捨離開病重又有孕在身的麗雲,麗雲在兩人爭執中昏倒,守義與碧珠趕緊將麗雲送去醫院。守義也通知秋薇趕來醫院探望,大家在病床前焦急著望著麗雲,昏睡中的麗雲,在口中喃喃唸著自己和守義做出對不起秋薇的事,秋薇聽了大為震驚,極度悲傷地返家。

    秋薇的舅父得知後出面協調,願支出麗雲懷孕期間的醫療費與生活費,孩子一出世則必須離開親生父母,由舅父全權安排。然而麗雲的兒子出生後,秋薇不顧親友反對,執意收養麗雲與守義生的兒子並取名忠信。半年後,麗雲母子在圓通寺遊玩,巧遇守義一家三口,秋薇大方的把忠信交給麗雲抱,忠信卻將麗雲視為陌生人開始嚎啕大哭,麗雲只能含淚離去,緊抱著唯一擁有的兒子愛松。然而麗雲在路上又遇到小偷扒走她的皮夾,一位熱心男士撞見連忙將皮夾追回,才發現那位男士就是愛松的生父,他入獄後悔不當初虐待麗雲,出獄後改過自新做起小生意,每天祈禱麗雲母子平安。麗雲告訴愛松:「你爸爸回來了。」一家三口相擁而泣。

    【修復說明】

    《錯戀》的原始素材目前共有7個素材,包括有35mm原底片、原聲片、翻底片、翻聲片、拷貝片。因現存之原底片、原聲片為殘本狀態,而比較翻底片、翻聲片素材之來源,其鏡頭順序與長度完全與拷貝片相同,由此可看,此翻底片與翻聲片完全來自拷貝片,惟因故設定拷貝片做為本片數位修復之主要素材。因拷貝片有畫面嚴重磨損、齒孔斷裂、光藥面大面積刮傷與接頭因膠水造成的侵蝕變形以及嚴重藥膜剝離等情形,故於出現嚴重磨損或有重大瑕疵、大量缺漏等畫面則選用現存之原始底片取代之。

    修復素材:35mm黑白原始拷貝片、35mm黑白原始底片、拷貝聲、原底聲

    影片原始狀況:全片的物理狀態有嚴重磨損、齒孔斷裂、光藥面大面積刮傷與接頭因膠水造成的侵蝕變形以及第十本整本嚴重藥膜剝離等情形,而原聲片之第二本聲片,與拷貝聲片相互比對後結果為長度相同,但拷貝片上多有缺格現象,說明有人對聲片進行刪減,不過無法得知是何時或是由誰處理的。

    修復重點:本片是採用ARRI SCAN濕片門進行掃描,來降低原始拷貝片的大範圍磨傷痕跡及保留所需的細節,同時減輕後續影像數位修復工作之負擔。本片數位修復整合的檔案,包含原底(取代毀損嚴重的拷貝鏡頭;南藝掃描)及原始拷貝(除第6本為乾掃之外皆為濕掃,此為主要修復素材;國影中心掃描),聲音部分則以南藝大掃描的聲底及國影中心掃描的第 6、10 本拷貝為修復素材。

    影像修復上,為使觀影畫面舒適,會降低畫面的閃爍與同一鏡頭中的濃度不均及大範圍水痕,並儘可能將畫面維持於穩定的位置、去除因放映等外力造成的刮傷與磨痕、髒點等,因保存環境條件所影響之藥膜剝離之狀況則處理界定為暫不修復,另當初印片產生之光路,則判斷其不列入修復範圍。於修復過程中,對於全片的嚴重磨痕、刮痕及變色選擇使用去除刮痕等手動修復方式去修復,另針對單一鏡頭濃度不均之情形則使用降低閃爍方式修復,而本片印片瑕疵情形則使用單格Fix Frame方式進行手動修復,畫面扭曲、壓縮、變形及藥膜剝離等情形則皆使用手動修復去改善其影像畫面。

    聲音修復作業則主要以優先考量「音頻保留的多寡」為首要原則,因《錯戀》的聲音檔案總共有 3 個素材來源(拷貝聲/國影中心掃描;拷貝聲/南藝大掃描;光學聲音母片/南藝大掃描),經比較各素材後決定用光學母片聲進行修復,再針對第 6 本與第 10 本做音質上的調整。其修復作業分別為先進行SYNC 同步將聲音跟演員嘴形對上後再使用RX6 repaire進行去除雜訊,將音量修至柔順,聽起來不抖動,再針對音質突出的部分做修飾音質,將片中不當的音頻削弱,最終再進行混音及修整音量,將音量控制在-5dB~-40dB 之間,並使用compressor與音量線調整,將音量細修,使聲音不會產生忽大忽小之情形。

    因本片修復時結合拷貝片與原底片,拷貝片的超高反差與原底片的低反差,差異性太大,故先進行數位調光,於調光時將高反差盡量拉出中間灰階,而低反差則盡量拉高對比,以整體觀影效果不會有太大落差為調整原則,調完光後則就進行全片最後之輸出。

    《五月十三傷心夜》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4
    片長 :97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表】

    張清清|陳雲卿|張潘陽|陳劍平|張美鳳|謝素珠|英英|武拉運|柯佑民|嚴重|簡和引|上摶|高石定|美女|劉煥文|陳國尊|林明居|陸鐵牛|陳五湖|游明正|小白兔|蔡有財|游昌欽|邱垂堂|

    導演:林摶秋|編劇:洪信德、林翼雲|監製:邱木|攝影:林鴻鐘|燈光:柯鴻礎|錄音:林丁貴|剪輯:沈業康|沖洗:簡榮添|印片:呂傳盛|攝影助理:林自榮|燈光助理:胡竹青、林啟賢|副導演:黃秋傑|場記:林真美|劇務:王清林|場務:阿丁、阿窓|美術:張鵬飛|佈景:祈安|結髮:楊秀蘭(一流美容院)|化妝:吳耕雲|音樂作曲:曾仲影|作詞:洪信德|幕後主唱:鄭秀美、廖伯倫|

    【劇情簡介】

    母親去世前,要阿惠照顧年幼的妹妹淑清,兩人相依為命好好相處。

    多年後,阿惠在巴義奧(Bagio)舞廳化名麗娜當歌女,賺錢供妹妹讀完大學。淑清非但沒有心存感激,反而以姐姐的職業為恥。貿易公司總經理鄭豐源透過舞廳老闆娘想約麗娜,但麗娜總是找理由婉拒。

    淑清報考信東藥品公司,陪考的麗娜不小心與玻璃部主任廖文彬撞個正著。為了慶祝淑清考上製藥部,麗娜特地請假在家準備了滿桌佳餚,邀請房東一家共同慶祝。

    淑清參加公司舉辦的網球比賽,對手剛好是玻璃部的主任文彬,淑清為了接文彬的一計殺球而摔傷,文彬抱她去敷藥又好心要帶她回家,淑清不想讓人發現姐姐的職業,因此拒絕。

    淑清與文彬漸漸熟識,當她聽到文彬要去石門打獵,主動說要同行,兩人機車雙載、搭船、打獵,互動親暱如情侶。當晚,文彬參加同學會後去巴義奧續攤,巧遇麗娜,兩人相談甚歡。麗娜為了擺脫糾纏不清的鄭豐源,請文彬帶她出場,兩人月下散步,互訴情衷。回家後淑清忍不住跟姐姐訴說對文彬的好感。阿惠也跟妹妹表示遇到有讓她想結婚的男人。

    淑清自願轉到文彬的部門研究玻璃,她不時跟姐姐分享文彬的優點,麗娜鼓勵妹妹要好好把握,不要被其他人搶走。

    信東的美術工藝展覽會場,文彬再遇麗娜,並邀她去金山海邊的老家,見他年邁的奶奶。兩人海濱嬉戲時,麗娜邀請文彬5月13日到她家吃飯,要介紹妹妹給他認識。

    鄭豐源的女友聽到他又要去巴義奧,責問他與歌女的關係,鄭豐源不顧女友已懷有身孕,竟將她推倒在地後逕自轉身離開。麗娜受不了鄭豐源毛手毛腳,伺機奪門而出。鄭豐源一氣之下找人圍毆文彬,詎料文彬不是省油的燈,打得眾打手落荒而逃。淑清見文彬受傷,心裡不捨。麗娜為了擺脫鄭豐源的騷擾,辭掉歌廳工作,鄭豐源卻自己找上門,並以言語輕薄。麗娜下逐客令,鄭豐源離開前撞見淑清,讓淑清誤以為姐姐帶不正經的男人回家。

    鄭豐源的女友見他從麗娜家走出,妒恨心起,偕眾當街掌摑麗娜,並登報誹謗她四處招蜂引蝶。淑清深怕同事得知家醜,提心吊膽。文彬擔心的請假到處找麗娜,文彬告訴麗娜,他相信她的清白,讓麗娜很感動。

    5月13日這天,淑清帶文彬參加廟會遶境。接著文彬依約到麗娜家赴宴,此時淑清才發現姐姐的男友竟是自己的心上人,大受打擊,忿忿離家。外頭雷電風雨交加,母親墳前,姐妹大吵一架。淑清街頭遊蕩,體力不支倒地,被路過的鄭豐源發現、灌醉、帶到環亞大飯店,再打電話威脅麗娜。麗娜趕到時,卻驚見鄭豐源遭人刺死,一旁的淑清昏迷不醒,手握兇刀,麗娜正欲帶走淑清時,警察抵達逮捕二人。麗娜護妹心切,坦承殺人。法庭上,法官不停追問犯案細節,麗娜支支吾吾,此時明珠出面自首。原來當晚明珠見鄭豐源帶一女子,氣憤難耐,拿水果刀刺死他。

    麗娜洗刷冤情,但仍因淑清不知去向而憔悴病倒。文彬解釋只當淑清是同事、小妹妹,無非份之想,麗娜表示為了妹妹的幸福,寧願犧牲自己。淑清隔簾聽見,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姐妹相擁而泣,麗娜和文彬亦結成良緣。

    【修復說明】

    每一本影片的工作流程都相同,幾乎使用了修復軟體Diamant所有的穩定功能,依據不同狀況使用所有必要的穩定工具,包括自動穩定、區域穩定、齒孔穩定、邊框穩定等。之後使用工具進行閃爍移除、自動移除髒點以及自動移除刮痕,這些自動功能所使用的參數會隨著每一個鏡頭畫面的動態幅度變化有所改變。

    手動清潔則是使用內插、複製、接點修復以及手動清除刮痕。在使用這些工具之前,會先進行全部畫面清潔。在使用Diamant處理完上述的工作流程後,仍殘留的刮痕就會進到After Effect軟體處理,使用移除顆粒工具以及降噪功能。使用這兩種工具之後,通常都會再進行粒子重建,粒子的取樣則盡可能擷取未清除刮痕前的原始影像。粒子重建功能有較大的適用範圍,並可調整密度,使粒子更加細緻。然而原始的畫面已經受損非常嚴重,使得粒子取樣在很多情況下非常棘手。

    進行調光時,由於修復的素材是翻底片,這種片材的特色是暗部較攝影底片的濃度更深。因此,必須更加注意暗部的細節盡可能被保留下來。特別是要注意人物衣服細節以及夜景部分。感謝攝影師的建議,調光時盡可能調整灰階讓黑色的亮度得以恢復,而不會有亮部被削減的風險,也保護了演員臉部的深度和細節,在充分利用數位調光軟體的可能性後,最終回復了本片的原始樣貌。

    由於原始素材品質不佳,有許多嘶嘶聲以及不均衡的低頻。進行聲音修復時,運用大量聲音剪輯作業,移除了砰爆聲、喀搭聲以及爆裂聲。單聲道學院式的等化器(Mono academy EQ)模組很有效的解決嘶嘶聲,而動態等化器(dynamic EQ)則在低頻建立了整體一致性的均衡。

    最後的影像和聲音素材,由兩名操作人員檢查、確認影像品質後,再輸出DCP。並在標準電影院進行放映,控管影片輸出的完整性與品質。

    《六個嫌疑犯》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5
    片長 :108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表】

    吳東如(即小林,飾 鄭光輝,死者)|張潘陽(飾 記者林高俊)|易原(飾 刑警蔡國瑞)|賴德南(飾 劉啟明,第五個嫌疑者)|張清清(飾 劉啟明的太太月桂)|陳雲卿(飾 劉麗雲)|夏琴心(飾 陳黛玉,第六個嫌疑者,死者)|白雪(飾 酒家女李鳳嬌,李俊秀之妹)|凱音(飾 惠珠)|愛子(即阿匹婆,飾 食堂老闆娘)|素珠(飾 惠珠的母親)|美女|田明(飾 林志成,第一個嫌疑者)|夢老(飾 劉啟聰)|江龍(飾 葉茂松,第三個嫌疑者)|一菁|邱清光|李敏郎(飾 花蛇)|高橋|上博|僑輝|富村|漢源|美華|瑪琍|太郎(飾 李俊秀,第四個嫌疑者)|

    導演:林搏秋|監製:邱木|製片:蔡秋嵐|編劇:林翼雲(即林搏秋)|攝影指導:賴成英|攝影:陳正芳、簡榮添|音樂:曾仲影|錄音:劉添根|燈光:柯鴻礎|洗印:呂傳盛、楊信雄|場記:洪松勇|美術:張鵬飛|佈景:陳祈安|場務:吳耕雲|沖印:湖山製片廠沖洗部|

    【劇情簡介】

    清靜莊的公寓內,葉茂松剛與秘密情人陳黛玉溫存,便急忙離開,因他已與台一製鋼的千金麗雲訂婚,不能被抓到把柄。黛玉醋意未消,鄭光輝又接著上門,想重修舊好,卻發現黛玉身邊的人個個都有不能曝光的秘密。原來鄭光輝專靠勒索恐嚇維生,過去黛玉也曾與他共謀。這一次,他找到了新的下手對象。

    董事長劉啟聰的弟弟劉啟明是營業股長,瞞著太太,有一個在白牡丹酒家上班的情婦鳳嬌,不但提供金錢,還讓鳳嬌的哥哥李俊秀在工廠擔任倉管,兩人夥同侵占公款;劉啟明的太太月桂,溫柔賢淑,卻與表兄偷情,被鄭光輝拍下二人擁吻的相片;劉啟聰的女兒麗雲已有未婚夫,卻與公司職員林志成頻繁來往,常相約到郊外騎馬;鄭光輝同時也發現黛玉與葉茂松跟其他男人的關係。於是他向劉啟明、李俊秀、月桂、葉茂松等人,分別勒索了上萬元不等的金額。眾人看似隱密的生活,開始起了變化。

    林志成與麗雲在食堂吃飯時遇上鄭光輝,原來兩人同住一棟名為松柏莊的公寓。林志成被鄭光輝調侃,因此不歡而散,二人口角被記者林高俊看在眼中。葉茂松向劉麗雲催促婚期,卻碰了軟釘子;為了籌錢,他利用總務課長的職務向廠商調錢周轉,答應以發包工程做為交換。這一晚,劉啟聰準備到高雄出差,他看起來悶悶不樂,甚至向林志成探聽鄭光輝的來歷。麗雲邀請志成一起送父親到火車站與秘書黛玉會合。

    月桂的表哥雇了流氓花蛇和鐵龜,想讓鄭光輝閉嘴,卻反被壓制。喝得醉醺醺的林志成,要鄭光輝不要妨礙麗雲的生活,鄭光輝反譏他單相思,兩人在公寓前大打出手,最後被旁人拉開,這一幕剛好被前來找鄭光輝的月桂看見。鄭光輝上樓,遇見來求情的李俊秀,把他趕了回去。想到這次能狠狠大撈一筆,鄭光輝開心的洗澡,還興奮得跟屋內的人炫耀。

    隔日,鄭光輝被劉啟明發現陳屍家中,死因是瓦斯中毒,但後腦有鈍器擊傷的痕跡,有他殺嫌疑。刑警隊蔡國瑞組長出動辦案,記者林高俊正好是他的友人,自願協助調查。這下子,曾與鄭光輝接觸過的人,全都成了嫌疑犯。第一個是曾和死者打架的林志成,林高俊踏遍西門町的酒店替酒後失憶的他找到了不在場證明。

    月桂為了擺脫表哥和花蛇、鐵龜的糾纏,決定跟老公坦承一切,因為找表哥訴苦反而被侵犯,啟明也祈求月桂的原諒。此時蔡組長上門詢問,啟明隨即嚇得落荒而逃。蔡組長原本懷疑花蛇和鐵龜,但他們當晚到工地賭博到深夜,老大和工人們都是人證。

    麗雲和志成到台北車站載父親回家,葉茂松因此和黛玉一同搭車回清靜莊。蔡組長上門盤查,為了洗清嫌疑,茂松帶著蔡組長找裁縫師的女兒惠珠,原來當晚他爬牆去找惠珠幽會。而李俊秀那晚則去妹妹上班的酒家,跟媽媽桑喝酒抱怨一整晚。

    林高俊和林志成為了替逃亡的啟明洗脫嫌疑,拿著照片去找人指認,才發現月桂也曾到過松柏莊,月桂坦承並告知當晚在鄭光輝房門口聽到屋內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談話聲。

    蔡組長登門拜訪劉啟聰詢問到高雄出差的細節,劉啟聰與黛玉分坐不同車廂,她先到台南找親戚,而劉啟聰則到貴賓飯店休息。黛玉故意提供假訊,等林高俊和蔡組長再度上門,她早已匆忙搬家。林高俊在屋內發現劉啟聰留下的紙條,兩人依據林志成提供的情報連忙趕到劉啟聰在天母的別墅,卻驚見陳黛玉的屍體躺臥在屋內。蔡組長發現手帕的香水味道與她身上的不同,但現場除了陳黛玉,沒有驗出其他人的指紋。

    蔡組長和林高俊因為懷疑麗雲而登門詢問,沒想到劉啟聰坦承自己是兇手。原來劉啟聰隱瞞和黛玉的情侶關係,因此被鄭光輝勒索,又得知鄭光輝也是黛玉的入幕之賓,妒火中燒。黛玉利用到高雄出差的機會,提前在桃園下車去找鄭光輝。劉啟聰跟蹤發現鄭光輝被黛玉用文鎮敲昏,卻沒斷氣,就打開瓦斯,置之死地。沒想到,此事被黛玉察覺,向劉啟聰勒索鉅額分手費。理智一時被憤怒蒙蔽,劉啟聰下毒將她殺害,卻將跟麗雲借的手帕遺留在現場。最後,受不了良心譴責,劉啟聰選擇自盡,留下遺書,要女兒麗雲與林志成共組家庭,尋找自己的幸福。

    【修復說明】

    《六個嫌疑犯》僅存原始拷貝狀況差,因此先前已進行翻底、翻聲,修復素材為35mm翻底以2K 解析度掃描,以翻聲進行轉聲。

    影片原始狀況: 總片長108分鐘。整部影片因為從片頭到片尾都有持續性刮痕,多髒點、有如永不停止的雨,充滿挑戰。

    修復重點: 每一本影片的工作流程都相同,幾乎使用了修復軟體Diamant所有的穩定功能,依據不同狀況使用所有必要的穩定工具,包括自動穩定、區域穩定、齒孔穩定、邊框穩定等。之後使用工具進行閃爍移除、自動移除髒點以及自動移除刮痕,這些自動功能所使用的參數會隨著每一個鏡頭畫面的動態幅度變化有所改變。

    手動清潔則是使用內插、複製、接點修復以及手動清除刮痕。在使用這些工具之前,會先進行全部畫面清潔。在使用Diamant處理完上述的工作流程後,仍殘留的刮痕就會進到After Effect軟體處理,使用移除顆粒工具以及降噪功能。使用這兩種工具之後,通常都會再進行粒子重建,粒子的取樣則盡可能擷取未清除刮痕前的原始影像。粒子重建功能有較大的適用範圍,並可調整密度,使粒子更加細緻。然而原始的畫面已經受損非常嚴重,使得粒子取樣在很多情況下非常棘手。

    進行調光時,由於修復的素材是翻底片,這種片材的特色是暗部較攝影底片的濃度更深。因此,必須更加注意暗部的細節盡可能被保留下來。特別是要注意人物衣服細節以及夜景部分。感謝攝影師的建議,調光時盡可能調整灰階讓黑色的亮度得以恢復,而不會有亮部被削減的風險,也保護了演員臉部的深度和細節,在充分利用數位調光軟體的可能性後,最終回復了本片的原始樣貌。

    由於原始素材品質不佳,高頻有許多嘶嘶聲,大聲時有扭曲現象,全片皆有喀搭聲與爆裂聲。進行聲音修復時,使用低頻過濾功能(大約7赫茲)降低嘶嘶聲。已將爆裂聲降至最低,但仍可聽見。對話部分的等化則相當良好。

    最後的影像和聲音素材,由兩名操作人員檢查、確認影像品質後,再輸出DCP。並在標準電影院進行放映,控管影片輸出的完整性與品質。

  • 朝馬運動中心洗澡 在 張哲生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8-10-17 21: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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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2018)年10月上旬,我有幸在光點華山電影館欣賞了「第25屆台灣國際女性影展」特別放映之三部林摶秋導演電影作品的數位修復版:《丈夫的祕密》、《五月十三傷心夜》與《六個嫌疑犯》。看完這三部台語電影之後,激動的情緒久久未能平復,十分地感動!感觸也非常多!除了認識了一位厲害的導演和幾位演技精湛的演員(張瀋陽、吳麗芬、張清清、陳雲卿⋯),還看到了熟悉的老演員(素珠、阿匹婆、易原、田明、賴德南)年輕時的模樣。

    (影片來源:國家電影中心)

    林摶秋(1920年10月6日-1998年4月4日)一生之中只拍了五部電影,而他這些作品的命運則是和片中主人翁一樣坎坷。

    林摶秋於1920年在台灣桃園出生(摶音「ㄊㄨㄢˊ」,因罕見而常被誤植為「博」,所以他幼年在家鄉被暱稱為「阿伯」),16歲赴日本求學,3年後進入明治大學就讀,並開始接觸現代戲劇,在校以幾齣風格清新的劇作而受到矚目。

    大學畢業後,林摶秋憑著戲劇上的突出表現,進入當時日本最大的電影公司「東寶影業」擔任副導演,因而習得了電影製作的觀念與技藝。

    1943年初,林摶秋返台定居,4月與王井泉、張文環等人成立「厚生演劇研究會」,繼承因中日戰爭而中斷的新劇運動,編導《閹雞》、《高砂館》、《地熱》、《從山上看見的街市燈火》等四齣戲劇,於9月在台北永樂座公演,並大獲成功。當時他巧妙地在戲劇裡表現了台灣的歷史、語言、歌謠,其中在內容與形式上都帶有大量文化抗爭色彩的《閹雞》,更成為台灣新劇史上的經典劇作。

    戰後,林摶秋繼續舞台戲劇工作,並於1946年成立「人劇座」劇團,在台北中山堂演出林摶秋編導的《罪》與《醫德》等舞台劇。1947年228事件爆發後,林摶秋告別劇團,返鄉接掌家族之礦牧事業,包括「大豹煤礦」與「嘉美牧場」。

    後來,林摶秋因為日籍導演的一句話:「台灣的電影水準,比日本差了三十年」,遂奮起,於1958年創辦了「玉峰影業公司」,並在鶯歌山區的中湖鄉興建了「湖山製片場」以攝製台語電影,為當時台灣最大的電影製片廠。

    湖山製片場從拍攝到後期製作都可以獨力完成,不少設備甚至是土法煉鋼所自行研發的產物,並以近似電影學校的規格訓練演員,後來分別在台灣與香港成名的張美瑤和凌雲就是出身於此。

    林摶秋於1959年執導台語電影《阿三哥出馬》與《嘆煙花》上、下集;1960年執導《錯戀》(1965年曾被修剪並更名為《丈夫的祕密》欲重映而未果),由於對角色心理的刻劃細膩深入,該片被公認是台語影片中的傑作;1964年執導《五月十三傷心夜》(原名《女性的條件》);1965年執導最後一部電影《六個嫌疑犯》但未公映。

    林摶秋在玉峰時期一共拍攝了五部台語片,可惜玉峰影業公司成立之後正值台語電影景氣遽變的下坡期,結果,就在這幾年裡,林摶秋的電影理想也就隨著玉峰影業的結束以及湖山製片廠的沒落,而驟然畫下了句點。

    林摶秋在玉峰的第一部作品《阿三哥出馬》被電檢單位剪得支離破碎之後才得以上映,而第二部作品《嘆煙花》之拷貝早已佚失,如今已無緣得見。

    第三部作品《錯戀》雖被後世譽為佳作,但當年上映的票房十分淒涼,林摶秋因而心緒難平,決定暫停玉峰影業的一切活動。後來在1965年,林摶秋曾應片商之請將此片修剪變短並將片名改成較為通俗的《丈夫的祕密》,打算要重新上映,但最終還是沒有推出,目前流傳下來的版本即是在1965年經過修剪的《丈夫的祕密》,此片在2002年被香港影評學會選為最佳華語電影兩百部之一。

    第四部作品《五月十三傷心夜》是林摶秋在1960年解散玉峰班底並歇業5年之後,因受到友人的鼓勵與支持,而復出拍攝的電影,這部由信東藥廠投資的台語片在1964年10月28日上映後,在票房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還是無法挽救玉峰影業與台語片蕭條的命運……。不過,片中在台北大稻埕實景拍攝的「5月13迎城隍」慶典畫面,可說是彌足珍貴的歷史影像,而在桃園的信東藥廠實地取景(包含了化驗室、玻璃工廠、網球場等)的內容,亦記錄了信東藥廠在60年代的樣貌。

    接下來的第五部作品《六個嫌疑犯》,是《五月十三傷心夜》在市場上大獲成功後,林摶秋想要乘勝追擊,便以原班人馬進行拍攝的偵探懸疑力作;然而此片雖然順利通過電檢,林摶秋卻以「拍得不好,自己看了覺得羞愧」為由,未讓此片發行,而且從此不再拍攝任何電影。一直到林摶秋晚年(90年代中),將湖山製片廠的拷貝與文物捐給當時的國家電影資料館(今國家電影中心),才有極少數的電影行家看過這部被雪藏了30年的影片,他們不約而同地給予此片極高的評價,而非林摶秋所說的那麼不堪。

    事實上,這部偵探片洋溢著黑色電影的調性,從爵士樂、風衣、高反差光影、撲朔迷離的真相,到靈活的攝影機運動和場面調度,把1965年的台北拍成一個瀰漫布爾喬亞情調的現代都會;《六個嫌疑犯》根本不是當時台語片的格局,甚至不是60年代其他華語片的格局,或許「覺得觀眾無法接受」才是當年林摶秋不願發行此片的主因吧!

    從早期的劇作《閹雞》、《高砂館》,到後來的電影作品,人倫家庭制度及其痛苦,一直是林摶秋持續關切的主題,他僅以少數篇幅,描寫人類感情帶來的快樂甜蜜;相反的,不論男女之情、骨肉手足之愛,鄰里同窗之誼,愈是親近信賴,便帶來愈刻骨的痛苦。

    林摶秋作品裡的角色常以「甲伊有約束底咧」(跟他已約好了)說明與對方的約定,而這約束也常延伸為兩人之間沒有說出來的默契與協定;然而違背無形約束的一方,常會陷入極端自責的痛苦,這般瀕臨非理性的痛苦,甚至透過極具真實感的演出與場面調度,直觸觀眾的肌膚,成為影片當中最力透紙背的難忘章節。

    在《錯戀》(丈夫的祕密)一片中,麗雲(張美瑤飾演)自覺與好友的付出不對等,不斷地在心中自我衡量,逃避愛情;她多次彎腰綣縮,將頭埋入雙手之間哭泣,愛情的天平越朝她傾斜,她便越自形慚穢。而《五月十三傷心夜》中,麗娜(張清清飾演)在風雨中奔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妹妹的名字,並且無視自己的名譽,一心要替妹妹揹罪;於是,贏得真心愛情的快樂,在如此的愧疚自責中,竟變得蒼白失色。

    在《阿三哥出馬》與《六個嫌疑犯》裡,林摶秋建構的則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這裡的人們,已從純真的道德約束中逸開!《阿三哥出馬》以趣味的筆觸,挖苦鄰里之間勢利的冷暖炎涼,而《六個嫌疑犯》片中,望之儼然的中產菁英社群裡,衣冠禽獸與男盜女娼已是常態,人倫道德成了一個僅剩表面虛張的空殼。

    《六個嫌疑犯》的劇情隨著一位扒糞恐嚇者的觀點,多線敘事,一環套一環的水平展開,逐步地揭露一整片慾望的迷宮;人類的原始慾望從來無法被關住,只是在道德的框限與遮蔽下蜿蜒變形,交纏著幻象崩塌的恐懼,展開永無止盡的循環與拉扯!

    林摶秋安排了一位惡魔般的俊美少年(吳東如飾演),扮演片中令眾人厭惡恐懼的扒糞者,讓觀眾無法認同劇中這些被勒索的受害者,而跟著這位不知恐懼與羞恥為何物的扒糞者眼睛,一路抽絲剝繭,在層層虛偽外衣剝除之後,並指出國王新衣的片刻,獲得偷窺的愉悅感;在劇情中段,扒糞者被殺之後,由形象正面的刑警(易原飾演)與記者(張潘陽飾演),接手編劇賦予的任務,繼續展開一關接著一關的威脅與偷窺。

    在觀影過程中,觀眾無法當一個舒適的被取悅者,而必須從劇中人物中抽離出來,冷靜地歸納導演在迷宮轉角處置放的眾多線索,自形重組複雜萬端的現象;而劇終時獲得的愉悅感,則是觀眾在投入大量腦力之後的獎賞。

    《六個嫌疑犯》讓觀眾體驗到,一部電影如果沒有上映,沒有進行與觀眾的溝通並獲得共鳴,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完成;也就是說,林摶秋的最後作品《六個嫌疑犯》的確是在被觀眾看完之後,才算是真正的誕生!

    註:以上關於林摶秋及其作品之介紹,局部參考自2016年陳怡君於桃園光影電影館「台語片時代風雲」發表的林摶秋介紹專文。

    以下是這次我在台灣女影所觀賞的三部電影之內容與數位修復過程的詳細介紹,資料取自「國家電影中心 台灣電影數位修復計畫」官網。

    《丈夫的祕密》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0
    片長 :102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其他名稱:錯戀

    林摶秋於1960年拍攝《錯戀》並交付發行上映。1965年應片商之請將原片修剪變短並耿改為較通俗的片名《丈夫的祕密》,但終未推出。目前國影中心典藏的版本即是修改版的《錯戀》,亦即《丈夫的祕密》。(資料來源:《Fa電影欣賞》第12卷第4期總號第70期,1994)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寬螢幕/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

    張美瑤(飾 麗雲)|張潘陽(飾 守義)|吳麗芬(飾 秋薇)|許元培|簡和引|黃雪映(飾 碧珠)|連仕煙|羅秋菊|林錫川|許[土疌]英|鄭秀琴|徐梅玉|黃麗華|黃明華|吳呈雄|

    導演:林摶秋|監製:邱木|編劇:陳舟|攝影:陳正芳|燈光:簡榮添|配樂:王老期|副導演:黃秋傑|場記:游政雄|沖洗:湖山製片廠沖洗部|

    【劇情簡介】

    守義入贅秋薇家,婚姻幸福,卻盼不到子嗣,秋薇某日在路上遇到中學最好的朋友麗雲,麗雲憔悴地與秋薇聊起近況。秋薇返家後沒多久,接到麗雲求救電話,她兒子愛松肺炎住院需要幫忙,秋薇趕到醫院,並借自己的結婚戒指給麗雲週轉醫藥費。從此秋薇也會到麗雲家探視相依為命的母子二人,也發現麗雲生活窮困潦倒。而秋薇的丈夫守義得知她時常幫助的同學麗雲,竟然是自己四年前的舊情人,內心百感交集。

    某日秋薇收到警察通知,麗雲重病倒在路上,身上僅留著寫有秋薇家地址的紙條,秋薇擔心麗雲的安危,索性帶麗雲回家照顧。守義聽聞麗雲病重,心煩意亂,出外藉酒澆愁,返家後見到麗雲更是心亂如麻。麗雲得知秋薇的丈夫是自己昔日舊情人,為了避免秋薇困擾,偷偷搬離秋薇家。麗雲為了生活到酒店工作,某次被恩客纏上,被正好到酒店應酬的守義撞見,守義連忙幫麗雲解圍,兩人又情不自禁纏綿了一夜。麗雲為了躲避恩客到家中恐嚇,再搬到同事碧珠家暫住。轉眼麗雲竟已懷孕六個月了,仍舊在餐廳當服務生為客人送酒水,但身體非常虛弱,時常暈倒,碧珠擔心麗雲的身體狀況,請友人協助調查守義的下落,最後透過愛松身上的「玉峯」網球胸章找到守義。守義聞訊趕往探視麗雲,臥病在床的麗雲,見到守義連忙哭求他回家,守義卻不捨離開病重又有孕在身的麗雲,麗雲在兩人爭執中昏倒,守義與碧珠趕緊將麗雲送去醫院。守義也通知秋薇趕來醫院探望,大家在病床前焦急著望著麗雲,昏睡中的麗雲,在口中喃喃唸著自己和守義做出對不起秋薇的事,秋薇聽了大為震驚,極度悲傷地返家。

    秋薇的舅父得知後出面協調,願支出麗雲懷孕期間的醫療費與生活費,孩子一出世則必須離開親生父母,由舅父全權安排。然而麗雲的兒子出生後,秋薇不顧親友反對,執意收養麗雲與守義生的兒子並取名忠信。半年後,麗雲母子在圓通寺遊玩,巧遇守義一家三口,秋薇大方的把忠信交給麗雲抱,忠信卻將麗雲視為陌生人開始嚎啕大哭,麗雲只能含淚離去,緊抱著唯一擁有的兒子愛松。然而麗雲在路上又遇到小偷扒走她的皮夾,一位熱心男士撞見連忙將皮夾追回,才發現那位男士就是愛松的生父,他入獄後悔不當初虐待麗雲,出獄後改過自新做起小生意,每天祈禱麗雲母子平安。麗雲告訴愛松:「你爸爸回來了。」一家三口相擁而泣。

    【修復說明】

    《錯戀》的原始素材目前共有7個素材,包括有35mm原底片、原聲片、翻底片、翻聲片、拷貝片。因現存之原底片、原聲片為殘本狀態,而比較翻底片、翻聲片素材之來源,其鏡頭順序與長度完全與拷貝片相同,由此可看,此翻底片與翻聲片完全來自拷貝片,惟因故設定拷貝片做為本片數位修復之主要素材。因拷貝片有畫面嚴重磨損、齒孔斷裂、光藥面大面積刮傷與接頭因膠水造成的侵蝕變形以及嚴重藥膜剝離等情形,故於出現嚴重磨損或有重大瑕疵、大量缺漏等畫面則選用現存之原始底片取代之。

    修復素材:35mm黑白原始拷貝片、35mm黑白原始底片、拷貝聲、原底聲

    影片原始狀況:全片的物理狀態有嚴重磨損、齒孔斷裂、光藥面大面積刮傷與接頭因膠水造成的侵蝕變形以及第十本整本嚴重藥膜剝離等情形,而原聲片之第二本聲片,與拷貝聲片相互比對後結果為長度相同,但拷貝片上多有缺格現象,說明有人對聲片進行刪減,不過無法得知是何時或是由誰處理的。

    修復重點:本片是採用ARRI SCAN濕片門進行掃描,來降低原始拷貝片的大範圍磨傷痕跡及保留所需的細節,同時減輕後續影像數位修復工作之負擔。本片數位修復整合的檔案,包含原底(取代毀損嚴重的拷貝鏡頭;南藝掃描)及原始拷貝(除第6本為乾掃之外皆為濕掃,此為主要修復素材;國影中心掃描),聲音部分則以南藝大掃描的聲底及國影中心掃描的第 6、10 本拷貝為修復素材。

    影像修復上,為使觀影畫面舒適,會降低畫面的閃爍與同一鏡頭中的濃度不均及大範圍水痕,並儘可能將畫面維持於穩定的位置、去除因放映等外力造成的刮傷與磨痕、髒點等,因保存環境條件所影響之藥膜剝離之狀況則處理界定為暫不修復,另當初印片產生之光路,則判斷其不列入修復範圍。於修復過程中,對於全片的嚴重磨痕、刮痕及變色選擇使用去除刮痕等手動修復方式去修復,另針對單一鏡頭濃度不均之情形則使用降低閃爍方式修復,而本片印片瑕疵情形則使用單格Fix Frame方式進行手動修復,畫面扭曲、壓縮、變形及藥膜剝離等情形則皆使用手動修復去改善其影像畫面。

    聲音修復作業則主要以優先考量「音頻保留的多寡」為首要原則,因《錯戀》的聲音檔案總共有 3 個素材來源(拷貝聲/國影中心掃描;拷貝聲/南藝大掃描;光學聲音母片/南藝大掃描),經比較各素材後決定用光學母片聲進行修復,再針對第 6 本與第 10 本做音質上的調整。其修復作業分別為先進行SYNC 同步將聲音跟演員嘴形對上後再使用RX6 repaire進行去除雜訊,將音量修至柔順,聽起來不抖動,再針對音質突出的部分做修飾音質,將片中不當的音頻削弱,最終再進行混音及修整音量,將音量控制在-5dB~-40dB 之間,並使用compressor與音量線調整,將音量細修,使聲音不會產生忽大忽小之情形。

    因本片修復時結合拷貝片與原底片,拷貝片的超高反差與原底片的低反差,差異性太大,故先進行數位調光,於調光時將高反差盡量拉出中間灰階,而低反差則盡量拉高對比,以整體觀影效果不會有太大落差為調整原則,調完光後則就進行全片最後之輸出。

    《五月十三傷心夜》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4
    片長 :97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表】

    張清清|陳雲卿|張潘陽|陳劍平|張美鳳|謝素珠|英英|武拉運|柯佑民|嚴重|簡和引|上摶|高石定|美女|劉煥文|陳國尊|林明居|陸鐵牛|陳五湖|游明正|小白兔|蔡有財|游昌欽|邱垂堂|

    導演:林摶秋|編劇:洪信德、林翼雲|監製:邱木|攝影:林鴻鐘|燈光:柯鴻礎|錄音:林丁貴|剪輯:沈業康|沖洗:簡榮添|印片:呂傳盛|攝影助理:林自榮|燈光助理:胡竹青、林啟賢|副導演:黃秋傑|場記:林真美|劇務:王清林|場務:阿丁、阿窓|美術:張鵬飛|佈景:祈安|結髮:楊秀蘭(一流美容院)|化妝:吳耕雲|音樂作曲:曾仲影|作詞:洪信德|幕後主唱:鄭秀美、廖伯倫|

    【劇情簡介】

    母親去世前,要阿惠照顧年幼的妹妹淑清,兩人相依為命好好相處。

    多年後,阿惠在巴義奧(Bagio)舞廳化名麗娜當歌女,賺錢供妹妹讀完大學。淑清非但沒有心存感激,反而以姐姐的職業為恥。貿易公司總經理鄭豐源透過舞廳老闆娘想約麗娜,但麗娜總是找理由婉拒。

    淑清報考信東藥品公司,陪考的麗娜不小心與玻璃部主任廖文彬撞個正著。為了慶祝淑清考上製藥部,麗娜特地請假在家準備了滿桌佳餚,邀請房東一家共同慶祝。

    淑清參加公司舉辦的網球比賽,對手剛好是玻璃部的主任文彬,淑清為了接文彬的一計殺球而摔傷,文彬抱她去敷藥又好心要帶她回家,淑清不想讓人發現姐姐的職業,因此拒絕。

    淑清與文彬漸漸熟識,當她聽到文彬要去石門打獵,主動說要同行,兩人機車雙載、搭船、打獵,互動親暱如情侶。當晚,文彬參加同學會後去巴義奧續攤,巧遇麗娜,兩人相談甚歡。麗娜為了擺脫糾纏不清的鄭豐源,請文彬帶她出場,兩人月下散步,互訴情衷。回家後淑清忍不住跟姐姐訴說對文彬的好感。阿惠也跟妹妹表示遇到有讓她想結婚的男人。

    淑清自願轉到文彬的部門研究玻璃,她不時跟姐姐分享文彬的優點,麗娜鼓勵妹妹要好好把握,不要被其他人搶走。

    信東的美術工藝展覽會場,文彬再遇麗娜,並邀她去金山海邊的老家,見他年邁的奶奶。兩人海濱嬉戲時,麗娜邀請文彬5月13日到她家吃飯,要介紹妹妹給他認識。

    鄭豐源的女友聽到他又要去巴義奧,責問他與歌女的關係,鄭豐源不顧女友已懷有身孕,竟將她推倒在地後逕自轉身離開。麗娜受不了鄭豐源毛手毛腳,伺機奪門而出。鄭豐源一氣之下找人圍毆文彬,詎料文彬不是省油的燈,打得眾打手落荒而逃。淑清見文彬受傷,心裡不捨。麗娜為了擺脫鄭豐源的騷擾,辭掉歌廳工作,鄭豐源卻自己找上門,並以言語輕薄。麗娜下逐客令,鄭豐源離開前撞見淑清,讓淑清誤以為姐姐帶不正經的男人回家。

    鄭豐源的女友見他從麗娜家走出,妒恨心起,偕眾當街掌摑麗娜,並登報誹謗她四處招蜂引蝶。淑清深怕同事得知家醜,提心吊膽。文彬擔心的請假到處找麗娜,文彬告訴麗娜,他相信她的清白,讓麗娜很感動。

    5月13日這天,淑清帶文彬參加廟會遶境。接著文彬依約到麗娜家赴宴,此時淑清才發現姐姐的男友竟是自己的心上人,大受打擊,忿忿離家。外頭雷電風雨交加,母親墳前,姐妹大吵一架。淑清街頭遊蕩,體力不支倒地,被路過的鄭豐源發現、灌醉、帶到環亞大飯店,再打電話威脅麗娜。麗娜趕到時,卻驚見鄭豐源遭人刺死,一旁的淑清昏迷不醒,手握兇刀,麗娜正欲帶走淑清時,警察抵達逮捕二人。麗娜護妹心切,坦承殺人。法庭上,法官不停追問犯案細節,麗娜支支吾吾,此時明珠出面自首。原來當晚明珠見鄭豐源帶一女子,氣憤難耐,拿水果刀刺死他。

    麗娜洗刷冤情,但仍因淑清不知去向而憔悴病倒。文彬解釋只當淑清是同事、小妹妹,無非份之想,麗娜表示為了妹妹的幸福,寧願犧牲自己。淑清隔簾聽見,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姐妹相擁而泣,麗娜和文彬亦結成良緣。

    【修復說明】

    每一本影片的工作流程都相同,幾乎使用了修復軟體Diamant所有的穩定功能,依據不同狀況使用所有必要的穩定工具,包括自動穩定、區域穩定、齒孔穩定、邊框穩定等。之後使用工具進行閃爍移除、自動移除髒點以及自動移除刮痕,這些自動功能所使用的參數會隨著每一個鏡頭畫面的動態幅度變化有所改變。

    手動清潔則是使用內插、複製、接點修復以及手動清除刮痕。在使用這些工具之前,會先進行全部畫面清潔。在使用Diamant處理完上述的工作流程後,仍殘留的刮痕就會進到After Effect軟體處理,使用移除顆粒工具以及降噪功能。使用這兩種工具之後,通常都會再進行粒子重建,粒子的取樣則盡可能擷取未清除刮痕前的原始影像。粒子重建功能有較大的適用範圍,並可調整密度,使粒子更加細緻。然而原始的畫面已經受損非常嚴重,使得粒子取樣在很多情況下非常棘手。

    進行調光時,由於修復的素材是翻底片,這種片材的特色是暗部較攝影底片的濃度更深。因此,必須更加注意暗部的細節盡可能被保留下來。特別是要注意人物衣服細節以及夜景部分。感謝攝影師的建議,調光時盡可能調整灰階讓黑色的亮度得以恢復,而不會有亮部被削減的風險,也保護了演員臉部的深度和細節,在充分利用數位調光軟體的可能性後,最終回復了本片的原始樣貌。

    由於原始素材品質不佳,有許多嘶嘶聲以及不均衡的低頻。進行聲音修復時,運用大量聲音剪輯作業,移除了砰爆聲、喀搭聲以及爆裂聲。單聲道學院式的等化器(Mono academy EQ)模組很有效的解決嘶嘶聲,而動態等化器(dynamic EQ)則在低頻建立了整體一致性的均衡。

    最後的影像和聲音素材,由兩名操作人員檢查、確認影像品質後,再輸出DCP。並在標準電影院進行放映,控管影片輸出的完整性與品質。

    《六個嫌疑犯》

    導演:林摶秋
    年代:1965
    片長 :108分鐘
    出品:台灣/玉峯影業公司、湖山製片廠
    原始規格:35mm底片/黑白/中文字幕
    作品語言:台語

    【主要演職員表】

    吳東如(即小林,飾 鄭光輝,死者)|張潘陽(飾 記者林高俊)|易原(飾 刑警蔡國瑞)|賴德南(飾 劉啟明,第五個嫌疑者)|張清清(飾 劉啟明的太太月桂)|陳雲卿(飾 劉麗雲)|夏琴心(飾 陳黛玉,第六個嫌疑者,死者)|白雪(飾 酒家女李鳳嬌,李俊秀之妹)|凱音(飾 惠珠)|愛子(即阿匹婆,飾 食堂老闆娘)|素珠(飾 惠珠的母親)|美女|田明(飾 林志成,第一個嫌疑者)|夢老(飾 劉啟聰)|江龍(飾 葉茂松,第三個嫌疑者)|一菁|邱清光|李敏郎(飾 花蛇)|高橋|上博|僑輝|富村|漢源|美華|瑪琍|太郎(飾 李俊秀,第四個嫌疑者)|

    導演:林搏秋|監製:邱木|製片:蔡秋嵐|編劇:林翼雲(即林搏秋)|攝影指導:賴成英|攝影:陳正芳、簡榮添|音樂:曾仲影|錄音:劉添根|燈光:柯鴻礎|洗印:呂傳盛、楊信雄|場記:洪松勇|美術:張鵬飛|佈景:陳祈安|場務:吳耕雲|沖印:湖山製片廠沖洗部|

    【劇情簡介】

    清靜莊的公寓內,葉茂松剛與秘密情人陳黛玉溫存,便急忙離開,因他已與台一製鋼的千金麗雲訂婚,不能被抓到把柄。黛玉醋意未消,鄭光輝又接著上門,想重修舊好,卻發現黛玉身邊的人個個都有不能曝光的秘密。原來鄭光輝專靠勒索恐嚇維生,過去黛玉也曾與他共謀。這一次,他找到了新的下手對象。

    董事長劉啟聰的弟弟劉啟明是營業股長,瞞著太太,有一個在白牡丹酒家上班的情婦鳳嬌,不但提供金錢,還讓鳳嬌的哥哥李俊秀在工廠擔任倉管,兩人夥同侵占公款;劉啟明的太太月桂,溫柔賢淑,卻與表兄偷情,被鄭光輝拍下二人擁吻的相片;劉啟聰的女兒麗雲已有未婚夫,卻與公司職員林志成頻繁來往,常相約到郊外騎馬;鄭光輝同時也發現黛玉與葉茂松跟其他男人的關係。於是他向劉啟明、李俊秀、月桂、葉茂松等人,分別勒索了上萬元不等的金額。眾人看似隱密的生活,開始起了變化。

    林志成與麗雲在食堂吃飯時遇上鄭光輝,原來兩人同住一棟名為松柏莊的公寓。林志成被鄭光輝調侃,因此不歡而散,二人口角被記者林高俊看在眼中。葉茂松向劉麗雲催促婚期,卻碰了軟釘子;為了籌錢,他利用總務課長的職務向廠商調錢周轉,答應以發包工程做為交換。這一晚,劉啟聰準備到高雄出差,他看起來悶悶不樂,甚至向林志成探聽鄭光輝的來歷。麗雲邀請志成一起送父親到火車站與秘書黛玉會合。

    月桂的表哥雇了流氓花蛇和鐵龜,想讓鄭光輝閉嘴,卻反被壓制。喝得醉醺醺的林志成,要鄭光輝不要妨礙麗雲的生活,鄭光輝反譏他單相思,兩人在公寓前大打出手,最後被旁人拉開,這一幕剛好被前來找鄭光輝的月桂看見。鄭光輝上樓,遇見來求情的李俊秀,把他趕了回去。想到這次能狠狠大撈一筆,鄭光輝開心的洗澡,還興奮得跟屋內的人炫耀。

    隔日,鄭光輝被劉啟明發現陳屍家中,死因是瓦斯中毒,但後腦有鈍器擊傷的痕跡,有他殺嫌疑。刑警隊蔡國瑞組長出動辦案,記者林高俊正好是他的友人,自願協助調查。這下子,曾與鄭光輝接觸過的人,全都成了嫌疑犯。第一個是曾和死者打架的林志成,林高俊踏遍西門町的酒店替酒後失憶的他找到了不在場證明。

    月桂為了擺脫表哥和花蛇、鐵龜的糾纏,決定跟老公坦承一切,因為找表哥訴苦反而被侵犯,啟明也祈求月桂的原諒。此時蔡組長上門詢問,啟明隨即嚇得落荒而逃。蔡組長原本懷疑花蛇和鐵龜,但他們當晚到工地賭博到深夜,老大和工人們都是人證。

    麗雲和志成到台北車站載父親回家,葉茂松因此和黛玉一同搭車回清靜莊。蔡組長上門盤查,為了洗清嫌疑,茂松帶著蔡組長找裁縫師的女兒惠珠,原來當晚他爬牆去找惠珠幽會。而李俊秀那晚則去妹妹上班的酒家,跟媽媽桑喝酒抱怨一整晚。

    林高俊和林志成為了替逃亡的啟明洗脫嫌疑,拿著照片去找人指認,才發現月桂也曾到過松柏莊,月桂坦承並告知當晚在鄭光輝房門口聽到屋內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談話聲。

    蔡組長登門拜訪劉啟聰詢問到高雄出差的細節,劉啟聰與黛玉分坐不同車廂,她先到台南找親戚,而劉啟聰則到貴賓飯店休息。黛玉故意提供假訊,等林高俊和蔡組長再度上門,她早已匆忙搬家。林高俊在屋內發現劉啟聰留下的紙條,兩人依據林志成提供的情報連忙趕到劉啟聰在天母的別墅,卻驚見陳黛玉的屍體躺臥在屋內。蔡組長發現手帕的香水味道與她身上的不同,但現場除了陳黛玉,沒有驗出其他人的指紋。

    蔡組長和林高俊因為懷疑麗雲而登門詢問,沒想到劉啟聰坦承自己是兇手。原來劉啟聰隱瞞和黛玉的情侶關係,因此被鄭光輝勒索,又得知鄭光輝也是黛玉的入幕之賓,妒火中燒。黛玉利用到高雄出差的機會,提前在桃園下車去找鄭光輝。劉啟聰跟蹤發現鄭光輝被黛玉用文鎮敲昏,卻沒斷氣,就打開瓦斯,置之死地。沒想到,此事被黛玉察覺,向劉啟聰勒索鉅額分手費。理智一時被憤怒蒙蔽,劉啟聰下毒將她殺害,卻將跟麗雲借的手帕遺留在現場。最後,受不了良心譴責,劉啟聰選擇自盡,留下遺書,要女兒麗雲與林志成共組家庭,尋找自己的幸福。

    【修復說明】

    《六個嫌疑犯》僅存原始拷貝狀況差,因此先前已進行翻底、翻聲,修復素材為35mm翻底以2K 解析度掃描,以翻聲進行轉聲。

    影片原始狀況: 總片長108分鐘。整部影片因為從片頭到片尾都有持續性刮痕,多髒點、有如永不停止的雨,充滿挑戰。

    修復重點: 每一本影片的工作流程都相同,幾乎使用了修復軟體Diamant所有的穩定功能,依據不同狀況使用所有必要的穩定工具,包括自動穩定、區域穩定、齒孔穩定、邊框穩定等。之後使用工具進行閃爍移除、自動移除髒點以及自動移除刮痕,這些自動功能所使用的參數會隨著每一個鏡頭畫面的動態幅度變化有所改變。

    手動清潔則是使用內插、複製、接點修復以及手動清除刮痕。在使用這些工具之前,會先進行全部畫面清潔。在使用Diamant處理完上述的工作流程後,仍殘留的刮痕就會進到After Effect軟體處理,使用移除顆粒工具以及降噪功能。使用這兩種工具之後,通常都會再進行粒子重建,粒子的取樣則盡可能擷取未清除刮痕前的原始影像。粒子重建功能有較大的適用範圍,並可調整密度,使粒子更加細緻。然而原始的畫面已經受損非常嚴重,使得粒子取樣在很多情況下非常棘手。

    進行調光時,由於修復的素材是翻底片,這種片材的特色是暗部較攝影底片的濃度更深。因此,必須更加注意暗部的細節盡可能被保留下來。特別是要注意人物衣服細節以及夜景部分。感謝攝影師的建議,調光時盡可能調整灰階讓黑色的亮度得以恢復,而不會有亮部被削減的風險,也保護了演員臉部的深度和細節,在充分利用數位調光軟體的可能性後,最終回復了本片的原始樣貌。

    由於原始素材品質不佳,高頻有許多嘶嘶聲,大聲時有扭曲現象,全片皆有喀搭聲與爆裂聲。進行聲音修復時,使用低頻過濾功能(大約7赫茲)降低嘶嘶聲。已將爆裂聲降至最低,但仍可聽見。對話部分的等化則相當良好。

    最後的影像和聲音素材,由兩名操作人員檢查、確認影像品質後,再輸出DCP。並在標準電影院進行放映,控管影片輸出的完整性與品質。

  • 朝馬運動中心洗澡 在 盧斯達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8-02-22 20:2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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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
    FictionTranslated
    【善良的神】

    在小時候見過《最後晚餐》的構圖,耶穌在中間,他的弟子在兩邊排開。現在中間的並不是耶穌,而是穿灰白色西裝的陳森,他的雙指夾著厚肥的雪茹。陳森模仿著新聞主播正經八百的聲音:「一個叛徒的老婆被輪姦,殺死,斬手斬腳,在西貢出海逐包逐包扔掉。牙齒,一隻一隻用鐵鎚打下來,不然會被差佬找到……」

    他的門徒並不是聖彼得、猶大,每個都戴著小丑面具,他們聽到陳森的話,模傍著無線新聞的開場曲:「噔~~噔噔噔噔噔~」然後哄堂大笑,一室好像穿滿了快樂的空氣。

    這一刻張先生醒了。

    空氣中沒有快樂的聲音,只有冷氣吹送的規律聲音。厚重的窗簾將陽光擋在外面,黑暗中隱約可見一道金髮,金髮連著的裸背。同在被窩的那個白人女人微微轉個身來,那張妝半溶掉的臉,一點也不漂亮。

    但張先生不在乎,他感到四肢和背肌都酸痛不已,卻不是因為昨晚的運動;胃很漲痛,好像一個腐蝕的暴風在裡面醞釀,裡面卻甚麼都沒有。張先生爬起床,在櫃桶裡找到藥丸,拿昨晚剩下的半杯水服用,頹累的坐在鏡前。

    白種女人在鏡中熟睡著,她為甚麼會來這裡?據說澳門就有很多東歐女人,但這裡是柬埔寨。這裡的白人大多數是遊客。還有日本人、韓國人、中國人、台灣人,香港人……但他其實不在乎,只是藥丸發揮作用之前,腦袋不受控。再過些日子,女人起床了,然後徑自去洗澡、梳洗,在吹頭的時候,她背著他用英語說:

    「昨晚你不停在發抖,抖得很厲害。」
    「是的,很多人這樣說過。抱歉。」
    「沒問題啊。」她爽快地說。

    她離開一陣之後,張先生也穿衣服,將那個藏著一堆不同藥丸的櫃桶拉出來,再拉盡,裡面有一支新亮的54式手槍,像紙鎮般壓著一張字條:

    「如無意外,沒有使用的話,請放回原位。」

    只有一個彈匣。張先生嘆了口氣:「吝嗇。」

    暹粒市,那是柬埔寨北部的大城,基本上是一個旅遊城市。張先生入住的酒店在市中心的旅遊區,附近充滿白人、英文、法式風情的舊建築,人潮絡繹不絕。黃毒的陽光永遠高照,他只穿著一件黑色的T-Shirt和西褲,胸前掛著一部相機,彷彿他也是一個尋常的遊客。

    他拿出一張紙,截了一架Tuk Tuk車。他沒講價,就坐了上去。Tuk Tuk其實只是電單車,後面拖著一個兩輪的「車廂」,緊迫一點,裡面可以坐四個人。

    但張先生只有一個人,他將紙條交給司機,說要「去這個地址」,那個皮膚黝黑的小伙子,臉上掛著柬埔寨人臉上都有的一種詼諧的微笑,你分不清那是友善還是狡猾。對方說好,馬上騎上電單車開動。行車不久,司機就說:「那裡是Pub Street啊,距離這裡不遠。」

    張先生應道:「很多酒吧那裡?」對方說:「是啊。」

    其實昨晚張先生就在那裡待過,只是完全不知道那裡的地址。車走了十幾分鐘,就停了,他付錢下車,只見白天的酒吧街完全是兩個樣。人少得多,經過的人都是黑黝黝的本地人。

    那個叫做「金字塔」的酒店,在酒吧街的後街,張先生就像一個回家的遊人,經過埃及風格的酒店大堂,進入電梯,按三字,腳步輕鬆地找到了333號房門。張先生按鐘,裡面寂靜一片。他再按了一次,仍然沒反應。他姑且再按了一次,裡面竟傳來一把女聲:「Yes?」

    「Room Service Mam。」張先生說。不久,一個年輕女子打開了門。她說話之前,張先生已滑進了房間,反手輕輕關上了門。

    就像張先生的房間,這個女子的房間也是大半陷在陰影之中,因為那張厚重的窗廉。這二十出頭的女子,留著一頭及肩的、染成灰茶色的頭髮,不施脂粉,穿著現在流行的一字膊上衣和熱褲,就像這裡滿街都是觀光客一樣。她望著張先生一陣,好像在組織語言,然後她說:「你是老頭子的人?他要我回家?」

    張先生經過她和玄關,坐在雙人床的床邊,說道:「鍾小姐,我姓張,我見過妳——的照片了。很遺憾,不是。妳的老頭子不會專程派人來做保姆。」

    她沉默。張先生繼續說:「你的老頭子欠了我們公司很多錢,而他不肯還,或者說,他不承認這件事。所以公司派我來護送妳回去,或者作為獨女的妳能勸他一下。」

    女子的表情陰晴不定,沉默一刻之後,她說:「你是一個人?」張先生答:「有甚麼分別?妳不是以為能夠逃得吧?」鍾小姐冷靜地說:「我不是想逃。也許你的袋中還有一把槍。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

    「無得講數。」張先生微笑。
    「我不會逃走,我會跟你們回去。」鍾小姐說:「但你要跟我合作。」

    張先生笑起來:「這應該是我說的話……」話音未落,外面突然有人敲門。二人靜默下來。鍾小姐望望他,然後走過來,將他按倒在床上,翻過被子捲著二人。被未完全落下,外面的人已經用門匙開了門。外面走入兩個大漢,他們站在床邊,說道:「小姐,我們看見一些腳步聲。」

    鍾小姐將被子拉下來,讓他們看見她擁抱著張先生,她厲聲道:「為甚麼這樣闖進來?是甚麼天大的事情?」

    兩個大漢面面相覷,她續道:「難道我連一點私人空間都不能有?老頭叫你們保護我,還是令我不開心?你們信不信我我向他投訴?」

    其中一個大漢問:「沒問題嗎?」鍾小姐說:「一點安全問題都沒有。」咕嚕了一陣之後,二人退下。

    鍾小姐下了床,張先生未說話,她就說:「我知道你是個殺手,但是在酒店打架或者開槍,事情鬧大了,會很麻煩吧?」

    張先生坐在床上問:「為甚麼妳要幫我?妳明知道我是來捉人。」

    鍾小姐在玄關用酒店的茶包沖茶,然後慢慢的啜飲著:「唉,怎麼說呢。我是個監犯。雖然我在這裡不愁若用,但是我一點也不自由。你說要押我回去向老頭子拿錢,我不反對呀,我會跟你回去,可是這裡有他的人,這裡有他的勢力,我不幫你,你就像之前來的殺手一樣,你不會成功,你會客死異鄉。」

    張先生問:「為甚麼?」
    「我討厭老頭子。」她低聲地說:「為甚麼我會在這裡?你的老闆知道嗎?」

    張先生搖頭:「他們只知道妳是他獨女,其此之外,他已沒有親人。妳是唯一可以要脅他的東西……唔,我知道他是做傢具生意起家的。」

    鍾小姐說:「你知道柬埔寨有甚麼出名嗎?」

    張先生說:「窮?打仗?大屠殺?」

    鍾小姐說:「是木材。老頭子和赤柬的軍閥合作走私這裡叢林的高級木材,到越南、到泰國、到中國,香港是一個轉運港。所以這裡有他的人,這裡是他的勢力範圍,所以這裡是一個夾萬,用來放置他覺得不安全的東西,例如我。所以你老闆只派了你一個來?」

    張先生聳背:「也許有其他人,但我們不會知道其他人的行動。」

    鍾小姐說:「無論如何,我會跟你回去,就為了令他很頭癢,掉錢,甚麼都好。但我只有一個要求……」

    張先生想說「無得講數」,但似乎要甩掉她身邊的保鏢,還是要她的合作。「是甚麼?」他問。

    「我在這裡有一個男朋友。」鍾小姐說:「今晚這裡有一個嘉年華……用這個字你們容易了解一點。我想去,去了之後,我跟你走。」

    張先生在考慮,她說:「我不是想玩野,因為我不需要,不是我出手,你剛才就要亡命天涯了。」

    張先生嘆氣:「好吧。」心裡在想,「公司」交托的任務竟然那麼迂迴。

    聞言,鍾小姐微笑,她說:「那麼我們現在出去吧。」張先生問:「去哪裡?」

    她說:「去食早餐啊。」她拿門匙之後,就出去,回頭望著他。張先生只好下床離開。

    鍾小姐問:「你是真的來找老頭子麻煩的嗎?」

    張先生說:「不是我,但我的公司確實是要找他的麻煩。」

    鍾小姐聞言將門匙放到他充滿疤痕的手裡,「那我就放心了。」她說。

    張先生望望她,拉手關門,鎖上。經過大堂的時候,鍾小姐拖著張先生的手,他留意到那兩個大漢就坐在大堂。在暹粒似乎沒有太多私人汽車,全部都是電單車,以及Tuk Tuk。

    他們好像兩個尋常的、隨便上了一架電單車的香港人。鍾小姐坐好之後,對司機說了幾句柬埔寨文,司機就開車。街上有很多牛、羊和狗,幾乎是每一家每一戶都有。

    張先生在Tuk Tuk的車後鏡裡看到一架一直尾隨的另一架Tuk Tuk。在行車的狂風中,鍾小姐說:「我得裝作你是我的新歡,否則他們的疑心會更大。」

    張先生問:「但妳說,今晚妳要和男朋友去一個……嘉年華。」她點頭,另一隻沒有拖著的手在理順亂舞的頭髮。

    「他們都分不清了,所以這才以假亂真,真和假在他們眼中已經沒有分別。張先生,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你一心只想回家?」

    「香港?我不知道那是否算我的家。」張先生說。

    「你結婚了嗎?」她問。
    「重要嗎?」他問。
    「因為你手上有隻戒指。」她說,「我的手摸到。」

    「她死了。」張先生說。

    「我懂得那感覺。」鍾小姐說。

    「為甚麼,妳太年輕。」張先生微笑,將視線拋向公路兩旁的草地,那真美,遙遠的一望無際,圖畫上有一些疏落的牛。白色的牛,悠閒的吃著草、待著。

    「我曾認識一個男孩。」鍾小姐說:「我有了他的孩子。老頭子知道之後,怒不可遏。後來那男孩消失了,後來我收到他的兩排牙齒,一隻都沒有少。那是老頭子送給我的禮物。」

    他們下車的地方,是一條鄉村的河邊,有間半露天的食店,一個食客都沒有,一頭狗和貓各自睡覺。他們進去坐下,點餐,一陣之後,兩個保鏢的車來到。他們將車停在路上,遠遠的看著他們。

    「其實這很奇怪。」鍾小姐說:「一個黑社會的人,為甚麼就想『培育』自己的下一代做別的人?他明明不是啊。安排你進國際學校、甚麼,不准知道社團的事情,之類。」

    「也許人都想做自己做不到的人東西。」張先生喝了一口咖啡。

    「告訴我,殺手先生。」鍾小姐問:「如果我沒有幫你,你會怎麼解決這件事?光是那兩個保鏢,他們也許也不是容易對付?」

    「也許要打一場吧。我來的時候早就有了準備。」

    「很辛苦吧?」
    「應該會吧。」

    「那為甚麼你會做這件事?」鍾小姐的眼神有點好奇,好像冒出一點合乎年齡的人性:「為甚麼?風險很高吧?」

    張先生沉默了一陣,才回答:「這個時候,社團的人有甚麼好做?也許就是走水貨,也許就是收錢去遊行、去打人,而且打的都不是甚麼人,就是一些甚麼支持民主支持獨立的小朋友而已。還有甚麼?還有可以過深圳幫人運錢走。現在我們只能做這些事,沒有別的。」

    鍾小姐冷摸地說:「而你有可能死在這裡。」十一二月的天氣仍然是溫熱的,現在飄過一絲幾不可聞的陰冷。

    「死在這裡,好過在香港走水貨嗎?那對你們是屈辱?」

    張先生回道:「屈辱的事情,還不只這些,而我不會想說。但走水貨不算很屈辱,不算,我現在覺得那也算不錯。但這個任務是有點風險,我不否認。」

    「你想上位嗎?」她問:「抱歉,我很少跟老頭子的員工說話。」

    「誰不想上位?」張先生想起那些打小朋友的人,或者被打的小朋友本身,他們誰不想上位?

    「上位只是一個象徵,上位之後會有很多錢、很多女人這些就不用說了,而且那可以保護你自己,保護你身邊的人。如果你沒有權力,你保護不了自己,保護不到你在乎的其他人。有些情況,你寧願自己斷掉一隻手,或者死,你不會想活著受罪,看著其他人受罪。所以我要把妳帶回去,誰都不能阻止我。」

    她點點頭,好像置身於一場益智無害的朋友對話之中。她一邊吃炒蛋,一邊說:「我知道,我知道。張先生,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我知道等待復仇的滋味……」

    中午的時候,他們回到了一個遠離旅遊區老街,在一間老舊的雕像鋪,在一堆印度教和佛教雕像之間,她說:「這裡,我在這裡遇到那個柬埔寨男孩。」

    「妳說妳男朋友。」他看著遠遠的太陽正在下山。

    「嗯。」她說:「他是一個祭司。」
    「甚麼祭司?」
    「我不清楚。也許是這裡的民間宗教……」她說。

    入黑之後,柬埔寨就很大風很冰涼。他們上了另一架Tuk Tuk,車開動之後一直往吳哥窟駛。

    所謂吳哥窟是三個大圈,三個神廟群。每個圈又有無數的神廟殘跡。它們很像埃及的金字塔,寂寞地坐落在自己的位置,彌漫著殘破遠古的氣息。

    太陽入黑之後,湧入的遊客都離開,他們的Tuk Tuk和汽車與張先生和鍾小姐的汽車不斷擦身而過,螢光與黑暗交錯縱橫,古老的大樹在公路兩旁嚴肅地站立,形成一個黑暗龐大的迷宮。

    車足足行駛了兩小時,遠方有火光傳來,逐漸變大和接近。那是一個巨大的營火,在一個不知名神廟前面的空地,火的四周還有很多看不清的人影。他們下車,司機就掉頭,絕塵而去,彷彿一刻都不想留在這裡。

    在火光四周跳舞的人,衣著都是暗紅色的闊袍大袖,長長的裙擺令人想到梵帝崗的神職人員。他們面上盡戴上橡木面具,在火光的暗晴不定下好像擁有了恍動的表情。他們手上都有一些鈴鼓,在搖動,在打出奇怪的節奏和音樂。

    張先生在口袋中摸到了槍,感到好像安心了一點。他問:「那兩個保鏢呢?」鍾小姐答:「他們進不了來,所以我才要拖著你的手。」

    他們穿過跳舞的人群,沒人在乎他們,也沒人在乎誰來到誰離開的樣子。他們來到神廟旁邊一棵與神廟糾纏在一起的參天老樹。

    群眾突然停止跳舞,聚集到老樹旁邊;另一班人則兩人一組,擔著兩個籠一搖一擺地來到。有一個白髮的面具人在吟念了一陣張先生不明白的說話,他的隨從隨即打開籠子,裡面是兩個人。張先生認得他們,那是鍾小姐的兩個保鏢,他們眼睛張開,卻沒有表情,也不看附近的人。

    張先生有一刻覺得自己在夢裡,這裡搖曳的火光也有點夢幻迷糊,這裡可能是夢中,好像他總會見到陳森,每一次都無法傷害、殺死對方的絕望夢境。

    他望望鍾小姐,她毫無表情,好像戴上了一個精緻的人皮面具。「他們在審判。」鍾小姐說。

    白髮的面具老人揚揚手,他們就將兩個男人抬進去老樹之中,群眾好像完成了某種偉業,開始叫口號、奏樂、跳樓,有人激烈的晃動、大笑、哭泣,整個場面好像偷格加印的電影菲林,模糊的整體的晃動著。

    張先生此時聽到腦海中有一把聲音:「新人。帶他進來吧……」鍾小姐牽著他進去。張先生本來站定的腳,也自己動了起來。他抵抗著,但似乎沒有作用。那聲音沒有顯形,不是男聲,不是女聲,卻令人麻痺。

    老樹裡面有一個窄小的空間,可以站十個人。一進去之後,外面的聲音彷彿浸入了海水,火光業已熄滅。

    在陰影的深處,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伏在大漢壯碩的身體上,而另一個則倒在另一邊。幾秒之後,老人蹣跚地離開,坐在那大漢倒下的身體旁邊。

    那老人的臉,那本來充滿皺紋和黑斑的皮膚,正緩慢又急速地變亮、變得像絲一樣細白,那頭白髮正變成金亮色。

    老人變成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雖然仍是在一堆破布之中。

    「實現你的夢想……」那少年望著鍾小姐說:「這個人會幫到妳。」他說的並不是張先生熟悉的語言,卻好像每個字都聽得懂。

    「妳說你的男朋友……」張先生說。在袋中的手握緊了手槍。

    「抱歉……」

    那少年的聲音插進來:「是我拜托她說謊的,因為我想找到你。而且,我的確是一個祭司……」

    鍾小姐好像聽到甚麼,離開了,樹屋之中只剩下張先生和那東西。

    張先生拿出了槍,少年笑了一下,張先生說:「你們是甚麼邪教?」眼尾看看那兩個保鏢,這兩個本來高大的壯漢,現在乾枯了,竟然變成了一個吸毒者的身形,攤倒著。

    「不是邪教。」少年擦擦嘴,將手放疊在腹前,盤坐著,好像那些西藏的小活佛。

    「這些人惡貫滿刑,罪有應得。」他說:「鍾小姐——你是這樣叫她的吧——她要復仇,所以我回應她的呼喚;你也想復仇,所以我回應你的呼喚。」

    「甚麼復仇?」他將手槍指著少年,禁不住手的戰慄。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沒這種恐懼。而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懼甚麼,對方的形體明明只是一個少年,可是他有一種恐懼。好像小時候在看生態紀錄片時,防水攝錄機攝錄無垠黑暗的深海時,那深不見底的恐懼。

    月色和火光遠遠的折射了一點點,進入樹屋,淺到少年的盤腿上,但他的臉仍然陷在黑暗之中,只有一雙眼睛血紅的閃亮著,他的皮膚像透明一樣,黑暗彷彿可以穿透。張先生感到胃酸正湧出來。

    「你為甚麼千里迢迢來這裡?你有一個任務。可是你為甚麼要做這個任務呢?你想得到一點點少得可憐的權力。我可以給你一切,這世上的一切。」

    「你是甚麼?」
    「神。你們這樣叫。」少年說:「你們給過很多名字,但沒有多少準確。但回到正題吧。」

    「你為甚麼要給我這些…?」張先生開始聽到自己語無輪次。「為甚麼?怎麼會?」

    「神既不愛惜自己的兒子,為我們眾人捨了,豈不也把萬物和他一同白白地賜給我們嗎?」少年說:「這世上的一切,我都能給你。洪森很久以前就來過這裡,我給他幾滴寶血,然後他就掌權直到現在。我的同類在歐洲、美洲、東亞,都有這樣的門徒。毛澤東在山窮水盡的時候,得到過一口寶血;華盛頓在兵敗之後,找到了美洲的神。即使沒有拿到寶血,只是觸摸到我們,他們都會有神通,可以做很多超乎常人的事。沒有想像力的歐洲人把我們想像成別的東西,還把我們寫成廉價的恐怖小說。我們是豐饒之神,世上的權力、財富和一切,我們是白白給你們的,只要你們相信和接受。」

    「這是為甚麼?這一切是為了甚麼?」

    少年少有地露出一點神情——皺眉,他說:「這有點難以解釋,我剛才說自己是祭司,這比較正確。我們事奉著虛無之神。這個物質世界令人可憎。宇宙之間有很多神,其中一個背叛了眾神,私自創造了物質世界,即是這個宇宙,還有生命。這個物質世界不斷自我增殖,令人嘔心的自我繁殖。虛無之神用自己的形象創造了我們,物質界的豐饒之神,來到這裡。我們會將更多的物質賜給你們。以人類的角度來看,我們是好心的神,不是沙漠裡暴虐毀滅的神。真的,我們白白地賜給你榮譽和繁榮,你們則崇拜我們的寶血,建立了一個三十三級的秘密會社。」

    「你會幫助我復仇?就像鍾小姐找到我幫她復仇一樣。」

    「是啊。」少年說。

    「你有甚麼條件?」張先生說。

    少年大笑了一陣,他說:「你不能跟神談條件。你們的東西,你們整個地球,整個宇宙和物質界,在我們眼中只是塵土,我們甚麼都不需要。我們訂立的契約,是虛無的契約,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東西,我只需要你同意接受我的幫助。當然,我會講清楚這件事:你們的繁榮,只不過是奔向毀滅的燃料。你知道嗎?物質界很難毀滅,人類文明也很難毀滅,所以得由你們去毀滅。所以你們會有文明,能夠累積;會有財富,可以滋養更多人口,最後你們發明了大殺傷力的科技,還有核武、生化武器,這些東西是我們啟發出來。你們會有一時的繁榮、一時的權力,但最終還是會走向毀滅。你們這一刻越繁榮,之後的毀滅就越強烈。雖然那三十三級的會員,尚且無法完全毀滅,但每一次的大災難,都能令虛無之王高興,事物由有變回無,就是虛無之王本身……你聽得明白嗎?我不肯定人類的智慧能理解其中的壯麗。外面的那些人不了解,他們只是崇拜我們的力量本身,好像貓狗眼中人類擁有無窮的智慧一樣。三四十年前這裡有大屠殺,那是我門徒的手筆,那時我剛剛復甦。那時我們有源源不絕的零食……」

    張先生靜默下來,頹倒在地上,手槍跌在地上。突然,他起來拿起槍,描準少年的額頭開槍。少年中彈,頭往後仰,噴出的血灑在樹上,但他沒有倒下,他的佈滿鮮血,他用手將額中的子彈挖出來。張先生親眼看著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自我癒合。

    「我了解希伯來人上帝的痛苦,人類不會基於智慧去相信事物,他們只會基於愚昧而相信。其餘的人,則要看見才能相信。」少年說。

    「你能給我甚麼?」

    「復仇,以及榮華富貴,還有甚麼?」少年問:「這對你來說很不錯吧?有些作家希望成名、有些政治家希望統治國家,浮士德希望了解所有秘軏。這些都可以達成,榮華富貴倒是最容易,大概是三十三級最低的那些。我們在社團裡也要人,我們會推動新陳代謝,好像幾千年前蘇美爾人的稻草也要新陳代謝……你也想將陳森的牙齒一隻一隻打下來吧?也許你成功之後,你晚上就不會再睡不住吧?這有甚麼難?所有社團都有興衰,你會扶搖直上,而他已經老去,也許有一天他會落在你手上?這都可以達成,只要我給你一點點寶血……生命有甚麼意思?虛無之王說,沒有意思,因此祂不在乎給予更多,只要能加速他們復歸於空無……」

    他將臉龐的血用手抹掉,露出詭異的微笑,那雙森白的撩牙在黑暗中晃動。

    他想到陳森,想到所有事情,他夢想過一切,卻在這恐怖的場景中。

    「告訴我?歷史上有人拒絕過嗎?」張先生說。

    少年臉上掛著唱詩班男孩的微笑:「沒有。一個都沒有。」

    飲了一滴妖魔的寶血之後,他離開樹屋。鍾小姐在營火旁歇息,好像一張美麗的畫。

    他問:「妳喝過血嗎?」她沒有回答,卻說:「我不擔心人類的命運,我只知道自己的快意恩仇。所有人都是如此,我不要這個祝福,也有別人要,世界仍然是步向這樣的結局。」

    人類的命運,想來的確很大。可是他們只有一次選擇,加入還是退出,可是退出不會阻止任何東西。所有人都會選擇同流合污。

    那個狂歡的慶典已經散席。鍾小姐說:「走吧,回家。」

    現在張先生知道鍾小姐身上那股非人的氣息來自哪裡。這不是一個浪漫的故事,他們不會彼此愛上,不會做愛。在最終的毀滅來到之前,她需要張先生,因為她需要完成一場弒父的戲。

    面朝沐浴在月色的神殿遺跡,張先生應了一句。沉默的森林之上,還有無盡的星辰。他想像不了,上面以及更上面還有多少注視他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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