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到死的病與收集小男孩的冒險家

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東部名叫「法雷（Fore）人」的部落，曾經流行著一種古怪的病症，患者會沒有歡喜、沒有快樂的瘋狂大笑。病發的幾個月後，他們大笑到抽搐、無法站直，比較幸運的，會在餓死以前死於肺炎；比較不幸的，因為失去吞嚥能力無法進食，瘦到肋骨穿破皮膚。

這種病叫做庫魯症（kuru），好發於女人和小孩。

1950 年代，庫魯症已經達到疫病的流行程度，但大多數外來者擔心的都是其他事情，例如部落民荒唐的性愛習慣：有些部落相信與小男孩的「情慾流動」有助於男孩的成長。男孩到了七歲左右，就會搬進特別的圓頂小屋，日日夜夜為年長的青少年服務，偶爾也會服務成年男子。長者告訴他們，吃雞雞沒什麼好怕的。

出身於紐約州的科學家兼冒險家蓋達謝克（D. Carleton Gajdusek）自小是個神童，19 歲入讀哈佛醫學院，很快建立了自己的學界地位，之後他對資產階級社會心生煩躁，開始周遊列國。1957 年初次造訪新幾內亞時，他被症狀奇特的庫魯症深深吸引，不在乎原住民用撫摸胸部和撒豬血的方式表示歡迎，就這樣開始了漫長的庫魯症研究。

為了達成目的，蓋達謝克用足球等玩具徵召了一群 10-13 歲的男孩，在部落各地行軍，四處詢問庫魯症的狀況，採集患者血液和尿液的樣本。

一開始，科學家認為庫魯症八成是遺傳性的，但蓋達謝克知道並非如此，其中之一的證據是該病的傳播不限於家族，有時會從沒有親屬關係的成人傳到另一人；此外成年男性幾乎對該病免疫，但成年女性卻很常罹患。他猜測，庫魯症透過某個途徑傳染，可是從執行的腦部驗屍看不出發炎或其他感染徵兆，這個理論就此卡住。

從事疾病的研究很辛苦，但蓋達謝克怡然自得的沈浸於當地文化。為了在旅途之間維持他和新幾內亞的聯繫，他從 1963 年開始收養巴布亞年輕人，教他們使用廁所、著衣、用刀叉吃飯，並送他們到美國讀好學校。幾十年內，他從部落領養了幾十名青少年。

1960 年代中葉後，蓋達謝克發現庫魯症傳染的真相。

第一個發現是「慢病毒」（Slow Virus），這種病毒由一種新的微生物所引起，會造成「海綿狀」的腦傷，和瘋牛症一樣都會在甦醒之前長期休眠，因此不易查究。

第二個發現是法雷人奇特的食人文化與病毒的關聯。法雷人相信吃掉人的屍體比起放任蟲子把他們吃得面目全非更加人性化，所以會把死去的族人分食掉，其中，屍體的腦子會優先分給部落的女人和小孩吃。人體感染病毒之後，腦部細胞被破壞，即使經過高溫烹煮之後仍然留存。法雷人的女人和小孩吃掉患病的腦子之後被傳染，病毒潛伏了好幾年之後才發作。

蓋達謝克因為發現慢病毒而在 1976 年獲得諾貝爾獎，可是他一如既往對第一世界的名利感到膩煩，帶著他的八個養子去了瑞典。雖然在世界各地還是有許多講座巡迴，可是他越來越缺乏生氣。

有些同事留意到，蓋達謝克收養的男孩大多數是人高馬大的小伙子——每當他提到「我那些男孩們」，他們就開始竊笑和使眼色。但在美國中情局眼中，這事可一點都不好笑。

中情局讓他的其中一名養子打電話問他：「你知道戀童癖是什麼嗎？」他回答：「我就是。」當他央求男孩別說出去時，電話已經被錄音了，最終他認罪，服了八個月徒刑。在訪問中，蓋達謝克辯稱是男孩們先玩他的雞雞，所以他才玩回去，並且援引古希臘孌童的習俗，指出這不構成任何傷害。總之，他從未道歉。他在服刑期滿後逃亡歐洲，2008 年在挪威北部的旅館房間內孤獨的死去。

蓋達謝克是那個時代傑出的科學家，他證明了致病原可以在大腦蟄伏多年才一躍而出——為長期潛伏的愛滋病做了預告。儘管他的出發點可能只是為了他的男孩們，而且，傳教士和巡邏隊在他抵達之前已經把吃人的習俗大體根除了，而感染到庫魯症的每個人，最後也都死了。

庫魯症是除了天花之外，唯一曾被根絕的人類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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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外科醫生與瘋狂大腦決鬥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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