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rrreads
林率兒《為了好好活著,我們最終走向更壞》
「不論是離開、是拋棄、是毀壞、是崩塌,為了走向更好的我們,最終走向更壞。」
我鮮少回憶我的少女時期。與那時期幾乎所有的人事物,都刻意地保持距離。在我心中,沒有什麼比青春少女要更殘酷的生物了。少女特有的那種,尚未完全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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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率兒《為了好好活著,我們最終走向更壞》
「不論是離開、是拋棄、是毀壞、是崩塌,為了走向更好的我們,最終走向更壞。」
我鮮少回憶我的少女時期。與那時期幾乎所有的人事物,都刻意地保持距離。在我心中,沒有什麼比青春少女要更殘酷的生物了。少女特有的那種,尚未完全成熟的體態與流暢的曲線,卻懷著超齡、心智上的惡與殘忍。
嚴格來說,少女時期的我不太陰沉,也絕說不上陽光。我維持著少女該有的面具,適度隱藏自己的格格不入。有意無意藏著身體的疤痕,遮住所有我能遮住的腐爛。
以現代眼光來說,我就是班上的邊緣怪胎。
明明與所有人不合,卻為了生存必須保持最低程度的低聲下氣,儘管有時那意味著必須將所有感受冷凍,用冷淡或漠然的樣子包裝自己的恐懼。彆拗的情緒成了我的皮膚,尖酸苛薄成為我唯一的武器,但同時也讓我成為箭靶。
我恐懼青少女身上得以看見或嗅到,保持完美微笑與適度天真的精巧,同時卻渴望在他人痛苦中看見死亡,甚至因為凌虐弱者感受到近乎性興奮的殘忍。
「不要忘了!你要打架才能活命。」
裙擺搖搖的日子,出風頭的女孩會在訂製白襯衫下穿著黑色內衣、格紋校裙只在大腿一半,這是所謂的門票:表面歡笑勾手、揮灑青春,暗影之處則互相殘殺。學校裡會謠傳神秘八卦,哪個女孩擁有了超越她年齡該有的性經驗、哪個女孩與哪個男孩在某間廁所的親密行為、誰的秘密口交與哪位富家女的卑劣。女孩們整裝帶隊,欺負那些落單的女孩,她們裙長過膝、穿著校服規定的白色長襪與廉價布鞋(而非黑色長襪與漆皮皮鞋);她們型態弱小或臃腫,髮絲毫無香味,可能沈迷於同人漫畫而非感情世界。染燙髮漆著唇膏的女孩們,豪不掩飾地嘲弄、欺侮、羞辱那些與她們不同的怪胎。我在旁邊看著一切:淡漠,卻沒有想要替誰發言,只慶幸自己活過了這天。
「雖然我不是很享受這種嘲笑他人的事情,但比起要面對自己的卑鄙,這樣好像比較輕鬆。」
儘管我裙擺也在大腿一半,對男同學的性騷擾露出適當的微笑,儘管我小心注意自己的儀容、刻意穿上不合校規的衣著、翹課抽煙、破壞公物,但還是藏不住生而怪胎的焦慮。晚自習是唯一可以喘口氣的時光。我與其他幾個邊緣學生跑到沒有師生的最高樓層,在廢棄女廁抽煙,有一搭沒一搭地言不及義混過這樣的青春。那昏暗的八九點、沒有錢吃晚餐的時候,我才能夠為自己尚未成為箭靶感謝渺小的幸運。
打架甚至不是書中鬥魚的那種,我沒有魚鰭的力氣。我假裝自己是鬥魚,實際上卻是連游泳都不想要的垂死比目魚。假笑在我的皮膚上生根,分泌出組織液,那只有我自己才聞得到的幻象嗅覺。別人回憶中的青春年代,是我最不想碰觸、充滿腐臭的癌。
之後,我以為進入以設計聞名的怪胎學校就可以獲得些許空間,但等著我的卻是更加嚴峻的格鬥場。同樣需要門票的族群:只是這次,門票就是對別人的攻擊。
女孩們再度整肅異己,透過對目標的不屑與輕蔑找到同盟,迅速建立壁壘分明的階級。我沒有容身之處,回過頭來還是那個躲在吸煙區翹課、寧願去打工賺錢養活自己的怪胎。渴望逃離「逃離」本身,我再度上路於逃逸路線,把自己撥成一片一片的組織液結晶。
同類在我如此渴望尋求認同時出現,而我對她產生了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的迷戀。
「只要她叫我,我就會爬到她雙腿之間。」
透過鏡頭拍下裸身擺好姿勢的她們,我以攝影當作藉口、包裝渴望中的佔有與掠奪。妳在我的畫框內、視角內,把妳變成我,如此便不再孤獨。看我、陪我,我很寂寞。
「我在這裡。」
閱讀此本書時,我多麽希望用後設眼光去看待姜依與曉瑛。我在心裡渴求著,最終姜依將刀插進去的不是曉瑛的喉嚨,而是她自己慾望的投射,她想殺了自己,就像我無數次想殺了自己一樣。我們拿著鏡子映照出來的模樣與鬥魚無異,一次又一次確認:「恩,還活著。」
曾經被收留的我也與那美好的同類縮在同一條被子裡。我摩擦著腳,她笑著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說,我感到舒服的時候就會這樣。謝謝妳,我記得我心裡想說的是這個。空氣中飄盪她的香氣,讓我多麽想要試著舔舔看那個味道。不是性慾的,是實實在在地佔有嗅覺與味覺神經。我懷疑過這是否是某種情慾流動?抑或只是單純、近乎偏執地想透過掠奪而確認自己不再寂寞?
多年之後,真正保持聯繫的也只有她了。
前陣子我開玩笑地跟她說,妳是我最接近女同慾望的存在。訊息很快地被已讀,她回我,其實妳我也可以。
女孩們終究會長大。不一定平平安安,但如果她們生存下來,其實每一個都不容易。曾經最殘忍的我們,曾經必須更壞的我們,曾經不斷鬥爭的我們,存活下來了。
如今當我試圖回憶,最清晰的依然是在心頭揮之不去的組織液酸臭,以及她的香味帶給我的安心。她的存在是美好的。在那殘忍至極的世界,我始終設法讓自己如此相信。
「透明又平靜的水中,逐漸浮起一滴空氣,然後不停地浮起一滴又一滴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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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ixpro Medium update:
2021.09.11 八月霧
打疫苗
霧中的感覺是一片的濕黏,這是夢嗎?是黎明前的短暫破世,是我們唯一能從母體中傾巢而出,觸碰真理之前的毫米時光,悄悄地從睡夢的隙縫鑽入,延展開來,整個人浸入緩慢、漂浮、無重力般的感覺。那片低飽和明亮的霧感驚訝的讓人放下警戒,我可是個完全緊繃的人,就像被高度抽真空的包裝袋,你能明顯看到物體的外體形狀與塑膠包裝貼合的不能在合,簡直就是人體的肌膚那樣,我沒想到在這霧中我卻悠然自得,沒有畏懼、害怕,對未來的不確定性,過度運轉的腦袋就這樣關機,持續保持在低的輸出範圍,一次面對著一件事情,就像是在理清自己是一個活在當下的人。
我還能記得的是,進入霧之前,我做了一連串的身體檢查,是公家單位提供的附屬條件,我必須先達到一定的標準才能核准資格,我不確定為什麼要有這麼高標準完善的措施,但想一想,人們對於進入不確定性的狀態總會保持一種距離與模稜兩可的評語,沒有人敢在這個時代註記下表達我是最為正確的發言人。在這個時代,所有人都被所有人檢視、評價、標記,我們才不是自由的,我們都被彼此規範、評量、分類,也因此開始變成了像是商品一樣,越能夠簡白被人理解就可能越被人接受,跟繪畫上卻是相差甚遠,只有篩選、再篩選、精挑細選、打磨之後,才能夠繪製出的那一條美的線條,那種簡單是必須花費大量時間才能鍛鍊出來的,即便是你不停臨摹,也難以複製。
我們活在一個一邊講求獨特性,一邊被分類的時代。
這片霧走到盡頭會怎麼樣,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但目前對我來說,好像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在地圖上的迷霧才會慢慢散去,才會慢慢看見眼前是怎麼樣,前提是,這片霧有個盡頭,也會散去。
在商言商
從以前到現在都被人稱藝術家比較多,還有藝術家脾氣,還有說是時代需要好幾種不同的人,有些要在自己的職位上堅守崗位,有的要固執、堅持己見,這樣社會才會運轉起來,那時我就在想,我自己的觀點是什麼,我喜歡土地,我喜歡自然,但我喜歡待在家看到的自然,但當我到現場看到那片山林大海的時候,那個心情雀躍的感覺是無法比擬的,經過這樣比較,我認為我是怕麻煩,不想痛苦,想逃避過程的長浪,只想要快速地達到終點,這是我的個性。但我卻一直以來堅持著做圖畫圖,慢慢從圖畫到文字,增加風格,增加使用的媒介,試著多點耐心把那條線擺放到我腦子裡,我腦子裡的那位美感大師覺得最漂亮、最「正確」的位置上。啊,想到這,原來我是這樣的人,我是個講求精準、欲求標準答案的人,這大概要從小時候個性的培養開始,如果從小就被壓著尋求被安排的道路,就會想要知道他人對於答案的標準,也就是在一個方格內放入方格就好了,沒必要強求圓形或者三角形。
我懂了。
原來這就是為什麼當別人跟我說可以自由發揮的時候,往往我會陷入一種超級的躁鬱,因為我很明白,我所做的任何一切都不會是對方的標準答案,在談論到與他人的時候,在與他人產生聯繫溝通連結的時候,我更期待得到一個標準的作業流程與答案,因為這更符合他人,在與他人聯繫的時候,我所建立的自我會在一瞬間倒塌,因為我對自己並沒有信心,長久以來我都被說不可能、不可以、不行,長期的否定會造成一個人的人格自信降到低點,尤其是在躁鬱或者情緒不對的時候,那種表現更為直接,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與表現,火車脫軌的時候也沒有人能控制,因為它已經離開常態了。
我熱愛常態,我喜歡一日又一日的相同流程,一個舒服的流程,我想沒有人不喜歡。但同時我又追求不同,追求獨特,在這我得聲明,獨特與標新立異並不一樣。常常很多人說那個人很怪,一般來說,我覺得怪這個詞是貶義,但在我們這圈,或者該說,我所喜愛的這些藝術家、設計師、各種不同行業的創作者,那個怪,反而是在稱讚他人的獨特之處,他們在尋找,或者是遵循著自己的獨特發展出新的一種,稍微與他人不同,或者橫空出世的神奇。但我也常講說,這個世界沒有最獨特,只有還沒被看見,或者被認識。所以我就是在這樣一邊求安穩一邊想要打破規矩的狀態下過著日子,在安穩的時候,我選擇的是一位平面設計師、插畫家,現在想當一位能夠勝任統一職稱「設計師」這三字的人,設計師不只是視覺,也包括視覺的背後,理念、群眾、發展、一切的一切;打破規矩的我想當一個任性的人,我想做出我覺得美的東西,我喜歡色塊、插圖、有的時候想要說故事,想要畫漫畫,我沒有特別侷限自己,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我都會努力賦予它一個階段性的任務、情節、意義,我不想要空蕩蕩的美麗視覺,友人說,大家都愛假稿,但我一點也沒把這當假的東西來看,它可能會在未來變成某個人喜歡的東西,而成為商業案件的一環,我不想丟失這種可能。
森林的昆蟲學
這座森林比我想的更大更深,我在這邊遇到了很多沿著森林駐紮的人們,有獵人、神秘學家、商隊、天文學家、吉普賽人⋯⋯各式各樣的人們,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來歷,有著自己的獨特故事與本事,我打從心底覺得自己是剛爬上新樓層的新玩家,他們在這座森林嬉戲、狩獵、交流、策劃⋯⋯他們總是能夠定睛看到我所看不到的,想出我想不到的,作為剛來的人,我努力地追尋著他們的腳步。好幾次的狩獵我都無能為力,是那個追趕不上他們腳步的落後者,幾個人幾個腳步,輕巧的像是開了地心引力的玩笑,穿梭、躲避、拉滿弓,咻地一聲穿過獵物的頭顱,倒地悶聲,那一晚我坐在他們身邊看著他們解剖,然後交給擅長廚藝的人料理,他們總能做出讓我驚艷、讚嘆的美食,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混到了這座森林,覺得自己是個無用之人。
有的時候我會跟幾位談到自己的情緒低落,但他們都會正向地鼓勵、引導,但在我眼裡看來,卻覺得自己真的無用到了極點,就像是在找人安慰,祈求別人的憐惜,佔用了別人的時間,哈,我真個十足可悲的人。渴求別人的憐憫來填補自己內心的空虛,滿足自己被人安慰的狀態,甚至把自己先行放到低位,成為一個不得不使他人安慰,而非怒斥的,一個被設定好的局面,簡直就是卑劣極點。
於是在一晚,我爬到樹的鼎點,看著星空給自己下了重重的鎖鏈,要自己好好地分析現況,把不足的地方學習起來,把壞的地方改掉,我不需要堅持,我只需要表現出被人認可的狀態就好,從頭到尾我只是想要被接受、接納、融入而已,人生的課題好像也就是這樣,就像離開自己的村落,那一晚有人說著,觀看這個世界的同時,小心不要被改變了。在這邊她所說的改變,我想可能是指同化吧?但在這座森林,我發現自己不能一個人過活,不能一個人狩獵,必須要有他人的幫忙,不管是陷阱、弓箭、路線、巡邏⋯⋯多件我過往自己一個人活著過來的時候所做的任何一切,在這座森林都行不通、做不來、不被通過,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不足,那個不足變成了一種競爭、比較上的失落感,原來我以前的信心在別人眼裡恐怕只是不成熟、不足,我才明白,原來一切是比較來的。
於是我開始學習與實作,就像是把過往的東西擺著,偶爾掃掃灰塵,但不停的把新東西搬進來到自己的房間,考慮著要放置在哪,我自己也才發現,我自己卻沒思考自己是否需要,於是在這不同之下,我開始思考,什麼事需要的,什麼是目前可以使用,什麼是可以被我放在最之後的,被排序,是因為時間有限,不能跟過往那樣,隨心所欲,當礦工、當紡織、當鍛煉師、當農夫,東摸西望,最後卻沒試到一個自己想要的。但也多虧到了這座森林,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不足,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需要什麼,更別提我認識遇到的人都相當厲害,我能從他們身上學習的,相當多,這讓我感到心安與慶幸。
放鬆
我常被人說要放鬆,但其實因為一些關係,我已經很久沒有真的放鬆了。我很懷念以前吃肌肉鬆弛劑的時候,能夠避免掉那些疼痛感,不需要考慮太多,好像真的放鬆下來了,除此之外我真的沒想到有什麼時刻我是放鬆的,大概只有短暫幾秒,結果又回到了原本緊繃的狀態。也難怪當我真的從職位退下來後,我整個日子變得荒唐而又緩慢,卻沒有像日劇那樣拍出來的精緻度,果然戲劇就是被裝飾過的糖果,真正的內部的苦糖早就被換掉了。
左思右想,最放鬆的狀態應該就是躺著看漫畫了。
植物跟盆栽
當初買的那小盆,只有一根立著的,真的被養起來,長到現在超過數十根了,過往的我總是個綠殺手,長都長不成,養都養不大,現在能夠熬過來,讓我覺得,你呵護它,它就會回饋到你身上,也給了我一點信心,讓我想要去找幾個盆栽來分種,想讓它多點空間長大,也多點朋友。
我喜歡造型的盆栽,也意識到很多人在做,也有些興趣。
2022
還剩下三個月,我看了我當初寫的好幾個目標,好像都沒有達到,有點可憐。(果然我是個無法按表操課的人,更別提意志力了)
都不知道還該不該再跟自己說「要加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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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餐桌角落放著兩把木劍,是林生祥夫妻幫著女兒一起手作的,其中一把劍刃是一道長長的凹槽,那正是《鬼滅之刃》裡胡蝶忍的配劍。女兒阿 kiki 最愛胡蝶忍,因為她現在的身高和胡蝶忍一樣高。談笑間林生祥的妻子從窗邊拿來兩小罐玻璃瓶,裡頭裝著不明液體,瓶身標籤寫著日期,說是阿 kiki 自己在煉毒,要學胡蝶忍那樣塗在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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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毒藥水當然沒有真的毒,成份是林家住宅周邊的植物榨汁摻水。去年疫情之後,林生祥工作接得少,在宅邊種了一排鐵砲百合,自嘲休息時只做不動腦的事,老在拔草。後院有金桔、龍葵,不遠有剛翻過的一小塊田 —— 林生祥的母親去年摔傷腳,擱下農事,最近才剛又整土,準備重歸耕栽人生,恰如生祥樂隊 2020 年因疫情而停步,年底重新從《野蓮出庄》發片場、接著 TIFA 與衛武營兩場演唱會、再來還有遲到的《臨暗》十五週年場,一年蓄勢,轉眼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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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旁躺著全套《鬼滅之刃》漫畫,不是林生祥夫妻買給女兒的。阿 kiki 就讀的原住民學校日前率學生登嘉明湖,林生祥的友人聽說後,對阿 kiki 開支票,約定成功登頂就有禮物,任選。林生祥則樂見女兒在一次次攻克山峰的過程裡學會忍耐,「之前老師要她們自己做上山要用的刀鞘,她天天抱怨;有天忽然不抱怨,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抱怨的話就得不到祖靈的祝福了。」林生祥很得意,「我就在心裡默默想,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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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是衝過的。跑運動、上街頭,職涯目標每兩年出一張專輯,做專輯時規定自己一週寫一首歌,「我後來才知道我算是有紀律的。」2013 年,《我庄》發行,被公司視為年度大片、上下一心齊推,他北中南來回跑,最多一天上五個廣播訪問,有些主持人他連聽都沒聽過。離開錄音間,上計程車,一句話都不想講,只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如河面的雲,一一流過疲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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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的身體就這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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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表演在台上,我嚇到,怎麼手不聽使喚。」也是那刻起他心境一轉,真正成了中年林生祥,「以前會誇下海口說,下一張專輯要比這一張專輯更好!但現在的心情,真的是做一張算一張,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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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是得過且過,「我們現在不會說下一張要更好,但是會知道,我們這一次挑戰了什麼之前沒有挑戰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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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他在 Facebook 上戲稱是生祥樂隊的「古典元年」。和作曲家張玹合作,是林生祥這一次要挑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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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去年,生祥樂隊便已默默醞釀與古典樂的合作計劃,除了張玹之外,還邀請了另一位作曲家。林生祥說起這事眉開眼笑,但口風緊鎖,終究沒有告訴我們另一人是誰、要做什麼,只說接下來,或許會有一張和古典樂相關的錄音室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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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祥和古典聲響淵源的開端,是兩年前做《陽光普照》配樂。導演鍾孟宏要求納入弦樂,林生祥自稱一竅不通,詢問一起合作的盧律銘如何尋找樂手、打點溝通。那是第一次他與 NSO 的演奏者們有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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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受過專業的音樂訓練,我連譜都不會看,都是靠記憶的,當然沒辦法弄管弦樂的譜。我就對盧律銘說,那這塊都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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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生祥樂隊的另一具靈魂鍾永豐,反倒比林生祥更加浸淫這一切。2016 到 2018 年間,鍾永豐任台北市文化局長,經手世大運的音樂事務,認識了不少年輕作曲家。「永豐非常欣賞張玹的作品,正好 TIFA 邀請生祥樂隊,就趁勢找來一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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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間,林生祥重複表達自己真的不懂古典。然而,林家客廳有一大櫃黑膠唱盤,不乏名盤。他笑說鍾永豐的收藏才叫多,自己只不過吃飯抽菸時,放一張《海上鋼琴師》便已心滿意足。黑膠櫃旁,放滿了書,啟發《圍庄》中被空氣污染包圍的村鎮與人事、也被林生祥寫成同名曲的攝影集《南風》也在櫃上。和張玹開會時,林生祥常對張玹說的一句話是「盡量發揮」,演出曲目也全由張玹定奪,唯一一次介入是對張玹選接的一套組曲,用上了《圍庄》裡的幾首歌;林生祥說,這幾首歌詞的意思這樣接,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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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這些歌相處比較久,比較清楚這些曲子想表達的意涵。只有這個部份我們需要把作曲家拉回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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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樂見其成,其實柔中有剛。確認合作以《我庄》三部曲來發展之後,張玹偏向以聲響作為曲序安排的判準,林生祥與鍾永豐則負責從原曲歌詞與故事性來控制拆解的幅度。為了與張玹描述《野蓮出庄》中「B 級音樂」的概念,林生祥不能只像發片那陣子受訪時一樣說「就是我爸爸媽媽會聽的音樂」、「蠟筆小新《B 級美食大作戰》裡頭的概念」,必須借用鍾永豐腦中的古典樂辭典來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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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 B 級音樂,永豐就轉過頭對張玹說,就像布萊希特的《三便士歌劇》那樣,是與庶民文化相關的音樂⋯⋯張玹一聽,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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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的歌就是兩個字,簡單。」林生祥說,「結構就是那樣,頂多是多跑幾次,樂團的樂手一定都知道自己要彈什麼,不複雜。但這樣是很困難的,因為簡單的東西人人都會,誰能夠從一樣的東西做出自己的味道,是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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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是圓的,只看怎麼揮拍。這考驗,打向張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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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張玹親訪林家,來到這座客廳,應該會倍感親切。張玹的父親從商前練二胡,嗜聽古典樂。林生祥偶爾配《海上鋼琴師》抽菸,張家人天天配貝多芬吃飯。如此長大,張玹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做古典樂」,從小立志當作曲家,「雖然現在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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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慣古典樂的他,少年時期嫌二胡難聽,困惑怎麼滑音這樣滑、聲音這麼粗。2014 年,在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主修作曲的他與友人合創《海島計劃》,當時的訪問裡,他說:「身為台灣人,我想要演出真正跟我們心靈,文化有共鳴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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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這句話,我只有對自己滿滿的批判。」張玹說,「如果我不知道我是誰,我要怎麼知道我們是誰?如果我沒有累積足夠的作品和群眾對話,我又怎麼知道共鳴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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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秋天,他在密爾瓦基拜訪朋友,在湖邊坐一整天,看浪。雖然不知道湖為什麼會有浪,但張玹算著潮來潮去的速度,忽然覺得自己感受得到地球的呼吸。點開張玹作品集,第一首作品《武僧》以鋼琴單音點破,伴隨弦樂如動物吼聲低鳴,沒有色彩明確的旋律推移,仿似自然環境的聲響流動卻讓人專心。林生祥口中「帶點實驗的」音樂,對張玹而言卻是尋找自我的斷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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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的作品集裡面沒有放我全部的作品,因為有些歌我現在不會承認是我寫的⋯⋯」曾經,他從中國傳統音樂中找尋所謂「東方人」熟悉的樂句,套進古典樂處理聲響的方式中作曲,「聽眾聽起來一定非常熟悉,但對我來說,那時候就好像把滷肉飯和義大利麵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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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附庸風雅的譁眾取寵吧,」他說,「那是我剛開始尋找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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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誰,這問題何其大哉,他一問就是七年。「是該去找自己的前世嗎?但就基督教的觀點來看,我這一生死後就要上天堂了。」他開玩笑,自己卻沒怎麼笑出聲來。祖父過世之後收歸佛光山,母親要他抄經,張玹心想,要抄也要知道意思,鑽研起佛學,經文也一抄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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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如此,他的音樂常被形容有禪意。去年與雲門舞集合作《定光》,讓舞者在動作間發出非吟非唱也非旋律、林中鳥獸蟲鳴般的聲響,那是他已經想通第一關之後的創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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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做完《扁舟》之後,我有一種感動,覺得這個方向是對的。我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在那之前,我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我是一個讓音樂盡可能通過他人的導體。如果音樂是一扇門,我要穩固這扇門的門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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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祥樂隊的音樂是一扇門,張玹無意以流行音樂概念中的「編曲」來求取新意,而更偏向用作曲手法來輔佐生祥樂隊最初的表達。他引用劇場藝術領域中 Site-Specific Performance(特定場域表演)的概念來解釋:「藉由作曲手法,來與演出發生的場域、環境完成各種構成性的『互動』。我不讓管弦樂團的聲響去打擾生祥樂隊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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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的音樂在這樣的關係裡,成了密爾瓦基那座湖,張玹不碰浪花,只是回應。「生祥樂隊的作品最讓我佩服的,一是永豐的詞,二是生祥永遠可以找到一個聲腔來讓聽眾直接有所感受,就算他們不知道歌詞的意思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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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循環看似重複,但事物是不可能完全重複的,就算人待在同一個地方,地球也轉到不同地方了。每一個新的重複就是一個開始。」林生祥口中「很難的簡單」,恰似張玹口中的「循環即是開始」。深耕我庄、以音樂表述自我的歌者,和尚未找到自我、把音樂當作理解介質的作曲家,兩方在這裡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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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 TIFA,前往國家音樂廳場勘時,生祥樂隊的貝斯手早川徹試彈廳內的鋼琴,一聲酥麻,對林生祥說:「This is national piano!」(這是國家的鋼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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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說對欸,國家的鋼琴,有專人保養的鋼琴。我們說古典樂是嚴肅音樂,都要照譜來的,要很精確,這也是不簡單啊。」林生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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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中年後的某場演出,生祥樂隊按習慣,讓樂手在樂曲行進中有極大的即興空間。樂句間,林生祥聽出身後的早川徹試著在 solo 時嘗試全新的演奏,但失敗了。下台後,早川徹向他道歉,林生祥擺擺手,「我對他說,不用道歉,我永遠都希望你們在舞台上不斷挑戰,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失敗了我們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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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寬以待人,並不適用林生祥自己身上的壓力。對於表演,林生祥是出了名的焦慮。這次合作,張玹往三種方向進行作曲:整體偏向管弦樂團、整體偏向生祥樂隊,以及樂隊與樂團涇渭分明;這三條取逕分別套用在不同樂曲。最後一種方向要求大小聲的細微控制、和聲結構的精確變化。訪談間,林生祥顯然還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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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開始叫我們鼓手練習打小力一點,而且不是只打小力,是打小力還要有 p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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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樂器是接音箱的,但是和管弦樂團一起,這次決定要配合他們的聲響,偏 accoustic,收音主要收現場反射,這也是個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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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Toru 這次是要帶 Double Bass 還是電貝斯⋯⋯人家管弦樂團的樂器都是無琴格的、pitch 要很準的⋯⋯他以前是彈電貝斯,這兩年才開始練 Double B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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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生祥樂隊與歌手舒米恩同台,請來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共演,「練團的時候,我發現樂團的樂器離我很遠,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整個節奏就會鬆掉。」所幸當年正式舞台,交響樂團前多放了幾台監聽,林生祥一到現場就叫 PA 把自己的聲音往交響樂團送。這回國家音樂廳空間不能擺設提詞機,他得更用力背歌詞,「以前叫記憶力,現在叫忘記力,我的忘記力現在真的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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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張玹寄來完成的 DEMO 檔,林生祥一聽,糟了。「樂手也馬上傳訊息來群組,〈仙人遊庄〉當初錄音時是 F 小調,但是我後來唱不上去,都改成 E 小調;張玹照著專輯作曲,我忘記提醒他,現在不知道要不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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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玹收到可能要改調的消息,沒有多說,找來協助打譜的朋友開線上會議,一個音一個音對。「雖然只是改音,但是要顧慮的事情很多。比方說有些樂器就彈不到更低的音了;或者某個音原先在大提琴的空弦上,空弦發出的力度共鳴比較大,移調之後就沒有一樣的聲響效果。」張玹改好樂譜,沒讓林生祥知道花了五個小時,「因為再晚一點樂隊的老師就來不及練習了,我就先改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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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改好的譜,林生祥在 Facebook 上發文:「樂譜 180 頁 90 分鐘,我犯了一個錯誤,想要更改 key,才知道工程浩大。」文停在這裡,讀來卻體會得到那恩不言謝的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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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最早幾張專輯的時候,鍾理和老師的小兒子很喜歡我們的音樂,可是又跟我說『生祥,可惜你們歌詞裡面有一些粗話,這上不了國家音樂廳啊。』」想不到二十年後,生祥樂隊真要上國家音樂廳了。林生祥已不復當年憤怒、激情,待在邁入五十歲的身體裡,努力將自己校準如一架國家的琴,伴著他的是專注力下降、扳機手。「我在國家音樂廳舞台上,可以 talking 嗎?講多少話,才比較不失禮?」再幾週就要練團,此刻在美濃的家裡泡茶除草,挑一座新山頭的壯志裡,並不只有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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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身體傷了,他才開始檢討自己在舞台上到底多操:自彈自唱手指要控制,歌聲要控制,腦子裡想著歌詞,每首歌結尾時已經在想下一首是什麼,「真的是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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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知他愛打桌球,最近他卻開始練防守。「攻擊的時候這裡痛那裡痛的,想說好啦算了算了,給你們攻擊,除非真的反手過來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留一點攻擊能力可以牽制對方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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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前一日,我們在《男人與他的海》試映會上望見他上台發言,一貫的布衣布褲,拿起麥克風只簡單說,「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們就看電影吧!」省話如斯。幸好採訪時他沒有這麼沉默,對我們說完《我庄》時狂跑宣傳的往事,繼續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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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不適合當藝人。」他為我們倒茶,「我有時候覺得我比較適合當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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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適合幕後,又為何積極演出?他說:「我喜歡和我的樂手做聲音。喜歡和他們工作。我們約時間碰面,大家都準時,去練團去錄音,把音樂做好,很單純的一件事。」他又提起往事,「大家很喜歡《菊花夜行軍》的音樂,但那反而是我自認不成熟的作品;我認為成熟的《野生》,反而是賣得最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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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介意,還是提了,只是帶著了悟。他說自己從不去想聽眾是誰,只聽說滿多建築師都喜歡生祥樂隊,「大概是因為結構吧?結構簡單、搭建起來的感覺。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改天你們去訪建築師,再幫我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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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某位身為結構技師的歌迷幫忙建的。擺滿黑膠的客廳,天花板呈漏斗狀傾斜,是林生祥為了聽音樂,特地請技師調整。簡單的前後院落,開門即是園圃,真如他的曲子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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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不時滑著 TIFA 這場演出的購票頁,笑著說剩不到十張了,真好,一定賣得掉了。接下來開始,要推衛武營那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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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們問了張玹同一個問題,「我也不會想像聽眾是誰,」他回答,「對我來說,音樂不是商品;它可以是商品,但成為商品的方式是製作人或經紀人要去想的。作為音樂的創作者,我認為我的責任是把音樂的世界開拓好,期待聽眾能一起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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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也是等待有人登上的一座山。幸好,不少人已經跨上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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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的意志,專訪林生祥 ╳ 張玹 —— 真有必要,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球
https://bit.ly/2P7sE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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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統籌_ 游育寧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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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TIFA 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4.16(Fri.)
地點_ 國家音樂廳
https://bit.ly/3ckw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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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6.19(Sat.)
地點_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音樂廳
https://bit.ly/3tWNofC
我聯繫不上你漫畫 在 XXY 視覺動物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梗你報新聞】2020-JAN. WEEK 1 國內外影視新聞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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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聽 PODCAST 內容:https://xxymovie.firstory.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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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神力女超人》第三集確認 派蒂珍金斯、蓋兒加朵確認回歸
儘管《神力女超人1984》評價兩極,華納近期宣布《神力女超人》系列第三部作品正式投入前製作業,導演派蒂珍金斯、主演蓋兒加朵等幕後團隊都將回歸。目前《神力女超人1984》雖然在北美有限的開放戲院數目下,僅淨賺了1670萬美金的票房,但HBO MAX將近有一半的用戶在聖誕節檔期首播時收看,就華納目前希望發展串流平台的現況而言,確實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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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小勞勃道尼《福爾摩斯3》暫時無限延期
由小勞勃道尼主演,蓋瑞奇所執導的《福爾摩斯》系列電影,推出兩部作品後一直沒有第三部續集製作的消息傳出;如今受到疫情影響,原本在前年確認開發的《福爾摩斯3》電影目前尚未被全美最大預售票網站Fandango列入在2021或2022年即將上映的主流電影之列,等同另類宣告了《福爾摩斯3》計畫在近期再度被暫時擱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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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傳喬瑟夫高登李維和漫威工作室開始聯繫
曾在克里斯多福諾蘭所執導的《全面啟動》《黑暗騎士:黎明昇起》演出的好萊塢明星 喬瑟夫高登李維,一直有傳聞和漫威工作室接洽演出漫威超級英雄人物。根據內線爆料者說法,喬瑟夫高登李維近期與至少一位來自漫威工作室的成員接觸,並可能接演重啟版本的《驚奇四超人》中其中一個角色。目前這項消息並未被喬瑟夫高登李維,會是漫威官方所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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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惡靈古堡》重啟電影正式殺青
2017年由蜜拉喬娃維琪所主演的《惡靈古堡:最終章》推出後,索尼影業隨即宣布將重啟《惡靈古堡》真人改編電影,並交由《深海殺機》導演 強尼斯羅伯茲所執導,在去年10月開拍至今,已透過索尼影業官方推特宣布正式殺青,並進入後製階段。目前此版本《惡靈古堡》將更貼近電玩故事,並聚焦在第一代電玩的人物身上,預計今年九月上映。值得一提的是,目前有關《惡靈古堡》的IP作品,除了這部重啟的真人電影外,另有NETFLIX正製作的《惡靈古堡》真人與動畫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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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艾莉塔:戰鬥天使》導演勞勃羅里葛茲認為迪士尼將會拍攝續集
2019年上映的《艾莉塔:戰鬥天使》雖然在全球創下4億美金的票房,北美卻僅有8500萬;加上製作預算高達1.7億美金,評價也不盡理想,導致福斯被迪士尼收購後,《艾莉塔:戰鬥天使》的續集計畫一直都被迪士尼冷處理。
近日《艾莉塔:戰鬥天使》導演 勞勃羅里葛茲在接受《富比士雜誌》訪談時表示,他希望能夠透過Disney+平台,讓《艾莉塔》的故事繼續延續;雖然目前仍然無法確定這部續集是否能夠成真,有不少影迷自掏腰包租下好萊塢的廣告看板,希望讓迪士尼正視這項續集計畫,勞勃羅里葛茲本人也對這項續集計畫保持樂觀的態度觀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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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瑪格羅比透露真人版《芭比》電影製作
一直以來,《芭比》改編真人電影的傳聞沒有停過;2019年 瑪格羅比證實《芭比》將由她擔任主演和製作人,並由奧斯卡編導提名的《淑女鳥》《她們》葛麗塔潔薇所執導、由《婚姻故事》編導 諾亞包姆巴赫執筆劇本。事隔一年,瑪格羅比與製作人 喬西麥克納馬拉在THR的訪談中提到,這部電影的製作進度,以及故事風格將會超乎眾人期待。儘管目前《芭比》改編電影不能透露太多細節,但瑪格羅比一再強調這將會是顛覆眾人對芭比印象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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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DC影業總裁濱田沃特透露DC未來藍圖
DC影業總裁 濱田沃特在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表示,未來華納兄弟旗下的DC超級英雄電影,將會發展三大重點:第一,為多元宇宙、第二,則是透過HBO MAX發展風險較高(或是知名度尚未普及的超級英雄人物)的IP故事、第三則是從2022年起每年推出4不DCEU電影,外加兩部專門為HBO MAX打造的內容。
如此龐大的野心讓不少外媒好奇其細節,濱田沃特表示,因為《神力女超人1984》的票房好成績,他有計畫將片中的反派麥克斯發展成外傳故事;近期也網羅了羅伯派丁森,以及米高基頓所飾演的兩種蝙蝠俠,打算同步發展兩個《蝙蝠俠》故事。加上目前已知會在2022年推出的《閃電俠》《水行俠2》,外界普遍認為濱田沃特口中的四部電影,應該是目前有進度消息的《沙贊!2》或是《黑亞當》。
濱田沃特強調,為了讓所有的故事線能夠成立,DC影業將會向觀眾引入漫畫書的多元宇宙概念,等於是平行宇宙之間存在不同版本的角色。看來觀眾們眼睛和腦袋都要非常清楚,要不稍微一閃神,可能就跟不上DC的腳步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正義聯盟》中飾演鋼骨的雷費雪,在2020年可說是不斷與華納體制衝撞;如今到了2021年,聽到濱田沃特如此的野心規劃,他又在自己的推特上大酸濱田沃特就是DC影業中危險的說謊縱容者。未來只要有濱田沃特存在的一天,他將拒絕演出DC任何一部有濱田沃特參與製作的電影。看來雷費雪已經賭上自己的鋼骨生涯,也準備和華納高層做長期抗戰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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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蝙蝠俠》拍攝現場氣氛緊張 導演與劇組傳出不和諧
由羅伯派丁森主演的《蝙蝠俠》,在疫情的陰影壟罩之下多次停拍;目前劇組仍持續趕工中,但也傳出導演 麥特李維斯的完美主義以及高標準的工作方式,讓包括主演羅伯派丁森在內的劇組人員逼到瀕臨崩潰狀態。
根據《太陽報》來自片場內部的爆料,麥特李維斯經常要求同一顆鏡頭拍攝多達50次以上,重複拍攝讓劇組人員沒日沒夜地工作,也有人指出麥特李維斯是不折不扣的控制狂,讓許多人苦不堪言。
更有消息指出,羅伯派丁森日前傳出確診的消息,實際上是李維斯希望讓高瘦的羅伯派丁森為戲健身的藉口;但停工的四週,羅伯派丁森根本沒有按照健身計劃實行增肌計畫,讓李維斯大發飆。加上同片演出貓女一角的柔伊克拉維茲,傳出和羅伯派丁森不合的消息,更是讓《蝙蝠俠》的片場氣氛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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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https://www.toy-people.com/?p=58563
09 《怪獸與牠們的產地》表現不盡理想 外媒認為該把焦點放回哈利波特身上
由英國小說家 JK羅琳所創造的魔法世界,《哈利波特》系列可說是2000年前後最具影響力的IP之一。如今在推出兩部《怪獸與牠們的產地》電影作品後,負面新聞以及票房評價不佳的影響之下,這個系列作品的發展已陷入尷尬的僵局之中。
根據JK羅琳本人透露,《怪獸與牠們的產地》電影原定為五部曲計畫,但目前推出兩部作品後,有外媒建議,未來的魔法世界應該將焦點拉回到《哈利波特》系列故事身上,也就是繼續探索從霍格華茲畢業的哈利,成為正氣師之後的故事。
在魔法世界中的正氣師,等同於巫師警察,隸屬於魔法部之下;故事或許可以透過哈利波特的視角,看到魔法部腐敗的官僚體制,並讓哈利波特能夠改革整個組織。如此的故事發展,或許能夠對應到現實世界的國家體制,並重新網羅將更多不同的觀眾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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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編輯:Jericho
新聞提供:影劇好有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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