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溫柔:「本土青年意志」「『走.過』——七百三十六日的六月九日」義賣活動後記(選段)》
在會場上層末端的位置,大桌上放滿許多似曾相識的物件:蓋住催淚彈的蒸魚碟、手套、「旁聽師」儲起的法庭旁聽席籌票;還有物主本身的經歷。遊人們能帶上一件物件,跟伴隨而來的經歷,換走在桌上的身件。
把一件義務急救...
《交換溫柔:「本土青年意志」「『走.過』——七百三十六日的六月九日」義賣活動後記(選段)》
在會場上層末端的位置,大桌上放滿許多似曾相識的物件:蓋住催淚彈的蒸魚碟、手套、「旁聽師」儲起的法庭旁聽席籌票;還有物主本身的經歷。遊人們能帶上一件物件,跟伴隨而來的經歷,換走在桌上的身件。
把一件義務急救員穿過的反光背心帶來的張先生,顯得份外凝重。張先生憶述,他手上的反光背心,是他最初跟同伴走到示威現場,擔任義務急救員時穿的第一件反光背心。張先生有次在衝突中,曾經對過一個十餘歲的示威者施救,「那刻,有人在煙霧中大喊『first aid』,我便跑過去了。看見有個年輕人瑟宿在地上,鬼哭嚎叫的;檢查後發現,他胸膛中彈了。然而,當我施救以後,他突然再歇斯底里地高呼高呼:『我女朋友給警察抓走了。』」
親眼目睹這對伴侶受難的痛直插心霏,遠比彈頭打中痛得很。未幾,張先生突然臉泛淚光:他一邊緩緩從褲袋拿出紙巾,拭掉那掠在眼眶的淚珠;一邊低聲憶述往事。在示威現場擔當義務急救員時,張先生馬不停蹄地替傷者處理肉身的傷痕。只不過,張先生坦言,心靈上的創傷,還有亂世為社會帶來的創傷,他卻統統無力救援,「有時候也是挺無奈的。一方面在想,為何年輕人在過程中要背負這麼多包袱;但另一邊廂,無論結果如何,任何人都控制不了。」
待情緒稍稍平復以後,張先生續指,這股矛盾曾經令他感到迷失。他自言,當初跑到現場當義務急救員,只因希望身邊人能夠平安;殊不知人們接踵而來面對法庭審訊,甚至入獄,又或面對創傷後遺症;他質疑過,他的初衷是否已經事與願遺。轉念過來,張先生發現,既然傷痕都「有發生過」,都不能避免了,「只能視乎的們自身如何應對吧!」。「讓身邊人平安」這種初衷,在他而言一直未變,「最少,當日得到平安也好了。」
接著,張先生將那件反光背心跟寫有其經歷的信紙,交到工作人員手中。被問到想換走哪樣東西,張先生答道:「不!讓這些東西留下來,被更多人看了好了。」
塵小姐留下了兩張從記事簿撕下的白紙:一大一小的。塵小姐解說,大紙張是用作寫信予入獄者的信紙;而小紙張則承載了她這兩年來的思緒,「自我患上創傷後遺症起,我就買了那本小簿。每當我病發時,我就手執它,摘下所有我當日的想法,又或亂畫一通。」塵小姐形容,小簿密密麻麻,時而雜亂;但,偏偏承載了她一直以來的堅持。
塵小姐留下兩張紙張後,帶走了一盞射燈:那是由一位中大學生留下的。它陪伴舊主人跟其宿友,同渡五年大學生涯,包括在警察攻入中大二號橋那晚亦然,使她感到安心。到後來,那宿友因參與示威被捕入獄,舊主人則在信紙寫上,「2022年,我等你返出來。」
塵小姐自雨傘運動時,腦海萌生政治覺悟,在中學參與政治關注組,到現在做「寫信師」,一直堅持以不同方式「參與政治」;她輕嘆,堅持至今,實屬好不容易。另一邊廂,當護士是她的志願;她也為之一直舖排至今。她曾經擔心過,假如她在示威中被捕,不幸留了案底,「那我的志願就泡湯了」。但轉念起來,當她看見不少人一直堅持在喊口號的同時,也付諸實行,設法實踐唸唸有詞的口號。塵小姐自言:「當我認定了香港是我家時,我又不甘心坐以待斃。」結果,她便選擇忍痛堅持至今。
故此,塵小姐選擇帶走了那盞燈。她深信「有燈就有人」是真的,「儘管他日我可能離開香港,都會帶同它。」
全文刊於PSHK(Link in b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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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分道揚鑣叫「認罪」]
大年初五,香港的農曆年四天公眾假期完結,法院恢復運作。今日較觸目案件為一聚民主派人士及領袖,包括黎智英、李卓人、吳靄儀、李柱銘等9人,被控告於2019年8月18日組織及參與未經批准集結。當日港島區有大型集會,坊間稱為「8.18流水集會」。當日大雨滂沱,港島區大街小巷被擠得水洩不通。
被控告的9人之中,包括曾經在民主黨屬於年青一輩,有「乳鴿」之稱的前立法會議員,今年33歲的區諾軒,他在今早出版的《明報》披露,今日會向法庭認罪。
區表示,身負3案,感到心力交瘁,終日生活在惶恐裡,生計亦面對壓力,本來在日本修讀博士課程的他,回港即因民主派初選而被捕,曾經獲得的大專教席,亦忽然落空。他決定今天在本案中認罪,而他表示,以往曾替他撰寫「求情信」的社會賢達,現今亦不願意伸出援手,足見氣氛今時不同往日。
區在專訪嘆道:「不斷面對官司,法庭維護不了權利,我還有什麼力氣在庭上說話?」
今早審訊後,67歲的前立法會議員梁耀忠,亦選擇認罪。其餘6人則否認控罪。
按法庭程序,認罪即可跳過漫長的審訊期,省掉時間和法律開支,直接進入判刑程序。但審訊過程亦有機會把案情詳細於公開審訊披露,或有機會打開缺口。每一宗案件的細緻案情,證據的強弱,被告人自身的各種需要,對法律程序的認知,多個複雜因素,左右了是否認罪的決定。
原來今日下午亦有一宗案件,涉及幾位素人青年,也出現了同一宗案件,有人選擇抗辯,有人選擇了認罪。
3位年屆21至22歲的青年,在反修例運動較後期,即12月22日一個中環集會被拘捕,被法院以同一案件作處理。
3名青年,歲數接近,穿着休閒黑白色衣服,有T恤也有hoodies,個頭不算高大,甚至有點瘦小,表情有屬於青春期男孩的木訥內歛氣質,下午審訊進行時,旁聽席上坐滿了數十名支持者及親友。
3個男孩原坐在犯人欄以外的長木櫈上,審訊開始時,懲教署職員把犯人欄的門打開了,3人徐徐步行入內。等待法官出來的十來分鐘,旁聽席上氣氛肅穆,反而辯方和控方大狀們還輕鬆地商討大家繁忙的日程表,「夾時間」,準備之後的審訊流程,好讓稍後向法官閣下商討安排。
「Court!」有人喊着開庭的慣性禮儀,眾人循例站立向法官微微鞠躬,辯方律師爽快地表示,3名被告襲警及暴動等罪名的青年,其中1人選擇認罪,另外2人則不認罪。而認罪的青年,亦選擇放棄保釋,意味立即還柙。
全場靜默。對律師們來說,這只是法庭流程的熟悉一步。有人選擇立即入獄,及早坐牢減少其後的漫長精神折磨;也有人選擇承受審訊的煎熬,寄望在過程得到一些甚麼。沒有人有水晶球,向左走向右走,每個人都承受着自己面前的挑戰。
法官、控辯雙方像打乒乓球一樣,爽快地交換了日程。法官宣佈,認罪的少年,數個月後可以進入求情程序;相反,不認罪的2人,則要等待至整整1年後的2022年3月才可以開始審訊。2名不認罪的少年可以保釋外出,他們和親友走進法院電梯時,有人說道:「即係下一年農曆新年之後。」是整整一年的懸念和等待。
至於認罪的青年,短期內的命運較清晰。法官請他起立,再講解一次,今天他放棄保釋,意味現在就還柙,少年輕輕點頭。畢竟親友預知了這個消息,旁聽席上沒有人情緒激動,這一步,好像主動,又好像被動中的一點選擇權,空氣像凝固了,大家在消化着這個訊息。
和他同案的2名少年,今天可以離開犯人欄,臨別前3人輕輕擁抱,暫獲自由的兩位青年,拍一拍將會還柙少年人的肩頭,互相耳語數十秒。年輕人式的安慰,輕輕的,後生仔之間的,不會太肉麻的。法官退庭,旁聽的人群離開座位,但不太願意離開,腳步放慢。
還柙青年有點靦腆,待另外2人離開了,他還在犯人欄呆站了一陣子,直至懲教署職員召喚他離開,他才縮起肩膀,低頭走入那道棗紅色的木門之後。
此時,旁聽席上有人趁機喊了兩句:「撐住呀!保重呀手足!」還柙青少好像聽到又好像聽不到,獨自走入了木門後面。大家魚貫離開,在庭外的大堂聚集了一陣子,才離去。
法庭外,農曆新年氣氛,仍蕩漾在街頭小巷,香港的男男女女,還在過着他們的小日子。
咖啡館子衣着入時的barista少女,沖泡好咖啡送上給客人時,笑意盈盈送上一句:「新年快樂!」有中年男客人表示,昨天初四就開始第一天上班,全因為「意頭」:「老闆話初四開工好運氣,這天回公司不是上班,是買燒豬回來切,扮開工。」他拿着美少女遞上的咖啡,笑呵呵地解說。
在二人限聚令下,茶餐廳在午飯時間熱熱鬧鬧的,穿着西裝、尖頭皮鞋的青年才俊,吃着五十多元的叉燒炒蛋飯,擠坐在透明膠板間隔的狹小座位上,他跟對座的男性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西裝男明顯意見多多,他說,近來不斷升值的虛擬貨幣很有前景,覺得那是「去中心化」金融大趨勢的未來。他的世界,有很多賺錢的機會,未來是發達的機緣。
吃完那碟超值茶餐,這位西裝男滿意地道:「很好吃,很抵食。今年一定會很順利。」
然後他掃一掃手機,看看下午恒生指數的表現,難以置信地說,連表現欠佳已久的匯豐銀行股票,也來個反彈:「嘩,今日恒指升咗五百幾點!連匯豐都升咗五個巴仙!今日簡直大奇跡日呀!」
(配圖為香港風景照,與案件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