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光​ ​ ​ 高三面臨升學大考之前，有一個夜晚，母親的朋友來電問我還在學校讀書嗎？我說對。她緊接著詢問，晚點到校門口來可以嗎？阿姨有東西想要拿給妳。​ ​ 那時母親已不在。距離大考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的情緒其實不太穩定，總覺得自己勢必為這場戰局的輸家，完全沒把握贏得漂亮戰績凱旋而歸；同時，亦由於瞭解自身在科目上的優勢及罩門，我便按捺不住焦躁，每天匆忙無章地修改一次比一次更加紊亂的讀書計畫，評估投資報酬率，思慮該捨棄哪些、專攻哪些，種種策略皆是賭注，沒人能準確肯定「這樣做是對的」，也沒人有膽量或心胸接納他者的建言。儘管最後我選擇了把所有雞蛋放在同個籃子裡——專攻（抑或更像修補）自己的罩門科，並捨棄（也等於放任）較有自信的科目——我偶爾還是會自賞耳光般，抓著裝有雞蛋的籃子向前奔馳，卻又時不時回頭去撿另一個空籃。撿起、放下、回頭、再跑，這中間的過程，一次轉身就是一種失去。​ ​ 我無法闡釋那種「失去」是什麼，甚至明知道這並非最恰當的選詞，但就是任性地、奪斷地認定它最合適。究竟失去的是時間嗎？是自主權、判斷力？還是一個又一個原本清晰的「我」？​ ​ 母親的朋友抵達校門口，給了我一份帶有祈福意義的禮物。如今我忘了是什麼，只記得包裝精美、附有提袋，當晚阿姨的臉龐散發著知性且安定人心的輝暈，跟她背後高掛的月鉤一樣。我收下禮物後道謝，阿姨又口氣自然地、不給人負擔地遞出一句問候：「還好嗎？」我笑了笑，印象中似乎快撐不住眼淚，在那一瞬間。​ ​ 「教妳一個方法，阿姨常常在做的，也有告訴我女兒。」所幸她沒有強迫我回答什麼，只是接下去講道：「當妳覺得放鬆不下來的時候，可以試著閉眼想像一道白色的光。那道光從很高、很高的地方照著妳，像水似地流下來，慢慢經過妳的頭頂、頭髮、肩膀，然後再到身體、手臂、腿和腳。甚至是妳的每一根腳趾頭都可以想一遍。白色的光緩慢照著妳，很緩慢地。」​ ​ 後來回到學校旁的租屋處，那段期間我就經常在淋浴之際執行這一場想像洗禮；乃至於到了考前一天、考試當天，我都默默再想一遍。事實上，我不清楚到底有沒有用，畢竟我依舊經歷了若干次從學校自修室逃回租屋處的莫名景況，只因為突然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看到同學們就覺得嘔心、反胃，但並不是討厭他們，相對更精確地，是因為有了對照，而討厭自己。如今回想，「白色的光」真的有拯救那時的我嗎？那個害怕失敗、自以為十八歲就是成熟的小女生；那個會在五坪房間內失控地哭泣，擲著錢幣遙問不在的母親「能否接受如此女兒」的大蠢蛋——「白色的光」有洗淨我內心突生而扭曲一時的黑暗嗎？​ ​ 大三確診恐慌症之後，這八年來，很巧合地聽到不只一位朋友（亦為病友）教我類似的方法。偶爾一個人在深更發作時求助，他們會溫柔地安撫，形容想像中的光要盡可能地白，越白越好，純淨到毫無一絲垢漬、全然而篤定的白，最好。但我早就辦不到了。​ ​ 早就辦不到了——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也忘了。​ ​ 早上六點，一個人在發作結束後靜靜吃著前幾晚囤著的蛋糕，伴隨昏沉卻也令人感到心安的鎮定劑藥效，我私自覺得這些文字是我體內最深層的謝意。對我而言，過往習得的「白色的光」也許已經失效，但你們就是現階段的我，難得且無以名狀的光。我不要再只是白色而已。我喜歡你們是七彩的、多樣的、可愛甚至有些笨拙的——站在想幫助我的立場，卻因為不盡瞭解病況與應對的方式，偶爾迸出讓人好氣又好笑的言語，我喜歡這樣。你們的盡心盡力與耐心聆聽，哪怕只是一場短暫、靜謐、隔著螢幕的陪伴，我都感覺到愛。​ ​ 人活著之辛苦，「時好時壞」儼然已是面對寒暄時，最奢侈的答覆。近一週連續好幾回半夜突發式醒來後立刻發作，程度偏大，閃過「死」與「快死」的恐懼，也閃過「拜託讓我活下去」的意志——明明要習慣的，還真的永遠習慣不了。此般久久沒有的頻繁病發打破弓弩上的平靜，讓我的生活再次陷進疲勞泥沼，雙腳踩進去暫且出不來，然又幻想做一株頑強的植生，在殘暴假以徐徐的風裡，表現得自若泰然。​ ​ 但願有一天，我就是自給自足的光。​ ​ ​ 2021/4/20​ #追奇 #向明天告別 -​ ​ #散文 #短文 #長文 #故事 #文學 #文字 #文字創作 #文章

【離開妳之後】 昨晚，孩子睡前、龍哥進房間抱著他們兩隻滾床，在孩子睡著後，跟板桓輕笑著、聊了一下最近孩子的成長與學校狀況。很感激孩子的新學校根本完美，是龍哥心目中的滿分學校。孩子在學校很快樂，根本沒有以前哭著不想去上課、在學校不斷被否定、每天回家就很垂頭喪氣的狀況。 這對龍哥跟板桓都是件好事，畢竟我們把孩子放在心頭上最柔軟的一塊。他們開心，父母也輕鬆了很多。 原本兩人的氣氛輕鬆。突然，板桓話鋒一轉、帶了點嚴肅的語氣問我：「如果，有一天⋯⋯ 我先一步離開老潑了，老潑妳會不會再婚？」 「當然會啊！我一定立馬打電話給上次那個消防員猛男、問他要不要當現成兩個孩子的爸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龍哥以為板桓還在跟我練蕭威、不以為意地大笑了起來。 只是，下一秒，我發現了不對勁。 幹，他好像是認真的！ 「你是嚴肅地在問我這個問題嗎？你要離開我去哪裡？找別的女人嗎？」龍哥瞬間警覺了起來，沒事幹嘛問這樣的問題？！ 板桓看見老潑立馬換上了名偵探柯南、充滿疑竇的表情，急忙否認：「沒有沒有，我沒有要找其他女人。」頓了頓，板桓才緩緩說出： 「前幾天，我的恐慌症又發作了。那是一種瀕死的感覺，你會無法呼吸、心跳過快，就像是全身都在急救自己的感覺。雖然不會真的死，但那種感覺很可怕、很怕自己一個沒撐過來就會真的走了。 一想到可能真的離開這世界，就整個害怕了起來。我害怕離開，不是因為還有什麼夢想還沒實現、想要什麼錢還沒賺到。而是，我還有妳、跟孩子要照顧。 看老潑回答得這麼輕鬆，那我就放心了。 我知道，我離開之後妳會把自己過得很好、即使老潑妳可能會低沉個好幾年，但總有一天妳會站起來、然後往前走。 但妳沒辦法一個人把孩子跟自己照顧好，所以我希望，有個男人可以好好照顧妳。但卻又忍不住擔心⋯⋯⋯ 他一定做得沒有我好，而妳會受委屈。 ＿ ＿ ＿ 【後記】板桓後來先睡了。龍哥躺上床時、翻了許久，最後忍不住拿起板桓的手機、在他一起床就能看到的備忘錄裡寫上： 「真的很喜歡你。謝謝你來到我跟兩隻小獸的人生中。一直以來，對於能夠遇見你、我一直都充滿感激。這段婚姻裡，我有許多不好的地方、愛亂發脾氣、亂丟東西、亂過肩摔你。但我很快樂，因為你總是無奈地搖搖頭、就收下了我壞的一切。」 「如果有如果，我不會再婚。連父母都可能因為疲憊或壓力、對孩子發脾氣了，我覺得以後那個男人也會。何必給孩子更多的負面情緒、給他們完全不需要的糾結。 如果有如果，我不會再婚。我會不斷去談戀愛、在愛情裡受傷。我依然信奉愛情，因為愛情讓我認識了你、跟你一起成長。 如果有如果，我不會再婚。因為．．． 我再也遇不到，像你對我這麼好的男人。 ＿＿＿＿＿＿＿＿＿＿＿＿ 🩰今天是白色情人節。 願小妞也可以遇到一個，用生命在愛著妳的人。 他或許有很多缺點、他或許很靠北。 但他都拿命去愛妳了．．． 就，打輕一點吧（欸） ＿＿＿＿＿＿＿＿＿＿＿＿＿＿ 【社員限定：different clock】 🇫🇷韓國女裝上衣已全上架，晚點要開始上童裝惹😎 🥕沒被龍哥錄取、最後沒上架的正韓樣衣，單件只要188元！ 📥最後會在「商品總整理大樓」裸奔出售唷 👉🏻 https://www.facebook.com/groups/185702166584849/permalink/222826629539069/

【02-「一定要贏」先生：追求贏，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過度努力 #文摘 . 「人活著，就是為了追求贏的感覺啊！」 . 坐在我斜對面的明耀充滿自信地說。 . . 不到四十歲，就成為全球跨國企業的高階主管，明耀相信，「努力贏才是人生」。面對龐大的業務量、公司對自己越來越高的期待、一直上調的績效標準，明耀覺得，自己從來都是享受的，享受別人對他越來越看重的感覺。「不停地努力，然後不停地成功」，這個生存法則，讓他生活既有控制感又安心。 . . 對於明耀來說，他的生活裡，沒有什麼他做不到、不能處理或無法控制的事。 . . 直到恐慌症找上他。 . . 「其實，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問題。」明耀翹起腳。手下帶幾十個員工，見過大風大浪、與許多大企業與名人合作過的他，說話的樣子充滿老闆氣勢。記得一開始來找我時，明耀劈哩啪啦問了我一堆問題： . . 「你畢業多久了？工作多少年？專長是什麼？有結婚嗎？有做其他工作過嗎？有小孩嗎？有處理過恐慌症嗎？有接過多少像我這樣的個案？」 . . 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感覺自己像是來面試的員工，忍不住想回答：「是的，老闆！」 . . 後來我慢慢發現，對於習慣讓別人看到自己「強者」那一面的明耀，要說出自己的脆弱，分享自己不擅長、不能控制的狀況，甚至要進一步地尋求他人意見與求助，簡直比登火星還難。 . . （如果告訴我，明耀可以找到方法登陸火星，我想我會相信）。 . . 他的老闆與強者架勢，是他的面具，也是他的安全防護罩，幫助他安撫來這裡的不習慣與不安。 . . 「第一次發作，只是有點呼吸急促喘不過氣，想說大概是太累了。幾次下來，因為忍一下就過了，加上實在太忙，根本沒時間去看醫生。 . . 最近那次，我以為是心臟病，第一次有『自己是不是要死掉了』的想法……不過我還是自己叫計程車撐到醫院去掛急診，沒讓別人發現。後來，做檢查沒找到毛病，轉到身心科，醫生說是恐慌症。」 . . 一邊說自己狀況的明耀，一邊開始抖腳。 . . 一般來說，出現一次恐慌症，應該就是件蠻可怕的事情。他居然可以發作好幾次都沒去看醫生，我不得不佩服：這個人的意志力與忍耐力真的超乎常人。 . . 「諮商是我女友幫我預約的。老實說，這種心理的壓力疾病，應該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克服。畢竟，你們是心理師，大概就是會說，我的工作壓力太大、應該要放鬆，應該要愛自己，要讓自己有時間休息等等。 . . 你看，我都猜得到你要講什麼。」 . . 他看著我挑了挑眉，我對他笑一笑，鼓勵他繼續往下說。 . . 「老實說，我不太信『要對自己好一點』這一套。現在這社會，誰沒有壓力？工作有工作的壓力，沒工作有沒工作的壓力。我很享受這個壓力啊！我一向抗壓性很高，壓力越大，我越開心。每一次贏的感覺，就是讓我繼續努力的動力。我從來不覺得努力很辛苦，贏不了，才真的痛苦！在我們公司，看過有些人說什麼壓力太大、撐不住只好辭職。我就不能理解，只有『不想撐』，哪有什麼『撐不住』？」 . . 「只有『不想撐』，哪有『撐不住』？」多麽有力又充滿雄心壯志的一句話！ . . 只是，身體與心理背叛了他。 . . 追求一次次「贏」的感覺，就跟購買東西的慾望一樣，可以帶給沒有感覺的生活，一些難能可貴的刺激與滿足。 . . 那些刺激與滿足，就像用來犒賞「過度努力的自己」的獎品或獎章，鼓勵自己加油、再加油，用盡全力，只為了得到別人欣羨的眼光，藉此增加自我感覺良好，安慰自己：所有的犧牲都有了價值。 . . 多好，就這麼被看見了；多好，別人覺得我好棒；多好，那代表我是有價值的。 . . 我多麽有用。 . . 然後，我用我的肉身當作祭品，獻給那無窮無盡「贏的慾望」，只為維持生活的意義感。 . . 只是，是「享受贏的感覺」？還是「害怕輸的痛苦」？ . . （未完） . 🌺本文摘自《過度努力：每個「過度」，都是傷的證明》一書。 . (連結可參考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