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刻在你心底的名字》,我想說的是:
沉澱了兩天,我沒想過這麼多明顯缺點的片需要沉澱兩天,但我內心確實是澎湃了。在一片極端評價中,我選擇偏向好看的那邊(但我夫覺得很難看),偏好看的其中一個原因當然是我是愛看BL漫跟BL劇的腐男子,另一個原因是,兩位主角跟幾位配角的演技都值得稱讚。
先講不好的,...
關於《刻在你心底的名字》,我想說的是:
沉澱了兩天,我沒想過這麼多明顯缺點的片需要沉澱兩天,但我內心確實是澎湃了。在一片極端評價中,我選擇偏向好看的那邊(但我夫覺得很難看),偏好看的其中一個原因當然是我是愛看BL漫跟BL劇的腐男子,另一個原因是,兩位主角跟幾位配角的演技都值得稱讚。
先講不好的,技術問題不小,尤其是剪接可以直接說剪壞了,剪得比識賢的頭髮還壞。剪的破破碎碎幾乎沒有一個重要場景能夠讓觀眾有時間進入角色幽微的情緒,想站起來跟導演說可以給我一個長一點的鏡頭哭一下嗎!再來是燈光調色,幕幕之間的色調跳太快,昏黃、深紅、墨綠都用上了,沒有明確的色調, 像是混剪兩三隻MV。
劇情上來說,我覺得劇本想把一個不小的故事說得更大,就像是電影裡說的「史詩級初戀」,這有成功喔,故事搞超大。BL世界什麼破爛劇情我都看過了,這個劇情沒有太大問題,可惜導演還是放不下一些沒必要的東西,比如說神父之死和魁北克的悼唁之旅,場景在台灣也沒差吧?聖三一彩繪玻璃跟耶穌像實在出現太多次,現代觀眾很聰明的我們知道你想講信仰了好了啦!以及Birdy 安排什麼女生去勾引阿漢,沒必要吧?台北之旅何其重要,澎湖夜奔何其重要,阿漢家景何其重要,怎麼都這麼零散咧?!我猜是因為這個劇本是奠基於編導個人回憶和幻想,有一些無法割捨的東西他就是無法控制想剪進去,很可惜30年前放不下,現在還是沒放下。
來講好的,最想提的是兩個男主角的演技和設定,阿漢對於喜歡男生是清楚而確定的,他幾乎全程都是胡亂衝撞且不能自己的去愛,森森真的很會哭很會笑很會大吼大叫也很帥,這個角色要很放,森森辦到了。身為一個拍過一咩咩小東西的人我知道,檔期考量一定是頭髮最長的時候先拍,這整部片的拍攝時程是倒推,所以是情感在極大後慢慢收回來,對於新演員來說應該不容易;電話亭極有可能是森森的第一場戲,第一場戲直接大魔王,沒有100也要給95了啦。
但相對來說Birdy更加困難一點,他是一個早就知道自己愛上阿漢的男生,但他不想承認也拒絕喜歡男生,卻又有很多時候無法控制自己撩弟弟的本能,驊驊的演技從返校到工人到刻你名,越來越細緻,越來越穩定,他成功把「認同問題」這個青春期同性戀一定會面對的難題演出來了,那些面對阿漢的堅定拒絕卻又騙了自己的手段和神情,內心掙扎一覽無疑。
「你比我還瘋你知道嗎?」
Birdy這個角色比阿漢難很多,難的不是在於他多瘋,而是他想瘋,卻不敢瘋。阿漢為了他癡狂瘋魔,就算劇情演進一半,觀眾還是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一個異男忘還是雙向單戀的故事,就連氣球是不是真的是給斑斑的,我們也無法確定。直到浴室裡那個再也無法克制的吻,Birdy在聖人模式後還是衝上前去給出那個吻,代表了愛情的存在,更代表背離自己否定同性戀的認同。
於是他再也不敢面對阿漢,甚至跑到阿漢家想用爸媽這招一刀兩斷(本省人嫁外省老兵的設定真的太多了請拍成連續劇謝謝),他用更遠的視野去照顧未來的阿漢;不像阿漢一直是想要得到,Birdy 的愛情更成熟,他考慮到的是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兩個人的未來,而不敢面對的更是喜歡男生的那個自己。
如果阿漢可以不愛了,那Birdy就可以把這份心意隱藏起來了。這種寧可自己痛死也要放棄在一起所要面對的更多難題,同性戀太懂了,真的太懂;有評論說時空幹嘛設定在解嚴後,現在同性戀可以結婚,高高興興公開不是很好嗎,一定要強調那些哭哭啼啼嗎?
啊就是有其必要啊,除了美術可以炫技之外,那個年代的同性戀終於可以有自己的電影了,不然時代感男男電影斷層在囍宴跟孽子,之後就跨接女朋友男朋友的野百合世代,再來是運動初期的藍色大門,那解嚴世代咧?同性戀的辛苦是希望被理解被看見的,我們以及我們的前輩吞下太多苦難和傷痛,誰的青春期是沒受過傷的呢?為什麼覺得痛苦的過去應該被忽視?
Birdy這個角色既典型又怪異,怪咖個性卻搭配裝異男的放不開,驊驊做到了,好想起立鼓掌,更想幫當初找到這個演員的casting 鼓掌,真是可造之材,演技細膩又穩定,在阿漢家景那一場從堅毅到爆哭噴淚,以及渡輪上獨坐整理心情的幽微表情,尤其是電話那幕我真的要拿椎名林檎的大聲公在電影院大吼大叫。演技實在成熟,而且可愛到不可思議。希望金馬除了演員獎以外也要增設最佳選角,casting真的天才(結果評審看到識賢的髮型紛紛收回圈票單)。
我想稱讚一下台灣濱崎步王彩樺,好想抱抱這位痛苦的媽媽,她把默默知道兒子和摯友感情不單純的那種不安,和因為愛而支持兒子的心情,在家景那顆噴淚的鏡頭表露無遺,實在是好棒,我唯一想哭的點就是那一顆鏡頭。
對了戴立忍也是完美到極點,但他是戴立忍所以不用贅述。
總之,《刻在你心底的名字》不能說瑕不掩瑜,好的部分和演員帥度又讓人不捨對明顯的缺點嚴格批評;這絕對不能說是一部電影成就極高的作品,但在BL世界所需要的揪心浪漫和胃裡的小蝴蝶,它都做到了。
影後我和夫回家聊了兩個多小時,把十年交往期間內沒有認真聊過的那些「想寫在你心底卻筆斷水的名字」都認真聊了一遍,簡直石內卜的吐真劑。我們聊完彼此過往那些阿彌陀佛的感情後才發現,啊我們在一起到現在才是史詩電影咧,幹超強。
所以說這部電影能有這種後勁,我實在不能說難看呀。
最後我想說的是,我愛曾敬驊。
請叫我驊嫂謝謝。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我是驊嫂
#驊太名店城
#Yoonㄉ電影心得
戴立忍弟弟 在 陳雪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我們上預購排行榜第五名了
謝謝大家的努力啊!(我知道大家都在幫我....謝謝)
昨晚我跟早餐人都失眠了,說話說到夜深,結論竟然是,「我們都是社會的邊緣人」,什麼結論啊,真是太喪志了,看她因為工作的各種損耗我感覺好心痛,我們都是個性太認真的人了。
看了駱以軍的文章,我靜靜哭了很久,往事翻湧,倒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更複雜難以說明的情緒,我想試著說說看。
2004年,是生命裡很糟的一年(以為2003跟早餐人分開是最糟了,沒想到還有更糟的2004,2008,2009),那年春節,弟弟車禍,我無業,張羅各種錢,照顧弟弟,我仍堅持不去上班,我心裡恐懼得不得了,那時我還沒跟駱以軍熟起來,我不知道我如何度過那些夢遊般的日子,那時的我,甚至還沒學會跟別人求助。當然,那時早餐人也不知身在何方。
後來是哲生葬禮了。
我們這群小說家開始固定時間聚會,大家都窮,也沒什麼好說嘴,每次都是駱以軍顏忠賢戴立忍三人輪流搶付錢,我完全不敢搶,因為那時連深夜搭計程車回家的錢對我都是大錢。我記得每次遇見長輩,如天心,都會很擔心地問我,身上有沒有錢,我其實很麻木,都點頭說還有。我沒特別意識到沒錢,但很怕接到媽媽的電話,我也幾乎不打電話回家,一攢了錢就趕緊寄回家,總覺得錢投進深海了,連回音都沒有。我記得大學父親每個月給我四千元零用錢,是一千一千用匯票寄來的,父母縮衣節食讓我們讀完大學,從沒說過孩子是無底洞。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些,只要父母一天還在夜市裡,我便沒理由喊苦。
我做了一種選擇,要全職寫長篇小說,大家都很擔憂,但我覺得那是可行之事,我天性固執,非得自己親自走一趟不可。
或許從小在夜市長大,見過太多勞力工作者,我個子嬌小,幹不了體力活,寫長篇是我能最接近紮實地勞動的工作,<惡女書>出版,我算有些知名度了,後來<蝴蝶>改編成電影,書也又賣了一次,但一年我有十個月都一天八小時寫長篇,這樣的生活不可能再去做其他工作,加上還要負擔家計,生活的窘迫可想而知。
且我停止書寫關於女同志了,等於原本的基本讀者都消失,一切從零開始。
那時的我並非擔心同志作家這一名聲的包袱,而是,我想從頭開始,把我當時還沒準備好踏進的小說世界,作為寫作者這個我,我周圍的世界,做一番重新的理解,我想把基本功練好,我想自由地練習。我其實是很悲傷地遠離鍾愛我的讀者,因為我不知如何向大家解釋,正如我離開家到台北那樣,甚或,如我當時到巴里島而失去了早餐人,「我必須這樣做,盡管這樣會使我自己與愛我的人痛苦」
寫小說是我面對世界的方式,我心裡一直記掛著,將來,我還會寫女同志的題材,然而,那將是我準備得夠好,能夠不受政治正確的影響,我甚至可以完全沒意識到寫女同志,而真正地寫出了我所置身其中的這個世界。
我還需要時間。我靜靜地等待。
那些孤寂的日子裡,許多人看我的眼神都是納悶的,我逐漸淡出同志圈,我根本不算是文壇的人,我沒有情人,好像在跟自己過不去似地,每日每日,讀書寫作。
那些說來孤寂的日子,卻有許多人暗暗地幫助了我,首先是兩個不具名的朋友幫助我有個安定的住處,且讓我知道發生危難時我可以向他們求助,住處安定後我才真正進入了閉關寫作的生活,然後是印刻出版社一本一本出版我那些越來越長的小說。再來,是我一個附近的鄰居好友,彷彿知道我日子太過儉省,每次總在我去他家作客時(我幾乎沒有日常生活裡的朋友),像女兒回娘家一樣,拿出大包小包水果水餃日常生活用品,每次跟朋友聚會,因為知道我其實沒能力負擔那些大餐的錢,總是靜悄悄幫我付了帳,有時路過我家樓下,都會留下一大包吃的喝的。
那時人在美國的紀大偉與另外兩個在香港的朋友時常接收我深夜狂亂的電子郵件,我生活得亂七八糟,他們從不批判我。
關於我大學的老師先前文章已經寫過,我記得我隻身北上,老師只對我說了一句,「來我家,至少不怕沒飯吃」。
再來就是駱以軍與顏忠賢了。
早些日子還有盧郁佳跟成英姝戴立忍,不像後來我與顏駱那樣學會了互相擁抱打氣說愛的柔軟語言,那時,我們就是聚會,談各種事情,但多珍貴,至今我仍時常想念。那些聚會之後,我常激動不能成眠,第二天立刻跑去書店買書,狂讀苦讀,我沒覺得我們混得差,我壓根沒能力意識到那些,因為我不知道混得好是怎樣,那時於我,就是活下去吧,我只盼望能夠一直不去上班還能生活下去,可以寫小說。這樣的日子多一天是一天。
爸爸媽媽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常這麼想,再寫一本我就去賺錢。
到了2006年,我有戀人了。
遇到了運詩人房慧真與顏大貓,那些日子,戀人在遠方,還是個孩子,阿運大貓都比我小,卻把我當妹妹照顧,一兩個星期我會到他們家去,跟阿運說話,看看大貓的藏書跟玩具,然後他們會帶我去吃飯,也就是大貓當小警察的收入,阿運還在讀書呢,但每次大貓總是堅持買單,回家時也是大包小包讓我帶回去。
這些年,生日或過年,駱以軍總是藉各種名目,包紅包給我,那些紅包袋至今我還留著,他總是一臉欠疚地說,對不起,等我中樂透.....
我長大後沒過過生日,知道我喜歡唱歌,他們每年都給我慶生,顏忠賢總是買最好的蛋糕,用漂亮的紙包上禮物,也是一臉歉疚地說,不好意思小東西,小東西...
早上讀著駱以軍的文章時,我腦中出現的都是那些畫面,那些像天使一樣,用各種方式支持我這任性且漫長看不見盡頭的,龍宮老人的實驗。
2008年,附魔者一寫完我就病了。
2009年,附魔者剛出版,我的愛情破滅了。
我記得四月在小小書店的新書發表會,那時我想,我不行了,我身體已經掛了,我曠日費時的戰役已經結束了,但我的大教堂只蓋了一小塊啊,我已經看見那浩瀚的星圖,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我好像才稍微理解了寫長篇是怎麼回事,可是我的手廢了,我已經經脈盡斷,壞掉了。
一生好強的我,在書店裡哭了,我看見台下的女友,那已經面目全非的愛情,其實我不怪她,做情人我是不夠格的,在我身邊是寂寞的,但作為一個小說家,我已盡了所有的努力,可是我沒有能力避免運動傷害。
然後早餐人回來了。
我所寫的這一大篇完全不是在講小說家的窮,而反而是,小說的價值,其貴重無比,使得我們這些對手變成盟友,變成彼此生命裡最重要的友伴與知己。這戰役仍在持續,其實我是驕傲的,那種驕傲來自於我知道我不是獨自一人在這個廢墟裡努力,我們在建立一種價值,小說是一浩瀚的宇宙,我們敬畏且潛心努力,我們年少時會苦讀那些我們知道偉大但卻可能還讀不懂的小說,我們窩在MTV裡看電影,瞌睡時會感到罪惡感,總有些時日裡,像什麼通路被接上了,我們會因為裡解了一本驚人的小說,一部偉大的電影,感到生命被撼動了,彷彿我們與昨日不同了,會激動地在路上疾走,會再去書店跟老闆賒帳買一本書,我們會知道自己的不足,不夠,不懂,謙卑地覺得天啊一抬頭是浩瀚的宇宙,繁星點點,我們盼望懂得它們的名字。
這些是我們年輕時信仰至今,且會一直維護下去的,正如我所認識的許多社會運動者,生活的艱難都不用再說了,重點是,我們活下來,並且持續地戰鬥,每一場戰役都扎扎實實,毫不心虛。
終於我能回來寫一本「有女同志」的長篇小說了,十年過去了,如今同不同志我已經不太能分辨了,但我知道我找到了最合適的聲音,語言,文體,描述那我熟悉的,鍾愛的,我置身其中世界,我親愛的人們,它自然地,就不是什麼種類的文學,而就是一本長篇小說,是我曾眺望過的星空裡一顆微小的星,但我不會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