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獎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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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學生升高中有三個升學管道，

蔡傑國中畢業時，雖然成績不好，

他還是有錄取到…

公立高職的食品加工科、公立高職的機車修護科、特殊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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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個選項時，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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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家長的….

要向人家介紹自己孩子讀什麼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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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孩讀…公立高職」

這句話一定會比….

「我的小孩讀….特殊學校」好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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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長的也是要做人，

這有社會上…【面子】與【尊嚴】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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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會勇敢選擇「特殊學校」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我的親身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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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讀小學時，我們班上有50位同學，

每次段考，我都是考35~40名，

算是後段班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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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國中時，

剛入學有智力測驗，或許我運氣不錯，

猜對機率很高，我被編到了A段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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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是很驕傲跟人家介紹…

「我孩子是讀A段班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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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我在A段班的日子並不快樂，

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科目的小考，

每天都讀得很晚，

為了晚上讀書不要睡著，

我國一就開始喝即溶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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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再怎麼努力，

也掌握不到讀書的要領，

怎麼考，都不會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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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流行...打罵教育，

只要考不及格，一定會被老師打，

每位老師會依照自己的體型、興趣、喜好，

選擇不同形狀與材質的…

竹鞭、藤條、塑膠管、木棍，

我常常被老師打，

所以我很熟悉這些武器要怎麼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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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不好的人待在A段班，

痛苦，自卑，沒自信，

也沒有人想跟你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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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有47位同學，

每次段考，我都是第46名，

也就是全班倒數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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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就是很痛苦的事情，

我每天都想著要逃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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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已經知道一件事情了….

會讀書的，就是會讀，

不用人家特別的教，自己就會讀了，

隨便讀，都能考高分，這是天分，

在A段班裡面大部分都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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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會讀書的人，就是不會讀，

就算是請天才來教，

就算你把他打死了，他還是學不會，

腦袋駑鈍是很難逆轉的，就像我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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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樣的人，

就應該要待在什麼樣的環境，

待在看起來【最優秀】的環境，

【超乎能力】的環境，

把人壓到連呼吸都困難，

當一個永遠都是班上最差勁的人，

有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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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一學期，

我終於可以被下放到B段班了，

也就是俗稱的….放牛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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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班，就沒有功課壓力了，

考題也不一樣，簡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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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之前在A段班那段痛苦的磨練，

讓我在放牛班，

隨便讀、隨便考也能前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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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這樣放牛的環境….

我才開始慢慢可以正常呼吸，

慢慢恢復自信，

往後的兩年直到畢業，

無論課業上或是體育方面，

我都是班上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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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由自在的日子，

基本上是充滿自信與快樂的，

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差，

【剛剛好】，才是適合成長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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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階段，

雖然是A段班~不好的開始，

但，

B段班可以有~快樂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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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沒想到升上高職時，

又碰到相同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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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聯考結束，

15歲的年紀哪有什麼人生目標，

放榜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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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大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當時爸爸要我選跟哥哥一樣的學校，

只選校，不選科，

就看分數是落在哪裡？

就去讀哪一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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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選擇方式是會...得到報應的，

我的分數是落在機械科，就進去讀了，

讀了之後，才發現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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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讀半年，就讀不下去了，

加上犯錯的事情不斷…...

(抽菸 + 打架) x N + 翹家 = 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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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搬家到南部，

我必須重考，

有了之前錯誤的經驗，

這一回爸媽也不敢再指揮我要選什麼學校了，

我才可以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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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喜歡畫畫，

看到高職有「製圖科」的選項，

我以為「製圖科」就是...畫畫，

當時嘉義地區的製圖科只有兩間學校，

我考不上好的學校，

只能考進較差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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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來我才發現，

其實喜歡畫畫的人，應該要選「美工科」才對，

我選「建築製圖科」，主要是學建築的，

製圖只是輔助的技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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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在讀之後，才發現....我又選錯了，

唉~ 都幾歲了，

我還要再重考第二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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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是自己選的，我就認命了，

不能怪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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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

我們這所學校學生的素質並不高，

每年畢業後能夠應屆考上二專的頂多就1~3位，

錄取率大約就是1~3%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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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重考生，或許年紀比同學還大，

多讀人家一年的書，

所以我很幸運，

我就是後來學校1~3%應屆可以考上二專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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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職，雖然讀了2間，

一開始是很丟臉，還好浪子回頭，

有個完美的結束，

我是推甄考上的，也算是光榮畢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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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輪迴就是這麼奇妙，

考進二專之後，

相同的事情居然又第三度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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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是選擇建築科，

讀了3天，很快我就發現班上同學的程度都很高，

至少都比我高出一個等級以上，

那種待在A段班的感覺…..居然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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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

我跟同學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因為同學都<講國語>，

只有我一個人習慣<講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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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

建築科學生常常要做模型，材料的費用很貴，

我打工賺的錢常常買不起做模型的材料，

只能用便宜簡陋的方式完成模型，

每次要成果展的時候，

我都很不想把自己的作品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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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跟同學的作品…

材質 ~ 差很大，比較起來就是...

《小學生的作品》跟《專業級》的差別，

真的很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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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家中負債很高，

我寄宿在親戚家，上學要轉3班車，

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

放學後，我要去打工賺錢，

晚上11點下班後，還得熬夜設計，

做建築模型做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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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時間睡覺，天亮了還要再搭3班車去上學，

到了學校，就是趕快補眠，睡覺，

惡性循環，我當然趕不上同學的進度，

勉強撐了一年，體力真的是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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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讀了，

我真的覺得….我不應該來讀二專的，

應該20歲就直接去當兵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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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還是有找到變通的方式，

轉科系就好了！

家中雖然負債很高，

父母一聽到我不想讀了，

還是到處借錢硬湊出生活費，

說我好不容易考上了，

無論如何一定要完成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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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二年級我申請轉到土木科，

終於可以不用設計，也不用做模型了，

頓時！覺得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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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土木科的同學都會<講台語>，

相處上，也親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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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轉科系之後，

還是需要將之前沒修的學分補完，

除了白天上課，

晚上我也要到夜間部去補學分，

等於是…日間部、夜間部，我都要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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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還有加入社團 - 國樂社，

所以我幾乎整天都待在學校裡面，

早上7點 到 晚上1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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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很努力補學分，但因時間有限，

排課也有衝突，有些科目時間錯不開，

最後還差一個科目，我沒補完，

就是為了那一個學分，

我必須延畢一年，二專也讀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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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這條路….對我而言，

真的是很坎坷又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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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職，多耽誤一年，讀了4年，

二專，又延畢，讀了3年，

二技，根本就考不上，

如果考上了，我是否能順利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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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智商不夠高，

所以我完全能體會那種….

肯上進，想讀書，卻讀不上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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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求學的過程，

讀書，這一塊我是比較吃力的，

還好我在社團是很活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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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摸索與自學樂器的感覺，

高中參加了吉他社，二專參加了國樂社，

如果當時我沒有這些興趣來排解求學過程的苦悶，

我想….

我的最高學歷應該就是 - 【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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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長經驗套用在蔡傑身上其實也是適用的，

待在比較優秀的環境與學校，

我得到的只有….挫折與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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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在....比較差的環境與學校，

我才能找到....自信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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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傑在小學、國中，

都沒有什麼表現的機會，

永遠都是最後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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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障礙別是 ~ 智障 + 自閉症，

所以，學業，我不會要求，

我只希望孩子去學校，

可以跟同學【一起玩】、【一起聊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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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多年的實驗，

小學的低年級會有一起玩、一起聊天的機會，

可是到高年級，

蔡傑就要開始體會現實不公平的生態了，

到了國中，大家都叛逆期，

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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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會想….

不能讓孩子太早待在安逸的環境，

偶爾吃一點苦頭，被欺負，也沒有關係，

我們就當作是…磨練，

如果熬得過，挺得過去，

以後出社會，應該就比較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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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蔡傑在普通學校一直都很辛苦，

所以我堅持每一天，無論刮風下雨，

我都要【親自陪他】一起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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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

都一定要一段「快樂的時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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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的童年充滿了滄桑，

我還是希望我的孩子童年可以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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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無論他在學校要受到多少的鳥氣，

每天放學後他看到爸爸的第一眼，

一定都會保持著....招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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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期待他一定要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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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音樂院工作流水賬』

前日在音樂院的評審工作，幾十位期末考、晉級考與入學考的考生，輪番聽下來，加上首次擔當出題評審，考核每位考生的天賦和程度，事先壓力奇大。

因為我的出題，可以決定學生能展現什麼與展現多少。題目的難易度，也完全由我制定。這個責任，好重大。

但得到年紀只比我媽小幾歲而孩子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資深同事的讚許，「我還以為妳執行過很多次了呢！原來還是頭一回，做得好棒！」

聽完差點一邊抹汗一邊撥瀏海了，但我有忍住。

在評審工作的休息空檔中，大家最愛問我的問題是，「四孩之母如何分配時間？我們才一個孩子就已經不堪負荷！」「你們夫妻下午都出來工作，孩子放學了怎麼辦？」因著音樂圈的生態，許多同事不是單身就是決定不要孩子，也有許多同事年紀比我大上十歲，孩子卻比我家的孩子年幼，而且只有獨生子女的比例頗高。

我們年紀還算輕，又有四個孩子，放到何處都常常是不合群的異類一般。

曾經是前鋼琴部主任而這學期卸職的另一位同事是評審主席，負責掌控全場節奏，解決突發狀況。還有紀錄計算分數，總結錄取狀態，與分配學生。入學考的結果，與評審主席的理念及喜好密切相關。主席總結了當天的成績，呈報上去，最後會再與鋼琴部的主任討論定奪。

「我把一切都教妳，因為，搞不好妳下學期就要當評審主席了，先有個概念到時比較心安。」總是那麼細心、熱心的同事，額外費了時間，手把手地解釋細節與各樣檯面上下的思量。

進入音樂院後，每當有問題，只要遇見她，我都會虛心求教。她也總是幾乎當成自己的事在用心，鉅細彌遺地為我想辦法。比方半年前，為了首次面對音樂高中術科畢業考，她特別在考試後的評審會議裡，為我記下了各個評審的評語，好讓我與自己的想法比對，才能更好掌握為學生備考的要點。

結束了評審工作，我們又在晚上深談公事私事了一個多小時，道別時親親對方的臉，緊緊擁抱的時候，真心希望她能感受到我對她的喜愛與感激。

進入這個職場大家庭後，一向在團體裡是獨行俠的我，總是感受到來自各方的善意。
同為鋼琴部的自不用說，有手握大權但每次見了我都親熱地噓寒問暖、提供寶貴建議、甚至記住我何時有學生要考試的大姊頭。也有在三十多年前也拜在我老教授門下、與我跨了將近三代的資深學姊，雖然在校頗有威名，但對我特別寬容，總在我需要的時候像長輩般親親抱抱地寬慰我。
還有多位只要一碰見就隨時有話題可聊，可傾訴心情的鋼琴部同事。

而幾乎在音樂院的每個樂器部門，都有可以交心與相互支援的同事與相識。與這些在自己領域中出類拔萃的音樂家共事，對我而言，時時是激勵和觀摩。總期許自己也要持續前行，不斷進步。

直到中年，才領受到紫微星落在交友宮的庇護啊。

二週後，即將簽下新的合約。塵埃落定後，就正式進入州政府公務系統，有著雷打不動也不會無故被解聘的終身教職。

七月的上海文化交流出差之行，因疫情不明而延後。
但這幾日接到另一個工作邀約，來自音樂院另一個女強人大姊大。這位非常俐落能幹的前輩，在繁忙工作間，還不忘精進，在四十多歲時，拿到音樂博士的學位。數年前曾是音樂院院長的二大候選人之一，在本州政治圈人脈深厚，最後可惜以少數差距落後。沒能拿下院長職位，但仍是在圈子裡呼風喚雨的人物。

能接到她的合作邀約，真是我的榮幸。四月底要隨她去布拉格出差數日，三月底與好友的音樂劇公演結束，緊接著就要開始與大姊大前輩的合作，為布拉格的音樂會開始下一波的密集彩排了。

這陣子密切觀察職場情狀，決定要把教學更加系統化，盡可能為學生發展出全面的音樂能力。也要精進與補足我覺得不夠的部分。光是教學曲目的搜尋研究，就是一項巨大的工作。

奠定屬於我自己的班級文化，帶出「各方面能力平均，且有我的風格」的學生，是拿到終生教職後，最重要的工作目標。

1.
這幾天來到東京出差。
櫻花開了，也謝了。

活了三十幾年，
我從來沒看過櫻花盛開，
也從來不覺得可惜，
有時候聽到大家忙著坐飛機去看櫻花，
都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麼。

這次剛好遇到櫻花季節，
原來好美，覺得自己好無知。

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善於拍照的人，
走在路上，
就拍了幾張，拍得不太好。

突然想到，
啊，如果孩子有生出來，
這是她的第一個春天啊。

2.
這次去日本工作，
臨時決定請假，改了機票，
在東京無所事事，多待了一天。

上午，我去了新宿御苑，中目黑看櫻花，
下了激烈的雨後，
還剩下一些。

我記得在書裡寫道，
希望從今以後，都有一次自己單獨的旅行。

"夜裡我想，從今年開始，
我希望每年都有一段旅行，是我一個人去的。
在那裡，我可以有幾天不用說話，
我可以安靜下來，不為誰忙，
或許我會帶著點心，坐在一棵樹下面，很久都不離開。

我想創造一個遠離現實的地方，
那個地方，只有我，和從未沾染這個世界氣息的你。"

沒想到這個願望這麼快就實現了。

戴著耳機，聽陳奕迅唱著，
我最大的遺憾，是妳的遺憾與我有關。

滑著手機看，才發現那些照片裡，
那櫻花樹下，都留著可以放下妳的位子。
妳在那裏嗎?
媽媽把你擺在那裏喔。

3.
其實我也不是天天都這麼感傷的。

出國前，
我正在跟彼得吹噓自己的特異功能。

"我小時候學過速讀喔。
我爸帶我去上的。
最快的時候，一分鐘可以看一萬字以上，
看完要考試，
我有結業證書。"

最後我跟彼得比賽，
誰可以最快看到紅茶店密密麻麻的菜單上，
哪裡有奶蓋綠茶這個選項。

我一眼就看到了，
彼得不相信地說: 妳一定是先看好，才跟我比的吧?

我問彼得:
那你小時候學過什麼?

彼得說: 作文。

我笑得歪七扭八，
彼得的作文，不是用差可以形容的，
當年國文考試，作文滿分50分，
彼得在抓分數跟落點時，
預估自己可以拿25分的話，錄取建中沒問題，
結果他最後只能唸松山高中，
大家明白我的意思嗎。

彼得接著強調:
喂，
你知道小時候有功文數學這種的嗎?

我說: 知道啊。

彼得挺胸:
我就是上功文數學班裡面的作文課，
因為是送的不用錢。

4.
笑完彼得以後，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我回想了一下，
也提出自己上才藝班失敗的事蹟。

我:
那時候念小學，
每周三下午，
媽媽就送我去上畫畫課，
過程簡直太痛苦了。

彼得: 為什麼呢?

我: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畫東西，
我想不出來，
所有的，
我真的沒有開玩笑，
所有的動物，物品，人物，水果，
在我的腦子裡是一種靈體的存在，
他們沒有形體!!!

我又繼續補充說明:
我記得有一次，
老師說要畫美人魚，
我一直在那邊塗海，
一直塗一直塗，
塗超久的，
老師說，快點快點，準備畫魚，
我就在那邊加強藍色，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畫美人魚!!

彼得露出超能理解的臉，他說:
真的，真的是這樣，
最後都好想直接走進那片海對嗎......

5.
這陣子收到好幾封信，
也看到幾則留言，
很多都是媽媽，細細地談著自己失去孩子的事。

"如果孩子還在的話，今年應該十二歲了。"
"我流產了，我不想告訴別人，妳的書就像是我的秘密一樣。"
"我不斷的找方式讓自己覺得還活著，但效果無法持續太久。"
"我就失去了寶寶，他沒有機會再跟我一起去了。"
"寶寶的腦袋和脊椎都有嚴重的異常，23週，我引產了。"
"記得那段時間，我每天都跟自己說，這是夢吧。"

如果有機會的話，
我希望失去孩子的人，
都能看到這本書，
在徬徨的心情裡面，有我跟他們在一起。

我很謝謝大家稱讚我勇敢，
其實沒有，
我是在沒有選擇之下，
一天一天前進三步後退兩步走來的，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一點都不知道。

很多人會對我說，
不要難過，你做的是對的選擇。
經歷這件事以後，
我終於覺悟，
對或錯，跟遺憾之間，有一定的距離。

就算我很對，
我還是離不開那後悔的感覺，
離不開我很自責的心情，
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我也看到一些人，說自己看著書，
看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想，
如果這本書能引起一些什麼，
並不能歸功於我的才華，
我寫這本書的時候，
人生慘到不行，
也顧不了用字的技巧，文章的結構，
想到什麼就通通寫出來，
再回頭看，也看得出當初的草率與倉促。

我想，
如果，如果這本書，真的能引出什麼感觸，
代表你們有很柔軟的心，
能夠感受他人的痛苦，
或是，
在合群的日子裡活著，
心裡有很深處的壓抑。

不管怎麼樣，
我都想送你們幾張櫻花的照片，
善良的人值得擁有一個很愉快的春天。
祝福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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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受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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