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捲簾如何清洗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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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捲簾如何清洗產品中有3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3萬的網紅彭樹君,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如果要徵選移民火星的第一批移民,你會想參加嗎?」 她在某本科學期刊上讀到一篇關於火星的文章,突發奇想地問了他這個問題。 「嗯,這就像當初第一批坐上五月花號到美國的移民一樣,會離鄉背井到新大陸去開墾的,多半都是一些窮人或是罪犯,因為一無所有的人什麼都沒有,只有勇氣。但是,也只有這樣孤注一擲,才有...

  • 捲簾如何清洗 在 彭樹君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8-09-05 20:5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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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徵選移民火星的第一批移民,你會想參加嗎?」

    她在某本科學期刊上讀到一篇關於火星的文章,突發奇想地問了他這個問題。

    「嗯,這就像當初第一批坐上五月花號到美國的移民一樣,會離鄉背井到新大陸去開墾的,多半都是一些窮人或是罪犯,因為一無所有的人什麼都沒有,只有勇氣。但是,也只有這樣孤注一擲,才有機會開闢出一片新天地,成為新時代的英雄。所以,好啊,為什麼不去?反正地球生活也不怎麼有趣,去火星生活看看也好。」他說。

    她看著期刊上哈伯望遠鏡所拍的火星照片,看起來除了荒涼與貧脊沒有別的,連一株小草都長不出來,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生活呢?

    「那妳呢?妳會想去嗎?」他反問她。

    她當然不想了,她對那片不毛之地沒有任何嚮往,可是如果他想去,那又另當別論。

    「去呀!」她一臉燦笑,臉頰微熱。「如果你去,我就去。」

    他望著她,她也回望著他,雖然心中小鹿亂撞,但還是力持鎮定。這一刻的時間既短暫又漫長。

    終於他俯過身來,輕輕吻了她。

    後來她常常回想兩人定情的那一幕,心裡滿是甜蜜。感謝火星。

    她愛他,愛得神魂顛倒,別說火星,就算是地獄,她也願意跟他去。想起他的時候,她的胸口總是湧動著近似淒楚的柔情,她覺得自己從沒這樣愛過一個人。

    但她的姊姊對她的愛情並不看好。

    「他沒有固定工作,個性又陰晴不定,妳真的覺得他是可以在一起的人嗎?」

    「他只是暫時離開工作,因為他正在寫一部長篇小說準備參加文學獎。而且他已經有好幾篇作品被刊登在很棒的文學刊物上了。他真的很有才華!」

    才華洋溢的人通常也都情感豐富,所以那不是陰晴不定,而是有個性。她後面這段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姊姊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制止了。

    「妳是戴著玫瑰色鏡片在看他,所以他在妳眼中只有美好。但是,記得我說的,就算再怎麼愛一個人,還是要最愛自己。愛一個人愛到沒有自己,最後是會傷心的。」

    可是愛一個人就是把這個人放在全世界的最前面啊!如果在親密關係裡最愛的依然是自己,那還算愛情嗎?她不能同意姊姊,卻也不打算辯駁,因此保持著沉默。

    無論如何,她正在熱戀的當口,她的每一個意識都被他佔據,每一個細胞都為了他而呼吸,而她是如此陶醉於深愛一個人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前所未有。她覺得自己彷彿從一個長長的睡夢中甦醒,世界天光大亮。是的,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有感地活著。

    為了支持他對寫作的夢想與熱情,她主動負擔起兩人之間的一切花費,常常還會偷偷塞一些錢到他的口袋裡,讓他不小心發現那些錢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以前留下來的,這樣的作法是為了不要傷到他的自尊心。

    但有時她不能不同意姊姊,與他相處其實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或許是因為常常要面對腸枯思竭的時候,他的情緒起落很大,往往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就山雲變色。

    例如有一回,他在line裡跟她說,如果她要過來,順便幫他買個便當。她本來在忙,但念著他一定是餓了,所以排開手邊正在處理的事,立刻去買了一個雞腿便當,帶到他住的地方。

    他摟著她說她是他的天使,但笑容在打開便當盒的那個瞬間就消失了。

    「妳不知道我不吃雞肉嗎?」他憤怒地一揮手,把那盒便當打翻在地。

    她嚇傻了。她是真不知道,他又沒說過。

    「妳沒發現我們出去吃飯,我從來沒有點過雞肉?妳對我有用心嗎?有嗎?」他氣得臉都紅了。「就算妳沒發現好了,至少可以在買便當之前先問過我,看我喜歡什麼再買。妳這樣自作主張,問也不問一聲,妳有把我放在眼裡嗎?有嗎?」

    她不知怎麼辦,只能掩臉哭泣。他卻不理她,逕自出門去了。

    當他回來的時候,她已把一地的狼籍清理乾淨,還洗了他一籃子的髒衣服。他把眼睛哭腫的她抱在懷裡,一臉愧色,自責萬分。

    「對不起對不起,妳知道我一寫稿起來,壓力就很大的。我沒有靈感,稿子寫不順,很多時候我都懷疑自己有沒有才華........」

    她以心疼的親吻阻止了他的歉疚與自我懷疑,她早就原諒他了,不,她一開始就沒有責怪他。愛是寬恕,是不要對方說抱歉。他對她發脾氣,是因為他把她當成自己人,她怎能對他生氣。

    所以,某次約好看電影,她都買好電影票了,他卻直到電影結束都沒出現,讓她在電影院外枯等到散場,無論怎麼call他line他,他都無消無息,事後才說忘記與她有約,她沒有生氣。

    還有一次,兩人起了一些口角,他騎上機車揚長而去,將她一人放生在黃昏時分的陽明山巴拉卡公路上,讓她自己想辦法搭陌生人的便車才回到家,她也沒有生氣。

    甚至是那次她因為感冒不舒服,給他訊息請他帶她去看醫生,他人是來了,卻一臉怒容。「妳一定要在這時生病嗎?本來我稿子寫得正順,氣勢都被妳破壞了........」她還是沒有生氣。

    都是因為他正在寫那個長篇小說的緣故,為了參加那個文學獎,他把書店的工作都辭了,如此破斧沉舟,表示他的勢在必得,可想而知他給自己多大的壓力!她怎能不體諒?

    而且他雖然有時脾氣不好,可是大部份的時候待她是好的,他會幫她把不喜歡的豆芽菜吃掉,會在她月事期間帶紅豆湯和巧克力來陪她,還會為她把厚重的窗簾拆下來清洗晾乾再掛回去。

    「拿到一百萬之後,我會帶妳去巴黎,我們要去羅浮宮看蒙娜麗莎,要去加尼葉歌劇院看《歌劇魅影》,要去花神咖啡廳喝咖啡,還要去香榭麗舍大道上的Tiffany旗艦店買一個戒指給妳。」他喜歡想像拿到文學獎首獎之後,將如何使用那筆獎金的畫面,她也百聽不厭,並不是因為對於巴黎有多麼期待,而是他眼中閃爍的光芒,讓她也跟著開心起來。

    她天天禱告求神讓他得到那個獎,她希望他快樂。只要他好好的,她的世界就會好好的。他是她的全世界。

    然而,在他的前女友出現之後,這個世界開始有了裂縫。

    他終於完成那篇長篇小說,在他把稿件寄出那天,她和他正走在街上,一輛橘紅色的車子在前方停了下來,然後從駕駛座上走下一個女人,雙眼直盯著他。他低喊了一聲「天啊」,匆匆跟她說:「妳在這兒等我一下。」然後快步朝那個女人走去。

    那個女人一身波西米亞風格的罩衫,長直髮,面容白晰,身材姣好,她在他的手機裡見過這個女人的照片,那是他的前女友小雪。當她與他還是普通朋友的時候,他把她當成傾訴對象,跟她說過很多小雪的事,她知道他們在一起很多年,知道後來小雪移情別戀,也知道那段日子他有多消沉。

    而現在,小雪出現了。她覺得彷彿有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她的咽喉。

    其實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讓他把她介紹給小雪:「這是我現在的女朋友........」但她沒有,她只是侷促地佇立在原地,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們」。他往這兒瞥過幾次,小雪卻從頭到尾不曾看她一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雪又進入駕駛座,橘紅色的車子往前駛去。

    她走向他,兩人都裝作若無其事一般,繼續往前走。好半天之後,他才開口:

    「哎,她和那個人分手了,現在過得不太好.........」

    所以現在這個小雪又是自由之身了?她心裡湧起不安的預感,那隻一直抓著她的咽喉的隱形之手更冰涼了。

    她的預感後來成為一種敏感,在他不時查看簡訊時,她會猜想那是否是小雪發來的?在他離開她到遠一點的地方去回訊時,她會猜想他回話的對象是否就是小雪?在她發訊息給他卻無消無息的時候,她會猜想現在的他是否正和小雪在一起?或許這並不是一種敏感,因為他失蹤的時刻愈來愈頻繁,對她的態度愈來愈心不在焉,她也因此愈來愈不安。

    不安的感覺有如內在的颶風,她的心裡很容易就一片風沙走石,讓她時時都覺得有說不出的煩悶。她想與他聊聊自己的不安,卻不知如何開口。

    除了不安以外,她還有自責。愛是信任,她卻如此疑神疑鬼。她愈來愈討厭這樣的自己。

    是她的內在引發了外在吧,還真的有一個颱風漸漸形成了。氣象報告說這將是個強烈颱風,請大家務必做好防颱準備。

    但防颱是要如何防起?眼看著一段感情不太對勁又能如何處理?

    颱風登陸這天,正好那個文學獎公布了得獎名單,他的名字不在上面。

    她的心在瞬間沉到谷底。怎麼辦?他曾經對這次參賽抱持了那麼高的期待,可說是把一切都賭上去了,現在名落孫山,他該有多難過?她又該如何安慰他?

    她傳line給他,未讀。她打手機給他,未接。

    她的腦海中浮現他沮喪失落的痛苦模樣,在這種時刻,無論如何她都該陪伴他一起度過的。現在的她只想立刻飛奔到他的身邊。

    可是狂風暴雨正在席捲這個世界,網路即時新聞已經陸續有災情傳出:電線杆傾倒,路樹被連根拔起,路上空中到處都是被吹落的異物;以17級的風速來說,即使是一根小樹枝也可能在風中成為殺人利器,若是在這種時刻出門,那真的是冒著生命危險。

    她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覺得不該讓任何一位計程車司機陪著她一起冒這個危險。人家也是有家人的,這種時候應該和家人在一起,不要讓家人擔心。

    而她擔心著他,坐困愁城,徹夜煎熬,無法入睡,只能不停地為他禱告,希望他平安無事。

    天亮的時候,風雨開始變得平靜,氣象報導說颱風已經出海,暴風半徑正在漸漸脫離本島。她終於可以打電話叫來一部無線電計程車,趕往他住的公寓。

    一路上她都在想著要如何安慰他,鼓勵他,「還有下次,而且你也還有我。」她在心裡反覆琢磨可以對他說的話。

    他住的公寓在城市邊陲一個老舊區域裡的安靜巷弄內,她讓計程車在巷口停車,自己撐傘走進去。巷口倒了幾棵樹,落葉樹枝吹得到處都是。就在她快要走到他的公寓門口時,卻不得不停住了,再也跨不出往前的腳步。

    因為那輛橘紅色的車子就停在她的眼前,她見過它,知道車主是誰,而從車身上所堆積的污泥與落葉來看,這輛車子應該是從昨夜以前就停在這兒了。

    在這個當下,她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置身火星,觸目所及皆是一片荒涼與貧脊,而她並不是現在才在這裡。

    她是什麼時候移民火星的呢?或許是當她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還重要時,就成為火星移民了吧。

    「就算再怎麼愛一個人,還是要最愛自己。愛一個人愛到沒有自己,最後是會傷心的。」此刻,她想起姊姊曾經對她所說的話。

    雨還是一陣陣地下,風還是一陣陣地吹,但她的世界從這一刻開始不一樣了。她長歎一聲,像是吐出體內累積已久的濁氣那樣,然後轉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這真的是最後了。她告訴自己,傷心都是自己造成的,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把任何人放在自己之前。

    是的,她正在離開火星。

    ............................................

    .
    專欄:聽樹君說故事
    標題:火星上的女人
    作者:彭樹君

    刊於 皇冠雜誌775期 / 2018九月號

    #彭樹君

    #聽樹君說故事

  • 捲簾如何清洗 在 今生此世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6-12-15 21: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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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羅旺斯購屋指南 -- 房仲篇(3)》

    她瞄了我們的車一眼,然後說:「那邊的路有點窄,這麼大的車恐怕開不上去,還是搭我的車吧!」

    60歲的佩蕾女士:嬌小略駝的身軀裹在一件不太合身的米色洋裝裡;一頭刻意染黑的及肩捲髮,缺乏血色的臉上塗著搶眼的煙燻妝和艷紅的唇膏,沙啞的嗓音和遠超過她實際年齡該有的皺紋顯然是常年菸酒不離的代價。這樣一個性格鮮明的人物,自然也該有一台與眾不同的車。

    她的車 – 我只能從四個輪胎勉強猜出那是一台車 – 因為太久沒清洗,所以看不出來到底是深藍還是黑色;車身鈑金到處是擦撞的凹痕,彷似剛從伊拉克戰場打仗歸國;牌照以兩個自製的鐵環勾在後方的保險槓,外側的後照鏡則用棕色封箱膠帶捆住。不過呢,現在才上午十點,她的呼吸裡就已經散發著微微的酒氣,車子會變成這副模樣也就不足為奇了。

    坐在副駕的我,因為得用手扶著右方搖搖欲墜的後照鏡,窗戶沒辦法捲上來,因此只能一邊聽著她和歐吉桑閒聊,一邊牙齒冷的打顫。

    當我們接近今天預定參觀的房子時,我才領悟到佩蕾女士所謂的「路有點窄」是什麼意思。那號稱一公頃的橄欖園,竟然全都詭異地種植在梯田式的山坡上。在那條寬度只容得下一台車的陡斜碎石路上,每次轉彎都讓我緊張的腎上腺素狂飆、毛髮直豎。

    然後,在一個不到60度的轉角,佩蕾女士儘管催猛了油門,但車子還是因為馬力不足而開始倒退嚕。

    「Merde*!」我一看情勢不對,顧不得形象地高聲大喊:「歐吉桑,跳車!」

    一片驚慌中,我們奪門而出,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到車尾,及時擋住了正要往後滑的車。

    呼!我和歐吉桑四目交視,不約而同地吐出一大口氣。12月的冷天裡,我倆硬是被嚇出一身汗。看房子看到需要臨時參演「玩命關頭」的片段,這可還是第一次。

    不過,儘管過程這麼驚險,房子本身卻是乏善可陳,我們草草看過後便打算結束今天的行程。

    「時間還早,來我家喝一杯吧!」佩蕾女士點起一根菸,眼睛瞇成一直線對我們微笑。

    好吧,看房子看到上房仲家喝一杯,這倒也是第一次。

    佩蕾女士以很低廉的價格,租了一間年久失修的大宅院獨居。當她踩著高跟鞋,逐一拉開客廳裡厚重的絨布窗簾,頓時,金色的陽光像一桶水,瞬間潑灑在繪著花朵圖騰的地磚上。

    我抬起頭,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挑高兩層樓的天花板、垂吊的施華洛奇水晶燈、螺旋式的大理石階梯、雕飾繁複的鑄鐵扶手。

    「許多年前,這曾是本地最有錢的富紳的住處。」她熟練地打開一瓶粉紅葡萄酒,一面對我解釋。

    只是,那個富紳後來怎麼了呢?角落隨意暴露的管線、碎裂的彩繪玻璃、破損的傢俱和剝落的油漆牆面,讓這間房子呈現著某種奇特的對比。在這裡,絕美與崩壞並存,繁華與蒼涼對望,讓人在喧囂中也嗅到一絲徹骨的孤獨。

    接著,佩蕾女士慢條斯理地捲好一根菸:「30年前,為了一個男人,我從巴黎搬來普羅旺斯…」。她的眼神飄向窗外的草地,彷似那裏還殘留著舊日的餘暉。只是,即便她努力地想用回憶餵養歲月,時光,終究是抓不住的細沙,一點一點地、毫不留情地自她指間流逝。

    透過杯中晃漾的玫瑰色液體,我禁不住仔細地端詳著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她當然也美麗過,也曾經有男人沉醉在她的凝眸,癡心收集她的笑靨和淚水。而這不也是普羅旺斯迷人之處?我們都帶著各自的故事前來,那可能是一段難忘的愛情、生命中無法抹滅的失落,抑是…

    我把目光轉向歐吉桑。抑是 – 擁抱著新的希望、新的夢想…

    「無論如何,今天很高興認識你們。」佩蕾女士舉起她的酒杯:「我會幫你們多加留意,看看是否有更合適的房子。」
    此時,我和歐吉桑異口同聲地說:「不過,下次看房子可要開我們的車喔!」

    (待續)

    備註*:法國國罵。請自行孤狗它的中文翻譯。

  • 捲簾如何清洗 在 鍾文音 Chung Wenyin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3-09-03 03:3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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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聽到放「巨石假」,三天將半年的雨量下完。
    --短歌行 大水之島

    晚間天熱許多人睡在院子,鋪上草蓆而睡者不少。白天葡萄園結的果實才被西娘和眾媳婦用湯匙柄端一一摳過,果實之間多了空間,以防擠壓擠破。西娘看著串串累累葡萄,心想結果後就可以釀葡萄酒了。金龜子和飛蛾在席榻四周繞行,碰的一聲昆蟲倒頭栽,被小孩子拾起,滿身亮得發綠的金龜子被孩子們綁在繩子上,鬥玩著。鄰近集結在鍾家廣場賞月的村民聊著今年的香瓜應快收成了,阿春仔發明把牛奶射入香瓜,奶香瓜遂一炮而紅。被關了三年的鍾流已經出獄三年了他拜託馬來西亞的朋友寄來昂貴麝香,打算注入山坡地的水蜜桃和平地香瓜,關於這一點,鍾流一直比鍾家人多了商業鼻。
    月圓時分,雖然聽說颱風要來了,但天氣灼熱,他們反而期待颱風趕緊把風送進來,好涼快些。春天的油桐花雨和苦煉花風植入這晚夢境,沒有人知道這夜之後,村子將消失許多人。
    住頂茄塘的臭耳,隔天和往昔一樣早起,習慣地耳朵張揚地聽著四周聲響,他覺得奇異的是今早大地怎麼如此安靜?不聞鳥聲,不見貓犬。
    走在四合院稻埕上,只見柵欄裡的豬仔們騷動著。他想可能是餓了吧,母親可能在後院切菜,還沒來餵豬。路上幾隻火雞踱步著,火雞垂著脖子下的那坨紅肉,看起來很像是自己的性器官。臭耳忽然想起昨晚和太太的房事,他一時感到神清氣爽,不禁吹起口哨來。
    他聞到空氣中飄散著稻草香,還隱約聞到曬乾的獸皮味,只是不知這噁心的氣味從何而來?
    他沒發覺這日清晨天色奇黑,雲像是被熨斗燙平了似地撲天蓋地而來,天忽然就罩了件大黑篷,瞬間將每個人家祖祠的祖上肖像抹了層黑。
    在鍾家祠堂裡,當時最新擺上去的照片是漁觀的肖像,他的臉黑了一半,忽然亮白的日影在他的頭髮分線處停住,那使得他那張剛減去辮子的年輕臉龐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正要登場的舞台劇演員,聚光燈打在幕簾,而演員不確定是否要出場。
    當年愛妾西娘執意要選這張照片,因為她就是先看上這張照片才愛上漁觀的。
    那時漁觀剛剪成西裝頭,男人第一次知道頭髮是可以分線的,而且日後更明白不只頭髮要分線,許多事都得分線,站在左右哪一邊可是攸關生命的防線。
    黑影沒有停留在鍾家祖祠太久,很快地就在風的催迫下,移往村外,田野。
    許多人忽然看不清手上種的瓜到底是圓是扁,這黑影矇得庄稼人心慌慌。
    而有些回家午睡一晌的人從黑影醒轉,以為晚上了,但明明還沒去下田呢。聽見屋內的孩子哭聲,女人也只好催趕著漢子出門。男人在村口彼此遇到時,雖然天黑,但閉著眼他們也能認出走上來的人是誰。
    阿卿,這日頭全隱沒了,是要按怎做事。
    是啊,這種日子看來是要做大水了。
    今年迎媽祖海神,神轎還特別繞過插香之處,廟公說媽祖會讓洪水流到這裡時繞過,將水順此而流,不擾村庄人畜。
    媽祖出身海龍宮,自然是諳水性,海水都不怕了,河水溪水雨水自然也都是她管轄的。
    媽祖喜歡和雨水鬥著玩呢,別怕啊,有人對颱風憂心忡忡者這般安慰著。
    風在他們的背後揚起一圈圈的沙塵,在他們走向田地的路途上,又遇到了許多村人,大夥都說這日頭怪,忽雨忽晴的。
    庄稼人說話都很大聲,有的是因為年紀大耳背,有的是因為耕田距離遠,拉扯喉嚨用力日久,話都不是用說的,全用喊的。
    兩個時辰後,他們的女人或查某囝才剛放下飯菜籃,在他們耕稼的天空上方旋即劈哩啪啦地閃電交加,雷直直彈落,鍾石大喊一聲,閃啊!
    飯盒有的不及彎身搶提,鍾石就拖著女人往木寮裡躲去。
    他們就看著為了拿飯盒吃的鄰田臭耳伯被雷劈中,瞬間倒下,在木寮裡的女人全驚叫了起來,「臭耳!臭耳!臭耳被雷公打中了啊!」
    等雷電交加過去,他們才敢往臭耳那裡走去。還沒走到臭耳旁,就聞到燒焦味。
    臭耳的女人早跑了。
    啥?
    我說臭耳的女人早就不知跑去哪了!
    突如其來的大雨,接著是暴雨,咂下如細針,疼得睜不開眼睛,雨大到連他們隔幾步路都無法聽見彼此的說話聲了。
    先把他抬到他家裡再說吧。
    不行,雨佇大,到臭耳家,要過溪,這款雨勢,溪一定暴漲,牛車過不了。先把臭耳送到我們家祖祠廳堂吧,鍾石說。
    鍾石把臭耳平躺在祖祠廳堂的側邊,夥同村人找了幾張板凳,在板凳上置了塊木板,將臭耳先安置其上,那木板原也是拾骨人家的棺木板,也沒什麼忌諱。眾人對臭耳作尊敬的祭拜動作後,紛紛離去,每個人都憂心忡忡,欲趕回家,深怕再逗留,連家都歸不得了。
    才黃昏,就像入了深夜。什麼都看不見,就只聽見風中飄揚著哭聲、叫聲、驚叫、尖喊的聲響,伴隨著爆裂物倒塌的巨響而來。
    在屋裡的人眼睜睜地看著洪水巨人一步步地踩進自己的屋厝,淹進神桌的腳、木桌的腳、木椅的腳,自己的腳,腳底,腳踝,小腿,膝蓋,腰…….
    雞豬有的在上午就被趕到高地,但許多仍不及趕跑。
    大家紛紛爬到屋頂,有的用繩子綁在屋簷上,順著爬上來。來不及的,就順著水也不知漂到哪了?
    在屋頂時光,大家互相吼,發覺都齊聚屋頂了。
    「雨停了,大水走了!」有人喊。
    暴雨驟止,黑幕拉開一絲光,忽然萬籟靜寂,一眨眼星辰忽現,不可思議的剎那安逸,讓在屋頂的鍾石萌生一股奇異之情,洪水的來去無情,像是一番無常宣說,鍾石在那一刻忽然想念起上山出家的母親,鍾石的母親是漁觀偏房蜜娘所出,母親在他七歲時剃度出家後,年幼的么兒鍾石才給西娘飼養,許多外人遂都誤以為他是西娘的孩子。
    萬籟靜寂,恍如這靜寂已是幽冥隔世,卻在那安靜如死的黑夜裡,耳尖的人又大吼一聲:「大水來!緊走!」有個十分難捨其百斤豬仔的村人仍死命地抓著豬仔時,有人朝他吼著:「別管豬了,豬活著,你死了,豬肉也吃不到!」那人遂放掉豬仔,忙爬上高處,心裡疼惜的是,過幾天這千斤神豬仔就可以賣好價錢了啊,這水神和天公難道都不疼憨人?
    洪水猛獸怒吼奔來,比之前更劇烈,更以吞噬之姿奔向每一寸土地。挾沙疾行的河水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不斷越界,不斷竄高。
    鍾石將母親西娘背上,要妻子用繩子綁好背上的母親,然後用力一蹬,攀上了屋頂。西娘在背後悠悠說,我嫁來時,這溪這河還能清晰見底,人能踏行而過,現在整個村莊卻像是一條巨河了,渾濁的黃河裡,什麼都去了了,什麼都看不見。
    各個人家的黑瓦片屋頂上早已聚集多人,燭火搖曳中,只聽得瓦片被踩得碎裂紛響,但這聲音聽來都十分可喜,聲音安慰了死寂的夜晚村莊。
    四面八方的水竄流合聚,像是上帝那件巨袍似的朝村子撲蓋而來,完了!完了!沒死在戰爭或中國豬手裡,卻還是得死在大水裡,有看過昔日災難的人不禁拍額概嘆低說著。
    黑夜裡,偶有大雨停歇之際,有人點起蠟燭,一絲幽光中,看見許多像是水鬼的頭飄啊飄的,定魂細看才發現那是從櫥櫃裡飄出的瓷碗瓷盤,在水裡飄著,像是一個個水鬼頭。連觀世音菩薩和土地公都佛道不分地飄在一起,雕像在水中蕩漾如出巡,神桌與案上的燭台、香爐、楊枝淨水花瓶、神主牌…..也在其中遊蕩如作醮。
    連祖先都要棄守這裡了,西娘見了嘆道,心想難道是鍾聲在天之靈的哭泣與耳語?
    阿依喲,我生目珠,沒見過做大水啊。鍾流說。
    是啊,今年大家攏要束褲帶度日了。
    就在母子兩感嘆時,鍾流看見臭耳和木板一起被大水沖了出來。
    「臭耳!」鍾流太太蔡瓜大叫著。
    「妳這樣叫,他又不能逃!」鍾流說。
    「但怎麼辦,臭耳家人還不知道臭耳走了呢。我們連伊个屍體都顧不好,怎麼辦?」
    「唔卡定,臭耳要漂回自己的家。」鍾流看著被稍些安靜的大水漂流至遠方的臭耳想。
    暗中水流,有兩個原本漂流在水中的人瞬間攀住了原本裝著臭耳身子的棺木板,兩人終於靠著浮木,漸漸划到了一棵大樹後爬了上去。
    鍾流心想,沒想到棺材板還救了人呢,只是這雨也不知何時才會停。
    白花花的大水不是鈔票,是苦難。一早村人從屋頂醒來,被陽光曬得睜不開眼。屋頂下仍水汪汪的,無法下地的庄稼人像被費了武功,個個愁眉苦臉,知道今年的耕耘真的是「付諸流水」了。原來真有付諸流水這件事,鍾石想。
    他看著鍾家祖祠屋瓦被掀了一角,牌位有的漂流在水中,只能看著祖先的三魂七魄在水中漫遊無方。
    那時候種田人死了還不興燒,所以漂在大水的甕應該是些酸菜蘿蔔之類的陶甕。
    但仍讓人看得毛毛的。
    屋頂下方的世界黃水滾滾,許多人飢腸轆轆。水再不退,他們肯定不是被淹死,而是被餓死了。
    隔天爛泥巴裡,看見幾個人赤腳趿步歸來,手裡抓著雞鴨或者拾來的物品。
    一路被大水沖到鄰村的人大難不死,卻滿手滿腳的傷痕累累,漩渦的大水打的人發昏,落下來的樹枝木板鐵片石塊也砸得人馬翻仰。
    臭耳果真被大水沖到了老家門口。
    他比鍾流和鍾石等這幫人還早抵達了自家的家門,鍾流和幾個村人才走到臭耳家的稻埕,就看見臭耳家門口站著一票人,有人蹲著哭喊,有人搖頭嘆息,有人看熱鬧。
    大水刮地三尺,別說原本長在其上的穀物消失,連熟土也蕩然無存,僅剩無法再播灑種籽的黃泥沙土。
    有一家人分食一隻腫脹死豬,全拉肚子。有的村莊可見之物全數被水帶走,水漸退後,只能割食死畜,或者老鼠,中毒者眾。
    洪水退去之處,畜獸發出噁心的味道。
    肆虐過後,迷霧籠罩,這小村猶如安靜的死城。直到衛生所的人以及軍隊來到後,遙遠的村莊才有了一線生機。
    劉中校丈夫當年率領軍隊來到村子幫忙清理時,沿路所經城鎮,莫不陷入水澇泥沼之中,他在後來某次和阿霞憶起這次的水災往事時,他曾對阿霞說,那時候他經過一片安靜的村莊時,忽天黑,細看才見到是一群黑壓壓的蒼蠅瞬間被車輪揚起的震動驚起倏飛所致,而許多樹枝都被啃食的鳥禽壓彎且乾枯了。
    那些吃著腐肉的蒼蠅簡直像是墨汁倒出來的顏色,中校說。
    阿霞依然嗑著她的花生米,她安靜了好一會,忽然說:「唔知伊在講啥,落落長,聽沒半句。啥米蒼吟蒼吟,佇哪有啥好講。」蒼蠅她倒是聽懂得。蒼吟叨係虎神,阿霞教中校說一次。虎神?劉中校聽得很不明白。
    臭耳死後,他的墓碑刻著:「李秀爾。」很多人才知道原來臭耳的名字這麼好聽,打從他出生就被叫成臭耳,台語諧音誤他。

    大水過後,被水刀切割的物件逐一浮上。豬頭豬腳鴨頭鴨腳,還有人的屍塊。村人在濁水溪下幫忙撿拾,屍塊只能裝在鍋碗瓢盆裡,看來像是待煮的食物似的。四處瀰漫出的氣味足足讓許多人食不下嚥。鍾家蜜娘出家的廟宇也毀了,菩薩倒在河床,分崩離析。但她仍不願回到鍾家,她對兒子說,山林還在,她不願這樣一場大水就回到紅塵。
    也沒有紅塵啊,阿依,你所見的紅塵其實也已破碎,你能誦經,何不下山給別人撫慰。
    撫慰別人不需讓人看見,做好事也不要張揚自己的名,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暗自誦經迴向與行善?
    這場大水把蜜娘送得更遠了,連鍾石都不知母親遁隱至何方。
    很快地他遺忘了一逕要往山林去的母親,他加入了整頓村莊與家園的行列。那時常見婦女和小孩們搬出所有的物品清洗,有人為了取水爭吵,打架甩耳光,蠻力成了一種生存方式。
    阿母,這棉被攏是臭水和土的氣味。
    還是要清洗曬乾,不然冬天來了,會剮(寒)死。
    床單沈重如厚帆布,女人家各抓一頭用力地捲它,擰乾了水,曬在小學校的圍牆上。四處翻起的家具裡面都隱藏著水漬,水漬像是冬眠的蛇,突然被喚醒,被擦拭了去。
    含有病菌的水氣、塵土飄入人的鼻息,一種叫類鼻疽菌,屬假單孢菌和革蘭氏陰性桿菌感染了村民阿彩,起先是高燒畏寒想吐,後來卻引發肺炎和敗血症。死亡威脅著從大水中倖存下來的村民。衛生局派人來到村中消毒時,已經多了五口棺。
    這水難馴,房舍被水吞噬,一生所繫的身外之物付諸流水。沒有家當、沒有物件、沒有證件,頓時成了流離失所,沒有身分證明的人。一時之間鄉公所極其忙碌,每個失去證件的人需要另一個人來指認佐證他的過去。被遺忘的南方,再度被遺忘。
    雜貨鋪裡唯一的一支電話被大水打壞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隔了一週,大水退去的上百個小時之後,官方才知道這裡的災情,派了好幾隊阿兵哥前來收拾殘局,還沒成為舒霞家那口子的劉中校就是那時候被指派的官方代表。但當時他和舒霞的緣分還沒結下,舒霞那一年才剛來經血,他們的故事等著被大風吹。劉中校派了幾輛怪手才清除了死豬死鵝。那時候整個村莊鎮日濕濛濛的,有許多小孩子聞了就不斷嘔吐。阿兵哥噴灑的消毒液是足以殺死一口村莊的劑量,但村人寧可聞消毒液也不願聞屍體發爛的氣味了。
    然而雨勢並無停止跡象。
    旺盛的對流雨,陰陽離子在上空打得火熱。雨就這樣一連下了好幾個禮拜,好幾百天。雨勢方歇時,其實只是雨神在蓄儲能量的兆頭,祂常在一連許久沒拜訪時,旋即來個傾盆之姿。天空崩裂,暴雨陣陣,連植物殘株也不放過。大水過後,接下來的長長雨季腐壞了一切,到處發霉,僅有的一點米長蟲、蔬菜發爛、衣服鏽蝕、機械停擺、牆壁長苔。房間像是魚缸,所有的東西都潮濕得可以浮游起來,彷彿人也是靠鰓呼吸的水中物。
    原來災害也可以消除無聊。有新聞記者這麼地想著,雖然他不敢說出口,但他基於職業本能,嗅到了這場大水背後的雜音。記者到災區報導,軍方和消防救難人員入險區營救奔忙,實業家熱心,慈悲者熱行…..大水過後,家裡沒有被波及者,也因連續大雨而無法出門,許多原本在外趴趴走者遂只好在家找事做了,修理收音機時鐘,修理農具機械,打造手工木椅木屐,上腳踏車腳鍊機油,清洗鍋碗爐灶……那時候還沒有網路或電玩可讓他們消遣。
    溫柔比剛強可怕。
    許多人都從水認識了性情。
    你看水這麼柔軟,卻可以切割任何的一切,水刀力道驚人。
    難怪有人說,女人是水做的。
    日子淫雨霏霏,人們總是在廊下望雨成川,簷下滴雨竟成了許多後來離鄉者的鄉愁畫面。一點一滴地滲透著他們記憶的表層,直至記憶國度的深層岩板塊瓦解。他們才明白這雨這水,幾乎是他們的血液了,島嶼注定和水共存亡,就像山林注定讓溪水穿越一樣。就像舒家的長子義孝,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嚮往世界的先鋒旅人或者先鋒詩人,但卻因為爭奪水源事件,而殺了對手,成了殺人犯,階下囚。
    義孝的囚房生涯所思所想都是這水神是如何一步步地誘拐著他的沈淪?
    無人能知,無人可解:這水,這災,這鄉愁。
    甘蔗園香蕉田全毀,木瓜和芭樂掉滿地,許久他們都沒有喝過他們最愛的甘蔗汁了。隔三年,土地新生且大豐收時,當他們再次在夏日喝到甘蔗汁與啃西瓜的甜美滋味時,許多人都遺忘了這場可怕的大水,甚至他們以為這場大水不曾發生過。
    聽說非洲人不怕家裡發生火災,因為他們的家都是茅草蓋的,不值錢。但他們出門很怕跌到水裡,因為他們所有值錢的家當都在身上。跑船的西螺人敏雄這樣說著。
    鄉下人聽了都齊笑開了,有人忽然出聲說:「這非洲人可真土啊。」

    (島嶼百年青春物語之二部曲「短歌行」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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