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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武俠小說的方式講中美高層戰略對話,應該會比較容易看懂吧?
#今日上映 #中邪美毒
(提醒:以下內容除了對話是真實的,其他純屬我加油添醋)
一架飛機緩緩抵達阿拉斯加,走下飛機的是東方來的使者。梳著灰色油頭的,是人稱戰狼的外交部長王毅。走在後頭髮量稍少的,是被美國外交圈譽有儒家風範的中共外事辦主任楊潔篪(音同遲)。楊潔篪是美國熟悉的人物,他在老布希時期就是中國和美國對話的橋樑。王毅則是近年崛起的頭號戰狼。
兩位使者緩緩走進會議廳,身後跟著若干官員,以及一位翻譯。在會議廳裡等著的,是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以及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美國剛改朝換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布林肯早在中國使者抵達前,就在日本、韓國和香港把火給放了。他知道王毅是出了名的拗脾氣,若是不在早些時間給中國一些下馬威,這談判還怎麼成?布林肯和蘇利文直挺挺的坐在中國使者對面,面容被黑色口罩遮住了,仍可看見口罩底下那胸有成足的淺笑。
作為東道主,布林肯率先發言。
「謹代表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和我本人,歡迎楊先生和王先生來阿拉斯加,並非常感謝您與我們一起展開這趟會談之旅。」
「我本人剛從日本和韓國回來,他們兩是美國非常親密的同盟,也相當關注我們中美接下來要討論的事。我們國家是這樣的,我們習慣透過外交制定國際秩序和規則。希望我們接下來這兩天的對話,可以好好討論中國如何融入這套國際秩序裡,以便中國能夠更理解我美國的意圖和方針。」
「噢,我們也會在這個會議上討論貴國的一些『行徑』。包含在新疆、香港、台灣的行為,以及攻擊我們美國的網路,和對我國盟友的經濟脅迫。我們認為這些行徑都威脅了全球穩定,並不是停在『中國內政』,這也是為什麼我們認為有義務提出這些問題。」
蘇利文笑笑的點了頭,像是讚許布林肯做了多好的開場。他也說了幾句,大抵是為美國感到自豪,並認同布林肯提到的幾項重點。但他的角色絕對不只是一個應聲蟲,在他冷面書生的外表下,暗藏著外人看不清的深思熟慮,一字一句都有盤算。
「我們不尋求衝突,但我們歡迎激烈的競爭,我們將始終堅持我們的原則,我們的人民和我們的朋友。」
蘇利文以這句話做結,美方結束開場,換中方出招了。
#爆衝的楊,#收尾的王
我們必須先說明,這場會談是有規則的。首先是雙方開場白,每人兩分鐘,每方至多五分鐘,講完就換另一方。開場白結束後,現場媒體就必須離場,展開這次會談的閉門正式會議。布林肯和蘇利文的開場,若不加翻譯時間,大約是五分鐘,算是有在規則內。但當麥克風交給楊潔篪時,會議廳彷彿進入時間黑洞。楊潔篪想必是對愛因斯坦相對論非常熟稔,以致兩分鐘到他手中,成了十八分鐘這麼久。
「中國剛結束兩會,通過第十四個五年計畫。中國正在處於歷史性的一年,我們將從完成第一個百年目標轉變為第二個百年目標,到2035年,中國必將實現基本的現代化。中國在抗擊COVID-19方面取得了決定性的成就和重要的戰略成果,我們在消除中國的絕對貧困方面取得了全面勝利。」
不知道為何要在國際場合上講中國的成就,但楊潔篪還是花了不少篇幅讚揚自己的國家。
忽然間,楊潔篪眼神劃過一道光芒。對於布林肯開場的挑釁,他是時候回擊了。
「我們中國當然遵守國際規則,但我們遵守的,是以聯合國為中心,以及國際法為基礎的規則。不是『少數國家』自己提倡的那一套。」
「美國有美國的民主,中國則有中國風格的民主。」
這句話似乎特別用力。
「這個世界上的戰爭是由其他一些國家發動的,造成了巨大的人員傷亡。但是,對於中國而言,我們對其他國家的要求是走和平發展之路,這是我們外交政策的目的。」
「我們認為,美國應該先改變自身的形象吧。實際上,美國國內許多人對自家的民主沒有信心。反觀中國,根據民調顯示,中國領導人可是得到中國人民的廣泛支持呢!」
「春節的時候,你們總統拜登打電話給我們的席主席。他們兩個談的很開心,這場會議也是他們親手促成的。所以我說啊,我們應該要產生實質的對話成果。那些關於新疆、西藏和台灣,他們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堅決反對美國干涉中國內政。」
「倒是美國自己,你們的人權應該要做的更好才是。你看看你們Black Lives Matter,它不是最近才出現的。所以我建議啊,我們兩國應該自己管自己的事兒,不要轉移矛頭。把國內的問題沒解決好,轉移到國際上去。」
「對抗的年代是有過的,對抗的結果對美國並沒有好處啊?美國拿到了什麼好處?我看什麼好處都沒有,只是對美國帶來了很大的損害。我們中國,是挺的過來的。」
我想我們在這過程中學到了一個新的成語:「#楊楊灑灑」意即無視時間限制的存在,果敢勇猛的把自己想講的話一口氣講完。
就在楊潔篪不講武德,衝出去就是一陣爆打後,原本才是戰狼的王毅,不疾不徐的摘下口罩,客客氣氣的對著美方代表說:
「我們是應美國的邀請到這裡來,但是就在我們出發的前一天,美國發起了新的制裁(香港)。我認為這不是正常的待客之道。如果美方試圖以此舉來增強你們對話的優勢的話,我想恐怕也是打錯了算盤。只能證明你們內心的虛弱和無力,絲毫不會影響中國的正當的立場。我最後要說的是,習近平主席和拜登春節的通話非常重要。國際社會高度關注我們在這裡的對話。如果美方願意的話,我們願意共同把世界和平的責任承擔起來。我就說這些。謝謝」
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平時溫文儒雅的楊潔篪,突然成了楊潔虎,露出兇狠利牙。而過往說話不饒人的王毅,怎麼又成了客客氣氣的白臉,邀請美方共同合作呢?這個氛圍太詭異了。
原來,在布林肯放了日韓港三把火後,中國早已有所準備。中國心想,既然你不給我面子,那我又何必溫良恭儉讓,在你家裡說你好話?楊潔篪整整十八分鐘都沒看稿,他是怒火中燒了,但同時也是頂著上頭壓力的腎上腺素激發。我們何以見得他有著上頭壓力呢?這裡有個蹊蹺。
就在楊潔篪楊楊灑灑講完十八分鐘後,他轉頭要王毅發言。但坐在一旁的翻譯趕緊插話,說她得先翻譯。楊潔篪愣了一秒,脫口而出:「蛤?還要翻嗎?」語畢,彷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又趕緊補上「翻吧你!It’s a test.」(意及講話內容很多,挑戰口譯官的能力)而這時作為東道主的布林肯也打趣的說:「得幫翻譯官加薪了。」
為什麼楊潔篪的反應是不用翻譯?又為什麼他開頭要對著美國說自己的祖國有多偉大?或許,他這十八分鐘的演說不是講給美國聽的,而是講給中國十四萬萬人民聽的。
#各位記者們
#留下來吧,#見證這一刻
我們剛剛有說,依照規則,在開場白結束後,媒體應該就要離場了。但是布林肯立刻出聲制止,蘇利文也伸手示意要媒體繼續坐著。兩人的時間是同步的,其實在楊潔篪講話過程中,美方代表就一直在傳小紙條,想必是在研擬回擊內容,其中應該就提到要請媒體留步。這是招險棋。面對楊潔篪和王毅突如其來的奪命鴛鴦劍,布林肯毫無防備。他原先以為,先前在日韓佈的局能夠讓中國心生畏懼,來到我大美國領地上就能當個聽話的小老弟,肯定穩妥。壓根沒想到中國來的使者不講武德,說好的外交辭令,說好的每人兩分鐘,通通都給拋棄掉了。布林肯詫異,但沉著應戰。
他摘下口罩,若無其事的對著王毅和楊潔篪說:
「既然兩位講了這麼久,那我也來回應一下。」
布林肯的額外發言也不在規定範圍內。但既然對方視規則於無物,那他又何必當個守規矩的書生呢?劍已出鞘。
「我必須告訴你,在我擔任國務卿的短時間內,我已經與來自世界各地的近一百位同行進行了交談,正如我指出的,我剛剛進行了日本和韓國的首次訪問。我必須告訴您,我聽到的與您描述的完全不同。我們的盟國們聽到美國要回來了,都感到非常滿意。」
講完第一段,布林肯臉上的緊繃慢慢舒緩下來。他知道他要回什麼了。
「美國有個特質,正如我們所說的那樣,就是我們不斷尋求建立一個更完美的聯邦。我們承認我們並不完美,我們曾經犯過錯誤,也有倒退的時候。但是,綜觀整個美國的歷史,我們都是以公開,透明地方式應對這些挑戰,而不是試圖忽略它們,假裝它們不存在。也不是將它們掃在地毯下。有時候這很痛苦,有時又很醜陋,但是每一次,我們克服了這個困難,美國就會變得更加強大,更好,更加團結。」
他想起幾年前,他的主子拜登還在當美國副總統時,曾經和中國副主席習近平說過的話。用那句話來歸劍入鞘,再適合不過了。
「和美國對賭從來都不是一個好選擇,這個道理放到今天依舊如此。」
最後這句話,布林肯是笑著說的。這個笑容是在向中國表示,美國對付你們游刃有餘。你可以長篇大論,也可以大聲咆哮。但沒有用的。美國是個堅強的國家,有著民主的自癒能力,不是你們用獅吼功就可以擊潰的。這個笑容也是布林肯給自己的肯定。這場會談比想像中堅困許多,他需要給自己一點正面的力量。他認為自己完成任務了。
換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出手了。蘇利文是奪命書生型,平時都在一旁寫筆記,和別人傳紙條,不到重要時刻不出手。既然布林肯示意要他出招,那當然是義不容辭。他先肯定布林肯的發言,接著提到美國前陣子降落在火星的火星車。他說:
「火星車是美國和歐洲的合作成果。而這就是美國的價值所在。我們和他人合作,不斷產生有益於全人類的目標,實現人的尊嚴和人權概念。」
「我們今天的對話不是講座,或是冗長而曲折的陳述。我們希望藉此機會好好討論彼此底線和原則,這是我們希望在對話中見到的,也是我們處理問題的精神。我希望接下來可以聽到這些。謝謝。」
比武招親應該是到這裏就結束了,但是中國使者不情願。楊潔篪是嚥不下這口氣的,今天是他來教訓美國,豈能讓美國在媒體面前多一次發言機會呢?無論如何,他這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再強硬的話他都要說出來:
「在中方面前,美國沒有資格說要從實力上與中國對話。不管是20年前,還是30年前,美國都沒有這個資格。這不是和中國人民打交道的方式!」
這場對話就到這裡,剩下的就是雙方關起門來的正式會談。到底會談的怎麼樣,我們也不曉得。只知道雙方說因為疫情關係,此次會面就沒有那些晚宴或餘興節目了。哪還需要呢,這場60分鐘的唇槍舌戰,就足夠娛樂了。
#戲是演給誰看的
#又是誰贏了
這場中美高層戰略對話,劇本超乎所有人預期。
我們一直都說外交場合就是演戲,但沒看過這麼real、劍拔弩張的畫面。
我看完整整一個小時的影片,看著每個人講話的神情,以及側拍的小動作(例如蘇利文一直跟別人傳紙條),就覺得,用武俠小說的寫法再適合不過了。
從昨天文章開始,就有很多的小細節可以觀察。
第一,楊潔篪從白面書生變成暴怒猛虎,這個轉變是為什麼?
第二,王毅收起過往的頤指氣使,退居楊潔篪身後,轉為輔助,這又是為什麼?
第三,楊潔篪的那句「還需要翻嗎」,什麼用意?
綜合上面來看,中國這次的脫稿演出,很大程度是演給中國人看的。
楊潔篪要演給習近平看,讓習近平知道,他盡力了,他是個忠心耿耿的奴僕。王毅配合演出,則是延續中國外交部一貫戲碼,就是在自家記者會上那一套說詞:「中方嚴正譴責」。
在這場會議後,中國央視新聞立刻作了兩張斗大標題的圖,上頭寫著
「美國的這個老毛病要改一改了!中國過去、現在、將來都覺不會接受美國的無端指責」
「中國人不吃這一套。美國沒有資格居高臨下同中國說話」
這都是王毅和楊潔篪在會場上說過的話。
另外又一個細節。
會議過後,美國國務院將雙方的公開對談逐字稿鉅細靡遺的打出來,我這次的對話就是來自美國國務院。
但是中國這邊公布的,通通只有中方的發言,美國的發言一個字都沒出來。
你看懂中國在下一盤什麼樣的局嗎?
只要這場戲作的夠足,足以讓中國人信心膨脹,燃起義和團式的憤慨,國內的意見將會更一致,所有人同仇敵愾,便不會有人敢表達異議。如果有,你就是美國的打手。
#美國這邊當然也是演戲。
但他們不需要演給美國國民看,美國人根本不在意這些。
他們是演給同盟看的。
你有沒有發現,布林肯第一段開場白有一大段內容跟他在日本韓國講的是一樣的,都是同一套公式:新疆、香港和台灣。
他要在短時間內向全世界輸出一個新的「對中外交政策」,所以他不斷重複,到哪都講。
選擇在開場白上對中國講這三大敏感詞,就是要讓日韓知道,你看我連在中國面前都敢講,我美國還是全世界最大尾的。
只是他沒意料中國會爆走反擊
對於楊潔篪的一陣爆打,布林肯疏於準備,最後只能以一種自我反省的姿態和中國打太極。
這次對戰,#沒有人在談判桌上勝利。
但是如果把「#演戲目的」拿進來看,中國小贏。
中國成功激起國內仇美的心態,甚至也讓其他美國的敵人看見一種新的對話榜樣。
以後北韓、俄羅斯、伊朗是不是有可能也這樣和美國對話?
那你美國還要繼續溫良恭儉讓嗎?
美國雖然第一時間有演戲給同盟看,但後續被楊潔篪說教,同盟們作何感想?
現在的中共是個善於煽動民粹的政權,美國如果要繼續在擂台上站挺腰桿和中國換拳,就不能再繼續直拳來往。
美國要想的是,如何打破現在中國國內的「愛國心鐵網」。
資訊戰和心理戰,是新時代的戰場。
圖:王家衛東邪西毒,敏迪改
王家衛導演抱歉了,我這樣亂弄你的圖,希望你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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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每天早上8:13用怪奇文體轟炸你(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吧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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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周專欄:曖昧的言靈
我讀過泉鏡花的作品不多,也談不上非常喜歡,但遊訪雜司谷靈園的時候,我到過他的墓前敬禮。在我有限的印象中,明治時期出生的泉鏡花,似乎沒有怎麼受到現代化的衝擊,作品瀰漫著舊時代的神魔鬼魅氣息。這些看似傳統的題材,融合了西方浪漫主義色彩,成為在主題上的唯愛精神和在形式上的唯美風格。
從明治到大正時期,日本文學界一直糾纏於浪漫主義和自然主義兩派的鬥爭。看著這些標籤貼來貼去,有時會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地方。有說泉鏡花的早期短篇〈外科室〉(寫於二十二歲)受到自然主義影響,對社會上的豪奢階級作出批判。(同樣的評語見於永井荷風的早期作品《地獄之花》。)但是,以〈高野聖〉和〈歌行燈〉等寫於三十歲以後的作品為代表,又說他是浪漫主義的旗手。當然,作家的風格轉向極其尋常,但我看不到這發生在泉鏡花身上。
泉鏡花的浪漫主義,除了唯愛和唯美,對應於西方十九世紀的浪漫主義風潮,最接近的形態是荷夫曼(E.T.A. Hoffman)和愛倫玻(Edgar Ellen Poe)一路的詭異風格作品。事實上,日本既有的神話和民間傳說充滿著詭異元素,所以很難說泉鏡花有多少是受到西方的影響,有多少是繼承東洋的傳統。像《天守物語》(1917)這樣的戲劇腳本,裡面登場的妖魔鬼怪,以及人神相戀的情節,除了以現代戲劇的對白出之,讀起來好像是江戶時期的物語。
在神道教的超自然世界裡,同時滲透著佛教的因緣思想,形成了一種東方式的詭異。在西方稱為命運(Fate)的力量,在東方則稱為因果報應,雖然背後的原理不一,但對人事的播弄卻同樣令人不解、畏懼和驚嘆。〈歌行燈〉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著名能劇流派的得意弟子恩地喜多八,因為年少氣盛,對盲眼按摩師宗山私立門戶看不過眼,上門挑戰並且把宗山打敗,令對方蒙羞自殺,卻間接造成了宗山的女兒三重被賣進妓院,飽受凌辱。魯莽的喜多八被逐出師門,過著流浪賣唱者的生活,竟偶然跟落難的三重相遇,秘密親授她一段能劇舞蹈,好使當上藝妓的她擁有一技之長。在一個初冬的夜裡,在伊勢附近的城鎮,孤苦可憐的三重、浪跡天涯的喜多八,以及喜多八的舅舅兼師父、能樂大師恩地源三郎,在因緣的神秘牽動下重逢。但到了故事的終結,師徒倆只是隔空聽到對方的唱唸,並未直接碰面。這種幽遠詭奇,空靈虛靜,美不勝收的風格,也許就是日本傳統的「物哀」美學的展現吧。
泉鏡花本名泉鏡太郎,父親是雕金工匠,母親出身能樂世家,少時已受傳統文化的薰陶。十七歲從出生地金澤市前往東京,拜尾崎紅葉為師,因寫出作品〈鏡花水月〉,由師父賜予「鏡花」的筆名。尾崎紅葉當時相當著名,但風格傾向於老派,適逢新觀念和名詞的輸入,被標籤為浪漫主義。把西方觀念加諸日本風俗敘事文體,難免有所扭曲變形。如果勉強要概括的話,浪漫主義可以理解為對想像世界的美感的崇拜,而自然主義則是對現實世界的醜陋毫不掩飾的揭露。
比泉鏡花年輕一代的谷崎潤一郎,曾經把日本現代作家區分為「源氏物語派」和「非源氏物語派」。前者尊崇陰柔、抒情、綺麗的美學,後者則貫徹陽剛、思辨、實而不華的風格。泉鏡花很明顯是源氏物語派的前輩和健將,而谷崎自己,以至於再小一輩的川端康成,則緊隨其後。風格雄健的夏目漱石、森鷗外等則屬於後者。至於稱為自然主義的作家,都不能納入源氏物語派的範疇。可是,種種的派別或主義都是過度簡化的標籤,無法完全說明某作家和作品的特質,以及與其他作家和作品的類同或差別。於是,文學論爭無日無之,但卻從來沒有解答和解決過任何問題。
其實大前輩夏目漱石在《文學論》中已經說得相當透徹——與其把作家和作品簡單而片面地歸為某種主義,不如談論文學特質。一部作品可以同時蘊含浪漫主義和自然主義的特質,只視乎其程度和混合的狀態而已。說某某作品含有浪漫主義特質,遠比說它就是浪漫主義作品更為切合事實,也更有意義。這樣可以免除許多不必要的爭論,也可以釋清許多難題,解除許多矛盾。同樣的道理適用於任何「主義」的標籤。
據說泉鏡花相信「言靈」的存在,即文字具有神靈的性質和品位。所以他對於文字十分恭敬,寫錯的字要完全塗黑,寫過的稿紙也不能隨便丟棄。對於寫作的用筆、用紙和禮儀,自是相當重視,絕不馬虎。如果此言屬實,泉鏡花的神道教式神魔世界便不只是題材的考慮和興趣,而是表裡一致的信仰了。這並不是浪漫主義所能解釋的東方式神秘,一種講求虔敬和謙讓的美德,但這種美德也很容易會變成偏執狂,以及盲目的無條件奉獻。
在國家急速現代化的浪潮中,泉鏡花的文學世界似乎有點「離地」,但全心相信「言靈」的他似乎也比較能免於困惑。自夏目漱石和森鷗外一代開始,日本作家一直深為傳統與現代、東洋與西方的衝突所苦。芥川龍之介、太宰治、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等的自殺,雖然各有個別原因,但也不能排除「日本文學」與「現代日本」不能調適的因素。大江健三郎在一九九四年諾貝爾文學獎的致辭中談到,前輩得獎者川端康成的「曖昧」,正正就是日本在經歷漫長的現代化的進程中,遲遲未能解決的核心難題,而這「曖昧」導致了戰爭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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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周專欄:寫自己
對一些以自身的生活經驗為題材的小說家,常常有這樣的批評:他寫來寫去都是寫自己。我們期待一個小說家應該到社會上、到歷史裏,去發掘多種多樣的題材,特別是一些非同尋常的人物和事件,而不是把眼光聚焦在自己的鼻尖,或者自己的肚臍眼。除非你擁有極度戲劇化的人生,經驗過非凡的磨難或痛苦,否則你憑什麼要求人家看你自己的故事?
自我的故事進入書寫當中,並不是自古必然的。它的發生在文化史上是一件大事。從希臘到羅馬時期,不存在「自我」這個概念。所有叙事形式,包括神話、史詩和悲劇,都是以眾神和英雄為主角的。至於喜劇,雖然上場的都是普通人,但他們所代表的是普遍的「眾生」(Everyman),而不是獨特的個體。公元二世紀阿普留斯的《變形記》(或稱《金驢記》),雖然是現存最早的第一人稱小說之一,但當中的叙述者跟作者無關,完全是個虛構故事。
自我正式進入書寫,或說「自我意識」的誕生,究竟在什麼時候,我沒有深入研究。憑印象說,公元四世紀聖奧古斯汀的《懺悔錄》是個重要標記。前所未有地,一個普通人的成長經過,以及他犯下的日常過失,居然可以成為大書特書的對象。聖奧古斯汀所懺悔的罪行,也不過是少年時代偷過鄰家的李子,以及成年後有過一個長期的情人,並且誕下私生子,規模和深度遠遠不及神話故事或英雄史詩中的案例。很明顯,不信真神才是罪行中的重中之重。重點當然不是罪孽的輕重,而是在基督教的全能神面前,一個懂得而且必須自我反思的內在性被創造出來了。可以說,西方的「自我」誕生於基督教文化,而且附帶着沉重的罪疚意識。
從自我進入書寫,到自我進入文學,中間又隔着幾個世紀。十三世紀的但丁,以第一人稱的方式寫作《神曲》,雖然下遊地獄上達天堂的經歷都是想像出來的,但個人背景的設置,以及內心的困頓和追求,都跟作者本人的自我密不可分。信仰上的卑微而充滿罪疚感的自我,和詩藝上高揚而富有個性的自我,在這裏奇妙地結合在一起。至於小說這種文體,則可能要到二十世紀初現代主義時期,在普魯斯特和喬伊斯等所書寫的「藝術家小說」中,才看到作家的自我名正言順地成為創作題材。這個現代的自我,跟先前由基督教發明的自我,又是另一番樣貌。取代罪疚感而來的,是新近發現的人類潛意識。這種嶄新形態的自我,呈現為文學上的意識流手法。
與西方相比,中國式自我的發現和進展完全不同。有論者認為,到了公元三世紀的魏晉時期,出現了文學創作的自覺意識,即作者明確地以藝術創作者自居。這裏所指的是詩歌的領域,並以曹植為首的建安文學為代表。我個人認為,四、五世紀之交的陶淵明,就自我書寫而言更具時代意義。陶淵明的詩文幾乎完全是自身日常生活的寫照,人生志向充盈其中,自我意識非常鮮明。自傳(《五柳先生傳》)、自輓詩、自祭文等,直接寫自己的體裁層出不窮。當然,這個中國的、東方的自我,跟西方的基督教自我截然不同。它一方面相對於世俗社會的名教(或傳統儒家的倫理體制),試圖建立自由超然的獨我身份;另一方面則相對於道家的自然,試圖拋開一己的私心和成見,讓自我融入於天地萬物之中。無論是出處、語默或顯隱,這個「我」也是表面的、明明可見的,沒有深層、內在和陰影的。
東方傳統社會隨着現代化的進程,也從西方輸入了「內在的自我」。日本思想家柄谷行人認為,日本現代文學的興起,以至於當中的「私小說」的出現,跟基督教的傳入密不可分。私小說直接暴露作者私隱,毫不迴避各種敗德的行為,特別是肉體性愛和不倫關係,這些都跟罪疚感的覺醒有關。就如亞當和夏娃如果不偷吃禁果,便不知道罪惡和羞恥為何物。這不是說之前日本沒有色情書寫,而是說肉慾首次成為了一件自我的、內在的、深層的事情。把自己視為寫作題材,也不再需要顧忌或掩飾。雖說私小說中並非沒有虛構的成分,但自我從未以如此理所當然的姿態,直接地進佔文學的核心地帶。
在純文學的領域,自我書寫已經成為見怪不怪的常態。但是,這個「現代自我」究竟還可以挖得多深?是否已經山窮水盡?還是有某種新型態的「後現代自我」有待發現?甚或是即將出現「後人類自我」?這些也是值得思索的問題。如果我們把問題稍稍拉開,也可以說,作為作家創作的基石,自我本來就普遍存在於作品之中。最經典的說法,莫過於法國十九世紀小說家福樓拜的名言:「包法利夫人,就是我。」(”Madame Bovary, c’est moi.”)他和他筆下的女主人公,表面上毫無相似之處,但彼此之間卻存在着內在的深層認同。
二十世紀葡萄牙小說家薩拉馬戈,在早期小說《繪畫及書法手冊》中說:「所有人像畫也是自畫像。」小說家在描繪他人的時候,其實也無可避免地描繪了自己。自我在這裏的定義超出了狹義的自己,而包含了所有自己在他人身上的投射。當中有某種唯我論的意味──創作者筆下的世界只能是「我的世界」。自我已經無須相對於神,相對於人和相對於天地而存在。自我就是一切。世界,就是意識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