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黑夜中閃耀∣(九)最長的一夜

病危，表示病患病情轉重，性命危急，醫院希望家屬陪同在側。萬一需要急救，家屬可以立刻做決定，或是和病人說說最後的幾句話。

而我帶著孩子到醫院，是去為爸爸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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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思緒混亂，只能在心裡不停的向上帝呼求。
我不知道到了醫院會是什麼樣的場面，也怕孩子搞不清楚狀況，會亂講話，所以我決定不隱瞞孩子，讓小孩也清楚我們正在面臨的挑戰。

我告訴大女兒：「爸爸……可能會去耶穌的家。」
她聽了，沉默了一會兒，才小小聲的說：「那我會很想很想爸爸。」
「所以我們要禱告，求耶穌幫助爸爸，讓爸爸的身體好起來，讓爸爸可以陪妳們長大。」
她點點頭。我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多少，「死亡」對5歲小孩來說畢竟太抽象。

雖然計程車司機已經開得飛快，我還是覺得這趟車程好漫長。
大女兒正值嘰嘰喳喳喜歡講話的年紀，禱告完了，她開始想找話題跟我聊天，但我無心聽她說話，只好提議說：「我們來唱詩歌。」
她問：「要唱哪一首歌？」
「給妳選。」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 媽媽，妳選。」
我搜尋腦海裡的歌曲庫，唱出了一首詩歌：「一步又一步，這是恩典之路，祢愛，祢手，將我緊緊抓住……」

這是我和先生在婚宴上合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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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北榮，教會的牧師和弟兄姊妹也在第一時間趕到，成為我很大的支持和力量。他們為我先生和家人禱告，幫忙照顧孩子，讓家屬們可以專心和醫生討論病情。
醫生說，我先生腦部最大的那顆腫瘤，被腦壓擠破，造成出血。血塊堆積在延腦附近，延腦是生命中樞，若血塊移位，壓迫到腦幹，隨時會呼吸中止，若壓迫到大腦，則有可能造成肢體癱瘓。
醫生請家屬決定，萬一病患突然呼吸中止，要不要插管？

我想到我先生一向非常獨立有主見，什麼事都要自己決定，不喜歡別人替他安排，沒想到這個關乎生死的決定，卻要我來替他做。
我沒有辦法替他做決定，只能祈求上帝：「拜託，不要讓這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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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急診加護病房開放讓家屬進去探病。
我抱著小女兒，牽著大女兒，肚子裡還有一個六個多月大的三寶，來到先生的病床旁。
先生躺在床上，身上插了很多管子，他清醒著，但無法說話，我也不曉得他的意識到底清不清楚。
從他的眼神，看得出來他認得我們，但是他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反應，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

我對他說：「你是特種部隊！你要起來打仗！我們是屬於上帝的，不要讓魔鬼得逞！你要讓我一個人上產台嗎？你不想抱抱我們的小寶貝嗎？起來打仗，而且一定要打贏，我們等你回家！」
我帶著孩子們，一起為爸爸禱告。除了禱告以外，我們什麼也不能做。

但是，上帝什麼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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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護病房開放探病時間只有限定半小時，由於守在醫院也沒有用，所以探病時間結束後，我就帶著孩子回家休息，萬一先生有什麼狀況，醫院會立刻打電話通知我。

回到家裡，安頓好孩子睡覺，已經十點多了。
我獨自來到上帝面前，原想好好大哭一場，宣洩壓抑的情緒，但奇妙的是，籠罩我的，竟是一股出人意外的平安。

我的先生在加護病房命在旦夕，我最小的孩子還沒出生，今晚我必須警醒待命，隨時都有可能會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未來不曉得還有多少辛苦艱難的道路要走……，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我心裡有個聲音對我說：「死了的人是去天上享福，活著的人有耶穌照顧。」
無論生或死，只要在上帝的國度裡，就是最美的祝福。

再長的夜，再深的黑，祢在黑夜中閃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