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光熹微，蟲鳴入耳。揉開惺忪的雙眼，穿透過窗簾縫隙的陽光又拉響了一天的序曲。牽著我的身體起床的，是我空蕩蕩的胃與已經孤獨一整晚的味蕾。每一次的甦醒像是要開箱不同口味的早餐，定調一天起始的色彩。早餐對我來說，總是如同披著一層薄紗般神秘而令人期待，隱含著不一樣的滋味與回憶。如果一天的生活是一場馬拉松，早餐就是起跑線那一聲令下的槍響，給予蠢蠢欲動的我邁開步伐的原動力。 / 小時候，當天空亮起朦朧的青色，母親在廚房裡翻炒的聲響、鍋碗瓢盆碰撞的清脆，是我最喜歡的鬧鈴。當我的意識還彌留在床邊與夢境之中，一陣陣迷人的早餐香氣總是猝不及防地闖進我的房間，又溫柔地喚醒還迷迷糊糊的我。我喜歡穿著棉布拖鞋，踏著慵懶的步伐，推開廚房的門，開箱早餐的那一刻：當鍋裡的花生油還在滋滋作響，母親總會轉過頭來用溫暖的微笑和我道一聲早安。有時是柔軟的起司蛋餅，切開餅皮，有冉冉的蒸氣撲面而來；有時是焦脆的蜜糖吐司，一口咬下，有甜蜜的酥脆聲在耳邊響起。與母親在餐桌上面對面坐著，一起用刀叉開箱不一樣的滋味，是我最喜歡的親情時刻。 / 和母親享受早餐的日子，隨撕去的日曆一天天逝去。長大的我為了求學，搬去了獨自一人居住的宿舍裡。第一次脫離家庭的照顧，面對全新的環境和朋友圈、緊湊的社團與課業，我的生活開始變得混沌。漸漸地，我忘卻了開箱早餐的小確幸——假日裡總是在太陽已高掛天空的中午醒來，拖著疲累的身體開始一天的學習與工作。我在模糊的日子裡跌跌撞撞地尋找自己的生活步調，如同一臺故障的節拍器，在混亂的速度和力道下勉強運行著。直到有一天，樓下的一家粥品店開張，我的日常又被注入一股新的能量。熱情的老闆娘總是天剛亮就開始招呼客人，每天都會更換粥品的樣式和口味。在日出時，我喜歡靠在宿舍的窗邊，滿心期待地猜想今天的早餐會是綿密的地瓜稀飯，或者廣式的皮蛋瘦肉粥。推開店門，門口繫著的鈴鐺搖擺著，老闆娘親切的笑容像是在問我：你準備好開箱新的早餐、新的一天了嗎？於是，我找到了獨自一人也能充實而自律的秘密——在每個清晨被早餐治癒後的心靈，總有更多的能量去面對不一樣的挑戰。過去，是母親帶我開箱各式各樣的早餐；現在，我自己決定第一餐的口味。用湯匙舀起粒粒分明的粥水，再任其迸發不同的滋味旋轉於舌尖，是我獨處時必不可少的生活儀式。 / 脫去年少時的稚氣，青年的我開始步入職場。面對工作上的交際應酬，我總是懷念著學生時代純淨而真摯的友情。長大後，總是收到不同的邀約：時而是午餐去燒烤店聚餐，時而是晚上去卡拉OK聯誼。人們常是利用著用餐的時間，刻意籠絡著生意上的夥伴或個性不合的同事。在這樣的時刻，早餐在我心裡的地位愈顯得高貴而潔淨——能相約早餐，坐在飯桌上面對面，一起享受第一縷陽光的兩個人，一定是有著深刻緣分的羈絆吧。早餐沒有午餐晚餐的吵雜和世故，他就在某個家庭的廚房裡、某個小店的鍋爐上，靜靜地守候著，等待著你的挖掘和開箱。 / 我的日子本如散落的珍珠，是早餐串起了每一天，讓我的人生變得完整而耀眼。不同的年齡、不同的心情、不同的境遇裡，各式各樣的早餐像是不同的主角，在我的生命故事裡輪番上演。回首每個早晨，無論是母親的手藝，巷弄裡的小吃，或在紛擾的人際網路中與往昔的好友共約早餐，都讓我平平無奇的日常多了一道濃厚而夢幻的色彩。也許未來的某一天，當我滿頭的青絲逐漸生出白髮，也會有一個像當年的自己一樣，在房間裡滿心期待著開箱早餐的孩子。我會切下一塊最好吃的起司蛋餅，夾到他的盤子裡，再摸摸他的頭說：永遠不要忘記，我們一起開箱早餐的每一天。

Uniqlo，假日熱門時段，攘來熙往的人還不少，試衣區外已經要小排一下隊，等待拿牌進更衣間 排在我前兩位的，是一對母女 女兒穿著時尚，可以看的出來很會搭，身材線條在衣服襯托下顯得玲瓏有致 而母親猜測約是五十多歲年紀的阿姨 倒不是說穿不好看，但給人感覺平時應是不會特地來百貨公司買衣服，打扮就像是要出門去菜市場買菜 因著人多閒著也是無聊，邊滑著手機，就邊偷聽她們母女的對話 女兒是本周18號開學的大學新生，準備要去台南唸書了 今天跟媽媽是來買準備帶過去衣服的，而爸爸也正在百貨隔壁的賣場幫她買生活日用品 等著等著，眼看就要輪到她們 女兒突然挑出其中一件說：「媽你拿這件Size太大了啦，我至少要穿小兩號的」 . 『妳確定妳過去不會變胖嗎？妳這麼愛吃耶』 . 媽媽笑著調侃了一下，還順手捏了捏女兒腰間的肉 . 「媽！」 . 女兒沒好氣地瞪了一下 . 『喔好啦，小兩號是不是？我去幫妳拿』 . 媽媽旋即用接近小跑的速度，快走又去拿了件衣服過來 很驚險地，剛好在店員問女兒有幾件衣服要試時趕到 . 『妳進去慢慢試，我在外面等妳喔』媽媽對著女兒說 . 「好，我待會出來找妳」 . 「還有這件太大的，幫我拿回去放一下」 . 『妳確定不用多買件大一點的喔？』 . 「這大太多了啦！！」 . 畢竟後頭還有人等，女兒沒再說什麼，拿著裝滿衣服的籃子，就鑽進了店員指定的試衣間 媽媽則拿著女兒交給她的衣服，走到了試衣區外的一面鏡子前，雙手提著，朝著自己稍微比了一下 那件對女兒大兩號的衣服，卻依舊無法遮住身材，明顯差了好幾截，顯得像嚴重縮水 媽媽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嘴角輕輕微彎 彷若在笑自己為什麼要拿起來比？又為什麼會起念要做這件事？ 頭低下來沉默了一兩秒，才又抬起 並將衣服重新收起掛到一隻膀臂上，朝剛拿衣服的原處緩緩走去 整個過程媽媽一句話也沒說，可臉上卻盡是落寞 說不出來的落寞。 __ 我爺爺今年九十四歲，之前分享過，他沒有請看護，也沒有去養老院 兩年前我奶奶離世後，便一個人在基隆生活 我們有請他來台北住很多次，也為爺爺清出家裡的一個空間 可爺爺總是拒絕 他沒有明說過，但我們都知道，那個還有與奶奶回憶的地方，對他而言才是家 知道爺爺仍有每日撕日曆的習慣，有一次我們去探望他時，也帶了新一年的日曆過去要給爺爺換 . . 『你們家不用嗎？』爺爺問 . 『不用啦』我媽媽回 . 『現在都用手機了，手機可厲害了，日曆阿、電視阿、報紙阿，什麼都在裡面』 爺爺含蓄的笑了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麼，拿著日曆就轉身去悄悄換上 我心裡卻忽然一陣酸 爺爺是陽明海運的船員，在海上打拼了一輩子，在船上什麼都得自己修 這習慣也一直留了下來，這數十年來我爺爺對各種電器、傢俱都是親力親為的修 可這幾年的電器，再也不是爺爺能懂、能拆、能修的了 再沒有了。 __ 幾年前還念大學時，要回新竹念書，爸爸載著我要去北車搭客運 . 「我們來聊聊天吧？」 . 突然爸爸打破沉默，叫了正在後坐看手機的我，瞬間還有點被小嚇到 . 『可以呀，要聊什麼，我在聽』 . 但邊說，卻還在邊處理手機裡頭關於活動的事情，跟其他同學正在討論 . 「嗯~~~」我爸沉思了一下 . 「你們年輕人都聊些什麼？」 . 『呃...』腦袋同時在處理事情，瞬間實在想不到這問題答案該是什麼 . 「也是不用這麼煩惱啦」我爸打圓場式的笑笑 . 「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 . 「你一次回學校都回好久」 . 「下次能再看到你，不知道要等多久...」 . 車內恢復一片寧靜，可我再無心處理手機裡頭的任何事情，卻也講不出任何一句話 . 「後座行李別忘了，平安到宿舍後記得傳個訊息嘿」車停在車站前，爸爸最後說 . 『好』 . 我開了車門，跨步朝售票大廳走去 可好奇怪呀 為什麼視線都是糊的呢 好奇怪呀...。 _ 我可以誠實說，在我的訊息夾裡來自新生的求助無數 友情的、愛情的、活動的、念書的，什麼都有 但關於父母的，少之又少，不只投稿少，連問題都少 談親情一向不是這年紀會關注的重點 這不是批評，因為我也是如此，在大學時回家的次數，少到四年加總都能輕易數出來 可知道嗎？ 會後悔的 真的會後悔的 這世上從不只錯過小孩長大，你同樣會錯過家人的年華逝去 你不會知道看著餐桌上少了一副碗筷，爸媽兩個相對無言地安靜吃完，是什麼心情 不會知道看著浴室空出來的牙刷空了，正想要為你買，卻忽然驚覺你不在了，內心的酸楚 不會知道知道自己兒子女兒失戀，內心糾結的不得了，又不知如何安慰，怕多說都是煩的無奈 不會知道自己連多買件便宜衣服都捨不得，給你買筆電、出學費卻淌再多血都甘願的咬牙 自己養了十多年的孩子，從牙牙學語到能自己揹起行囊，送出去了，哪有不需要重新適應的？ 才交往兩三年的愛情失去，你尚且痛不欲生，何況父母呢？ 打通電話回家吧 撒嬌一下，說聲想你了，問問你們在幹嘛，家裡現在如何都好 在你當父母前，永遠無法明白光這幾句話，能在心裡甜多久 別讓有一天，你對家的了解只剩冬夏，再無春秋 隔著螢幕，隔著距離，隔著歲月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__ 樂擎文，@s025871圖 更多故事、建議收於新書《關於上大學，你需要知道的事》訂書、投稿、求助，請見，@luke7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