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 special project #大稻埕國際藝術節 2017 A/V Installation + Live Performance 影音+裝置型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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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 idol , P ]
沒有形體的網路幽靈P,在某次連結上瀰因基因時,意外的駭客進入了某網紅的網路現場直播,而干擾了直播...
10/20 special project #大稻埕國際藝術節 2017 A/V Installation + Live Performance 影音+裝置型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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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r idol , P ]
沒有形體的網路幽靈P,在某次連結上瀰因基因時,意外的駭客進入了某網紅的網路現場直播,而干擾了直播狀況,而幽靈P發現,每當網紅在自拍的一瞬間以及某網紅直播爆棚的能量,都能讓幽靈P吸取更多的瀰因分子,讓幽靈P快速的成為一個人類的形體。 10/20 幽靈P即將以人類的形體現身吸取更多瀰因分子,網路美眉的日月精華。 ——————— Virtual Ghost P has no physical body. During a meme genetic connection accidentally hacked and interfered with a viral live stream. Virtual Ghost P realized that every time when an internet celebrity takes a selfie or live streams she gains energy. This enabling her to absorb more meme particles, allowing Ghost P to quickly gain a human form. On October 20th Ghost P will present herself in a human form absorbing more meme particles, presenting the glorious life of this internet ba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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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TIFA 2017
購票請洽兩廳院網站
《女神我》連結:https://goo.gl/SyRrpC
活動頁面 : https://www.facebook.com/events/1488836071197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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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我 Queen Me》將以一個 Party 的形式來作為表演模式,希望透過啟動對於觀光娛樂產業下身體樣貌與展示政治的討論,去逼視當代社會中最為赤裸地面對全球資本主義系統的身體政治議題。透過這些正在第一線上參與娛樂產業的藝術家們的獨特身體實踐經驗,來思考各種跨越文化、傳統、性別、身體符號的方案,如何在超量的數碼媒體資訊沖刷中,依舊維持其獨一性、不可被複製的樣貌,來讓我們在那慾望已死的消費邊界下思考生命與存在的意義。
策劃:余政達 /台北當代藝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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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ator: @yuchengta / @taipei.contemporary.art.center
Artists:
Henry Tan (Thailand)
Sun Phitthaya Phaefuang (Norway/Thailand)
Martin Lorenzo de Mesa (Pholippines)
@lovebettyapple (Taiwan)
Meuko! Meuko! (Taiwan)
主辦:大稻埕國際藝術節/余政達
協辦:台北當代藝術中心
贊助:文化部、WAGA store、麗東國際商旅
【票價】NTD 1200 (票券含一杯酒水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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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我
#QueenMe
#YouridolP
visual by @naxscorp / @software2050
性別符號複製 在 台灣物聯網實驗室 IOT Labs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AI 如何為公司創造更多價值?專家:2 個缺陷,要先由人類來修補
2021/05/13
採訪‧撰文
盧廷羲
張凱崴
美國人工智慧國家安全委員會(NSCAI)今年 4 月建議,國防部每年應至少分配 3.4% 的預算投入科技領域,並提撥 80 億美元研發 AI。企業方面,微軟(Microsoft)4 月宣布,將以 197 億美元收購語音辨識開發商紐安斯通訊(Nuance Communications);後者是雲端與 AI 軟體的先驅。
從企業到國家,都愈來愈重視人工智慧,知道要想辦法運用 AI 創造更好的生活。不過,目前 AI 發展到底處於什麼階段?我們又該如何應用?
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電腦科學系助理教授張凱崴形容,目前人工智慧技術已經可以幫助人類完成很多事,像是疫情來襲,電腦可以從大數據中篩選條件,自動搜尋、判讀潛在病例,幫助醫生大幅減少檢查時間,但 AI 也並非萬能,要先認知它的局限。他研究如何讓 AI 更符合人性,獲得 2021 年的史隆研究獎(Sloan Research Fellowships)。
AI 局限1. 資料寬廣度不足時,就會複製人類偏見
張凱崴認為,電腦在學習的時候,是依賴「彙整數據資料」來判斷,並沒有真正思考,如果資料來源太狹隘、不夠多元,資料寬廣度不足,電腦判斷就會出現偏差,「你跟電腦講清楚 input(輸入)、output(輸出),提供足夠的數據資料,它可以對應、學得很好,但還有很多面向 AI 做不到。」
舉例來說,亞馬遜(Amazon)2014 年推出智慧音箱(Amazon Echo),使用者口頭下指令給語音助理 Alexa 就能放音樂、查資訊。然而,有些人口音較罕見,或是用字較特殊,智慧音箱的資料庫沒有「不同口音」「不同用詞」的檔案,就可能失靈,這是當前 AI 的其中一大問題。
張凱崴進一步解釋,AI 另一項挑戰是,它無法清楚分辨「不曾出現」與「不能出現」(無法出現)之間的區別,只是從資料統計出要學的東西,無法像人類一樣進行邏輯思辨。
AI 的運作方式,第一步是輸入資料,第二步是分析,但這過程容易出現偏見。例如電腦在理解「總統」這個字,會去看四周有什麼字詞,來學習總統這個詞,由於許多總統都是男性,電腦就會「覺得」總統是男性。
這也是為什麼,如果讓 AI 學習,在它的認知裡,女性「不可能」當美國總統(因為沒有資料紀錄)。「你可以跟人類說,任何職業、性別都是平等的,但對電腦來講,這很困難,」張凱崴說明,一旦資料的寬廣度受限,電腦就容易產生偏見。
就像在自然語言處理(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讓電腦把輸入的語言變成有意義的符號)領域,張凱崴說明,AI需要知道代名詞指的是「哪個名詞」,才能運算下去。但如果資料受限,使用男性的「他」,電腦可能判斷這個代名詞是指總統、總理、執行長;但換成女性的「她」,由於數據不足,電腦就會混亂,出現系統性誤差。
他再舉一例,美國人工智慧研究組織 OpenAI 提出「生成式預先訓練」系統(GPT,Generative Pre-training),推出到 GPT3 版本,屬於書寫類 AI,電腦能夠揣測人們說完上一句話,下一句可能會講的句子,自動完成後半段。
好比有人上一句寫下「我正在和教授聊天」,系統可能推導出「我們在研究室討論學術問題」,因為電腦藉由蒐集來的語料資料中判讀出「教授」和「學術」具高度相關。但研究也顯示,GPT2(前一代版本)系統也從資料中學習到許多偏見,像是如果句子前半談論白人男性,系統傾向產生正面評價;如果句子前半是黑人女性,系統竟會產生負面句子。對企業來說,許多組織接觸 AI,想讓它們取代部分工作,首先需要留意資料的廣度、多元性,才能減少電腦犯錯的機會。
AI 局限2. 即便條件相同,也無法每次都做出正確判斷
「其實,現在的 AI 就像一台原型飛機,還缺乏穩定性。」張凱崴說,現行的 AI 就好比萊特兄弟(Wright brothers)剛發明飛機,看似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但「可以飛」跟「飛得很好」,有一大段落差。
紐西蘭的簽證系統曾鬧出笑話。人們上傳簽證照片,AI 掃描後,確認是不是本人,但當時系統沒有估算到某些亞洲人眼睛比較小,一名亞裔男子被判定「沒有張開眼睛」,因此照片無效。
張凱崴說,在這個例子中,凸顯出 AI 的穩定性不足,「系統沒有考慮到不同人種的差異,很死板地認為你眼睛沒張開。」所謂的缺乏穩定性,指的是 AI 沒辦法在相同條件下,每次都做出正確決策,這也是使用 AI 時,須留意的第二個挑戰。
他再舉例,許多模型可以準確分析,一則影評對電影的評價是正面或負面。然而研究顯示,有時只要將影評中一些字換成同義詞,例如把電影(movie)換成影片(film),或改寫句子,即使意思並未改變,系統卻把原本判斷為正面的影評標註成負面。這顯示AI系統還未真正了解語言的含義。
在設計這些程式時,人們必須注意到 AI 可能有局限,設定的資料範圍要更完整,考慮這些因素,就能減少偏見、落差,進而加強穩定性。
餵指令給 AI 要多元化,嘗試「換句話說」、刻意混淆
經理人雖然不一定具備 AI 方面的專業知識,但只要掌握觀念,再透過 AI 領域專才協助,也能優化系統。張凱崴指出,最直接的方法是,設計 AI 模型時,要把來源群組不同的資料分門別類測試,在測試階段讓群體多元化,並確保不同特色的使用者,用起來都沒有問題。
舉例來說,一套 A 系統擁有來自各地的使用者,如果設計者是台北人,設計系統的思維容易以台北生活為主,很可能因為當地習慣不同,導致花蓮使用者操作不順。
另一個方法,則是用不同的「語意」,去測試 AI 有沒有徹底學會一個概念。例如,有一套餐廳評鑑的 AI 系統,只要蒐集、整理使用者意見,就能判斷每個顧客對於餐廳的評比是高分或低分。那麼要如何確認這套系統的穩定性?張凱崴建議,可以利用「抽換詞面」的方法。
比如,把詞彙換成同義字,再看 AI 是否能運算出相同結果,「你可能會發現,原本評比結果是食物很美味,但如果美味換成比較困難的詞,AI 就會分不出這則評比是好是壞。」因此在訓練模型時,可以將詞彙隨機抽換成同義詞,增加 AI 的詞彙量。
第三種方式更進階:改變句型、重寫句子。張凱崴指出,同樣一句話,如果換成不同說法,電腦可能判讀錯誤,將「因為發生 A 事件,所以導致 B 事件」,改寫成「B 事件發生了,是因為 A 事件的緣故」,明明兩句話意思一樣,但 AI 很可能因為穩定性不足,搞混兩者的差別。如果要鞏固 AI 的穩定性,可以使用自動改寫的方式,增加資料的多樣性。
張凱崴表示,經過這些測試,讓 AI 接受更多元化的訓練,得到更廣的學習範圍,往後碰到同義詞、相似資訊,才能有效判讀。
張凱崴總結,AI 還在快速發展,或許可以創造更多工作機會、新的職位,但現行階段,它只是輔助角色。AI 並非魔術盒子,使用它就一定有更好結果,人們還是要保持高度耐心,先認識它的缺陷,才能在技術更迭下,發揮出最好的結果。
張凱崴
台灣大學資訊工程系碩士、美國伊利諾大學(UIUC)電腦科學博士。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電腦科學系助理教授,研究領域包括人工智慧、機器學習、自然語言處理。2021 年獲得史隆研究獎(Sloan Research Fellowship),研究團隊開發的運算方法,使人類語言處理的程序更有效率、更多元,同時兼具公平性。
附圖:優化AI系統的3方法
資料來源:https://www.managertoday.com.tw/articles/view/62902?fbclid=IwAR2jI1bhg1anqct0AZZR_3LKKJqIsvG0wz2whSN8iniROZApHt-_qpD7d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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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的創作能力可以被大眾重視,作為一種才華的象徵。女性的個人生活與愛情能夠成為公眾領域討論性別平等與家庭等話題的例子。但是,女性創作者的政治立場如何透過創作體現出來,很容易在被展示的時候,很「湊巧」的忘了被呈現出來。這樣的展示,真的有達到「性別平等」或「尊重不同文化價值」的目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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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林博物館的新展覽《芙烈達‧卡蘿:外表會騙人》(Frida Kahlo: Appearances Can Be Deceiving)聚焦在卡蘿的藝術作品、衣物與私人物品,她的形象與美學已經不斷被媒體複製與傳播,但這些商品往往違背其創作初衷。
長期以來,卡蘿只被人們當成病痛纏身的天才畫家,大家關注她的個人生活、身體疾病以及她和迪亞哥‧里維拉(Diego Rivera)不穩定的戀愛故事,卻不在意甚至刻意抹滅她最關心的問題:政治。
藝術史學家珍妮絲‧海蘭(Janice Helland)在《女性藝術期刊》(Women’s Art Journal)寫道:「結果是,卡蘿的作品被徹底地進行精神分析,進而粉飾它們血腥、殘暴與公開的政治內容。」海蘭認為卡蘿的政治認同是定義其作品的關鍵,畢竟她在1920年代加入了共產黨,並終生參與反帝國主義政治。
卡蘿在許多作品中都應用了阿茲特克文明的藝術符號,例如脖子戴著頭骨項鍊的阿茲特克女神克亞特里庫(Coatlicue)。這些象徵符號具有重要的文化意義,特別是反帝國主義者在抗議美國侵犯墨西哥獨立性的時代。
海蘭寫道:「這種強調阿茲特克人而不是瑪雅人、托爾特克人或其他原住民文化的現象,跟她對統一、國族認同和墨西哥獨立性的政治訴求相符……她的繪畫能解釋成凝聚國內團結力量,而她的反物質主義也明顯帶有反美色彩。」卡蘿的創作既反映健康問題也反映出國家問題,但這些政治訊息經常不被當代博物館展覽提及。
海蘭還指出,墨西哥傳統服飾特瓦納裙(Tehuana dress)是卡蘿作品中反覆出現的主題,她在1933年的畫作〈In My Dress Hangs There〉藉由描繪教堂的廁所、電話、體育獎盃與美元標誌來批評美國人的生活方式,海蘭說:「卡蘿的圖像在女性主義藝術史上具有干涉力量,如果我們(西方國家)允許她『發聲』而不把資產階級的價值觀和心理狀態強加在她的作品上,她就會破壞話語主導權。」
卡蘿將物質文化和服飾當成打破傳統期望的方式,她的穿著和自我描繪也確實是她創作的重要部分。然而,就像海蘭所寫:「正因為她是擁有政治思想的人物,我們更應該期待她反映在藝術裡的政治」。
(以上引用自網頁原文)
https://www.mplus.com.tw/article/2579?fbclid=IwAR2HHT_BKXRXVeOyfpOmHcg0TEcVNSpKh7ejF189NC4JSCMQ_4P9CDvty6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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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抵達真實—— 讀馬永波《致永恆的答謝辭》 ◎邱伊辰
一、前言
詩人馬永波(1964-)生於黑龍江伊春市,其創作歷史可追溯至一九八六年,畢業於西安交通大學計算機軟體專業後,始正式發表大量作品。其創作時序與「第三代詩人」群的崛起大抵雷同,然而,或因地緣故,並未受到大潮流、詩歌集團的美學影響,始終專注在自身的創作與翻譯工作中,因而發展出有別於整個中國詩壇主流聲音的詩歌語言。
中國詩壇在九零年代中期,新生代詩人們開始由抒情、朦朧轉向使用敘事性較強烈的詩歌語言。馬永波則在這個時間段,著重關注其客觀敘事的詩歌語言實驗,並提出「偽敘述」之詩歌觀點。在他九零年代創作的一批長詩作品如〈小慧〉、〈以兩種速度播放的夏天〉、〈夏日的軀體〉及〈致永恆的答謝辭〉等,皆可觀察到詩論在作品中的具體實踐。其中〈致永恆的答謝辭〉由八首子題詩所構建而成的百行組詩,語言複雜、縝密,卻是較少評論者著重討論的作品。故本文望藉此詩作為主要分析對象,舉證馬永波之詩歌觀點,並挖掘詩人作品裡的其他語言特質。
二、客觀化寫作
為回應九零年代中期所盛行之口語化、敘述的詩歌語言所帶來的「對真實的又一重遮蔽」,詩人認為人所能認識的極限僅是現實,因此單一向度、主觀的敘述,宛如「一頭被描述的大象」,「當你仔細地研究它時,它便消失,它就變成了它自身的一種描述。」。為使詩歌抵達真實,需超越個人主觀的、經驗的敘述,他提出客觀化寫作,並包含了「複調寫作」、「散點透視」及「偽敘述」三個重點技術。
複調寫作援引自巴赫金對於複調小說的定義:「有著眾多的各自獨立而互不相融的聲音和意識,由具有充分價值的不同聲音組成真正的複調。」,在複調寫作的理論基礎下,文本中的主體意識只是眾多意識的其中一個,各意識間的不相融合,使文本不再屬於一個具統一性的主觀視界。散點透視則是詩人觀看事物的方式,借鑿中國捲軸畫的視覺技術,視點是動態的,依循一定的規律做各種方向和線路的移動,最終一個畫面裡並存多種視點、多重透視的疊影。偽敘述的「偽」,可解作人為之意,以詩人語:「它重在揭露敘事過程的人為性與虛構性以及敘述的不可能性,它是自否的、自我設置障礙的、重在過程的敘述,它將對寫作本身的意識納入了寫作過程中。」藉由對詩歌結構的處理,攪動敘述的可信性,以虛構開啟真實。綜合以上三種技術,能夠看出詩人試圖透過在詩中或再現、或建構一個多重性的、眾聲喧嘩的敘述場域,以抵達真實。
三、文本細讀
〈致永恆的答謝辭〉組詩由八首子題詩合成,每首三節。觀察八首子題詩的敘述共性,會發現詩與詩之間的主體意識是有序地被取消,敘述者就像是一個不斷拉遠的鏡頭,在敘述上不斷遠離「主觀」的視角,從〈混亂的開場白〉以「我」來到一個非現實性的空間,具有明確自我意識的「我」的迷失與混亂;〈在停頓與停頓之間〉裡具不確定的、仍在變動、形成為某物某觀念或某人的「陰影」;〈無人稱之物〉取消了「人」剩下一存在、一形象如幽靈態;〈隱蔽的詞〉中「你尋找隱蔽的詞」,敘述者拉遠至第二人稱的觀察視角;〈公開的獨白〉「作為一名無名者,他有各種理由宣布自己」,敘述的主體意識為第三人稱他者;〈此時此地〉中敘述對象轉為「此時此地」和在其中的「你」(永恆)的關係;〈在地圖上〉鏡頭從「此時此地」拉遠至一個更為廣闊的地理概念,觀察此一地理範圍內種種事物的發生;最後一首〈四季存貨〉是為一種綜覽的、鋪展開來的鏡頭語言,「最終它們變成了一些清單,在牛皮紙封面的/帳冊中無法更改,在夢中連成一個天文數字」、「一個句子分散在詞典中。兩個正在分離的色塊/離得再遠些,是一個女人一條狗。一隻鳥和一粒石子」事物被並置,彷彿在一整體裡實際卻彼此分離,「我」、「陰影」所有的東西都此一空間之中,回扣到第一首詩〈混亂的開場白〉裡的非現實性的空間。
子題詩中以不同角度切入對主體的敘述所產生之多重的觀察視角,詩作以引語形式呈現的詩句,如〈混亂的開場白〉第三節:「“是陰影,對稱和漫長的歲月讓我迷失“」、〈四季存貨〉第二節:「”寫詩就是造假幣。我們收藏草稿吧,互相收藏“」引語所形成與主體意識不同之具對詰意味的他者觀點,皆是詩人複調寫作的技術實踐。
子題詩在內容上皆是從不同的視角觀察、敘述主體意識在空間裡的狀態,詩人以詩語言黏合,透過相似的語言使用方式,連結每一首子題詩裡存在的空間,架構出具有統一性的、廣泛的詩性空間。詩人如何藉由語言的統合性,使得此一空間能夠貫穿整首組詩,筆者整理出詩人所架構之詩性空間,具有以下幾點語言特徵:「時間空間化」、「否定的語言方式」及「實象與虛象交融」:
1. 時間空間化
詩人在架構此詩性空間時,將實景與空間化後的時間並置,形成一非現實性的空間,如〈混亂的開場白〉「燦爛的街區,一排刷白的平房/來到時間與時間的空隙,還未公開的日子/清水的碼頭,在漂浮的鳥巢,浮筒」詩中所形構出的空間是一街區,而街區的狀態被詩人附加上「時間」的屬性,且這裡的時間會因空間裡的變動而變動,「自從最後一個客人離去,時間也停滯了/具有了重量。不辨晨昏的日子」;〈在停頓與停頓之間〉「在停頓與停頓之間,陰影降落/從十字架上,從寒冷的尖頂,鳥的翅膀」;〈隱蔽的詞〉「為正午保存了音色。萬物都是時間的刻度/由高塔,樹木,行人標在地平線上」後兩首詩,詩人以視覺性的實像為時間定位出其空間性。將時間空間化後,詩性空間便不再受到常識性的線性時間所影響,時而快速流動、時而停滯,甚至取消了時間。
2. 否定的語言方式
詩人擅以否定的、取消屬性的語言邏輯,營造出現象的非現實感,將形而上的思想,形塑在兩個常識裡相互違背的狀態中,如〈無人稱之物〉「無人寫下這些字句,他卻一直存在/用不可完成的整體污染過去和未來」取消了「人」而形象所引發的現象則一直存在;〈隱蔽的詞〉「隱蔽的詞」、「羊角中消失的雨」、「蒸發的詞組」、「一個從不存在的人」、「一個無法完成的院落,被大風光顧/被寫作的不真實威脅,尋找著自己的軀體」詩中「你」所尋找的事物,全部被詩人附加上否定存在的屬性。詩人否定的語言方式是對於存在有無的哲學辯證,兩首詩可互相對照,〈無人稱之物〉以現象去驗證不在場的存在;〈隱蔽的詞〉「你」的主動尋找,使不存在之事物有其存在。
3. 實象和虛象的交融
若將詩中的所敘述的畫面分為實象與虛象兩種,詩人的虛象所使用的意象時常是實象的延伸、發展,〈無人稱之物〉「那裡無人移動雪花堆積的燭台,無人轉身/面對內心更加微弱的燭火」從想像情境中的實象「燭台」,主體動態的移動後轉至心象世界的「燭火」,以視覺語言貫穿從情境空間到心靈空間的移動;〈在停頓與停頓之間〉「一場雨始終在下但一直未落到地面/它變成了生與死之間一團怪誕的雲霧」,「雨」本身即蘊含著具有終點的意義,而詩詩人以否定的語法,創造出一個違反物理現象的實象,雨被定義在一持續運動朝向終點而尚未的狀態,詩人又以「生與死之間」之虛像補充說明此一空間的屬性,以雲霧態去詮釋雨的形象;〈四季存貨〉「正在坍塌的一切。一個無數向度的點/把宇宙向我們滾來:落葉中的一只蘋果」抽象概念的「點」藉由宇宙與蘋果此一對互為指涉的意象,在讀者的視覺上構築出一實象的滾動的蘋果,沿滾動的軌跡回到的原點是虛象的,詩人透過這樣的寫作技法,使詞語具有一種運動感,讀者視線隨著敘述的流動在虛與實之間游離。
四、小結
馬永波在《返回無名》一文中曾如此描述書寫的經驗:
「你覺得有什麼就要降臨,你微微警覺,感覺自己如容器正在慢慢倒空。你等待著,耐心而機警,像雪地上的猛獸一樣寧靜。在這樣的時刻,你的自我似乎已經在消融,變得遲滯而被動。對,就是這種『被動』,使你聽命於比你的自我更大的存在,使你傾聽和凝神。你傾聽的就是語言。」
對詩人而言詩歌的書寫是超越個人經驗的,接近神秘學的精神狀態。組詩〈致永恆的答謝辭〉是詩人較為晦澀的作品,本文試以語言的藝術表現分析其在客觀化寫作的框架底下如何架構其詩性空間。空間是非現實性的,而空間中所訴說的事物諸如「生活」、「集體的孤獨」卻是現實性的。詩人曾言其詩歌是為了抵達真實,而此真實往往與現實仍隔著一層遮蔽、有時甚至是相反的,唯有在詩歌世界,詩人得以誠實地以想像、以虛構更靠近真實。
五、參考文獻
(一)書籍
1. 馬永波:《以兩種速度播放的夏天》(台北:唐山出版社,1999)
2. 巴赫金著,白春仁、顧亞鈴譯:《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北京:三聯
書店,1988)
(二)期刊論文
1. 馬永波:〈客觀化寫作-複調、散點透視、偽敘述〉,(《當代文壇》2010卷
第2期,2010年3月,頁96-99)
2. 馬永波:〈返回無名〉,(《文藝評論》2005卷第5期,2005年,頁5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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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Sorrow沙若
圖片來源:Sorrow沙若
附錄原詩
致永恆的答謝辭 馬永波
混亂的開場白
我來到這裏。我曾在何處
燦爛的街區,一排刷白的平房
來到時間與時間的空隙,還未公開的日子
清水的碼頭,在漂浮的鳥巢,浮筒
和牆壁之間,上個季節的存貨黯淡下去
石灰變硬。逃不脫此時此地
實體掙扎著變成影子。在這裏
一場雪和草完全一樣,不依賴名字存在
金雨從最高的雲端落下,依次經過鳥巢
大腿,甘草,它可曾帶來新的消息
或者依舊陳腐地用鯨魚之路比喻大海
同一事物經過不同的門,到達同一凹型庭院
有多少扇門,便存在多少次
我既不在這裏也不在那裏:我在何方
“是陰影,對稱和漫長的歲月讓我迷失”
菱形的彩窗,光線很久都不移動
自從最後一個客人離去,時間也停滯了
具有了重量。不辨晨昏的鏡子
吐著沈悶的青色圓圈。是否還需要拖延
辯解,抓住經過的東西,再造一片幻景
我總在另一個地方:我永遠到達不了現在
在停頓與停頓之間
在停頓與停頓之間:陰影降落
一只錶在夢中鳴叫,放射光芒
尚無形式的東西,在遙遠的地平線上
停下來,發現了什麼。一些零星之物在聚集
將體重均勻分布在一個正在形成的觀念上
陰影降落,緊張的大腿,鬆開的大腿
在開合之間暗藏了變化與玄機
令人暈眩的知識像一枚旋轉的蘋果
多麽可怕:在停頓與停頓之間
一隻鳥在霧中開始鳴叫,彷彿被一根
不連續的線懸掛,追隨那只蘋果
正向反向地旋轉。在兩次停頓之間
拉長的音節取消了名字
一場雨始終在下但一直未落到地面
它變成了生與死之間一團怪誕的雲霧
如何像人一樣生活,猶疑的陰影
在未說出的東西之間隱藏了悲哀
個人的,集體的孤獨。去成為別人
去搜集靈魂,安置在十字地獄
在停頓與停頓之間,陰影降落
從十字架上,從寒冷的尖頂,鳥的翅膀
乾燥的土地上,鐵絲網,平臺
綠色的槍矛柵欄,慢慢整理一個人的容貌
無人稱之物
那裏無人移動雪花堆積的燭台,無人轉身
面對內心更加微弱的燭火
拿起又放下一個脫離了門扇的球形把手
無人緩慢地上樓,察看腐爛的葉子和絲綢
無人下降得比水更低,低於黑夜
無人寫下這些字句,它卻一直存在
用不可完成的整體污染過去和未來
空氣中揮發的形象,留下沒有反義詞的符號
像無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各行其事
只是不能攀得比頂峰更高,因為虛無
就藏在雲煙和星群之間。不可能用時間中的軀體
抗拒時間帶來的一切。狹窄的房屋中
更狹小的臥室,膨脹成一個客廳
冷卻下來,被許多貼近的眼睛觀察
在每一個放大的瞬間發現了自身
有如夢中的文字,在看清之前混成一團
黎明的書頁一片空白。被換掉的血液
改變另一個生活。永恆緩慢地進入世界
先是在夢中,後是在血管裏的廢墟中
啟示早已寫下,只是無人能在夢中讀出準確的發音
寫下“生活”,並在上面停留死亡那麼長的時間
隱蔽的詞
你尋找隱蔽的詞,海的影子,圓柱
陰影下睡覺的狗,大氣腐爛的嘴唇
你尋找羊角中消失的雨,一個蒸發的詞組
裏面有樹林,河流,失蹤的十字城堡
臥室裏骯髒的盔甲,粗糙的黑色酒器
你尋找一個從不存在的人,他閃爍的目光
從黑暗邊緣出現,像藍色的流蘇
命運的一個實驗品,從他的表情
推測命運在你身上實現的程度
但是否可靠,將你帶到一個隱秘的領域:
玫瑰的多重眼瞼,或者公共汽車
拋下一個正在收縮的廣場,排泄出
琉璃粉末,燃燒的手套,各種尺寸的扳手和票據
在那裏你將一個人長久地散步
等待長腳蚊滑過水面,帶來拯救之血
一個隱蔽的詞,像喉結在海上升起
為正午保存了音色。萬物都是時間的刻度
由高塔,樹木,行人標在地平線上
一個無法完成的院落,被大風光顧
被寫作的不真實威脅,尋找著自己的軀體
透明的籠子,取消了身份,權勢和利潤
將僅僅是重複的變化,凝結在單純的眼瞼
公開的獨白
作為一個無名者,他有各種理由宣布自己
已提前進入不朽者的行列,高聲提醒上帝
這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的謊言需要論證
他來自多岩石的地區,美與恐懼培育他
謙卑的品行,對不可言說之事保持沈默
他保持了玫瑰和暮色,保持了塵土在他手中
現在是讓塵土發光的時辰了
天鵝潔白的羽毛遮蔽流水,在秋天降臨之前
來不及數清它們。他不曾到過那裏
但同樣經歷了精神奇異的恐懼和豐富
凝視整個世界在一枚酸蘋果上出現
這觸摸過美的瘋子徹夜不眠,把道路扛在肩上
用所有黑暗日子的酒杯敲打肋骨,不需要
莊園、城堡和夫人,他在水中的茅庵酬謝知己
現在他的目光轉向過去,像一隻佬松鼠
拼命轉動著轆轤,卻汲不出清水
在傾斜的午後松林,在陽光陰影的地毯
向高處積雪的山峰舉步,吟嘯
為沮喪找到優美的形式,但並不會
因此贏得死亡的憐惜
在他的沈默中,你們的聲音如此響亮
他有理由不想念任何人,包括人類
此時此地
此時此地是一座牢房,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
但你已在其中。海水高過了窗口和電線
在燈柱上雕塑不斷瓦解的波浪
鳥和草籽隨波逐流。此時此地是你自我的形式
透過電腦屏幕不斷成形又不斷改變
沙丘,水銀,火焰,反光,那一切沒有本質之物
一面永遠醒著的鏡子窺視你,也讓你失眠
生存,是在所有光滑表面複製自己
再讓黃昏從反方向一一擦去
暫時恢復真實的面夢。面收縮成一點
在放大鏡下顯示出性別:不可避免的此時此地
我們分明切除了命運冗餘的關節
但網格的每一次細分都留下完整的整體
此時此地,一片無法清理的建築工地
將荒涼向未來的城市擴散。燈壓住的藍圖
石頭,帆布,墜落中分裂得更細小的砂粒
一天的昏暈平均分配給許多明暗不同的玻璃窗。
街道擺脫每個房間,從陽臺上跌成一汪積水
白色的巨輪在水面升起又落下,浪花噴濺在
麻木的臉上,那清冷冷的“生活”
你在每一時刻存在,又被每一時刻取消
在地圖上
已經是十一月,事態仍沒有明顯的變化
北部多封的地區仍是白色在統治
寂靜抹平了所有的峰頂,在地圖上
相似性來源於縮小的差異。更大範圍的散步
囊括了所有未竟之物,半圓形的塔樓,虛線
重複的色塊,標誌,衰草和箭頭
目的是讓人迷失。也許一支箭終於射穿了雲霧
鉛筆,放大鏡,時隱時現的手。波浪消失在
破碎路基的盡頭。事物依然無法真實起來
瓶子,防波堤,活動房屋,越來越多的人工之物
散佈在石頭,湖水和空虛之間
在玻璃窗上描下遠物的輪廓,取消透視的距離
被忽略的細節在另一時刻,衍化成
午睡,不同的區域,相鄰的燈光
迫害者與受害者之間唯一真實的人性
一個人死去,為了讓生者重新聯繫再一起
他們擁抱,哭泣,盡釋前嫌
彼此糾正或補充死者生前的故事
在遊戲中可以互換的棋子,向對方投射
淡淡的陰影,辨識著公正的界限
大量的泡沫混淆了海洋陸地的邊緣
漂移的飛機場。未來沒有著陸之處
五種顏色窮盡了氣候,歷史和變化
在放大鏡模糊的玻璃下面
四季存貨
⋯⋯最終它們變成了一些清單,在牛皮紙封面的
帳冊中,無法更改,在夢中連成一個天文數字
像財富在記憶中閃耀。無用的劍,暗淡的鏡頭
泥濘,地圖,鉛筆,硬幣上的花紋,方頭瓶子
一個既無希望也無恐懼的動物,零散的句子
“男孩要是不比女孩強,那就比撒謊還糟”
或者“一個色塊浸到另一個之中,
卻使後者得到了強調“
一個句子分散在詞典中。兩個正在分離的色塊
離得再遠些,是一個女人一條狗,一隻鳥和一粒石子
響亮的音節漂浮在臺階上,像剛撕下的海報
“寫詩就是造假幣。我們收藏草稿吧,互相收藏”
越數越少的,在反射中增多,從鏡中
浮上來。我卻始終沒有加倍。陰影支撐著
正在坍塌的一切。一個有無數向度的點
把宇宙向我們滾來:落葉中的一只蘋果
所有的東西聚集到一條街上。兩個方向的街
薄如錫紙有無數個方向的行人
綠色無花果中的蝮蛇,悄悄轉動的百葉窗
暗示後來的動作將吻合光線的變化
而與愛情無關。門廊斑駁的色彩
枯萎的藤蔓⋯⋯為什麼總是這樣結束
以致無法讓周圍的事物成為你的一部分
無法變得真實,因為時間,灰塵,遺忘
1996.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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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馬永波 #致永恆的答謝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