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姐心事,自由的節奏(三) 。」 我醒了,眼皮還是很沉。 口罩裡反彈著熱熱的呼吸氣息, 小被被還矇在臉上自以為的蓋住視網膜,欺騙著松果體。
4月8日。
早上8點32分,交班的護理師們已經分別進來三趟了,送藥量體溫、送餐,「 早安,你起床了嗎?」 聲音輕輕的、血壓計推車也輕輕的,護理師只探了一...
「 空姐心事,自由的節奏(三) 。」 我醒了,眼皮還是很沉。 口罩裡反彈著熱熱的呼吸氣息, 小被被還矇在臉上自以為的蓋住視網膜,欺騙著松果體。
4月8日。
早上8點32分,交班的護理師們已經分別進來三趟了,送藥量體溫、送餐,「 早安,你起床了嗎?」 聲音輕輕的、血壓計推車也輕輕的,護理師只探了一點點頭確認我是清醒的才走到我的床邊,「 還有不舒服嗎?」 輕輕的問候著, 我快速的從床上坐起來,頭暈暈的,手腳有點沒力,抓到桌上的體溫計,報告溫度, 「 37.1。 我喉嚨和肚子都有點痛。 但是不是痛到不舒服的那種,一點點不舒服而已。 」我努力精確解釋自己的感受,怕是說的太嚴重護理師和醫師會緊張,又怕是不說會影響到護理師通報或醫師診斷。
我其實只是還發著燒而已不是什麼急重症的病患,但護理師們仍然盡全力給我最柔軟的照護。 說真的,她們也只是工作者,單就提供勞務範圍而論,她們是不需要加上親切、溫柔、細心、體貼的,這些多出來的,是出於對病患的尊重和體諒, 也因此,我更加決定要好好的回應護理師,並且珍惜這台灣獨有的、難能可貴的溫暖。
在我的思緒還繞著圈圈時, 護理師已經很有效率的綁完左手的壓脈帶,拿起掃描器掃完我右腕上的名牌,按下測量鍵、再為我夾上血氧指夾器,邊告訴我, 「 退燒葯裡面有消炎成份,待會你吃個葯,看看會不會好一些。 然後記得多喝水哦。 不要怕麻煩我們,有需要時就要跟我們說,知道嗎? 」 「 好的好的,謝謝您。」 我還是很不好意思的道謝了,心裡浮起「 在門口等待著經過的護理師幫忙倒水、四下無人,我衝過去倒水再衝回房間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的那個犯罪念頭。
總之以上這些都顯示著像我這種天生心思太細膩的,非常不適合做一個病人。尤其是一個住院的病人。
我想心思太細膩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是我怎麼拿捏回應的界線。 第十三天,我回應的界線愈來愈後退,真心覺得給家人、給周遭的人帶來了不小的困擾。獨立習慣了,連「需要依靠」都覺得不合理了。或許,我有邊緣型性格、有人際關係障礙?
對,你們看。 人在糾結狀態時就是會任由不合理的思緒橫衝直撞, 只不過剛剛談到「 有需要時再麻煩護理師倒個水」 , 最後給了自己「 或許我有人際關係障礙 」的結論,也是一個不知所以然哪來的靈感。我一時覺得好笑,但也觀察著這個結論的真實性,或許我真的是,又或許是隔離了十三天後出現的幻覺。 這個像是前幾篇文章中網友的留言,「 二採陰不代表一定安全啊,有人不是過了十幾天後又復陽的? 」 所以我的二採陰是真實的嗎? 還是其實我一直都是陽性只是沒被驗出來? 這個結論的真實性,今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吧?
腦袋很忙。從下床、抓了水果進廁所準備洗漱,換衣服,不就才二分鐘,我的思緒跑了這麼遠或許是為了避免想到到結果這件事吧。 我有點緊張,說實話,但我除了想想這些,執行著日常該做的衛生管理,其餘的我也不能再多做些什麼了。
外面有敲門聲,醫生來了, 我小宇宙中的心事暫時讓它未完待續。 我把昨天媽媽送來的芭樂和蓮霧快速的放回我的水果盒,戴上口罩走出洗手間, 「 醫師早。 」 我跟醫師打招呼後回頭坐在病床。 我雖看不見醫生的臉,但每次我都覺得他說話時應該帶著微笑。 「 早,我們昨天的斷層報告出來了,關於發燒檢查的部份, 報告中看起來是有其他一些部份我們必須去追蹤,但這些目前看起來不像是構成發燒的主因。 」醫生稍微停頓了一下, 我也吞了個口水,「 再來的好消息是,妳的肺部沒有浸潤、非常乾淨,所以不需要三採。」 彷彿我終於等到拉霸子裡的中獎彩球,又驚又喜又夾雜著不安, 「 真的嗎? 我不用三採了? 那我可以出院了嗎? 是今天出院嗎? 還是明天? 」 醫生雙手交握在腹前,轉頭看看住院醫師再看看我, 「 如果妳不想今天出院,那不然就再多住幾天好了。 」 當然醫生絕對是開玩笑的, 「 那我要今天出院! 」 我邊哭邊說, 「 太好了,我可以出院了! 」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心裡吶喊著, 「 哦耶就說了老娘沒有武漢肺炎啊, 網友們你們聽見了嗎? 我只是發燒而已,我是安全的 ! 」
心窩這裡好像被一顆流彈打中,有很多眼淚準備要流出來。
醫生還是沒有放過我,「 雖然你現在可以出院了,可是你出院後還是要每天記錄你的體溫, 二個星期後回診要交給醫生看。 除了你入院初期的呼吸道感染造成的發燒外,若持續二星期發燒找不出原因,我們可以就可以把它歸納為不明熱。另外報告中提及必須追蹤的部分,要記得掛其他相關科別進行後續追蹤。 」 雖然看不見醫生的臉,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微笑的, 「 這陣子辛苦了,那麼恭喜妳出院囉! 」
醫生走出房門, 我的身體還在發抖,眼淚還是在流,我突然想起我還沒拉起窗簾, 我還沒正式迎接世界賞賜給我的光亮: 即使如此,老天爺已經先派了醫生給我一道無比光亮的希望了。
隨後我靠著多年來的打包經驗火速整理出院的物品,大約10分鐘我已經打包完畢,然後切著媽媽帶來的芭樂和蓮霧。 此時此刻靠著家裡那片土地帶來的安慰、 滋養和甘甜,已足以成為這個時刻的支持。 咬著芭樂,我盯著面對著高速公路、五楊高架、桃捷、文化一路的大窗,思緒還沒有停擺, 整理著從入院到現在的點滴心情,似乎不是那麼真實,也似乎是真實。
床邊的通話器打斷了我小宇宙裡的心事,「 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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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姐心事,自由的節奏(三) 。」
我醒了,眼皮還是很沉。 口罩裡反彈著熱熱的呼吸氣息, 小被被還矇在臉上自以為的蓋住視網膜,欺騙著松果體。
4月8日。
早上8點32分,交班的護理師們已經分別進來三趟了,送藥量體溫、送餐,「 早安,你起床了嗎?」 聲音輕輕的、血壓計推車也輕輕的,護理師只探了一點點頭確認我是清醒的才走到我的床邊,「 還有不舒服嗎?」 輕輕的問候著, 我快速的從床上坐起來,頭暈暈的,手腳有點沒力,抓到桌上的體溫計,報告溫度。
「 37.1。 我喉嚨和肚子都有點痛。 但是不是痛到不舒服的那種,一點點不舒服而已。 」我努力精確解釋自己的感受,怕是說的太嚴重護理師和醫師會緊張,又怕是不說會影響到護理師通報或醫師診斷。
我其實只是還發著燒而已不是什麼急重症的病患,但護理師們仍然盡全力給我最柔軟的照護。 說真的,她們也只是工作者,單就提供勞務範圍而論,她們是不需要加上親切、溫柔、細心、體貼的,這些多出來的,是出於對病患的尊重和體諒, 也因此,我更加決定要好好的回應護理師,並且珍惜這台灣獨有的、難能可貴的溫暖。
在我的思緒還繞著圈圈時, 護理師已經很有效率的綁完左手的壓脈帶,拿起掃描器掃完我右腕上的名牌,按下測量鍵、再為我夾上血氧指夾器,邊告訴我, 「 退燒葯裡面有消炎成份,待會你吃個葯,看看會不會好一些。 然後記得多喝水哦。 不要怕麻煩我們,有需要時就要跟我們說,知道嗎? 」
「 好的好的,謝謝您。」 我還是很不好意思的道謝了,心裡浮起「 在門口等待著經過的護理師幫忙倒水、四下無人,我衝過去倒水再衝回房間應該不會有人發現」 的那個犯罪念頭。
總之以上這些都顯示著像我這種天生心思太細膩的,非常不適合做一個病人。尤其是一個住院的病人。
我想心思太細膩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是我怎麼拿捏回應的界線。 第十三天,我回應的界線愈來愈後退,真心覺得給家人、給周遭的人帶來了不小的困擾。獨立習慣了,連「需要依靠」都覺得不合理了。或許,我有邊緣型性格、有人際關係障礙?
對,你們看。 人在糾結狀態時就是會任由不合理的思緒橫衝直撞, 只不過剛剛談到「 有需要時再麻煩護理師倒個水」 , 最後給了自己「 或許我有人際關係障礙 」的結論,也是一個不知所以然哪來的靈感。
我一時覺得好笑,但也觀察著這個結論的真實性,或許我真的是,又或許是隔離了十三天後出現的幻覺。
這個像是前幾篇文章中網友的留言,「 二採陰不代表一定安全啊,有人不是過了十幾天後又復陽的? 」 所以我的二採陰是真實的嗎? 還是其實我一直都是陽性只是沒被驗出來? 這個結論的真實性,今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吧?
腦袋很忙。從下床、抓了水果進廁所準備洗漱,換衣服,不就才二分鐘,我的思緒跑了這麼遠或許是為了避免想到到結果這件事吧。 我有點緊張,說實話,但我除了想想這些,執行著日常該做的衛生管理,其餘的我也不能再多做些什麼了。
外面有敲門聲,醫生來了, 我小宇宙中的心事暫時讓它未完待續。 我把昨天媽媽送來的芭樂和蓮霧快速的放回我的水果盒,戴上口罩走出洗手間, 「 醫師早。 」 我跟醫師打招呼後回頭坐在病床。 我雖看不見醫生的臉,但每次我都覺得他說話時應該帶著微笑。
「 早,我們昨天的斷層報告出來了,關於發燒檢查的部份, 報告中看起來是有其他一些部份我們必須去追蹤,但這些目前看起來不像是構成發燒的主因。 」醫生稍微停頓了一下, 我也吞了個口水。
「 再來的好消息是,妳的肺部沒有浸潤、非常乾淨,所以不需要三採。」 彷彿我終於等到拉霸子裡的中獎彩球,又驚又喜又夾雜著不安, 「 真的嗎? 我不用三採了? 那我可以出院了嗎? 是今天出院嗎? 還是明天? 」 醫生雙手交握在腹前,轉頭看看住院醫師再看看我, 「 如果妳不想今天出院,那不然就再多住幾天好了。 」 當然醫生絕對是開玩笑的, 「 那我要今天出院! 」 我邊哭邊說, 「 太好了,我可以出院了! 」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心裡吶喊著, 「 哦耶就說了老娘沒有武漢肺炎啊, 網友們你們聽見了嗎? 我只是發燒而已,我是安全的 ! 」
心窩這裡好像被一顆流彈打中,有很多眼淚準備要流出來。
醫生還是沒有放過我,「 雖然你現在可以出院了,可是你出院後還是要每天記錄你的體溫, 二個星期後回診要交給醫生看。 除了你入院初期的呼吸道感染造成的發燒外,若持續二星期發燒找不出原因,我們可以就可以把它歸納為不明熱。另外報告中提及必須追蹤的部分,要記得掛其他相關科別進行後續追蹤。 」 雖然看不見醫生的臉,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微笑的, 「 這陣子辛苦了,那麼恭喜妳出院囉! 」
醫生走出房門, 我的身體還在發抖,眼淚還是在流,我突然想起我還沒拉起窗簾, 我還沒正式迎接世界賞賜給我的光亮: 即使如此,老天爺已經先派了醫生給我一道無比光亮的希望了。
隨後我靠著多年來的打包經驗火速整理出院的物品,大約10分鐘我已經打包完畢,然後切著媽媽帶來的芭樂和蓮霧。 此時此刻靠著家裡那片土地帶來的安慰、 滋養和甘甜,已足以成為這個時刻的支持。 咬著芭樂,我盯著面對著高速公路、五楊高架、桃捷、文化一路的大窗,思緒還沒有停擺, 整理著從入院到現在的點滴心情,似乎不是那麼真實,也似乎是真實。
床邊的通話器打斷了我小宇宙裡的心事,「 恭喜妳今天要出院了, 如果妳準備好了,就過來護理站辦出院手續,要填的資料有點多,建議妳填完再回病房推行李哦。 」 走出病房我的腳步略顯僵硬,走不到十步,映入眼簾大大的、方型的護理站,全副裝備的護理師、醫生穿梭著,還有護理師聚精會神的準備著資料,還有剛脫下裝備的醫師們正在進行討論、鍵資料, 一轉頭才發現原來在我看不見的背後,有這麼多人在照顧我。
「 恭喜妳出院了! 」 護理長走過來, 然後我這個看起來很強悍、實際上是個愛哭包又淚崩了, 「 不好意思哭成這樣,我實在是覺得…妳們很辛苦… 」 哽咽到擠出來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這都是我們的職份…」護理長很客氣很客氣的安慰著我,但她眼中微微的血絲,卻表達了她們堅強站在前線的不妥協,她們都知道,就算全台灣都倒了她們也絕對不能崩潰。
而對照起其他國家,我們台灣人民像是被保護的無微不至、溫室中的花朵, 在政府防疫政策的完善執行、幾乎零休假並且禁出國的醫護人員、監控幾百人檢疫隔離的警消人員等,那好幾道防線共同築起的強大溫室防護罩下, 我們仍能理所當然的過著屬於我們的日常、理所當然的享受陽光、空氣、花和水。 我們能夠住在這個強大的溫室裡是我們台灣人的福份,也是我們要伸出一隻手推著前線人員的背、給予他們支持和力量的理由: 台灣不是政府的、不是醫護警消的,台灣是你的和我的。
因院區封鎖了大部分的出入口,護理長怕我一個人出院迷路,特地請護理師為我帶路, 這個護理師也是推我去做檢查的那位護理師,她一路交待著我回家一定要好好休養, 並且祝福我一定可以很快回復健康。再多個謝謝,也不足以對醫護人員表達我的尊敬之情及感謝之意, 如果不是因為社交距離,我會很想給她們一個擁抱、或是握著她們的手真誠的向她們道謝。
成功的繞過迷宮,我繳了費、領了葯,推著我的行李箱走出門口。 今天不下雨、沒有烈日,剛好的天氣可以讓我舒適的從醫院走到停車場,開我的小白妹回家。
我終於,自由了。
#莉亞的空姐心事 #我只是想回到日常 #自由好可貴 #謝謝你們陪我走了14天 #謝謝你們為我集氣給我鼓勵 #謝謝我們都是台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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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禁的節奏
囚徒日記
2017年7月21日
幽禁的歲月,人性的試鍊。看守所的生活節奏是固定的進行曲。早上6:50囚室外面的擴音器就響起軍號聲:「答答滴答答」,囚室內的擴音器會響起獄警吆喝的喉音:「起床了!」如果有人沒起床,獄警會喊:「某某號起床!」洪主管的辦公桌上上下下裝有監視器的顯示器,全天候不間斷的錄影每一個囚室的動態。攝影機裝置在囚室鐵門上方的天花板,羈押被告任何一舉一動或聲響,監視器都瞭若指掌。囚室內的燈光、電扇、抽風機都由獄警從囚室外控制,燈光大小各一盞,為求方便監視,夜晚開大燈,睡覺時間開小燈。囚室日照不佳,白天有時也常開大燈。囚室是縮小版的楚門世界。
7:00早餐,在溼區塊的白色塑膠圓桶牆角下有個比A4還小的洞口,洞口外有一個可上鍊的不銹鋼蓋。早餐前羈押被告要拿兩個不銹鋼小盆子放在洞口上,因爲囚室的門牆很厚,洞口深度形成一個小台子,剛好可以放上兩三個重疊的不銹鋼盆子。雜役會拖著早餐,延著囚室ㄧ間間,從洞口拿取不銹鋼盆子,裝上早餐,迅速的塞回洞口。小潘動作很快,接手雜役塞進來的第一個盆子,裡面裝了三個饅頭和ㄧ坨果醬。接著雜役又塞進ㄧ盆豆漿,小潘也快速接手,這個動作宛如接棒比賽。
小潘有買ㄧ包肉鬆,指導我拿出牆壁邊立著的紙箱板,鋪在囚室地板當飯桌,把饅頭和豆漿的盆子放上紙箱板,再把肉鬆倒在饅頭旁。我們拿取饅頭包肉鬆,或沾果醬嚼起來。小潘拿了兩個不銹鋼碗,把豆漿傾倒入碗內,我們ㄧ面喝起來。不到5分鐘聽到囚室外有雜役在喊:「收菜渣!」「收」是閩南話,「菜渣」是普通話。小潘問我還要不要吃,把不吃的豆漿倒入有果醬的盆子,算是「菜渣」送到洞口,不久雜役從洞口取裝「菜渣」的盆子,聽到不銹鋼盆子敲打塑膠桶的聲音,雜役再把盆子塞回洞口。如此連續動作,囚室外的走道不斷重複同樣的聲響。小潘蹲在溼區塊前,教我收拾碗和紙箱板,他拿一瓶洗碗精倒一些在不銹鋼盆,從塑膠圓桶汲水,洗起碗具,動作乾淨利落,我深為佩服。
洗完碗具,小潘很快脫去衣服,坐上無蓋馬桶,從塑膠圓桶取水洗澡,不到5分鐘洗好了。他教我如法泡製,但塑膠圓桶內水剩不多,在鐵門前小潘用五個藍色塑膠水桶儲存著水,三桶排成一排,兩桶放上面,我都可以拿來洗澡。水桶內小潘很放了一些飲料,保持比囚室溫度還低的涼爽口感,小潘真是生活大師。
我花了比較多時間刷牙、洗臉、洗頭、洗澡,還要努力控制水花不要濺到溼區塊之外,這真的是極具挑戰性的任務。小潘說7:40水會來,教我利用剩下的水趕快洗毛巾和衣物,就是拿水桶灑下洗衣粉,趕緊漂捏揉搓沖滾,用兩桶水嘩啦嘩啦洗好,把用過的肥皂水和洗淨水都倒入馬桶,接著快速拿起衣架吊起衣物和毛巾,勾在塑膠圓桶上面的木架邊緣。木架上放有很多食品,包括剛才吃的肉鬆罐子。這是我幾十年來第一次洗衣服,而且洗的這麼快。在小潘的教導下,我頗有成就感。這時水聲啪啦的從塑膠水桶上方的水龍頭衝下來,開始注水入桶,小潘示範的教我ㄧ面從圓桶滔水放入水桶,再把水桶疊起來,滿滿的水要疊好,真的要有點功夫。
囚室的水不是水龍頭打開就有,而是雜役固定在早上7:40、中午12:00、下午16:00和17:00打開總水龍頭送水入囚室。中午12:00和下午17:00只送水3分鐘,早上7:40和下午16:00送水時間可能長達20分鐘。對囚室而言,送水時間就是生命時間。今天早上送水時間在8:00準時結束,就聽到擴音器喊「點名」,小潘說點名要「服裝整齊,正襟危坐」。哇塞!這太有趣了,所謂「服裝整齊」就是不能光穿短袖圓領上衣,還要穿一件白黃色皺皺的舊襯衫,應該有很多「前輩」穿過,稱得上「承先啟後」。「正襟危坐」就是坐在地板上,不能背靠牆壁。8:10囚室門喀喀啦的打開,洪主管和一名獄警出現,喊「答數」,小潘接著舉手喊「1」,教我隨後舉手喊「2」,鐵門又喀喀啦的關上。早中晚至少各點名ㄧ次。
點名完有點累,想繼續睡一下。但寢具已收起不能打開,所謂的寢具就是一條棉被,一半當墊被,一半當蓋被,鋪在地板上。小潘說地板潮濕,還要在墊被下面鋪上一條塌塌米大的塑膠墊才不會有溼氣。墊被上面再鋪上草蓆,炎炎夏日才不會熱死。小潘借給我一條多出來的塑膠墊和草蓆。早上起床就要把寢具全折好,靠放在牆壁邊。所以我只能靠著寢具假寐,但擴音器響起一位女人的聲音在念「同學生活守則」,我才懂在這看守所裡面互稱「同學」,但我是「禁見同學」,其他同學看到我也不准跟我打招呼,也不敢跟我互稱同學。
10:00洞口有雜役塞入血壓計,並喊著:「3973量血壓」。小潘接取血壓計教我使用,量完是151,就把血壓計再塞回洞口等雜役取走,雜役會問血壓量測數據,寫在鐵門外的夾板上的紙條,這些數據決定要不要給我吃備用高血壓藥。12:00聽到外面喊「打飯」,我和小潘又是很有SOP秩序的送不銹鋼盆子,取午餐,送菜渣到洞口,洗餐具,一切都顯得無比快速。午餐是一坨麵條,和一碗雜菜羹,麵條泡雜菜羹就成雜菜羹麵。
擴音器響起:「午休靜音」,這時可以打開寢具睡眠,同時室內燈關掉。13:30午休結束,14:30擴音器命令要靜坐,靜坐結束,我向小潘借了一本書,書名是「拆拆中國史」,中國史我算相當熟悉,但這本書編寫的蠻有意思的。小潘有好幾本書,是「前期同學」留給他的。看著書突然有便意,這是7月17日以來第一次解便,人類在特殊處境,身體也會有特殊反應。解便的馬桶是沒有水的馬桶,要拿塑膠水桶裡的水沖馬桶。小潘還教我避免臭味四溢的沖水法,他可以說是我的生活導師。
16:00水來了,我急著洗澡,洗盡囚室烤箱式的高溫汗水,突然洞口有雜役塞入一包塑膠袋,並喊:「3973你太太送食物」,小潘接過說你太太送來肉乾、魚鬆、肉鬆,要我在回條上簽名。突然間賭物思妻,想到孕妻受累受驚,挺著大肚子去買這些,大熱天還開著車,送到土城,不禁傖然淚下,痛哭失聲。
16:50吃晚餐,毫無胃口,粒米未進,17:00水來趁機刷牙,17:30又量血壓、吃藥、晚點名,一氣呵成。18:00到20:00是「靜語時間」,就是囚室內不准講話,但小潘還是假裝眼睛不看我,小聲地跟我講一些看守所的「規矩」。擴音器在18:00到18:30播放英語歌曲,18:30到19:00完全靜音,19:00到19:30播放國語和閩南語歌曲,19:30到20:00又是完全靜音。再來囚室內可以聊聊天,小潘教我如何填寫表格,向看守所福利社購買食品和用品。但整個晚上,我都在閱讀小潘給我的書:「一本書讀懂德國史」,我跟小潘借了筆記本和原子筆,動手作閱讀筆記,並補記7月17日至21日的日記。
為了怕失去時間記憶,在筆記本上編寫週曆,每過一天,聽到晚安曲,就在日期上劃個斜線,並統計我被羈押的第幾天。寫著寫著,21:00晚安曲響起,大燈關掉,天花板的電風扇嗡嗡作響,窗戶上的抽風機卻動也不動,聽說為了省電,洪主管開電風扇,就常不再開抽風機,顯然今夜是一個高溫烤箱的夜晚。炎熱的煎熬,想念孕妻的酸楚,孤單的靜寂,飄入漫漫長夜。我沒有辦法入眠,靜靜的在昏黃的燈光下,讀著史書。有時巡夜的獄警會拉開鐵門上的塑膠片,輕敲鐵門示意我收起書本,要我趕快睡覺,我回應說謝謝,但還是繼續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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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手環與運動手錶,邁入醫療認證新紀元】
判斷生命跡象和人體健康的基礎指標,常見的量測技術有兩種:一是心電圖偵測,二是光學感測。其中「光學感測」常製作成夾式 (紅光)、腕戴式 (綠光) 及耳道式 (紅外光) 穿戴裝置。「生命體徵偵測」重點在於「可靠」與「使用適當的技術」,針對不同使用者需求,所需量測的生命體徵有所不同,因此必須使用適當技術得到適當內容,力求資料正確可靠。不正確、不可靠的資料將造成危險或帶來無謂干擾,反會讓使用者失去信心。
醫療電子產品需要漫長的開發與驗證過程且開發成本高,但相對產品生命週期長、產品價值高,先期產品定位與市場研究非常重要;反之,計步器、心率錶等消費型「健康器材」競爭門檻較低、汰換率高,關鍵在品牌、行銷與 Time to Market。血糖儀、血壓計與心電圖記錄器是專業醫療的中流砥柱,因為它們是非黏貼式、非侵入式的「連續量測」新型態產品,打破以往定時、定點量測的侷限性,充分發揮雲端與運算科技優勢,有助提升醫療診斷和預防疾病能力。
延伸閱讀:
《神達:行動醫療打破定時、定點量測侷限》
http://compotechasia.com/a/____/2016/0620/3229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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