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打火機如何排空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雖然這篇打火機如何排空鄉民發文沒有被收入到精華區:在打火機如何排空這個話題中,我們另外找到其它相關的精選爆讚文章

在 打火機如何排空產品中有13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2萬的網紅敏迪選讀,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世界各國封城經驗分享 我知道大家這週末都過的很忐忑 有很多人PO出超市貨架搶購一空的照片 也有人開始囤物資,買衛生紙 基本上台灣現在處於「半封」,就不到真的封城 但我想應該也有很多人在問 如果真的到第四級,我們老百姓該怎麼因應呢 大家不要緊張,全世界很多國家已經累積寶貴經驗 他山之石可以攻錯 所以...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880的網紅老娘買醉,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倫敦酒吧#倫敦旅遊 #雞尾酒 大家晚安,今天要來給你們看看我的 #夜生活😆~喔不是啦哈哈哈 今天要推薦大家我很愛的一家義大利餐廳🇮🇹 Gloria,在倫敦的東區(Hackney)。 除了喜歡他們熱情的服務態度外,餐盤餐具也是我愛的風格🧡。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雞尾酒超酷的💥 #噴火焰的頭顱☠️🔥、#...

打火機如何排空 在 張育嘉 Instagram 的最佳貼文

2020-04-21 13:14:46

⛰ 還記得,前一晚21:30才從台北開車下台中,抵達時已經午夜了,路途上不斷打電話詢問背包客棧這麼晚了是否還有床位以及是否能入住。 -  那是個4人房的上下舖,進去後發現有另外2位旅客,看了下時間,快00:30了,我們壓低嗓門說著:「誒,等下有事用賴講好了!」「好。」於是我咚咚咚的爬去了上鋪...

打火機如何排空 在 言身寸 in Tainan, Taiwan Instagram 的最佳貼文

2020-05-03 04:44:17

套圖最後一貼,抱歉洗版了 希望大家品嚐美食之餘,也能感受空間 謝謝 @shoppingdesign_official 也謝謝文字採訪 張宜 @mnnmnnmnnn 自己不擅長文字說明,但都在訪談裡完整傳達了 詹記業主美感之高,店內軟裝持續進化中 希望大家能持續細細品味🤣 / 有一種連結,發生在走...

  • 打火機如何排空 在 敏迪選讀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21-05-17 10:4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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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各國封城經驗分享
    我知道大家這週末都過的很忐忑
    有很多人PO出超市貨架搶購一空的照片
    也有人開始囤物資,買衛生紙
    基本上台灣現在處於「半封」,就不到真的封城
    但我想應該也有很多人在問
    如果真的到第四級,我們老百姓該怎麼因應呢
    大家不要緊張,全世界很多國家已經累積寶貴經驗
    他山之石可以攻錯
    所以我跟世界各地粉絲蒐集來了他們的封城經驗和心得
    他們也有很多建議想要告訴在台灣的大家
    我就先把建議統整在前面,各國經驗放後面供大家參考
    有了世界各國這一年來的寶貴經驗
    台灣人不必慌張
    而且由衷希望這一篇用不到
    大家一起做好防疫,力拼最短時間解除第三級
    就不用擔心什麼封不封城的了
    (先感謝提供資訊的所有粉絲)

    #萬一封城的錦囊妙計
    1. 不要看到「封城」就恐慌,白話講大概就是「外出限制」
    2. 民生物資是封城期間最容易取得的,所以不要囤食物,台灣外帶hen方便
    3. 遊樂場所、博物館、理髮廳都會暫停營業,可以嘗試看看自己剪頭髮,或乾脆留長?
    4. 單身的人找一個固定性伴侶,或是你就是自己最好的性伴侶(無誤)
    5. 買個瑜珈墊或彈力帶,無論如何都要舒展筋骨動一下
    6. 如果真的要買食物,建議一次買一週的量,太多容易壞。出門買菜前先列清單,避免在超市停留過多時間
    7. 也不是不能出門,但一定要把口罩戴好,沒洗手不准碰眼耳鼻
    8. 工作和休息的地方稍微分開,有預算的人建議投資好一點的桌椅(升降桌讚)

    以下是各國粉絲傳來的經驗分享

    #法國
    先來講法國,因為之前有個從法國飛回來的朋友住在我家三個月,
    她剛好經歷了法國封城最嚴峻的時刻。
    以下是她的建議:

    1.先準備什麼物資:
    需要再買,因為出去買就是很重要透透氣、看城市的時刻。

    2.可以出門運動嗎:
    可以唷!比較緊繃、規定變嚴格的時候,有過運動不能超過住處方圓1公里,也有過運動只能規範時間內,也有過出門不能超過一小時,也有過搭大眾交通運輸工具需出示公司證明,也有過沒證明者只能在規範時間搭。

    3.大概都封多久:法國還在封,但此封非比封,就是出門的限制不同、開放營業的類型不同,看疫情狀況,限制緊跟鬆、多跟少的調整。

    4.民生物資如何購買:
    去超商購買為主,因為可以順便透透氣,是人被限制下,心理健康的必須。法國開放幾種行業營業,超商、醫院、藥局(法國藥局通常跟美妝店結合)、五金行(很常跟中型賣場結合,意思是小小百貨公司感的地方也有開,但部分部門沒開)、菸草店(此種店通常結合販賣郵票、彩卷、咖啡、酒水,但限制緊時,咖啡、酒水不能賣)。

    幾種行業是比較鬆的時候,再次可開,約莫去年4月底、5月之後漸開,如:書報攤(通常販賣地圖、明信片、雨傘、打火機、報紙、及其他店主有創意的東東)、肉鋪、起司鋪、水果舖、蔬菜水果舖、麵包店、酒鋪。

    5.可以剪頭髮嗎:限制很緊的時候,理髮店也禁開。

    6.有些教堂有開:我只要出門,幾乎都會去住處附近的教堂,沒遇過超過五人同時在教堂裡

    7.歐洲各國封城方法差不多,但其實都不是所謂的「封城」,台灣使用封城兩字有點太誇張了,法文使用confinement這個詞,我自己詮釋為外出限制,只是很多地方不能營業,所以你也不能去,例如法國人喜歡去喝一杯、去餐廳等社交,政府下令關閉,他們就快樂改為本來也很愛的野餐,加上當時好天氣,法國人又屬向日葵種,大家自然而然去河畔、森林、公園裡曬太陽及野餐(他們的野餐文化跟我們不同,喝很多酒是很正常的),繼續群聚,畢竟是他們的文化習慣,政府在首部曲時,大概文化深入體內自然到也沒想到大家會改去戶外群聚,才臨時修正的更嚴格,公園、河畔都關閉,並加上不能離家1公里,以防有人跑遠去森林。

    8. 另外有個確診過的旅法粉絲建議大家:
    1.時間管理 – 直接把上班通勤時間拿來運動,加強免疫力
    2.和同屋簷下的伴侶保持良好互動,畢竟要24小時黏在一起也是個考驗

    #義大利(羅馬)
    1.義大利會用四個顏色分區:
    白色:低風險,可四處移動
    黃色:餐廳可以坐在戶外的桌子,晚上八點前關門就可以;學校開放
    橙色:可以出去家裡所在的commune 有點像區公所,但不能出region省。餐廳六點晚上要關門
    紅色:最嚴重,基本上就到封城的地步。只能必要的時候出門 例如去藥局或是採購日常生活用品
    現在全義大利幾乎都在黃色,生活還算方便,只剩下晚上時點的宵禁。

    2.封城和解封:
    顏色的轉換是滾動式的,現在每兩個禮拜或小改一些規定,增多病例就升級,減少就降級。

    3.心得:
    聖誕節和復活節時,全義大利都是紅色全封城,大概就是過年不能回家團圓那種感覺。封城久了其實蠻影響心理狀態的,剛開始還會疑神疑鬼。但現在大家反而有點麻痺了。然後義大利餐廳很不習慣做外帶,以前要外帶餐廳老闆還會瞪你。所以封城後很多餐廳都瀕臨倒閉或破產,結果又跑去政府前抗議,又是一種群聚(暈)。不過基本上,義大利人還蠻配合防疫的,雖然他們很愛社交,宵禁或限制聚會人數對他們來說很痛苦。但他們本身還是蠻配合的,到哪都會帶口罩,也會隨身攜帶出入聲明書,超市公車都有酒精可以消毒。有粉絲說她現在很會上網買青菜,技能get?

    #義大利米蘭再補充
    沒想到待在義大利的人好多,還有一個粉絲傳了以下訊息給我。

    [出門規定]
    倫巴底貴為(?)義大利經濟重鎮應該是規定全國最嚴的。第一次封城本來可以出門運動但太多人會跑步然後在公園裡聚集,最後公園直接關閉,然後禁止出門運動。除了上班以外只有1)買菜 2)買藥 3)遛狗 三個理由可以出門;要隨時攜帶證件警察會隨機盤查,遛狗也不能離開家方圓300還500公尺(我們還真的用google地圖在那邊看我們遛狗可以遛到哪哈哈哈)剛開始警察真的開了一堆罰單大家才比較乖。

    [民生買菜]
    超市會管控人數所以前兩個月買菜真的是災難。所有超市網站都沒做好準備,變成連線上買菜都要排隊,終於排進去買菜了也不一定有外送。可以選擇去現場領菜但不好意思還是要跟大家一起在外面排隊 (那畫面很像共產國家排隊等配給😅)。我們本來也是吃多少就買多少菜的,剛開始不會估到底要買多少菜搞得很容易東西放過期。後來抓到大概一次買一個半禮拜的量差不多,肉類魚類不會放壞又可以把買菜頻率放到最低。

    因為超市限制人數所以都我男捧油去買菜,他還要幫他爸爸媽媽買畢竟他們高風險族群。後來各式各樣的線上買菜網站終於update好了我們就都用線上訂菜的了。

    [剪頭髮]
    我自己是從1月到12月都沒剪頭髮啦,直接變女鬼超可怕的,受不了就在家裡自己把髮尾剪一剪。我男捧油是大概三個月後真的受不了就叫我幫他用電動刮鬍刀理了平頭。米蘭2月底開始封大概到6月7月才放寬限制他才去剪頭髮。

    [運動和工作準備]
    然後 一。定。會。胖。 如果沒有在第一次封城好好守規矩把感染數控制下來的話,就會不停的封,然後就會一直沒辦法出門,然後就會一直胖。我自己胖了10公斤(大笑)不要覺得很誇張,我認識的所有易瘦體質以外的人全部都大了至少一兩個尺碼,連我瘦不拉雞的男友都胖了兩三公斤。還有因為一直在家,會開始這裡痛那裡痛,真心奉勸大家去買個瑜珈墊,乖乖至少每個禮拜做兩次瑜伽或皮拉提斯之類的。WFH的人可以投資好一點的桌子和椅子,我因為太軟的椅子坐太久到下半年大概每兩個禮拜一次會背痛到幾乎沒辦法走路。我男友是桌子高度深度都不夠結果7,8月肩膀受傷,痛了一個多月才敢去看醫生,然後就被醫生命令去買新桌子還有乖乖復健 復健了大概半年才好。最推薦的就是可以升降的桌子。真的,真的,所有WFH的人都該投資一張升降桌子

    講了非常多但我覺得目前聽來我沒聽到歐美有比倫巴底這邊封得更嚴的(後來義大利也從重災區變成普普通通災區,被法國追過去之類的。

    總之就是
    1)買菜量控制大概在1.5禮拜的量最不會有東西壞掉
    2)買瑜珈墊 可以的話還可以買彈力帶
    3)投資好的桌椅

    #德國(慕尼黑)
    1. 民生物資哪裡買:
    封城後民生必需品完全不受影響,有戴口罩會就可以,會用推車控制人數。

    2.有休閒娛樂嗎:
    慕尼黑主要的依據是近七天每十萬人口的確診人數,如果連續五天低於100以下,就可以憑快篩陰性結果提言預約進戲院、歌劇院、或博物館,其他非必要性的商店也都可以逛。陰性也可以剪頭髮。只是要嚴格落實實名制。

    3.快篩條件:
    德國有立法保障所有人每周至少免費做一次快篩,你就可以拿快篩因性結果出入各場所。

    #土耳其
    1.健康安全碼隨身帶
    每個人包含觀光客都有「健康安全碼」,結合足跡和實名制的功能,進出每個地方都要掃。

    2.民生物資哪裡買:
    可以到鄰近的超市購買必需品。餐廳咖啡廳都可以外帶外送。年長者購買物資可以送到府,因為嚴格實施年長者+小孩不能出門,看到會罰款。所以剛推出這個政策的時候竟然還有老人家衝去戶政事務所改年紀(計畫通?)。

    3.心得:
    封規封, 人民還是很愛趴趴走,沒在管你社交距離。

    #馬來西亞
    以下全文來自馬來西亞粉絲

    確診爆發原因
    我們馬來西亞原本去年已經把疫情壓到單日確診1-2宗的情況。過後在沙巴就爆發政客們奪權然後舉行大選。很多政客就從西馬(馬來半島)飛去助選同時沙巴爆發新的感染源,選舉完就也順便把病毒帶回馬來半島。

    另外一個讓疫情爆發就是在去年年尾讓人民跨州。因為大家悶了七八個月所以大家也當沒事一樣跨州返鄉、旅行。從去年年底到現在,疫情就整個爆開了。到了上個星期平均單日4000+確診。很多確診案例是無症狀病患,要不然就是找不到感染源在哪裡。

    人民
    雖然我們有防疫措施,但是人民不遵守也不聽勸。有些人會以“口罩悶熱”當藉口、不然就是覺得“我的朋友們不會確診的“的想法繼續群聚。以這個星期為例,因為確診4000所以我們實行行動管制令3.0(已經第三次還是無法壓平確診案例),但是剛好碰到開齋節、穆斯林很重要的節日。雖然已經明確說了不能拜訪、只能和自家的親人慶祝(其他族群的人也有不聽群聚,只是剛好節日剛過去,才拿來做例子)。但還是看到很多人互相拜訪、然後在同一個室內沒有帶口罩。

    國家/政府
    去年三月實行行動管制令1.0,屬於全面封城。真的成功把疫情壓平。之前的2.0和現在的3.0措施很鬆散不嚴謹。雖然知道說我們國家經歷不起全面封城的經濟虧損,但是在人民不當一回事的情況下,情況沒變好,百姓的生活也很慘。醫療體系基本上是崩潰邊緣,有些確診但不是重症的患者被迫留在家裡自己隔離。也有聽聞確診病患在確診後,沒有醫療人員來聯繫就只能在家乾等。

    想和台灣的朋友說
    在只有百多宗疫情的時候真的就要好好配合防疫。雖然長期防疫真的很累也會心態上的疲勞(馬來西亞的我們已經防疫一年了),但是只要一爆發找不到感染源的病例,要壓平感染曲線真的很難。還有就是不要因為回鄉,因為你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帶著病菌回去,留在自己所在的城市,不群居和戴口罩,用酒精消毒,就是對你家人朋友最好的幫助了。

    #美國(加州、紐約都有)

    1.民生用品去哪買
    可以買菜,餐廳們也都可以外帶,只是有人數限制。如果真的要買東西放在家裡連門都不要出,建議買濃湯罐頭,有飽足感還可以配麵吃。生鮮就不用屯了,美國這邊都沒停止供應,台灣應該更不會停。另外一個來自加州的粉絲說,因為他們州長很左,所以管控超嚴格的。網購是大家的好朋友,盡量兩周才出門一次,建議買好吃的麵條和米作為屯糧。噢還有一個建議,就是出門買菜要先列好清單,避免花多餘的時間在公共場所。

    2.可以剪髮嗎
    一開始不行,後來陸陸續續開放就可以了

    3.可以運動嗎
    每個地方有Open street可以出去健行散步遛狗,要看區域。有些人會帶口罩(aka有些人不會帶)。曼哈頓的粉絲說建議要每天安排散步運動保持身心健康。

    4. 居家工作
    強烈建議工作和休息的地方要分開。但台灣這部分比較辛苦,因為空間小,work from home應該會很鬱悶。要適時走出去晃晃,但要帶口罩!

    #還有其他國家
    包含泰國、荷蘭、越南、日本、澳洲、挪威、英國、俄羅斯、捷克、加拿大、伊朗、智利、波蘭、丹麥、菲律賓
    但內容實在太多,我通通放在敏迪選讀網頁版
    https://www.mindiworldnews.com/20210517-2/
    如果還有其他國家粉絲的消息,我也會不定時更新在網頁中
    大家一起加油,力拼最短時間解除第三級警戒!

  • 打火機如何排空 在 譚蕙芸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21-02-19 21:23:22
    有 3,197 人按讚

    [啤酒樽裡的檸檬片]

    一個穿着廉價彩藍色風衣的中年男人,站在法院保安枱前,說要拿某單案件的旁聽票。他帶點吞吐。保安鑒貌辨色,知道這位男士不是旁聽常客,懂得追問:「你是家屬吧。」

    中年漢點點頭。保安禮貌地問:「你是那位人士的貴親?」男士直說:「我是XXX的爸爸,我和他母親一同前來。」中年男的女兒,今天要面對「串謀暴動罪」的判決。

    區域法院十一樓今午擠滿了人。六個被告人加上控方的律師團隊,足有廿多人。戴了假髮和穿上律師袍的坐前面,十來個穿黑色西裝的律師或助手們,一度站在法庭裡的走道上,不知如何是好。保安員推來六七張辦公室流動座椅「加櫈」,輪子在膠地板上滾滾而行。

    旁聽席上坐了數十名親友,把握最後機會與被告們談天。六名被告,有4名是男子,2個是女子,年屆18至24歲,大部份是學生,有人是文員,更有一位電競手。

    案情說,2019年10月1日清晨近5時,警方到港島灣仔一唐樓單位,破門入屋,當時有5人在單位裡睡覺,單位裡發現有白電油、空啤酒瓶、布條、打火機、地圖、防具等。兩星期後,還有1人被捕,被指是租客。

    控方認為,六名被告在單位裡計劃製作汽油彈作暴力示威之用,控以「串謀暴動」罪。

    今天是裁判日,大家屏息靜氣等候。6名被告走入犯人欄,氣氛越來越緊張,時間一分一秒溜走,但始終未見法官。大半小時後,書記出來宣佈:「法庭有點事,請大家於一小時之後回來。」眾人像洩了氣的皮球,氣氛由繃緊忽然鬆弛,坐了一趟情緒過山車,被告人又從犯人欄裡魚貫步出,繼續等待。

    一小時後,再過十五分鐘,千呼萬喚始出來。法官,首先向大家說:「不好思讓大家等咁耐。」然後開始細讀其判詞,但判詞文件,其實已經傳遍律師團成員了。

    有律師用手指指着判詞文件最尾的小字,用手指在文件上掃了好幾次,神色緊張,究竟結果是甚麼,只有一少部份人知道。法院裡大部份人,包括被告們,紛紛伸直腰竪起耳朵細聽,但仍未知自己的命運。

    法官曾在判詞中自嘲「侵氣」,今天談了一個半小時,還要是「撮要」版本。

    法官指,由於律政司控告的罪名,由「串謀縱火」修改為「串謀暴動」,再加入交替控罪「非法集結」,法官已在審訊期間提出,「串謀」意思嚴謹,着控方律師自行研讀。

    法官提到法律觀點,特別是技術上要證明「串謀」要有三人有計劃犯案,而控方所指的「串謀者」,是一批不知名曾到訪單位之人士。他亦提到,不能以被捕後發生的事,例如10月1日曾發生大型示威,來回溯於當日清晨進行拘捕的案件。

    此外,單位不是長期住宿民居,而是有人從網上平台Airbnb短租回來的,業主曾上庭作供,但登記了的租客姓名,和被告人姓名不完全吻合。法官亦提到,單位裡的物件,不能排除是業主或其他早前的租客留下來。

    另外,控方提出的電梯片段,證明被告人曾到訪上址,但電梯片段,不但拍不到被告們的正面,而且只能證明被告曾到訪同一樓層,而樓層有三個單位。

    法官指出,「單位亦有起居用品,有煮食爐,有些物品也有合法的日常使用,而空啤酒樽裡,亦有發現出現檸檬。至於有沒有發現汽油彈的製作品或半製成品?客觀事實剛好相反。」

    常光顧酒吧的人知道,若點某些啤酒品牌,bartender開瓶後,會把切開了的檸檬塞在樽口,喝的時候,由顧客再把檸檬以手指推進瓶裡,讓檸檬汁跟啤酒味道混和。所以有人喝啤酒,會加檸檬片,是較講究的飲用方法。

    法官說:「我『侵氣』都要講多次,控方所指環境証供,只是間接證供。控方認為,這個單位,被用作示威者存放物資,或休息,又代表了甚麼?這個讓人休息度宿的地方,讓人各取所需,使用者各有想法。你說是行山人士用來休息,也可以。因為客觀上發現了另外7個背包。」

    「說這個單位用來製作汽彈?可能性是有,但推論出來的計劃,基礎薄弱。」

    關於黑衣和防具的出現,法官重申了他的看法,提醒邏輯上不能「倒過來說」:「被指『暴徒』的人多穿黑衣,所以說黑衣者就必定暴力,就等於說,把水潑灑在地上會弄濕地板,但濕的地板則不一定是由潑水所引致。」

    「如果說保護裝備也具攻擊性,那甚麼才算是攻擊性呢?」聽到法官這句話,辯方律師團不住點頭。

    「護目鏡、手套、裝備,在合法的示威場合也可以出現,因為合法遊行曾被警方腰斬,發射催淚彈,胡椒噴霧。戴防護裝備,是因為預期會發生的事,也可以是參加合法的遊行。」

    至於在被告的身上找到買白電油單據,辯方亦解釋為被告擁有建築工人證件,法官亦再指出,單位裡沒發現汽油彈的半製成品或製成品。至於社交媒體上的通訊,在時間上亦不緊貼本案涉及日期,亦證實不了被告所認知或由他們本人發出。

    判詞冗長而技術性,特別是關於「串謀」和「暴動」的法律觀點謂何。

    庭內氣氛由最初緊張,到最後,時間已接近黃昏,法官聲線越來越微弱,氣氛裡飄浮着眾人因為過度專注太久而引發的疲累感。聽這番判詞,像凝視着time lapse拍下一棵慢慢生長的樹,枝葉在眼前抖動着,不知道那一刻才是結果的時機。

    「控方案情存在很多可能,裁定六名被告罪名不成立。」

    至宣佈結果一刻,全場反應不過來。旁聽席響起零星掌聲,保安嘗試阻止,大家又按捺着。

    此時,犯人欄的門打開,六名被告魚貫步出,有女被告忍不住和親友擁抱,家屬捉着被告的手不捨得放開,有中年男士伸手抹掉爬在滿有皺紋的臉上的淚。穿着廉價風衣來旁聽女兒審訊的中年爸爸和媽媽,情緒始終淡然,此時步下旁聽席的階梯,離開時向法官深深彎腰鞠躬,緩緩轉身離開。

    六名被告步出法院,大堂氣氛熾熱,有人帶頭拍掌,也有中年女士家屬不斷向身旁所有人說「多謝。」正當親友們不捨得離開,律師團隊拖着滾輪箱子進入電梯,有人討論案情:「驚心動魄。」男律師說。

    一名法律團隊女成員說:「剛才個官提及你的觀點呀!」

    男成員微笑道:「係呀。」

    女成員再說:「又再證明,還是要一試。沒試過,怎知不可能?」

  • 打火機如何排空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0-09-13 19:00:01
    有 63 人按讚

    【燒倉房的怪癖】
     
    前陣子看了之前的一部韓國電影《燃燒烈愛》,後來在找相關討論時,才發現是由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燒倉房〉改編。
     
    以村上的風格來說,這部短篇小說的隱喻算是比較明顯的。雖然最後還是留下懸念,但讀者大都能猜到,故事的最後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發生了什麼呢?來看看這部〈燒倉房〉吧。
    -

    燒倉房 / 村上春樹
     
    三年前,我和她在一個熟人的婚禮上相遇,要好起來。年紀我和她幾乎相差一輪,她20,我31。但這不算什麼大問題。當時我傷腦筋的事除此之外多的是。老實說,也沒工夫一一考慮什麼年齡之類。她一開始就壓根兒沒把年齡放在心上。我已結婚,這也不在話下。什麼年齡、家庭、收入,在她看來,都和腳的尺寸聲音的高低指甲的形狀一樣,純屬先天產物。總之,不是考慮便能有對策那種性質的東西。
     
    她一邊跟一位有名的某某老師學默劇,一邊為了生計當廣告模特。不過,因她嫌麻煩,時常把代理人交待的工作一推了之,所以收入實在微乎其微。不足部分似乎主要靠幾個男人好意接濟。當然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只是根據她的語氣猜想大概如此。
     
    話雖這麼說,可我並非暗示她為錢而同男人睡覺什麼的。偶爾或許有類似情況。即使真有,也不是本質性問題。本質上恐怕單純得多。也正是這種無遮無掩不拘一格的單純吸引了某一類型的人。在她的單純面前,他們不由想把自己心中盤根錯節的感情投放到她身上去。解釋固然解釋不好,總之我想是這麼回事。依她的說法,她是在這種單純的支撐下生活的。
     
    當然,如此效用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這同「剝橘皮」是同一道理。
    就講一下「剝橘皮」好了。
     
    最初認識她時,她告訴我她在學默劇。
     
    我「哦」了一聲,沒怎麼吃驚。最近的女孩都在搞什麼名堂。而且看上去她也不像是一心一意磨練自己才能的那種類型。
     
    而後她開始「剝橘皮」。如字面所示,「剝橘皮」就是剝橘子的皮。她左邊有個小山般滿滿裝著橘子的玻璃盆,右邊應該裝橘皮的盆—這是假設,其實什麼也沒有。她拿起一個想像中的橘子,慢慢剝皮,一瓣一瓣放入口中把渣吐出。吃罷一個,把渣歸攏一起用橘皮包好放入右邊的盆。如此反復不止。用語言說來,自然算不了什麼事。然而實際在眼前看十分、二十分鐘—我和她在酒吧高臺前閒聊時間裡她一直邊說邊幾乎下意識地如此「剝橘皮」—我漸漸覺得現實感被從自己周圍吮吸掉。這實在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情。過去艾科曼在被送上以色列法庭時,有人建議最合適的刑法是將其關進密封室後一點點將空氣抽去。究竟遭遇怎樣的死法,詳情我不清楚,只是驀然記起這麼回事。
     
    「你好像滿有才能嘛。」我說。
    「哎喲,這還不簡單,哪裡談得上才能!總之不是以為這裡有橘子,而只要忘掉這裡沒橘子就行了嘛,非常簡單。」
    「簡直是說禪。」
    我因此中意了她。
     
    我和她也不是常常見面。一般每月一回,頂多兩回。我打電話給她,約她出去玩。我們一起吃飯,或去酒吧喝酒,很起勁地說話。我聽她說,她聽我說。儘管兩人之間幾乎不存在共同話題,但這無所謂。可以說,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吃喝錢當然全由我付。有時她也打電話給我,基本是她沒錢餓肚子的時候。那時候她的確吃很多,多得叫人難以置信。
     
    和她一起,我得以徹底放鬆下來。什麼不情願幹的工作啦,什麼弄不出頭緒的雞毛蒜皮小事啦,什麼莫名其妙之人的莫名其妙的思想啦,得以統統忘卻腦後。她像是有這麼一種本事。她所說的話沒有什麼正正經經的含義,有時我甚至只是哼哈作答而幾乎沒聽。而每當側耳傾聽,便仿佛在望遠方的流雲,有一股悠悠然的溫馨。
     
    我有跟她說了不少。從私人事情到泛泛之論,都可以暢所欲言。或者她也可能同我一樣半聽不聽而僅僅隨口符合。果真如此我也不在乎。我希求的是某種心緒,至少不是理解和同情。
     
    兩年前的春天她父親心臟病死了,一筆稍微湊整的現金歸她所有。至少據她說來是這樣。她說想用這筆錢去北非一段時間。何苦去北非我不清楚,正好我認識一個在阿爾及利亞駐京使館工作的女孩,遂介紹給她。於是她去了阿爾及利亞。也是因勢之所趨,我到機場送她。她只拎一個塞有替換衣服的寒傖的波士頓旅行包。外表看去,覺得她與其說去北非,不如說是回北非。
     
    「真的返回日本?」我開玩笑問道。
    「當然返回呀!」她說。
     
    三個月後她返回日本。比走時還瘦了三公斤,曬得黑漆漆的,並領回一個新戀人,說兩人是在阿爾及利亞一家餐館相識的。阿爾及利亞日本人不多,兩人很快親密起來,不久成了戀人。據我所知,此人對她是第一個較為正規的戀人。
     
    他二十七八歲,高個子,衣著得體,說話斯斯文文。表情雖不夠豐富,但長相基本算是漂亮那類,給人的感覺也不壞。手大,指很長。
     
    所以瞭解這麼詳細,是因為我去機場接兩人來著。突然有電報從貝魯特打來,上面只有日期和飛機航班。意思像是要我接機。飛機一落地—其實由於天氣不好飛機誤點四小時之久,我在咖啡屋看了四本週刊—兩人便從艙門挽手走出,儼然一對和和美美的小夫妻。她將男方介紹給我。我們幾乎條件反射地握手。一如在外國長期生活之人,他握得很有力。之後我們走進餐館。她說她橫豎得吃蓋澆飯,我和他喝啤酒。
     
    他說他在搞貿易。什麼貿易卻沒說。至於是不大喜歡談自己的工作,還是怕談七來只能使我無聊故而客氣不談,情由我不得而知。不過老實說,對於貿易我也不是很想聽,就沒特意打聽。由於沒什麼好談的,他講起貝魯特治安情況和突尼斯的上水道。看來他對北非到中東的局勢相當熟悉。
     
    吃罷蓋澆飯,她大大打個哈欠,說困了,樣子簡直像當場就能睡著似的。忘說了,她的毛病就是不管什麼場所都困。她提出用計程車送我回家,我說電車快自己坐電車回去。搞不清自己是為什麼特意來的機場。
     
    「能見到你真高興。」他懷有歉意似的對我說。
    「幸會幸會。」我也回道。
     
    其後同他見了幾次。每當我在哪裡同她邂逅,旁邊肯定有他。我和她約會,他甚至開車把她送到約會地點。他開一輛通體閃光的銀色德國賽車。對車我幾乎一無所知,具體無法介紹,只覺得很像費裡尼黑白電影中的車,不是普通工薪人員所能擁有的。
     
    「肯定錢多得不得了。」一次我試探她。
    「是的。」她不大感興趣似的說,「肯定是的,或許。」
    「搞貿易能賺那麼多?」
    「搞貿易?」
    「他那麼說的,說是搞貿易工作。」
    「那麼就是那樣的吧。不過……我可不太清楚的。因為看上去他也不像怎麼做事的樣子,總是見人,打電話。」
     
    這簡直成了菲茨傑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我想。做什麼不知意,反正就是有錢,謎一樣的小夥子。
     
    十月間一個周日下午,她打來電話。妻一清早就去親戚家了,只我自己在家。那是個天氣晴好的愜意的周日,我邊望院子裡樟樹邊吃蘋果。僅那一天我就吃了七個蘋果。我不時有這種情況,想吃蘋果想得發瘋。也許是一種什麼預兆。
     
    「就在離你家不遠的地方,兩個人馬上去你那裡玩好麼?」她說。
    「兩個人?」我反問。
    「我和他呀。」
    「可以,當然可以。」我回答。
    「那好,30分鐘後到。」言畢,她掛斷電話。
     
    我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去浴室沖淋浴刮鬍子。等身體風乾時間摳了摳耳朵。也思忖是不是該理一下房間,終於還是作罷。因為統統理好妥當時間不夠用,而若不能統統理好妥當就莫如乾脆不動為好。房間裡,書籍雜誌信件唱片鉛筆毛衣到處扔得亂七八糟,但並不覺得怎麼不乾淨。剛結束一件工作,沒心思做什麼。我坐在沙發上,又看著樟樹吃個蘋果。
     
    兩點多時兩人來了。房間傳來賽車刹車聲。出門一看,見那輛有印象的銀色賽車停在路上。她從車窗探出臉招手。我把車領到後院停車位那裡。
     
    「來了。」她笑吟吟地說。她穿一件薄得足已窺清楚乳峰形狀的短衫,下面一條橄欖綠超短裙。
     
    他穿一件藏青色輕便西服,覺得與以前見面時印象多少有所不同—至少是因為他長出兩天左右的鬍鬚。雖說沒刮鬍鬚,但在他全然沒有邋遢感,不過陰翳約略變濃一點罷了。下了車,他馬上摘下太陽鏡,塞進胸袋。
     
    「您正休息突然打擾,實在抱歉。」他說。「哪裡,無所謂。每天都算休息,再說正一個人閑得無聊呢。」我應道。
    「飯食帶來了。」說著,他從車座後面拿出一個大白紙袋。
    「飯食?」
    「也沒什麼東西。只是覺得星期天突然來訪,還是帶點吃的合適。」他說。
    「那太謝謝了。從早上起就光吃蘋果了。」
     
    進了門,我們把食物攤在桌子上。東西相當可觀:烤牛肉三明治、沙拉、熏鮭魚、藍漿果冰淇淋,而且量也足夠。她把東西移往盤子時間裡,我從冰箱取出白葡萄酒拔出軟塞。儼然小型宴會。
     
    「好了,好吧,肚子餓壞了。」以久饑腸轆轆的她說。
     
    我們嚼三明治,吃沙拉,抓熏鮭魚。葡萄酒喝光後,又從冰箱拿啤酒來喝。我家冰箱惟獨啤酒總是塞得滿滿的。一個朋友開一家小公司,應酬用的啤酒券剩下來就低價格分給我。
     
    他怎麼喝臉都毫不改色。我也算是相當能喝啤酒的。她也陪著喝了幾瓶。結果不到一個小時空啤酒罐就成排成行擺滿桌面。喝得相當可以。她從唱片架上挑出幾張,放在自動轉換唱片的唱機上。邁爾斯·迪巴思的《空氣精靈》傳到耳畔。
     
    「自動轉換唱片的唱機—你還真有近來少見的東西。」他說。
     
    我解釋說自己是自動轉換唱機迷。告訴他物色好的這類唱機相當不易。他彬彬有禮儀地聽著,邊聽邊附和。
     
    談了一會唱機後,他沉默片刻。然後說:「有煙草葉,不吸點兒?」
     
    我有點猶豫。因為一個月前我剛戒煙,正是微妙時期,我不清楚這時吸大麻葉對戒煙有怎樣的作用。但終歸還是決定吸了。他從紙袋底部掏出包在錫紙裡的黑煙葉,放在捲煙紙上迅速卷起,邊角那兒用舌頭舔了舔。隨即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幾口確認火著好後轉給我。大麻葉品質實在是好。好半天我們一聲不響,一人一口輪流吸著。邁爾斯·迪巴思終了,換上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集。搭配莫名其妙,不過不壞。
     
    吸罷一支,她說困了。原本睡眠不足,又喝了三瓶啤酒吸了大麻的緣故,她確實說困就困。我把她領上二樓,讓她在床上躺下。她說想借T恤。我把T恤遞給她。她三兩下脫去衣服只剩內衣,從頭頂一下子套進T恤躺下。我問冷不冷時,她已經噝噝睡了過去。我搖頭下樓。
     
    客廳裡她的戀人已卷好第二支大麻。小子真是厲害。說起來我也很想鑽到她旁邊猛猛睡上一覺。卻又不能。我們吸第二支大麻。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仍在繼續。不知為何,我竟想起小學文藝匯演上演的劇來。我演得是手套店裡的老伯,小狐狸來店找老伯買手套。但小狐狸帶來的錢不夠。
     
    「那可不夠買手套噢。」我說。角色有店不地道。
    「可我媽媽冷得不得了,都紅紅的凍裂了。求求您了。」小狐狸說。
    「不成,不行啊。攢夠錢再來。那樣……」
    「……時常燒倉房。」他說。
    「失禮?」我正有點心不在焉,恍惚自己聽錯了。
    「時常燒倉房。」他重複道。
     
    我看著他。他用指尖摩挲打火機花紋,爾後將大麻狠狠吸入肺裡憋10秒鐘,再徐徐吐出。煙圈宛如actoplasm(心靈科學上假設由靈媒釋放出的一種物質)從他口這飄散出來。他把大麻轉遞給我。
     
    「東西很不錯吧?」他問。
    我點頭。
    「從印度帶來的,只選特別好的。吸這玩藝兒,會莫名其妙想起好些事來。而且都是光和氣味方面的。記憶的質……」說到這裡,他悠悠停了一會,尋找確切字眼似的輕打幾個響指。「好像整個變了。你不這麼認為?」
    「那麼認為。」我說。我也恰好想起文藝匯演時舞臺的嘈雜和做背景用的厚紙板上塗的顏料味兒。
    「想聽你講講倉房。」我說。
     
    他看我一眼。臉上依然是沒有堪稱表情的表情。
    「講可以麼?」他問。
    「當然。」
    「其實很簡單。澆上汽油,扔上擦燃的火柴,看它忽地起火—這就完事了。燒完15分鐘都花不上。」
    「那麼,」我銜住煙在口,竟找不出下一個詞來。「幹嗎燒倉房呢?」
    「反常?」
    「不明白。你燒倉房,我不燒倉房。可以說這裡有顯而易見的差別。作為我,較之是否反常,更想弄清這差別是怎麼個東西。再說,倉房是你先說出口的。」
    「是啊,」他說,「的確如你所說。對了,可有拉比·沙卡爾的唱片?」
    沒有,我說。
     
    他愣怔了一會。其意識仿佛拉不斷扯不開的橡膠泥。抑或拉不斷扯不開是我的意識也未可知。
     
    「大約兩個月燒一處倉房。」他說,繼而打個響指,「我覺得這個進度最合適不過。當然我指的是對我來說。」
    我不置可否地點下頭。進度?
    「燒自家倉房不成?」我問。
    他以費解的眼神看我的臉。「我何苦非燒自家倉房不可呢?你為什麼以為我會有幾處倉房?」
    「那麼就是說,」我說,「是燒別人的倉房嘍?」
    「是的,」他應道,「當然是的,別人的倉房。所以一句話,這是犯罪行為。如你我在這裡吸大門,同屬犯罪行為。」
    我臂肘拄在椅子扶手上不做聲。
     
    「就是說,我是擅自放火燒所以的別人的倉房。當然選擇不至於發展成嚴重火災 來燒。畢竟我並非存心捅出一場火災。作為我,僅僅是想燒倉房。」
    我點下頭,碾死吸短的大麻。「可一旦給逮住就是問題喲。到底是放火,弄不好可能吃刑罰的。」
     
    「哪裡逮得住!」他很自若地說,「潑上汽油,擦燃火柴,轉身就跑,從遠處用望遠鏡慢慢欣賞。根本逮不住。何況燒的不過是小得不成樣子的倉房,員警沒那麼輕易出動。」
     
    其言或許不差,我想。再說,任何人都不至於想道如此衣冠楚楚的開外國車的小夥子會到處燒人家倉房。
     
    「這事她可知道?」我指著二樓問。
    「一無所知。說實話,這事除你,沒對任何人講過。畢竟不是可以對誰都講的那類事。」
    「為什麼講給我聽呢?」
     
    他筆直伸出左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臉頰,發出長鬍鬚沙沙作響那種乾澀的聲音,如小蟲子爬在繃得緊緊的薄紙上。「你是寫小說的,可能對人的行動模式之類懷有興趣,我想。並且猜想小說家那種人在對某一事物做出判斷之前能夠先原封不動地加以賞玩。如果賞玩措辭不合適,說全盤接受也未嘗不可。所以講給了你。也很想講的,作為我。」
    我點頭。但坦率地說,我還真不曉得如何算是全盤接受。
     
    「這麼說也許奇怪,」他在我面前攤開雙手,又慢慢合在一起,「我覺得世上好像有很多很多倉房,都在等我點火去燒。海邊孤零零的倉房,田地中間的倉房……反正各種各樣的倉房。只消15分鐘就燒得一乾二淨,簡直像壓根兒不存在那玩藝兒。誰都不傷心。只是—消失而已,忽地。」
    「但倉房是不是已沒用,該由你判斷吧?」
    「我不做什麼判斷。那東西等人去燒,我只是接受下來罷了。明白?僅僅是接受那裡存在的東西。和下雨一樣。下雨,河水上漲,有什麼被沖跑—雨難道做什麼判斷?跟你說,我並非專門想幹有違道德的事。我也還是擁護道德規範的。那對人的存在乃是誒廠重要的力量。沒有道德規範,人就無法存在。而我覺得所謂道德規範,恐怕指的是同時存在的一種均衡。」

    「同時存在?」
    「就是說,我在這裡,又在這裡。我在東京,同時又在突尼斯。予以譴責的是我,加以寬恕的是我。打比方就是這樣,就是有這麼一種均衡。如果沒有這種均衡,我想我們就會散架,徹底七零八落。正因為有它,我們的同時存在才成為可能。」
    「那就是說,你燒倉房屬於符合道德規範的行為。不過,道德規範最好還是忘掉。在這裡它不是本質性的。我想說的是:世界上有許許多多那樣的倉房。我有我的倉房,你有你的倉房,不騙你。世界上大致所以地方我都去了,所以事都經歷了。好幾次差點兒沒命。非我自吹自擂。不過算了,不說了。平時我不怎麼開口,可一喝酒就喋喋不休。」
     
    我們像要要驅暑降溫似的,就那樣一動不動沉默良久。我不知說什麼好。感覺上就好像坐在列車上觀望窗外連連出現又連連消失的奇妙風景。身體鬆弛,把握不准細部動作。但可以作為觀念真切感覺出我身體的存在。的確未嘗不可以稱之為同時存在。一個我在思考,一個我在凝視思考的我。時間極為精確地燒錄著多重節奏。
     
    「喝啤酒?」稍頃,我問。
    「謝謝,那就不客氣了?」
     
    我從廚房拿來四罐啤酒,卡門貝乾酪也一起拿來。我們各喝兩罐啤酒,吃著乾酪。
     
    「上次燒倉房是什麼時候?」我試著問。
    「是啊,」他輕輕握著空啤酒罐略一沉吟,「夏天,八月末。」
    「下次什麼時候燒呢?」
    「不知道,又不是排了日程表往日曆上做記號等著。心血來潮就去燒。」
    「可並不是想燒的時候就正好有合適的倉房吧?」
    「那當然。」他沉靜地說,「所以,要事先選好適合燒的才行。」
    「做庫存記錄嘍?」
    「是那麼回事。」
    「再問一點好麼?」
    「請。」
    「下次燒的倉房已經定了?」
    他眉間聚起皺紋,然後「噝」一聲從鼻孔深吸口氣。「是啊,已經定了。」
     
    我再沒說什麼,一小口一小口啜著剩下的啤酒。
    「那倉房好得很,好久沒碰上這麼值得燒的倉房了。其實今天也是來做事先調查的。」
    「那就是說離這兒不遠嘍?」
    「就在附近。」他說。
    於是倉房談道此為止。
     
    五點,他叫起戀人,就突然來訪表示歉意。雖然啤酒喝得相當夠量,臉色卻絲毫沒變。他從後院開出賽車。
     
    「倉房的事當心點!」分手時我說。
    「是啊。」他說,「反正就這附近。」
    「倉房?什麼倉房?」她問。
    「男人間的話。」他說。
    「得得。」她道。
    隨即兩人消失。
     
    我返回客廳,倒在沙發上。茶几上所以東西都零亂不堪。我拾起掉第的雙排扣風衣,蒙在頭上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房間一片漆黑。七點。
     
    藍幽幽的夜色和大麻嗆人的煙味壅蔽著房間。夜色黑得很不均勻,不均勻得出奇。我倒在沙發上不動,試圖接著回想文藝匯演時那場戲,卻已記不真切。小狐狸莫非把手套弄到手了?
     
    我從沙發起身,開窗調換房間空氣。之後去廚房煮咖啡喝了。
     
    翌日我去書店買一本我所在街區的地圖回來。兩萬分之一的白色地圖,連小胡同都標在上面。我手拿地圖在我家周圍一帶繞來轉去,用鉛筆往有倉庫的位置打X。三天走了方圓四公里,無一遺漏。我家位於郊區,四周還有很多農舍,所以倉房也不在少數:一共16處。
     
    他要燒的倉房必是其中一處。根據他說「就在附近」時的語氣,我堅信不至於離我家遠出多少。
     
    我對16處倉房的現狀一一仔細查看一遍。首先把離住宅太近或緊挨塑膠棚的除外。其次把裡邊堆放農具以至農藥等物尚可充分利用的也去掉。因我想他決不想燒什麼農具農藥。
     
    結果只剩五處,五處該燒的倉房,或者是說五處燒也無妨的倉房—15分鐘即可燒垮也無人為之遺憾的倉房。至於他要燒其中哪一處我則難以確定。因為再往下只是喜好問題。但作為我仍想知道五處之中他選何處。
     
    我攤開地圖,留下五處倉房,其餘把X號擦掉。準備好直角規、曲線規和分線規,出門圍五處倉房轉一圈,設定折身回家的最短路線。道路爬坡沿河,曲曲彎彎,因此這項作業頗費工夫。最後測定路線距離為7.2公里。反復測量了幾次,可以說幾乎沒有誤差。
     
    翌晨六時,我穿上運動服,登上輕便鞋,沿此路線跑去。反正每天早晨都跑6公里,增加1公里也沒什麼痛苦。風景不壞。雖說途中有兩個鐵路道口,但很少停下等車。
     
    出門首先繞著附近的大學運動場兜了一圈,接著沿河邊沒人走動的土路跑3公里。中途遇第一處倉房。然後穿過樹林,爬徐緩的坡路。又遇一處倉房。稍往前有一座賽馬用的馬廄。馬看見火也許多少會嘶鬧。但如此而已,別無實際損害。
     
    第三處倉房和第四處倉房酷似又老又醜的雙胞胎,相距也不過200米。哪個都那麼陳舊那麼髒汙,甚至叫人覺得要燒索性一起燒掉算了。
     
    最後一處倉房在鐵道口旁邊,位於6公里處。已完全被棄置不管。朝鐵路那邊釘已塊百事可樂鐵皮招牌。建築物—我不知能否稱其為建築物—幾乎已開始解體。的確如他所說,看上去果真像在靜等誰來點上一把火。
     
    我在最後一處倉房前稍站一會,做幾次深呼吸,之後穿過鐵道口回家。跑步所需時間為31分30秒。跑完沖淋浴吃早餐。吃完歪在沙發聽一張唱片,聽完開始工作。
     
    一個月時間裡每天早上我都跑這同一路線。然後倉房沒燒。
     
    我不時掠過一念:他會不會叫我燒倉房呢?就是說,他往我腦袋裡輸入燒倉房這一圖像,之後像往自行車打氣一樣使之迅速膨脹。不錯,有時我的確心想,與其靜等他燒,莫如自己擦火柴燒乾淨來得痛快。畢竟只是個破破爛爛的小倉房。
     
    但這恐怕還是我想過頭了。作為實際問題,我並沒有燒什麼倉房。無論我腦袋裡火燒倉房圖像如何擴張,我都不是實際給倉房放火那一類型的人。燒倉房的不是我,是他。也可能他換了該燒的倉房。或者過於繁忙而找不出燒倉房時間亦未可知。她那邊也杳無音信。
     
    十二月來臨,秋天完結,早晨的空氣開始砭人肌膚了。倉房依然故我。白色的霜落在倉房頂上。冬季的鳥們在冰冷的樹林裡啪啦啪啦傳出很大的振翅聲。世界照舊運轉不休。
     
    再次見到他,已是去年的十二月中旬了,耶誕節前夕。到處都在放聖誕讚歌。我上街給各種各樣的人買各種各樣的聖誕禮物。在乃木阪一帶走時,發現了他的車。無疑是他那輛銀色賽車。品川編號,左車頭燈旁邊有道輕傷。車停在一家咖啡館停車場內。當然車沒以前見過那麼神氣活現閃閃發光。也許我神經過敏,銀色看上去多少有些黯然。不過很可能是我的錯覺。我有一種把自己記憶篡改得于子有利的傾向。我果斷走入咖啡館。
     
    咖啡館裡黑麻麻的,一股濃郁的咖啡味兒。幾乎停不到人語,巴羅克音樂靜靜流淌。我很快找到了他。他一個人靠窗邊坐著喝牛奶咖啡。儘管房間熱得足以使眼鏡完全變白,但他仍穿開司米斜紋呢大衣,圍巾也沒解下。
     
    我略一遲疑,決定還是打招呼。但沒有說在外面發現他的車—無論如何我是偶然進入這家咖啡館,偶然見到他的。
     
    「坐坐可以?」我問。
    「當然。請。」他說。
     
    隨後我們不鹹不淡聊起閒話。聊不起來。原本就沒什麼共同話題,加之他好像在考慮別但是們。雖說如此,又不像對我和他同坐覺得不便。他提起突尼斯的港口,講在那裡如何捉蝦。不是出於應酬地講,講得滿認真。然而話如此細涓滲入沙地倏然中止,再無下文。
     
    他揚手叫來男侍,要了第二杯奶油咖啡。
    「對了,倉房的事怎麼樣了?」我一咬牙問道。
     
    他唇角泌出一絲笑意,「啊,你倒還記得,」說著,他從衣袋掏出手帕,擦下嘴角又裝回去,「當然燒了,燒得一乾二淨,一如講定的那樣。」
     
    「就在我家附近?」
    「是的,真就在附近。」
    「什麼時候?」
    「上次去你家大約10天後。」
     
    我告訴他自己把倉房位置標進地圖,每天都在那前面轉圈跑步。「所以不可能看漏。」我說。
    「真夠周密的。」他一副開心的樣子,「周密,合乎邏輯,但肯定看漏了。那種情況是一定。由於過於切近而疏忽看漏。」
    「不大明白。」
    他重新打好領帶,覷了眼表。「太近了。」他說,「可我這就得走了。這個下次再慢慢談好麼?對不起,叫人等著呢。」
    我沒理由勸阻他。他站起身,把煙和打火機放進衣袋。
     
    「對了,那以後可見她了?」他問。
    「沒有,沒見。你呢?」
    「也沒見。聯繫不上。宿舍房間沒有,電話打不通,默劇班她也一直沒去。」
    「說不定一忽兒去了哪裡,以前有過幾次的。」
     
    他雙手插衣袋站著,定定注視桌面。「身無分文,又一個半月之久!在維持生存這方面她腦袋可是不太夠用的喲!」他在衣袋裡打幾個響指。「我十分清楚,她的的確確身無分文。像樣的朋友也沒有。通訊錄上倒是排得滿滿的,那只不過是人名罷了。那孩子沒有靠得住的朋友。不過她信賴你來著。這不是什麼社交辭令。我想你對她屬於特殊存在。我都有點嫉妒,真的。以前我這人幾乎沒嫉妒過誰。」他輕嘆口氣,再次覷了眼表,「我得走了,在哪裡再見面吧!」
     
    我點下頭,話竟未順利出口。總是這樣。在這小子面前語句難以道出。
     
    其後我給她打了好多次電話。電話因未付電話費已被切斷。我不由擔心起來,去宿舍找她。她房間的門關得嚴嚴的,直達郵件成捆插在信箱裡。哪裡也不見到管理人,連她是否仍住在這裡都無從確認。我從手冊撕下一頁,寫個留言條:「請跟我聯繫」,寫下名字投進信箱。但沒有聯繫。
     
    第二次去那宿舍時,門已掛上別的入居者名牌。敲門也沒人出來。管理人依然不見影。
    於是我放棄努力。事情差不多過去一年了。
     
    她消失了。
     
    每天早上我仍在五處倉房前跑步。我家周圍的倉房依然一個也沒被燒掉。也沒聽說哪裡倉房給燒了。又一個十二月轉來,冬鳥從頭頂掠過。我的年齡繼續遞增。
     
    夜色昏黑中,我不時考慮將被燒毀的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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