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家不是講理的地方，是講情愛的地方，但如不講理，那也會變得很亂。

我結緍二十二年，遲婚，我和先生在孩子六歲與三歲時大吵一架，那時想離婚，事由是我要帶小孩去室內遊樂場玩雪，要出門時，先生看到我帶了兩件小孩的冬衣，大罵我神經病，還把衣服丟給我，忘了是不是丟到我臉上了，當時我很氣，因此沒跟去玩，回來問了女傭，她講玩一下子就出來了，因大冷了，遊樂場供應的冬衣太大件。

當時他們去玩時，我傷心到不行，他講的話很傷自尊，過後也不了了知。我當這是小事，反正嫁給他後，我都把心思放在孩子上。

我遲婚，長得難看，有缺陷，母親從小對我的教導⋯⋯叫我工作存錢，不用嫁，我覺得奇怪，父母感情明明很好。

我賺的錢都花在家用上，他沒給我錢，他講我有做工，為什麽要給我錢，所以他把他要給的家用給家婆，在馬來西亞稱婆婆為家婆。我也不跟他要錢，但請女傭的錢是我出。每個月賺的錢我都用在家用了，我做工是因為我不想在家帶孩子。

與家婆同住幾年，雖有女傭，我也照給家婆一點錢吃粿。但女傭只看顧到下午六點，過後她要休息不看，形成我不可以加班，被其他員工抱怨，我娘家很窮 ，父母與幾個孩子，非常節省，形成我是非常省的人，但給孩子的，我能給的我都給。

我嫁來時想對家婆很好，像媽媽一樣，但她不是很喜歡我，第一次見面她就說，怎麽辦？我和他們家同姓，又看我的手掌，是斷掌。我沒講活，我男友那時跑去沖涼⋯⋯但我們還是結婚了。

過後每次吃飯他們母子講話時，只要我經過，就會突然停止，於是這個心結就結了，過後我跟老公吵架，我有講起這個心結，他不作聲，我認為家婆不可能是媽媽了，我也不怎麽樣跟她聊天了。

我們住家婆家三年，過後搬去自己的家，家婆也來看顧二三年，她周末回她自己的家，孩子放托兒所半天，到他們上小學時，我就沒請女傭了。對家婆我沒話說，她己經是不錯的了，但這幾年跟老公吵架，我才知道她會在我背後跟兒子講我的不是，所以這兩年我更不想跟她講話。

我是一個急躁的人，做事快速，做工勤勞，所以我在工廠做管工，要管某國的人，管人的口氣與音調二三十年了，很難改，所以我老公講我在家做事，只是為了完成了事，做得不精不好，像廁紙拉方向放反了、洗碗不清潔、廁所洗不幹凈。

我曾患了癌，有醫好，但八年後複發，現過了五年。所以在這之後，醫生講不要想太多，所以我變成放空所有的事，不去管與想，連孩子也不怎麽用心管，腦袋放空幾年，變成有一點呆呆，我EQ很差，記性不錯，這三年，頭腦好像有問題，記性不好，剛說過的都記不得，我複診問醫生要看老人痂呆嗎，他笑說不用，也沒藥醫。結婚頭幾年還好，但後來每個月一大吵，每星期一小吵，形成我很怕假期，因為一定會吵的，沒假期我們接觸就少，他做服務業，他休息我上班。

後來他換工，做晚班，脾氣越來越大，鄰居有吵聲，他會叫我去抱怨，說別人很自私不為別人著想。有時我反駁他，他就說我不為他處境著想，說我只會做女傭的工，其他通通不會，還說我做了二三十年，薪水也不怎麽高。

他為了孩子把煙戒了，不抽煙，但有買地下賭彩，二十二年以來只給我家用，這七年吧，每月五百馬幣，covid19 後沒給，因為收入很差，不過我也講過收入差不用給。他還會付水電費和自己的汽車開銷、晚餐費。如買大家電，他會出錢，其他也沒出什麽了，孩子的每天費用、車費、補習費通通我出。

這幾年我們吵得很歷害，說講很大聲，說這樣我才聽的進去，說我是豬，什麽都要人家教。還提到家婆沒上學都可以把家持好，孩子又教育得好，會做人、有修養。反倒我上過學，講話不得體，沒頭腦，又自卑，常酸我自卑，講我長的不好看，至少要有修養，我承認我講話不得體，不婉轉，但我改不了。

有一次吵架他脫口說出，結婚頭一兩年，他與家婆就談過我，說我不厲害，要不是己生一個小孩了，不然就離婚了，現在沒辦法，有孩子了，所以沒要離婚。

如果早發現這情況，他不會在要第二個孩子，還怪第二孩子是我要的。

我們去年吵到有一次坐下來談離婚，他說他為孩子不要離，他講我跟年輕人或洋人一樣，不合就想離，有想孩子嗎？但我看過老師寫的，孩子在這種環境長大是不健康的。他講很好聽，要我改變，做事認真負責，講話經頭腦。

我跟他講我就是這樣，改不了，昨天，我在視頻上課，他打電話回家，幾星期前我已跟他講過我上課到九點半，我沒聽家裡的電話，我兒子出來接，他己掛斷，他又馬上打手機給我，我用手機上課，所以把他cancel 掉，他打電話給兒子，兒子跟他講後，過一個鐘頭再打給我，我們就開始吵了，他認為我應該接電話，不管家裡的或我手機，為什麽我下課後不回電給他？我講因為兒子已說明原由，所以我沒回電，就這個這電話事件我們吵了兩三個鐘，還問這個課對我們很重要嗎？觧釋來聽聽，還把很多以前的事也搬來講，講到一半說他要回來講，當面講，所以我等他到半夜沒睡，到十二點我打去問他，最後他生氣馬上回來，在樓下談，我講現在半夜講話小聲一點，他講他講話就是這樣，後來也不歡而散，他還講我說改不了，那就用打的，我說那你打打看，我會叫警察。

我們都記住對方的錯，但他把錯都講的合理化，我頭腦反應遲鈍，反駁不了他。當然我承認很多次我也有錯，但他不覺得他有任何錯。每天講我五十多歲的人，頭腦像二十多歲，要我靈光一點，沒有他的時間，我心平靜，我很想抽離，但孩子多少會影響。

十年前我想自殺，但孩子放不下，現在我不會自殺，我不會白白把錢留給他，相罵時他叫我去死，也放不下孩子。希望指路，謝謝。對不起，寫太長了。

回

哇嗚
如果你的信是個劇本
光是想像你們演出
對於觀眾的我們
就感到非常累
更何況這是真實的婚姻實況
你們都太辛苦了

而這個辛苦眼看是不能結束
也不會改變的
因為有太多的陳腐觀念綁架了你們
一堆不尊重人的話語
一堆無解的偏見
一堆放不下的條規
一堆恩恩怨怨
孽緣最大的特色就是不把痛苦當一回事
只把不甘心放大成復仇目標
於是未來與現在盡是病態

你們信仰的婚姻關係
幸福是不重要的
體諒是不必要的
男尊女卑視為標準
不想離婚
又不好好在一起
還倚老賣老覺得自己對婚姻的重視比年輕人強
不是你沒能力反駁他
是他根本聽不進去時代已不是他想的那個樣了

你真的在乎你的想法嗎
還是你也跟他一樣
也很怕真的離婚無法面對
你們都不是真的關心孩子
更不是錢的問題
你自己都說過你賺的錢都用盡在家用上
根本沒有留不留錢給他的問題

既然離不開
不如就好好去做對方要你做的事
把廁所打掃乾淨
學學家婆做個傳統的女性
不要回嘴
這樣看似沒有尊嚴
但其實他要的東西都很表面很好應付
只要有一兩件事都做到
他就會感到自信
再過幾年
他就會變成什麼都依賴你的老先生了
那時你就會跟家婆一樣
換你主宰這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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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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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齋戒月與夏季宛若一個關卡，這是我回台灣避暑、分享撒哈拉經驗的時刻，同時也是回顧過去一年作為，重新思考並決定是不是還要繼續在撒哈拉走下去的時刻．
　　2018年秋季回來，貝桑態度比之前好，我跟他的工作也較上軌道，同時也是我跟他家族最無交集的階段，因為我把跟家族之間的所有聯繫管道給一一切斷了，如此才有相對清靜的時間與生活空間．正因如此，我更得問自己：這樣的生活，我滿意嗎？還願意繼續走下去嗎？
　　家族永遠是貝桑所有情感依歸與最堅強的生命核心價值，我完全斷絕跟貝桑家族往來，對貝桑來說，畢竟是遺憾，相信也讓他承受不少無形壓力，在家族面前抬不起頭來，連帶地，當然也會影響我跟他的關係．
　　前兩天，貝桑帶著淡淡的笑，跟我說，這陣子村裡出現很多摩洛哥觀光客，他很努力工作，攢了一點錢，要拿去幫他大哥還債．呼，這事他說很久了，之前我很不滿，總覺他每個已婚的哥哥都有自己的私產，就我們沒有，尤其四哥現在富到流油，如果要幫大哥還債，也應該是家族首富四哥出錢吧！我那時抗議，貝桑沒說啥，但我知道以他啥都情感跑在先，啥都家族為重的習性，不管我說啥，都沒有用的．果然，將近半年過去了，貝桑念茲在茲的，依然是幫大哥還債．
　　我問貝桑，大哥到底還欠人家多少？他說了個數字，我問，四哥會幫忙還嗎？他含糊其辭，說四哥有出一點，昨兒個，我再問他，為什麼四哥都不出錢幫忙？貝桑很努地裝出大人的模樣，說：「我要自己幫大哥還債．」喔，這下我明白了，這傢伙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完成這件事不可了，便說：「好吧，你要是幫忙還債，這樣大嫂跟小孩就輕鬆很多．」貝桑充滿感情地說：「這件事，我是幫大哥做的．」嗯哼，顯然他真的對大哥滿懷著愛，即使大哥都往生了，他都想用償還大哥債務的方式來愛他．
　　或許是我沒有表現出反對意見，貝桑今天放心地在我面前數鈔票，準備拿去給大哥生前債主．
　　我想，這是我的功課吧，摩羯座很容易專制獨斷，掌控慾很強，說好聽呢，是喜歡撥亂世、反之正，事實上呢，就是住海邊，管很大！哈哈！例如我認為貝桑在婚後應該跟我成為共同體，一同為我們的小家庭努力，所以當我看到他完全沒把我想提升住宿與生活品質的渴望放在心上，至今不見有任何為我們另覓住宿的行動，而是持續當家族小老么，為家族奉獻到自己一無所有，真的是超不悅的！但我又不能不看見家族真的是他工作動力來源、情感依靠與個人價值之所在，若我生活在家族系統裡，自然可以分享他的勞動付出，無奈我自絕於家族系統之外，才會覺得他完全不顧我死活了．
　　近來因為準備去阿爾及利亞，再度讀了些馬格里布區的資料，尤其關乎女性地位，很難不觸碰到家庭制度與伊斯蘭律法，讓我更清楚明白家族傳統完全不可能被撼動，沙漠中人的集體意識就是如此運作著，我身邊這群人完全不可能為我一個人改變，所有我認為不公不義之事，例如四哥對我的欺壓與家族對我予取予求，不過是就我個人標準的不公不義，卻是男性至上的傳統社會所允許，若想待下來並且讓自己過得舒坦一點，便是能放寬心胸地接納，否則真的只有離開一途．
　　貝桑平時對我很冷淡，很愛用他不在乎我來表示自己的威權，一旦我說我要回台灣一陣子，他又流露淡淡的哀戚，說：「妳就留下來，不回去也沒關係啊！」
　　喔，來不及了，機票都訂好了，而且我朋友超厲害，回程還幫我訂從阿爾及爾到馬賽待一晚，隔天我剛好可以在馬賽買書，晚上飛回菲斯！近來找的太多北非相關書籍全是法文，我是真的需要回法國購書啊！
　　昨晚，一個在大家族長大的朋友提醒我，在家族中，很多事情無法計較個人付出與獲得，只能放寬心去接受．
　　我承認這真的是我的關卡，我心裡真的很有一把尺，每天在那邊量來量去，認為必須事情照我心目中的公平正義去走，否則我就會森七七！偏偏啊偏偏，沙漠完全不照我這一套走啊，如果我無法放下這把尺，只是讓自己愈來愈孤立，不怎麼開心．
　　但，我真的有辦法放下新仇舊恨，再度走向家族嗎？
　　說真的，我對我的心胸也不是太有把握啦，畢竟摩羯座真的超級會記恨，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而且記憶力超級好，執行力強，還很持久！哈哈！
　　只是，嗯哼，我想起M 曾經跟我說：「執著在哪裡，功課就在哪裡．」她要我，「在看似沒有愛的地方，認出愛來．」而且每個人唯一的功課是「認識自己」
　　那真的是很難，但，在沉澱之後，我還是願意秉持理性地讓我自己的心走向有愛的方向，便拿了一罐之前買的堅果甜醬，要讓他姐姐帶回去，齋戒月的時候可以吃，貝桑超開心的！今兒個，則拿了兩罐蜂蜜，一罐給他媽，一罐給他姊，都是齋戒月禮物．
　　不一會兒，大哥二女兒牽著妹妹Mimi 的手來敲門，說妹妹跌倒，膝蓋流血，我幫她擦藥，給她藥膏，然後兩個小女孩兒都有禮物帶回去．又再過一會兒，貝桑最愛的Adir 來了，秀他膝蓋上的舊傷給我看，我心想：「啊你嘛幫幫忙，都結痂了，快好了啦！」但我知道小男孩的心思在想什麼，不忍讓他期望落空，便拿綠油精幫他擦一擦，讓他帶一瓶回去，接著拿個小玩具給他，他超開心的！
　　對啦，就是這樣啦，所以每個小孩只要有一點點破皮，都迫不及待馬上來敲我的門啦！
　　下午，貝桑突然回來，拿了四顆種子給我，說是他媽媽去野外採草回來餵羊，摘回來給我，要讓我種在民宿院子裡．我一聽，真的是好感動！是啊，人跟人之間是相互的，我從來不是在乎自己給了他們多少錢或是資源，而是一剛開始那種永無止境的集體性壓榨，讓我無法忍受啊！但如果可以是有來有往地彼此善待，相對健康良好的關係才有可能建立呀！
　　這幾天，很認真地構思撒哈拉講座內容，我知道大夥兒都愛聽灑狗血的鄉土劇，但沒有人願意把自己刻骨銘心的情感與婚姻生活當八卦任由他人去消費呀！但我一直認為，我所經歷的，不過是這世界上許多已婚婦女、異國聯姻甚至是「外籍配偶」的日常處境與真實心聲，我一直在琢磨與拿捏的，是切入角度與詮釋方式．
　　近來讀的馬格里布區女性地位的研究資料，多些理論基礎，會有助於我把整個事情放入文化脈絡當中來訴說，且，我一直很渴望的是藉由分享自身生命經驗與成長收穫，帶給聽者正向力量，知道這世界沒有誰的痛苦是那樣獨一無二，且每個認真生活並面對生命的人，永遠不孤單．
　　結論：是的，今年撒哈拉講座中，會有幾場呢，其中一部分是嘗試用新的角度來分享本人在撒哈拉婚姻生活裡的各種經驗與感觸唷！但不會是以八卦的方式來訴說啦，這點我可以保證！
　　敬請期待唷！
　　照片上，是先前那隻超像雙魚座的三葉蟲化石，放上貝桑他媽剛給我的四顆不知名種子，真的是超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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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兩天，貝桑帶著淡淡的笑，跟我說，這陣子村裡出現很多摩洛哥觀光客，他很努力工作，攢了一點錢，要拿去幫他大哥還債．呼，這事他說很久了，之前我很不滿，總覺他每個已婚的哥哥都有自己的私產，就我們沒有，尤其四哥現在富到流油，如果要幫大哥還債，也應該是家族首富四哥出錢吧！我那時抗議，貝桑沒說啥，但我知道以他啥都情感跑在先，啥都家族為重的習性，不管我說啥，都沒有用的．果然，將近半年過去了，貝桑念茲在茲的，依然是幫大哥還債．
　　我問貝桑，大哥到底還欠人家多少？他說了個數字，我問，四哥會幫忙還嗎？他含糊其辭，說四哥有出一點，昨兒個，我再問他，為什麼四哥都不出錢幫忙？貝桑很努地裝出大人的模樣，說：「我要自己幫大哥還債．」喔，這下我明白了，這傢伙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完成這件事不可了，便說：「好吧，你要是幫忙還債，這樣大嫂跟小孩就輕鬆很多．」貝桑充滿感情地說：「這件事，我是幫大哥做的．」嗯哼，顯然他真的對大哥滿懷著愛，即使大哥都往生了，他都想用償還大哥債務的方式來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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