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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石可以戴著睡覺嗎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看完這篇,學會珍惜生活】
對於創作出《三體》的大劉,小編一直以來的印象,就是佩服他在科幻小說上,各種奇思妙想的設定——唯獨沒有想過,會被他的科幻小說灌雞湯(笑)
這部〈帶上她的眼睛〉就是這麼特別的作品。在短短不足萬字的篇幅中,除了慣有的科幻、解謎元素以外,還相當催淚。有種「萬萬沒想到,是科幻小說教會我珍惜生活」的感覺。
一起來看看這部有些感傷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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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上她的眼睛 / 劉慈欣
連續工作了兩個多月,我實在累了,便請求主任給我兩天假,出去短暫旅遊一下散散心。主任答應了,條件是我再帶一雙眼睛去,我也答應了,於是他帶我去拿眼睛。
眼睛放在控制中心走廊盡頭的一個小房間裡,現在還剩下十幾雙。
主任遞給我一雙眼睛,指指前面的大螢幕,把眼睛的主人介紹給我,是一個好像剛畢業的小姑娘,呆呆地看著我。在肥大的太空服中,她更顯得嬌小,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顯然剛剛體會到太空不是她在大學圖書館中想像的浪漫天堂,某些方面可能比地獄還稍差些。
「麻煩您了,真不好意思。」她連連向我鞠躬,這是我聽到過的最輕柔的聲音,我想像著這聲音從外太空飄來,像一陣微風吹過軌道上那些龐大粗陋的鋼結構,使它們立刻變得像橡皮泥一樣軟。
「一點都不,我很高興有個伴兒的。你想去那兒?」我豪爽地說。
「什麼?您自己還沒決定去哪兒?」她看上去很高興。但我立刻感到兩個異樣的地方,其一,地面與外太空通訊都有延時,即使在月球,延時也有兩秒鐘,小行星帶延時更長,但她的回答幾乎感覺不到延時,這就是說,她現在在近地軌道,那裡回地面不用中轉,費用和時間都不需多少,沒必要托別人帶眼睛去度假。其二是她身上的太空服,作為航太個人裝備工程師,我覺得這種太空服很奇怪:在服裝上看不到防輻射系統,放在她旁邊的頭盔的面罩上也沒有強光防護系統;我還注意到,這套服裝的隔熱和冷卻系統異常發達。
「她在哪個空間站?」我扭頭問主任。
「先別問這個吧。」主任的臉色很陰沉。
「別問好嗎?」螢幕上的她也說,還是那副讓人心軟的小可憐樣兒。
「你不會是被關禁閉吧?」我開玩笑說,因為她所在的艙室十分窄小,顯然是一個航行體的駕駛艙,各種複雜的導航系統此起彼伏地閃爍著,但沒有窗子,也沒有觀察螢幕,只有一支在她頭頂打轉的失重的鉛筆說明她是在太空中。聽了我的話,她和主任似乎都愣了一下,我趕緊說:「好,我不問自己不該知道的事了,你還是決定我們去哪兒吧。」
這個決定對她很艱難,她的雙手在太空服的手套裡握在胸前,雙眼半閉著,似乎是在決定生存還是死亡,或者認為地球在我們這次短暫的旅行後就要爆炸了。我不由笑出聲來。
「哦,這對我來說不容易,您要是看過海倫·凱勒的《三天所見》的話,就能明白這多難了!」
「我們沒有三天,只有兩天。在時間上,這個時代的人都是窮光蛋。但比那個二十世紀盲人幸運的是,我和你的眼晴在三小時內可到達地球的任何一個地方。」
「那就去我們起航前去過的地方吧!」她告訴了我那個地方,於是我帶著她的眼睛去了。
草原
這是高山與平原,草原與森林的交接處,距我工作的航太中心有兩千多公里,乘電離層飛機用了15分鐘就到了這兒。面前的塔克拉瑪幹,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已由沙漠變成了草原,又經過幾代強有力的人口控制,這兒再次變成了人跡罕至的地方。
現在大草原從我面前一直延伸到天邊,背後的天山覆蓋著暗綠色的森林,幾座山頂還有銀色的雪冠。我掏出她的眼晴戴上。
所謂眼睛就是一付傳感眼鏡,當你戴上它時,你所看到的一切圖像由超高頻資訊波發射出去,可以被遠方的另一個戴同樣傳感眼鏡的人接收到,於是他就能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就像你帶著他的眼睛一樣。
現在,長年在月球和小行星帶工作的人已有上百萬,他們回地球度假的費用是驚人的,於是吝嗇的宇航局就設計了這玩藝兒,於是每個生活在外太空的宇航員在地球上都有了另一雙眼睛,由這裡真正能去度假的幸運兒帶上這雙眼睛,讓身處外太空的那個思鄉者分享他的快樂。這個小玩藝開始被當做笑柄,但後來由於用它「度假」的人能得到可觀的補助,竟流行開來。最尖端的技術被採用,這人造眼睛越做越精緻,現在,它竟能通過採集戴著它的人的腦電波,把他(她)的觸覺和味覺一同發射出去。多帶一雙眼睛去度假成了宇航系統地面工作人員從事的一項公益活動,由於度假中的隱私等原因,並不是每個人都樂意再帶雙眼睛,但我這次無所謂。
我對眼前的景色大發感歎,但從她的眼睛中,我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抽泣聲。
「上次離開後,我常夢到這裡,現在回到夢裡來了!」她細細的聲音從她的眼睛中傳出來,「我現在就像從很深很深的水底沖出來呼吸到空氣,我太怕封閉了。
我從中真的聽到她在做深呼吸。
我說:「可你現在並不封閉,同你周圍的太空比起來,這草原太小了。」
她沉默了,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啊,當然,太空中的人還是封閉的,二十世紀的一個叫耶格爾的飛行員曾有一句話,是描述飛船中的宇航員的,說他們像……」
「罐頭中的肉。」
我們都笑了起來。她突然驚叫:「呀,花兒,有花啊!上次我來時沒有的!」是的,廣闊的草原上到處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小花。「能近些看看那朵花嗎?」我蹲下來看,「呀,真美耶!能聞聞她嗎?不,別拔下她!」我只好半趴到地上聞,一縷淡淡的清香,「啊,我也聞到了,真像一首隱隱傳來的小夜曲呢!」
我笑著搖搖頭,這是一個閃電變幻瘋狂追逐的時代,女孩子們都浮躁到了極點,像這樣的見花落淚的林妹妹真是太少了。
「我們給這朵小花起個名字好嗎?嗯……叫她夢夢吧。我們再看看那一朵好嗎?
他該叫什麼呢?嗯,叫小雨吧;再到那一朵那兒去,啊,謝謝,看她的淡藍色,她的名字應該是月光……」
我們就這樣一朵朵地看花,聞花,然後再給它起名字。她陶醉於其中,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忘記了一切。我對這套小女孩的遊戲實在厭煩了,到我堅持停止時,我們已給上百朵花起了名字。
一抬頭,我發現已走出了好遠,便回去拿丟在後面的背包,當我拾起草地上的背包時,又聽到了她的驚叫:「天啊,你把小雪踩住了!」我扶起那朵白色的野花,覺得很可笑,就用兩隻手各捂住一朵小花,問她:「她們都叫什麼?什麼樣兒?」
「左邊那朵叫水晶,也是白色的,它的莖上有分開的三片葉兒;右邊那朵叫火苗,粉紅色,莖上有四片葉子,上面兩片是單的,下面兩片連在一起。」
她說得都對,我有些感動了。
「你看,我和她們都互相認識了,以後漫長的日子裡,我會好多次一遍遍地想她們每一個的樣兒,像背一本美麗的童話書。你那兒的世界真好!」
「我這兒的世界?要是你再這麼孩子氣地多愁善感下去,這也是你的世界了,那些挑剔的太空心理醫生會讓你永遠呆在地球上。」
我在草原上無目標地漫步,很快來到一條隱沒在草叢中的小溪旁。我邁過去繼續向前走,她叫住了我,說:「我真想把手伸到小河裡。」我蹲下來把手伸進溪水,一股清涼流遍全身,她的眼睛用超高頻資訊波把這感覺傳給遠在太空中的她,我又聽到了她的感歎。
「你那兒很熱吧?」我想起了她那窄小的控制艙和隔熱系統異常發達的太空服。
「熱,熱得像……地獄。呀,天啊,這是什麼?草原的風?!」這時我剛把手從水中拿出來,微風吹在濕手上涼絲絲的,「不,別動,這真是天國的風呀!」我把雙手舉在草原的微風中,直到手被吹幹。然後應她的要求,我又把手在溪水中打濕,再舉到風中把天國的感覺傳給她。我們就這樣又消磨了很長時間。
再次上路後,沉默地走了一段,她又輕輕地說:「你那兒的世界真好。」
我說:「我不知道,灰色的生活把我這方面的感覺都磨鈍了。」
「怎麼會呢?!這世界能給人多少感覺啊!誰要能說清這些感覺,就如同說清大雷雨有多少雨點一樣。看天邊那大團的白雲,銀白銀白的,我這時覺得它們好像是固態的,像發光玉石構成的高山。下面的草原,這時倒像是氣態的,好像所有的綠草都飛離了大地,成了一片綠色的雲海。看!當那片雲遮住太陽又飄開時,草原上光和影的變幻是多麼氣勢磅薄啊!看看這些,您真的感受不到什麼嗎?」
……
我帶著她的眼睛在草原上轉了一天,她渴望地看草原上的每一朵野花,每一棵小草,看草叢中躍動的每一縷陽光,渴望地聽草原上的每一種聲音。一條突然出現的小溪,小溪中的一條小魚,都會令她激動不已;一陣不期而至的微風,風中一縷綠草的清香都會讓她落淚……我感到,她對這個世界的情感已豐富到病態的程度。
日落前,我走到了草原中一間孤零零的白色小屋,那是為旅遊者準備的一間小旅店,似乎好久沒人光顧了,只有一個遲鈍的老式機器人照看著旅店裡的一切。我又累又餓,可晚飯只吃到一半,她又提議我們立刻去看日落。
「看著晚霞漸漸消失,夜幕慢慢降臨森林,就像在聽一首宇宙間最美的交響曲。」
她陶醉地說。我暗暗叫苦,但還是拖著沉重的雙腿去了。
草原的落日確實很美,但她對這種美傾瀉的情感使這一切有了一種異樣的色彩。
「你很珍視這些平凡的東西。」回去的路上我對她說,這時夜色已很重,星星已在夜空中出現。
「你為什麼不呢,這才像在生活。」她說。
「我,還有其他的大部分人,不可能做到這樣。在這個時代,得到太容易了。物質的東西自不必說,藍天綠水的優美環境、鄉村和孤島的寧靜等等都可以毫不費力地得到;甚至以前人們認為最難尋覓的愛情,在虛擬實境的網上至少也可以暫時體會到。
所以人們不再珍視什麼了,面對著一大堆伸手可得的水果,他們把拿起的每一個咬一口就扔掉。
「但也有人面前沒有這些水果。」她低聲說。
我感覺自己剌痛了她,但不知為什麼。回去的路上,我們都沒再說話。
這天夜裡的夢境中,我看到了她,穿著太空服在那間小控制艙中,眼裡含淚,向我伸出手來喊:「快帶我出去,我怕封閉!」我驚醒了,發現她真在喊我,我是戴著她的眼睛仰躺著睡的。
「請帶我出去好嗎?我們去看月亮,月亮該升起來了!」
我腦袋發沉,迷迷糊糊很不情願地起了床。到外面後發現月亮真的剛升起來,草原上的夜霧使它有些發紅。月光下的草原也在沉睡,有無數點螢火蟲的幽光在朦朦朧朧的草海上浮動,仿佛是草原的夢在顯形。
我伸了個懶腰,對著夜空說:「喂,你是不是從軌道上看到月光照到這裡?告訴我你的飛船的大概方位,說不定我還能看到呢,我肯定它是在近地軌道上。」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自己輕輕哼起了一首曲子,一小段旋律過後,她說:「這是德彪西的《月光》。」又接著哼下去,陶醉于其中,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月光》的旋律同月光一起從太空降落到草原上。我想像著太空中的那個嬌弱的女孩,她的上方是銀色的月球,下面是藍色的地球,小小的她從中間飛過,把音樂溶入月光……
直到一個小時後我回去躺到床上,她還在哼著音樂,是不是德彪西的我就不知道了,那輕柔的樂聲一直在我的夢中飄蕩著。
不知過了多久,音樂變成了呼喚,她又叫醒了我,還要出去。
「你不是看過月亮了嗎?!」我生氣地說。
「可現在不一樣了,記得嗎,剛才西邊有雲的,現在那些雲可能飄過來了,現在月亮正在雲中時隱時現呢,想想草原上的光和影,多美啊,那是另一種音樂了,求你帶我的眼睛出去吧!」
我十分惱火,但還是出去了。雲真的飄過來了,月亮在雲中穿行,草原上大塊的光斑在緩緩浮動,如同大地深處浮現的遠古的記憶。
「你像是來自十八世紀的多愁善感的詩人,完全不適合這個時代,更不適合當宇航員。」我對著夜空說,然後摘下她的眼睛,掛到旁邊一棵紅柳的枝上,「你自己看月亮吧,我真的得睡覺去了,明天還要趕回航太中心,繼續我那毫無詩意的生活呢。」
她的眼睛中傳出了她細細的聲音,我聽不清說什麼,逕自回去了。
我醒來時天已大亮,陰雲已佈滿了天空,草原籠罩在濛濛的小雨中。她的眼睛仍掛在紅柳枝上,鏡片上蒙上了一層水霧。我小心地擦乾鏡片,戴上它。原以為她看了一夜月亮,現在還在睡覺,卻從眼睛中聽到了她低低的抽泣聲,我的心一下子軟下來。
「真對不起,我昨天晚上實在太累了。」
「不,不是因為你,嗚嗚,天從三點半就陰了,五點多又下起雨……
「你一夜都沒睡?!」
「……嗚嗚,下起雨,我,我看不到日出了,我好想看草原的日出,嗚嗚,好想看的,嗚……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溶化了,腦海中出現她眼淚汪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樣兒,眼睛竟有些濕潤。不得不承認,在過去的一天一夜裡,她教會了我某種東西,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像月夜中草原上的光影一樣朦朧,由於它,以後我眼中的世界與以前會有些不同的。
「草原上總還會有日出的,以後我一定會再帶你的眼睛來,或者,帶你本人來看,好嗎?」
她不哭了,突然,她低聲說:
「聽……」
我沒聽見什麼,但緊張起來。
「這是今天的第一聲鳥叫,雨中也有鳥呢!」她激動地說,那口氣如同聽到世紀鐘聲一樣莊嚴。
落日六號
又回到了灰色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中,以上的經歷很快就淡忘了。很長時間後,當我想起洗那次旅行時穿的衣服時,在褲腳上發現了兩三顆草籽。同時,在我的意識深處,也有一顆小小的種子留了下來。在我孤獨寂寞的精神沙漠中,那顆種子已長出了令人難以察覺的綠芽。雖然是無意識的,當一天的勞累結束後,我已能感覺到晚風吹到臉上時那淡淡的詩意,鳥兒的鳴叫已能引起我的注意,我甚至黃昏時站在天橋上,看著夜幕降臨城市……世界在我的眼中仍是灰色的,但星星點點的嫩綠在其中出現,並在增多。當這種變化發展到讓我覺察出來時,我又想起了她。
也是無意識地,在閒暇時甚至睡夢中,她身處的環境常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那封閉窄小的控制艙,奇怪的隔熱太空服……後來這些東西在我的意識中都隱去了,只有一樣東西凸現出來,這就是那在她頭頂上打轉的失重的鉛筆,不知為什麼,一閉上眼睛,這支鉛筆總在我的眼前飄浮。終於有一天,上班時我走進航太中心高大的門廳,一幅見過無數次的巨大壁畫把我吸引住了,壁畫上是從太空中拍攝的蔚藍色的地球。那支飄浮的鉛筆又在我的眼前出現了,同壁畫疊印在一起,我又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怕封閉……」一道閃電在我的腦海裡出現。
除了太空,還有一個地方會失重!!
我發瘋似的跑上樓,猛砸主任辦公室的門,他不在,我心有靈犀地知道他在哪兒,就飛跑到存放眼睛的那個小房間,他果然在裡面,看著大螢幕。她在大螢幕上,還在那個封閉的控制艙中,穿著那件「太空服」,畫面凝固著,是以前錄下來的。「是為了她來的吧。」主任說,眼睛還看著螢幕。
「她到底在哪兒?!」我大聲問。
「你可能已經猜到了,她是『落日六號』的領航員。」
一切都明白了,我無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落日工程」原計劃發射十艘飛船,它們是「落日一號」到「落日十號」,但計畫由於「落日六號」的失事而中斷了。「落日工程」是一次標準的探險航行,它的航行程式同航太中心的其它航行幾乎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落日」飛船不是飛向太空,而是潛入地球深處。
第一次太空飛行一個半世紀後,人類開始了向相反方向的探險,「落日」系列地航飛船就是這種探險的首次嘗試。
四年前,我在電視中看到過「落日一號」發射時的情景。那時正是深夜,吐魯番盆地的中央出現了一個如太陽般耀眼的火球,火球的光芒使新疆夜空中的雲層變成了絢麗的朝霞。當火球暗下來時,「落日一號」已潛入地層。大地被燒紅了一大片,這片圓形的發著紅光的區域中央,是一個岩漿的湖泊,白熱化的岩漿沸騰著,激起一根根雪亮的浪柱……那一夜,遠至烏魯木齊,都能感到飛船穿過地層時傳到大地上的微微振動。
「落日工程」的前五艘飛船都成功地完成了地層航行,安全返回地面。其中「落日五號」創造了迄今為止人類在地層中航行深度的紀錄:海平面下3100公里。「落日六號」不打算突破這個紀錄。因為據地球物理學家的結論,在地層3400-3500公里深處,存在著地幔和地核的交界面,學術上把它叫做「古騰堡不連續面」,一旦通過這個交界面,便進入地球的液態鐵鎳核心,那裡物質密度驟然增大,「落日六號」的設計強度是不允許在如此大的密度中航行的。
「落日六號」的航行開始很順利,飛船只用了兩個小時便穿過了地表和地幔的交界面——莫霍不連續面,並在大陸板塊漂移的滑動面上停留了五個小時,然後開始了在地幔中三千多公里的漫長航行。宇宙航行是寂寞的,但宇航員們能看到無限的太空和壯麗的星群;而地航飛船上的地航員們,只能憑感覺觸摸飛船周圍不斷向上移去的高密度物質。從飛船上的全息後視電視中能看到這樣的情景:熾熱的岩漿剌目地閃亮著,翻滾著,隨著飛船的下潛,在船尾飛快地合攏起來,瞬間充滿了飛船通過的空間。有一名地航員回憶:他們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了飛快合攏並壓下來的岩漿,這個幻像使航行者意識到壓在他們上方那巨量的並不斷增厚的物質,一種地面上的人難以理解的壓抑感折磨著地航飛船中的每一個人,他們都受到這種封閉恐懼症的襲擊。
「落日六號」出色地完成著航行中的各項研究工作。飛船的速度大約是每小時15公里,飛船需要航行20小時才能到達預定深度。但在飛船航行15小時40分鐘時,警報出現了。從地層雷達的探測中得知,航行區的物質密度由每立方釐米6.3克猛增到9.5克,物質成分由矽酸鹽類突然變為以鐵鎳為主的金屬,物質狀態也由固態變為液態。儘管「落日六號」當時只到達了2500公里的深度,目前所有的跡像卻冷酷地表明,他們闖入了地核!後來得知,這是地幔中一條通向地核的裂隙,地核中的高壓液態鐵鎳充滿了這條裂隙,使得在「落日六號」的航線上,古騰堡不連續面向上延伸了近1000公里!飛船立刻緊急轉向,企圖沖出這條裂隙,不幸就在這時發生了:由中子材料製造的船體頂住了突然增加到每平方釐米1600噸的巨大壓力,但是,飛船分為前部燒熔發動機、中部主艙和後部推進發動機三大部分,當飛船在遠大於設計密度和設計壓力的液態鐵鎳中轉向時,燒熔發動機與主艙結合部斷裂,從「落日六號」用中微子通訊發回的畫面中我們看到,已與船體分離的燒熔發動機在一瞬間被發著暗紅光的液態鐵鎳吞沒了。地層飛船的燒熔發動機用超高溫射流為飛船切開航行方向的物質,沒有它,只剩下一台推進發動機的「落日六號」在地層中是寸步難行的。地核的密度很驚人,但構成飛船的中子材料密度更大,液態鐵鎳對飛船產生的浮力小於它的自重,於是,「落日六號」便向地心沉下去。
人類登月後,用了一個半世紀才有能力航行到土星。在地層探險方面,人類也要用同樣的時間才有能力從地幔航行到地核。現在的地航飛船誤入地核,就如同二十世紀中期的登月飛船偏離月球迷失於外太空,獲救的希望是絲毫不存在的。
好在「落日六號」主艙的船體是可靠的,船上的中微子通訊系統仍和地面控制中心保持著完好的聯繫。以後的一年中,「落日六號」航行組堅持工作,把從地核中得到的大量寶貴資料發送到地面。他們被裹在幾千公里厚的物質中,這裡別說空氣和生命,連空間都沒有,周圍是溫度高達五千度,壓力可以把碳在一秒鐘內變成金鋼石的液態鐵鎳!它們密密地擠在「落日六號」的周圍,密得只有中微子才能穿過,「落日六號」是處於一個巨大的煉鋼爐中!在這樣的世界裡,《神曲》中的《地獄篇》像是在描寫天堂了;在這樣的世界裡,生命算什麼?僅僅能用脆弱來描寫它嗎?
沉重的心理壓力像毒蛇一樣撕裂著「落日六號」地航員們的神經。一天,船上的地質工程師從睡夢中突然躍起,竟打開了他所在的密封艙的絕熱門!雖然這只是四道絕熱門中的第一道,但瞬間湧入的熱浪立刻把他燒成了一段木炭。指令長在一個密封艙飛快地關上了絕熱門,避免了「落日六號」的徹底毀滅。他自己被嚴重燒傷,在寫完最後一頁航行日誌後死去了。
從那以後,在這個星球的最深處,在「落日六號」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現在,「落日六號」內部已完全處於失重狀態,飛船已下沉到6800公里深處,那裡是地球的最深處,她是第一個到達地心的人。
她在地心的世界是那個活動範圍不到10平方米的悶熱的控制艙。飛船上有一個中微子傳感眼鏡,這個裝置使她同地面世界多少保持著一些感性的聯繫。但這種如同生命線的聯繫不能長時間延續下去,飛船裡中微子通訊設備的能量很快就要耗盡,現有的能量已不能維持傳感眼鏡的超高速資料傳輸,這種聯繫在三個月前就中斷了,具體時間是在我從草原返回航太中心的飛機上,當時我已把她的眼晴摘下來放到旅行包中。
那個沒有日出的細雨濛濛的草原早晨,竟是她最後看到的地面世界。
後來「落日六號」同地面只能保持著語音和資料通訊,而這個聯繫也在一天深夜中斷了,她被永遠孤獨地封閉於地心中。
「落日六號」的中子材料外殼足以抵抗地心的巨大壓力,而飛船上的生命循環系統還可以運行五十至八十年,她將在這不到10平方米的地心世界裡度過自己的餘生。
我不敢想像她同地面世界最後告別的情形,但主任讓我聽的錄音出乎我的意料。
這時來自地心的中微子波束已很弱,她的聲音時斷時續,但這聲音很平靜。
「……你們發來的最後一份補充建議已經收到,今後,我會按照整個研究計畫努力工作的。將來,可能是幾代人以後吧,也許會有地心飛船找到『落日六號』並同它對接,有人會再次進入這裡,但願那時我留下的資料會有用。請你們放心,我會在這裡安排好自己生活的。我現在已適應這裡,不再覺得狹窄和封閉了,整個世界都圍著我呀,我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上面的大草原,還可以清楚地看見每一朵我起了名字的小花呢。再見。」
透明地球
在以後的歲月中,我到過很多地方,每到一個處,我都喜歡躺在那裡的大地上。
我曾經躺在海南島的海灘上、阿拉斯加的冰雪上、俄羅斯的白樺林中、撒哈拉燙人的沙漠上……每到那個時刻,地球在我腦海中就變得透明了,在我下面六千多公里深處,在這巨大的水晶球中心,我看到了停汨在那裡的「落日六號」地航飛船,感受到了從幾千公里深的地球中心傳出的她的心跳。我想像著金色的陽光和銀色的月光透射到這個星球的中心,我聽到了那裡傳出的她吟唱的《月光》,還聽到她那輕柔的話音:
「……多美啊,這又是另一種音樂了……」
有一個想法安慰著我: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離她都不會再遠了。
月光石可以戴著睡覺嗎 在 廖小花的隱性台灣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凌晨四点沉寂都市,我在七张遇到送报夫》
回到七張已是凌晨四點。
本以為這個點路上是鬼影都沒有的,沒想到捷運站出口處燈火通明,許多阿北、阿公聚在一起,彎著腰,熱火朝天地在地上摸索。
這麼晚了,內心的疑問,驅使原本打算徑直回家的我折回來一探究竟。
靠近了一看才知道,地上鋪滿的是各大報社的報紙,篇幅大的小的,標題紅的綠的,十分醒目。
我站著看了一會,身邊的一位阿公,脖子上掛一條白色毛巾,正低頭清數報紙的數量。
送報夫?是我在楊逵的《送報夫》里看到的那樣嗎--當年,隱忍的、抵抗的、頑強的、被時代遺忘的勞動人民。
#遇見送報夫#
「請問你們從幾點開始啊?」阿公不理我,
用捻過口水的食指指旁邊的一位叔叔,「老闆。」
我收起裙擺,躡手躡腳跳過報紙堆,
問阿公所示意的那位老闆,
「叔叔,你們在幹什麼呀?」
老闆瞟我一眼,沈默兩秒,
「你要做?」
嗯,會這麼問也正常,一般沒有人會大半夜不睡覺在街上晃,還停下來打擾人家工作,問東問西的吧。
陸生在台不能工讀,
他應該是沒有聽出我的口音。
我想瞭解更多,便隱瞞了自己此舉其實只是出於好奇,順勢說道:「嗯對,可以嗎?」
老闆直起身子,支下腰,推推老花眼,上下打量眼前這個瘦不拉幾的小姑娘。小姑娘則不自覺攥緊了竹竿胳膊下的手。
他努努嘴,聳聳眉,「唔,我們確實很缺人手啦,可是會很辛苦喔。」
據老闆所說,每天三點多就要集合,帶上分類好的報紙,開始奔赴。
每個「送報夫」會有一條固定路線,一圈分發下來大概能送兩百多份。「當然咯,剛開始是連五十份都送不了的,這要慢慢來。」
「那為什麼這麼早就開始?」我問。
「哈哈!」老闆笑,是因為發現了小姑娘為掙錢拼命的意願只是一時衝動,她對此行業根本一無所知!
即便如此,他還是耐心地為我解答,「因為這個時間不塞車,路上沒人,速度會快很多!」
天色漸亮,阿公和阿北們,
把報紙抱起,
嘿喲一聲放進機車後面綁的置物籃,
車子的輪胎明顯扁了一下。
他們精神飽滿地翻身上車,
扭動引擎,出發了。
#什麼都不會也沒關係#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欸。」我搓搓手。
「沒關係,跑就對了!一開始要看地圖,基本上送一個禮拜,你就記得每家每戶的地址,甚至連他們家訂哪一份報紙都不需要看單了。」
我才發現,老闆戴一副出自老派工匠的細邊玳瑁色老花,頗有書生氣質。他扶正眼鏡,點點我旁邊一位滿頭大汗的叔叔,「像他,現在一個人可以做兩個人的份。」
老闆手指放在太陽穴上,
說,「早上哦,這裡最好用了。」
是嗎,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我只覺得沒睡飽的話,腦子跟過期的漿糊似的,攪都攪不動。
「那我用腳踏車可以嗎?」老闆被逗笑了,說不行啦,腳踏車送到,新聞變舊聞!機車會比較好一點。
我說自己沒有機車,老闆說機車可能就要好幾萬哦,你是學生,用電動車就好了,一萬多就買到了。
「那我也沒有,一萬多也蠻貴的啊!」老闆趕緊搖搖手,似乎不想我因此打退堂鼓:「沒關係沒關係,這交給我們,我們可以幫你找一台車!」
#幫你安排#
我乖乖地站在旁邊看,為了不擋道,都快貼到牆上去了。「啊基本都是老人,退休的、經濟負擔重的男的來做。你這樣的沒有的啦。」老闆跟我談話變得輕鬆了很多,開始有很多「啊就、齁、嘿呀」的跑出來。
「以前很多學生,十多年前啦,現在越來越少了。以前我們有一個男生,跟你差不多大,媽媽癌症,他自己找到這裡,啊他下課也去打工,學習還很刻苦。我們都覺得那個年輕人的精神吼,很堅強,肩膀夠硬啦,有擔當,這種小孩很難得啦!所以只要你能吃苦吼,我們都願意幫。啊就怕你自己受不了。」
作為熬夜最晚、最不要命的大學生,接這份工作,意味著要成為社會里最早清醒的人。用意志克服冬日天寒地凍,風吹雨打也只是一件薄薄雨衣。想想自己,連早八都很少準時到的,真是慚愧。
「我們很久沒看到年輕人了,所以你來問吼,我都嚇一跳餒。啊你如果真的有需要,我們會幫你安排的啦。」
#退休長輩重出江湖#
「這裡很多人都是兼職,因為我們工作時間是凌晨,不影響,他們很多人回去吃個早餐就繼續上班的。」
凌晨,世界熟睡之時,他們是公路上的孤獨行者,沈默地高速運轉著。當我們蘇醒時,這群人已把時代的新消息送到人們的家門口。這是一份很神聖的工作。
我想知道薪資,叔叔也不含糊,直接告訴我,「一次五百(新台幣),一年只休息四天,其他時間你請假要賠錢哦,請假一次罰一千。」
哇,我可能賺的都不夠請假賠的。
但數數,按三十天計算的話,
一個月有一萬多誒!很不錯啊。
「其實工資沒有漲過啦。三十年前是這樣,現在也是一樣。以前還行夾報,現在不行了。」另一位叔叔搭話:「報紙價格不漲,我們的工資也不能漲啊。」
這個說法聽起來怪怪的。
雖然我也知道,
實體報刊雜誌搖搖欲墜,
能不停刊就不錯了。
#傳承#
同樣是送報紙,年輕人做就是一片欣欣向榮,說明這個社會的未來的擔當者吃苦耐勞,有勇氣和拼勁。但若是退休阿北「重出江湖」,畫面不禁透著淡淡淒涼。
今時今日,報紙已經不是人們得知新聞的首要管道,「送報紙」這一行業、見證月亮落山的這一群人,是否會隨著新聞數據化、電子化而落幕,我不知道。
我依稀記得自己小時候常看到的勵志故事,出身貧寒的學子為積攢買書錢,接下送報紙的工作,腳踏車鈴叮叮噹噹,斯文秀氣的寸頭,洗得發白卻整齊的衣服,郵差樣式的軍綠色書包跨在腰邊,踩動踏板,車子行駛時被風鼓起的衣裳...
從黑夜騎向朝陽,從黎明騎向未來的大道上,最後一縷月光為他們祝福,第一束曙光為他們加冕,一切蓄勢待發,充滿生機和希望。
#精神#
叔叔們其實很忙,
但他們還是會停下來仔細回應我,
一是因為怕我家裡出狀況,
急需幫助,
希望給我補貼家用的機會。
二是他們想鼓勵年輕人嘗試和打拼,
哪怕我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太陽還沒升起,我坐在石階上,跟一位阿公聊天,他跟我說起從前,說起他年輕時的台灣,水稻,民歌,收音機,搖竹,米香,中和鄉,景文街、治皮症的膏藥,環保先鋒,尼龍襯裙,蘭陵牌腳踏車,煙葉罐子,油紙傘,霓虹出版社,洋文,《狂想曲》,和平東路,太妹,美國熱門音樂,軍閥,蘇德曼的小說...
這些我在文學作品里看到的關鍵字,
隨便一個,都能在他們的腦海裡,
牽出一整片追憶和遐想...
看著這些阿北、阿叔甚至頭髮花白的阿公們,他們那麼安靜,那麼安靜。蹲著、坐著、跪著,報紙前的他們,安靜得像融進了凌晨的夜裡。
「阿北,你們都退休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做?」他們的回答也很簡單,為了上面的父母,為了下面的孩子,為了家庭,為了生活啊!
當他們無聲穿梭在都市的大街小巷時,是什麼支撐著他們呢,我想到了自己遠在對岸的父親。
「我們活到這歲數啊,其實已經無所求了。就是想孩子能輕鬆一點。」
同樣作為他們口中的「孩子」,我為自己感到羞愧。為什麼不是我們這些晚輩在努力,為了讓父母們輕鬆一點?
凌晨三點,一個年輕人熬夜下班,他累到想放棄,每到這時,他習慣性地繞到那個捷運站前,看著燈光下開始一天工作的、的灰白頭髮送報夫們,又咬緊了牙關。
作為學子、孩子、未來的社會支柱,我們還有什麼理由怠惰呢?還有什麼藉口抱怨呢?常懷感恩之心與謙卑之心,埋頭前進吧!
2020.05.05
月光石可以戴著睡覺嗎 在 說說 Speka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進度來到了第八章,師父別這麼快結束嘛~~~
啾(被毆
#天地間的你和我 第八章
「陸遜,你不一起睡床上嗎?」蓋婭坐在床上,看著打地鋪睡覺的陸遜,「床還挺大的啊。」
閉上眼睛、努力保持平靜的陸遜一聽到她的話嗆了一口氣,馬上就破功,他唰的從地上坐起。
「妳這女人!」陸遜咬緊一口銀牙,他困難的嚥下口沫,喉結上下滾動一圈。
「別忘了我可是個男人!」他的聲音低沉沙啞,隱隱透著危險。
眼底燃火的眼睛瞪著她的臉,逼迫自己的視線不能再下移一分,因為——
她竟然只穿著一件薄紗!
蓋婭姣好豐腴的身材若隱若現,大片的月光從敞開的窗口灑入,如為她覆上一層銀白,襯得她凝雪的肌膚染上幾分令人垂涎欲滴的性感。
「啊?欸欸欸欸欸欸?!」
蓋婭忽地才想起來眼前五官未長開、看起來像少年的陸遜早已是正值血氣未定的青年,她頓時臉蛋炸紅得如一顆成熟的蘋果,她連忙躺下身,用被子裹住自己。
「真是,不讓省心的傢伙。」陸遜抱怨的低語悶悶地從床下傳來。
陸遜翻過身,背對著床,只怕再多看一眼,他就控制不住在他體內不斷咆哮的野獸。
今天因為慶典的緣故,旅舍湧來很多投宿的遊客,房間一下就被定光了,他也忘了留一間房間給她,他們只好將就一下,擠在他的房間了。
「喂,妳睡了嗎?」陸遜輕聲詢問。
蓋婭回應:「還、還沒。」
「妳也知道人間是三界中回復神力最慢的……為什麼還是決定留在這?」陸遜竭力裝作忽然想到,隨口一問的樣子,但語音輕微的顫抖暴露出他的關切。
為什麼啊……
蓋婭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一開始也想立刻起身回神界的……
她內心也一直不斷在做掙扎,希望的、想要的、必須的,都不一樣,越是待在這裡,她竟越依賴著他。
良久,蓋婭緩緩吐出一句:「大概是因為一看到你,就讓人很不放心啊。」……讓這麼一個孩子顧店,太讓人心疼了。
「喂!」陸遜的聲線驟降至冰點,「妳該不會是在想我是一個孩子,顧店什麼的很心疼吧?」
「咦?我、我沒呀,才沒這麼想呢。」蓋婭心虛的說道。
「所以說,」陸遜拉高嗓門,要她不要再提那件事,「妳會回神界,去阻止卡俄斯?」
即使還是有很多事困擾著蓋婭,她還是豪不遲疑的肯定:「是的。」
陸遜平靜的陳述:「但妳現在喪失神力,況且就算妳回復神力,妳還是打不過他吧。」
「是的。」同樣的字句,話音中染上幾分苦澀,更多了幾分決絕、必須這麼做的決心。
覆在被單下的細白如青蔥的手不禁曲起,她怎麼不知道這個行為不是以卵擊石呢?
「那麼,」蓋婭聽到陸遜的聲音,以及床下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她翻過聲。看到陸遜坐起,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
「依賴我吧,妳的心願就由我來完成。」
***
「起來,裸奔變態男。」
「……唔,誰、誰啊,膽敢擾朕的春夢……唔嗯……」一道雄厚、染上睡意及酒味的音色含糊的嘀咕著。
只見堆高如山的酒瓶堆晃了一下,隨即重復平靜。
陸遜額角跳這青筋,沉下臉,壓著音量低吼:「死酒鬼!還睡!」
「啊!什麼?!」忽地酒瓶堆裡竄出一張臉,隨後一個裸著的上半身也闖入陸遜的視線裡。
「美人?美人美人,妳們要去哪……啊,這不是陸老闆嗎?你怎麼在這?」夢囈似的迷糊話音在看清來人的臉後猛然驚醒。
「難道是你來夜襲……哇啊!」那人話音陡然拔高爆出一聲慘叫。
陸遜收回拳頭,冷冷俯視著眼前的男人。
一頭金髮縱橫覆在臉上,凌亂中透出癲狂及痴狂,但隱沒在髮下、鑲在鷹勾鼻兩側的兩點眼瞳卻灼亮、清明如倒映天下的潭子。
一混濁、一澄淨兩種具衝突性的矛盾特質竟然和諧的存在在這人的身上,像是西方故事裡的小丑國王,既滑稽又具威嚴。
「路易斯,我的旅舍就拜託你了。」陸遜歪頭看著對方還是一副睡夢初醒的樣子,暗自捏拳,似乎在想著要不要再讓他清醒一點。
「不要!朕為什麼要幫你顧那個豬圈不可。」路易斯賭氣的甩頭,哼,敢求他就要先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再低聲下氣的膜拜他一番。
「我可沒詢問你的意見了。」陸遜懶洋洋的,像是隨口一提:「難道一個小店都看不好,遑論一個國家……」
「大膽誑言!你、你說什麼?!」路易斯咬牙切齒的怒瞪陸遜,竟然敢這樣瞧不起他!士可忍,孰不可忍!
接著,他爽快的拎著手邊的酒瓶,用力擊地,「朕允了,你那豬圈,有朕在沒有人敢動一根寒毛!」被陸遜說到這個份上,自己還不答應豈不滅了自己的威風了嗎?
「喂!別發酒瘋啊。」陸遜皺眉,抬手擋住四噴的酒瓶碎片,心中暗自嗤笑這瘋子真好應付。
嘩的一聲,路易斯從地上爬起來,覆在身上的酒瓶骨碌碌的滾到地上。
「變態男,你的褲子呢!」陸遜按著隱隱脹痛的太陽穴,撇開目光不再看如豆芽晃動的某物。
路易斯得意的揚起下巴,雙手插腰,左右搖擺著下身。
「誒,路老闆,我們都是不是外人了,甚至算得上是內人了,有什麼不能互相坦白的。」他起勁的說著,還越晃越興奮,連屁股都顛顛震動,「再說,每個人生來都是一絲不掛的,衣服都是凡人們那鼠目寸光的累贅。」
他話音未落,驀然撲向陸遜。
「來吧!成為朕的第一個子民,坦誠相見吧~」
「滾!」陸遜越聽臉色越黑,手中爆起黑霧,正要朝那個瘋子殺去,不料踩到地上的酒瓶,重心一偏,整個人被這麼撲到了。
「陸遜?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在外頭等了良久的蓋婭一聽的屋內傳來巨大的撞擊聲,她忘了陸遜要她絕對不要進門的叮囑,一把推門而入。
陸遜被突然的開門怔在原地,就呈路易斯在上,他在下的方式交疊在地上。
「……」蓋婭石化在原地,「……我、我好像打擾你們了。」難怪陸遜要她絕對不可以進來,她這不打斷他的好事了!緊接著,她抓著門把的手又慢慢的把門關上。
「等等!」陸遜以一股破罐子摔破的冷靜口吻叫住她。
「啊?」快掩上的門再度沒骨氣的緩緩被打開。
路易斯被陸遜暴揍一拳後,捂著疼痛,隨後悶哼著幾聲,抬頭望去。
門口站著一名少女,一頭長的驚人的棕栗色頭髮安靜的垂落在她周身,她身後初升的旭日穿過她灑入陰暗、充滿酒氣的室內。
她的面容因為逆光有些看不清,但路易斯仍屏氣凝神的望著她的臉。她的頭髮半融入日光,模糊不清的界線中帶著光怪陸離的光感。恍若間,那光線竟幻化成如天使的翅膀。
「女神……」路易斯喃喃話音露出嘴邊,化作幾聲低嘆。
「女神!」路易斯唰地衝向蓋婭。
「妳難道是來庇佑朕來復國的嗎?」
「啊?」
「死變態!你別過去!」陸遜怒吼,伸手想抓住那個裸奔的瘋子,但他快,路易斯又更快。
一溜煙的,他就要跑到蓋婭面前,忽地,他腳步一滯。
「啊!真是的,身為紳士、一國之君,朕怎麼可以不穿衣服呢。」語罷,路易斯扭身從酒瓶堆中撈出像是臉盆的盆子戴在頭上,同時,還呸的一聲吐一口痰在手上,把縱橫臉上的髮絲扒在腦後。
「好了,這就行——」
「行你大頭鬼!」陸遜一腳把他踹開,「給我把褲子穿上!」
他掃視一眼不情願穿上褲子的路易斯後,目光再轉向蓋婭。
「喂,妳什麼都沒看到吧?」他的女人怎能看別人的身體,腦中開始打轉著謀殺路易斯的計畫。
蓋婭被他們的互動震在原地,驚得她眼珠子都困難的轉不動,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啊?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其實好男色不是病……原本她還想補充這一句的,但看到陸遜想殺人的樣子,就默默吞回嘴裡。
陸遜周遭的氣壓驟降,拗著指節啪啪作響,蓋婭甚至可以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一股氣鬱與戾氣,但不是針對她的。
「嘖……」
「呦呵呵呵呵。」一旁傳來高八度的尖笑,笑音抖得聽的人身上疙瘩掉滿地。
路易斯踏著華爾茲的步子前進,他擺臀、扭腰,滑過陸遜,站在蓋婭面前。
「女神,您好,朕是您的路易斯。」他壓著喉嚨,發出尖銳的聲音。說完,抬抬頭上的帽……洗臉盆,紳士般的彎腰。
「你好。」蓋婭先是一愣,旋即報以微笑。
「死變態,還不滾去店裡!」陸遜一腳蹬著路易斯的屁股,然後拉著蓋婭到一邊去。
「妳這女人腦補奇怪的東西也該有限度吧!」陸遜瞪著她又氣又無奈的說,「還有……有些事,啊不,一件事也行,妳也差不多也該感覺到了吧。」
說完,也不等蓋婭反應,就拽著路易斯回旅舍,他們漸行漸遠,但還是能聽到後者哼哼唧唧的哀嚎聲。
什麼事……?
蓋婭發傻的望著陸遜的後背,意識陷入一個朦朧且莫名的情緒。
每次他看著她的時候、每次他對著她笑的時候、每次他挺身站在她的面前的時候……
這種說不出的感覺都會湧上心頭。
所以……
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