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微滴輸液套管滴數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雖然這篇微滴輸液套管滴數鄉民發文沒有被收入到精華區:在微滴輸液套管滴數這個話題中,我們另外找到其它相關的精選爆讚文章

在 微滴輸液套管滴數產品中有4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16萬的網紅小劉醫師-劉宗瑀Lisa Liu粉絲團,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No More R.I.P》 全文連結: https://maijonalisa.pixnet.net/blog/post/262245349 大型公安意外事件 除了憤怒還能做什麼? #可以看公視以遠離惡意賣慘悲情煽動新聞 #可以捐錢或捐血_尤其最近血庫告急 最重要的 是RCA根本原因分...

  • 微滴輸液套管滴數 在 小劉醫師-劉宗瑀Lisa Liu粉絲團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21-04-06 01:19:42
    有 1,520 人按讚

    《No More R.I.P》

    全文連結:

    https://maijonalisa.pixnet.net/blog/post/262245349

    大型公安意外事件
    除了憤怒還能做什麼?

    #可以看公視以遠離惡意賣慘悲情煽動新聞
    #可以捐錢或捐血_尤其最近血庫告急

    最重要的
    是RCA根本原因分析、
    讓一連串的錯誤漏洞被補起來

    #起司理論


    文章是我2015年為復興航空空難而寫
    有感於燒灼傷的急救慘痛經驗

    幾年過去了

    2018年普悠瑪事件
    然後是2021年太魯閣號

    希望真的、能停止再只能憑藉著網路留言來發洩內心的無力與恐懼
    而是真的從根本錯誤開始、完全防範



    深夜時刻應該是眾人準備入眠了,突然EMT送來一個全身汽油味濃厚到不行的燒傷病人,整個急診都動起來!

    我帶上手套上前,看到畫面嚇壞了!

    病人全身焦黑、雙手鷹爪般攣縮顫抖,頭髮像黑人一樣變成小短捲,嘴巴不住的呻吟證明他還有氣!

    更可怕的是,當黏到腰上的衣服撕扯下來後,大片的皮也跟著掉下,整個全身衣服扒光,跟一隻被瓦斯槍燒灼去毛的豬一樣!全身灰黑腫脹、皮膚緊繃到快要迸裂!

    EMT大哥:「小型工廠,違建的,老闆要求半夜趕工,結果誤觸火花整個油庫油桶爆炸!我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在裡面被燒了不知道多久!」

    刺鼻嗆淚的汽油味,周圍圍繞著急著想要打上點滴給與IV輸液的護士們,無奈腫脹焦黑的皮都燒到變厚水腫,資深護士小胖回報:「IV打不上!」

    沒見過這麼嚴重程度又大範圍燒傷的我還在一愣,旁邊衝進來的董哥學長馬上說:「刀!cut down!」

    然後朝著病人腳踝畫刀下去,該處有深度較淺又夠大條的靜脈一勾出來,大管徑點滴large bore就捅下去!

    這時我顧及的呼吸部分,本來還呻吟自呼的病人,氧氣監測儀顯示的濃度卻開始直直落!我掀開氧氣罩,掰開病人口腔,整個鼻孔跟嘴巴裡都是碳渣!燒傷程度嚴重到呼吸道都被吸入的火焰灼傷!可是不管怎麼探怎麼挖,緊急把氧氣罩改成插管的氣管內管,已經昏迷卻還顫抖著的病人氧氣就是打不上來!

    董哥說:「胸部無法起伏!」我馬上轉頭看向病人胸廓,燒傷的程度已經達最深第四度,不只把表皮燒焦也燒「硬」,硬到用筆敲會有「扣」、「扣」聲!就像是穿上了鋼鐵束衣!而呼吸所需要的肋間肌肉拉抬肋骨、橫膈肌下移、整個肺部空間變大的協調,完全就被這鋼鐵束衣卡得死死!

    董哥指揮,刀繼續往胸口畫!

    沒麻醉、沒消毒!病人已經再一秒就缺氧要死了!急救的先後要看危急度!

    董哥用力在病人整個胸口畫了好大好大的一個井字!

    深度深到皮開肉綻!最可怕的是竟然不流血!

    董哥吼:「Escharotomy!焦痂切開!不然無法呼吸!而且你看燒到深度都不會流血!這太嚴重了!四肢也要faciotomy!筋膜切開!不然壓力過大會壞死!」

    我趕緊也拿起刀、劃著、割著!

    強壓著內心對於傷口反射要先麻醉再消毒的理性思考,像是屠夫一樣不要命的用力切!切!切!



    過程當中,最可怕的莫過,病人那燒到連眼皮都攣縮無法閉起的雙眼、幾乎要蹦出來,眼淚都燒乾、焦黑的碳屑及分泌物黏在眼周圍,除了狂瞪及顫抖之外,看過去眼底只傳遞出了三個字:











    會診的整型科醫師下來,嘆了口氣,我隨著病人推床進入燒燙中心。沖泡浴缸沖洗掉落的是一片片死皮爛肉;燙傷中心一次出動四個護士,像是汽車組裝的機器手臂一樣有默契,把大罐大罐的燙傷藥膏抹土司奶油般包裹住病人,兩人同時包手、兩人同時包腳;再三人包住前胸一人翻背;反過來三人改包後背一人拉住病人,而我,在頭部扶住病人的endo(氣管內管),因為在穿上全身性大網套要繞過頭部時,我要先暫時解掉外接管。

    整型科學長一旁說:「這種程度的救不活了,他幾乎全身都沒有好的皮膚可以移植,而且,一次次的換藥都再把傷口全部掀一層,他必須一次次施打最大量的嗎啡到昏迷;這真的是人類最慘的折磨了」

    瞬間我懂了剛學長嘆的那口氣。

    人類疼痛指數第一名:燒燙傷。

    病人只要藥效一過、意識一恢復清明,排山倒海的疼痛就會瘋狂湧來!然後一直一直反覆、反覆。



    那種難以想像的痛讓我揪心到皺眉。



    離開燒燙中心,回到急診,看到董哥鐵青著臉在處理工廠老闆,輕微燙傷到手起了小水泡的中年阿姨,在案發時第一件事…是去搬鐵桶裡值錢的貨!!



    董哥在隱忍著怒火。

    阿姨:「哎唷這意外啦我也沒辦法,阿剛剛好像燒死了好可怕唷〜啊你們護士包藥可不可以小力點很痛…」

    董哥開吼:「妳還有辦法叫痛!妳知道剛剛送來的病人已經幾乎活活被燒半死嗎!」

    董哥怒摔手套:「這甚麼意外!是人禍!人謀不臧!半夜開工的違建裡放多少易燃品?沒有?!病人全身汽油味你跟我說沒有!滅火器呢?消防設備呢??!我走外科被你們這些渾蛋胡搞瞎搞!早該預防不預防還有臉在這邊該該叫!妳要不要來看一眼剛剛急救?誰搞的?妳搞的!!!病人一定會死!死前要承受多大的恐懼跟絕望痛苦?!沒有比死之前遭受這樣折磨更可怕殘忍的!我外科醫師要救!但如果是說真心話我寧可給他個痛快解脫!!妳!!懂!!不!!懂!!!!」
    (未完)

    全文連結:

    https://maijonalisa.pixnet.net/blog/post/262245349

  • 微滴輸液套管滴數 在 政變後的寧靜夏午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20-02-29 09:27:27
    有 66 人按讚


    過去一段時期,對遙遠武漢前線的想像/理解中,討論得最離奇和偏差,甚至奇譚怪論到讓我覺得略欠人性、近乎磽薄的揣想,大概就是關於由體育館和會展中心改造而來,主要用來收治輕症級別的確診感染者的「方艙醫院」了。

    至今復盤,或許大批量興建方艙醫院,讓輕症確診患者有地方可去、有一對多的基本醫療人力照護,且一旦病情惡化,能更有序地後送到正式醫院病房,大概是使武漢抗疫戰爭從醫護資源瀕臨斷線,到逐步拉回軌道、穩定住局面的轉捩點。

    這一舉,扭轉了更多家庭因為起初隔離病房不足、醫院整體床位不足的狀況下,許多輕症患者自我居家隔離,但事實上很難做好居家隔離、反而造成全家多人交叉感染的悲劇繼續擴大。只可惜,這一決策來得太晚了。

    用同事的話說,一些病人稱,方艙醫院是武漢在經歷十多天殘忍和混亂的自然選擇過程中,唯一讓人感受到安慰的地方。

    是的,在這裡,除了醫護之外大家都染病了,都是輕症病人。不少人的家人還在重症醫院裡救治,甚至病逝。但與此同時,六七百張病床加上醫護同處一室的社區感和團結感,也成為病人們的心理支撐。

    戰地醫院在壓力、情緒和生死交關、別無出路的多重壓力型塑下,竟也迸發了濃濃的社區感。康復情況較好的患者組成了志願者隊;醫護為了給病患“將一直與病人同在”的信心,挑選病況較好一起分組分隊辦起競賽;有的患者為了怕自己組建起來的患者志工隊一旦自己出院就散了,想著辦法讓自己多待幾天。有的正歷經喪親之痛的患者,不願意回到熟悉卻再也不同的家裡面對傷痛,而想一個人待在方艙醫院裡舔舐傷口。

    同事們歷經四次進出方艙醫院採訪後,作出了下面這篇文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方艙醫院裡的愛與怕

    文|財新記者 蕭輝 包志明 高昱
    攝影記者 丁剛(發自武漢)

      張兵沒有想到,在武漢客廳方艙醫院住了16天,2月23日醫生通知他可以出艙了,竟然有些不舍。他對財新記者說:“原來在新聞上看到有人說捨不得離開方艙,我覺得有點假,輪到自己出院,也捨不得。”
      毗鄰武漢市金銀潭醫院的武漢客廳,原本是座占地面積1800畝的集會展、商貿、文化、服務於一體的超大型城市綜合體,2011年動工,之後分期陸續竣工開放,曾舉辦過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中國藝術雙年展等重大文化活動。2月3日,武漢客廳與洪山體育館、武漢國際會展中心一起,被選定興建首批“方艙醫院”,專門收治輕症確診新冠肺炎病人,設計容納2000張床位的武漢客廳方艙醫院是其中最大的一個。與此同時,在中央指導組的推動下,武漢及全國各方救援力量連夜行動,緊急抽調20個省份的醫療救援隊充實方艙醫院醫護力量。
      之後武漢推進“應收盡收”,作為新冠病人最大的收治地,方艙醫院數量和床位迅猛增加。截至2月22日,包括在建和規劃中的武漢方艙醫院已達32家,總床位數達35529張,到2月23日,已建成的16家方艙醫院累計收治患者1萬余人,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床位緊張的局面。

    02.2月21日下午,武漢客廳方艙醫院,收治在此的患者下床活動。2月3日,武漢客廳與洪山體育館、武漢國際會展中心一起,被選定興建首批“方艙醫院”,專門收治輕症確診新冠肺炎病人。


      這是我國第一次在疫情中大規模建設方艙醫院。“方艙醫院是解決收治主要矛盾的現實之策。”作為方艙醫院的主要倡議者,中國工程院副院長、中國醫學科學院院長王辰表示,大容量的方艙醫院既可以讓病人得到系統的醫學管理,讓大量輕症患者通過必要的救治獲得康復,又能起到批量病患集中隔離作用,防止疫情進一步擴散。
      另外一個還少人關注的意味在於,記者在方艙醫院觀察到,或許是一種劫難餘生的心理,又或許因為免費治療、免費食宿的公益性和“按需分配”醫療資源的平等性,千百人集體生活在同一屋頂下,曾被視為痼疾的醫患關係空前良好,身份與財富的鴻溝似乎也在同樣的病毒和口罩面前消失了。
      “這是整個武漢失魂落魄的一個多月裡,我惟一感受到溫馨的地方。”張兵說,“就像一個夢。”
    初入方艙
      1月中旬,張兵的父親高燒,住進武漢大學中南醫院,1月23日確診為新冠肺炎,當天轉送到武漢市第七醫院,第二天也就是除夕的早上就去世了。張兵的母親、妻子和他本人在醫院陪護父親,自己確診,母親和妻子則是高度疑似,核酸檢測沒有呈陽性,但是雙肺病變嚴重。妻子的症狀最重,一度呼吸衰竭。1月底2月初正是武漢各家醫院床位最緊張的時候,作為中學教師的張兵動員了所有社會關係給妻子到處找床位,“每天打幾十個求助電話,瘋了一樣。”依然沒能求到床位。
      每天早上,張兵拎著小板凳,陪妻子去門診打吊針,醫院裡人山人海塞滿病患,到晚上才能排隊打完吊針,拖著疲憊虛弱的身體回家。
      張兵一度恐懼會失去妻子,幸好妻子熬到2月初,等來了“應收盡收”的政策,全國醫療資源緊急援助武漢,醫院的床位逐漸多了,張兵的妻子住進武昌醫院,病情得到控制。


      新冠病毒在身強力壯的張兵身上沒有明顯體現,他一直“居家隔離”。2月7日傍晚,張兵接到社區電話,要他到東西湖的武漢客廳方艙醫院隔離。他匆匆吃了一片麵包,就坐上了轉運病人的大巴。張兵記得那天晚上天氣陰冷,下著瓢潑大雨,大巴車停在距離方艙醫院後門病人進口通道還有幾十米遠的地方,開不動了。
      當天是武漢客廳方艙醫院第一天接收病人,場面有些混亂,十幾輛轉運患者的巴士擁擠在進出口,前面的車很難掉頭出來,後面的車很難進去。警察張銀銀在大雨中往返走動,指揮清出了一條專門進車的道和專門出車的道。
      張兵在晚上八點多抵達方艙醫院,在寒冷的登記大廳等了四個多小時,淩晨12點半,張兵終於進入艙內,他被分到A艙266號床位。病床很簡陋,一層褥子、一床被子,旁邊還有一個簡陋的床頭櫃。周邊床鋪已經住進了病人,神情淡漠地躺著,沒有人跟他打招呼。
      張兵默默整理床鋪,一名男護士走過來問他是否吃過晚飯,給他端過來一份熱氣騰騰的飯菜。又冷又餓的張兵吃飯的時候,男護士又陪他閒聊,說自己來自福建莆田,家中的孩子才三個多月大,醫院號召大家志願支援武漢,男護士沒有多想就報名隨隊出征了。看到外地來的醫療隊,張兵覺得自己沉到冰水裡的心又熱了起來。
      方艙醫院條件簡陋,對張兵來說,最難熬的是晚上睡覺時間,方艙內24小時不熄燈,頭頂明晃晃的大燈開著,換氣扇噪音很大,張兵感覺自己坐在飛機機翼下,嗡嗡的噪音在他耳邊不停轟炸。在方艙的第一夜,張兵失眠了。第二天晚上,他洗漱回來,發現床頭擺著一副眼罩和耳塞。又過了兩個晚上,張兵能安然入睡了。
      對張兵來說,最大的安慰來自方艙裡的醫務人員。在武漢客廳方艙醫院,聚集了從廣東、寧夏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來的三支國家緊急醫學救援隊,和從福建、甘肅、安徽等過來的醫療護理隊,武大中南醫院負責管理,數百名醫護人員細緻的護理逐漸化解了病人們的恐懼不適。醫護人員定點給病人送來早、中、晚餐和藥物,分發水果和點心——這些東西都是這些醫護人員穿著厚密的防護服,從艙外經過三重緩衝門,一點點搬進方艙。
    從醫院變成社區
      在經歷長達十天的自然選擇式混亂後,2月2日中午,武漢市新冠肺炎防控指揮部發佈第10號通告,要求對新冠肺炎確診、疑似、發熱及密切接觸者“四類人員”進行集中收治和隔離,其中要求對確診的新冠肺炎患者必須實行集中收治,重症患者須送定點醫院入院治療,輕症患者無法全部進入定點醫院治療的,須徵用其他醫院或酒店作為臨時治療區集中收治。然而這些臨時治療區究竟是哪些,人們並不知曉,更重要的是,醫院床位本就無比緊缺,收治重症病人都捉襟見肘,酒店隔離點則不具備治療條件,如何安置數量更為龐大的確診輕症患者,成為當務之急。
      一位武漢政府官員向財新記者透露,興建專門收治新冠肺炎輕症患者的方艙醫院,是2月3日上午一次會議上,由王辰提出的——整個會議為此暫停,當天下午,武漢政府官員陪著王辰考察選址,最終緊急徵用了洪山體育館、武漢客廳和武漢國際會展中心三座面積較大、空間開闊的公共場館,建設總計可容納3800張床位的方艙醫院。
      方艙醫院是一種以醫療方艙為載體、醫療與醫技保障功能綜合集成的可快速部署的成套野外移動醫療平臺,一般由醫療功能單元、病房單元、後勤保障單元等模塊構成,其中醫療功能模塊又包括緊急救治、臨床檢驗等設施功能。由於它機動性好、展開部署快速、環境適應性強等諸多優點,從戰爭急救到突發災害、應急救援獲得了越來越廣泛的應用。
      武大中南醫院宣傳部部長高翔對財新記者介紹,2月4日淩晨三點,設計師團隊開始設計武漢客廳改建方案,中午12點拿出方案,下午開工,2月6日改造完畢,又花了一天安排設備,即交付中南醫院管理團隊運營。2月6日財新記者在武漢客廳方艙醫院看到,來自武漢建工的施工工人還在接拉電路管線,身著環衛和城管服裝的人在佈置床鋪,一群後勤人員和保安圍成一個圈,拿著手機拍攝一名護士演示防護服的穿脫程序。
      陳小豔是中南醫院外科的總護士長,此次擔任武漢客廳方艙醫院A區護理總負責人。她介紹,武漢客廳方艙醫院分為ABC三個艙,A艙614張床位,BC艙各400多張床位,一共有1461張床位。艙內每12個床位隔開成一個小艙,除了床位,還有治療室、採樣室、搶救室等醫療功能模塊,還設置了圖書角和公共活動區域。
      1500張床位的醫院一天選址設計,兩天建設,一天調試,2月7日接收病人,前期難免簡陋。陳小豔告訴財新記者,她從中南醫院病區剛換到方艙醫院,幾百張床位鋪天蓋地進入眼前,她的頭有點暈,心裡咯噔一聲,“這麼多張床位,如何管理,我心中並沒有底”。
      張銀銀負責武漢客廳方艙醫院的秩序,他告訴財新記者,初進方艙看到600多張床位,他也覺得“震撼”。張銀銀2003年在北京當新兵第一年就遇到SARS,他被臨時抽調協助轉運SARS病人到小湯山醫院。“小湯山醫院是單間病房的,這次在武漢客廳,突然看到1萬多平方米的一個大廳擺滿了床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張銀銀第一天上班時間是排在下午2點至8點,一個班六小時,每天只有一套防護服,值班期間不能吃喝上廁所。方艙醫院按照傳染病醫院的結構,分為三區兩通道,工作人員從前門通道進出,病人從後門通道進出。
      第一天的任務是接待病人入艙,張銀銀接近淩晨才出艙。脫防護服必須嚴格按照防護要求,光用酒精洗手都有十次,全套流程走下來又大概要花30分鐘。儘管又累又餓,張銀銀讓護士們先脫防護服出艙。等待出艙時,兩名護士扶著一個護士走了過來,被扶著的護士渾身軟弱無力,幾乎要暈過去了。張銀銀打聽,才知道她連續在艙內工作了20多個小時,從6日下午就進艙安排床鋪,到7日接待病人,一刻沒有休息。


      剛住進來的病人愁眉苦臉,幾乎每個人都會拉著醫護人員問個不停:要在方艙醫院住多久?艙裡醫療條件如何,有沒有醫生,有沒有氧氣瓶、呼吸機,都發什麼藥,病重了能不能順利轉院,什麼時候能出院。還有病人心情不好,抱怨伙食差,抱怨沒有熱水,抱怨廁所髒。陳小豔帶著護士們儘量幫助病人改善居住條件,怕冷的添棉絮、加電熱毯,醫護人員掏錢從艙外帶東西給病人吃,安撫病人情緒。
      “硬件條件差,我們就用服務來改善。”陳小豔說。
      有一次,陳小豔例行查房,一個病人突然很傷心哭了,說自己很痛。陳小豔立即給病人測血氧、測心率,都是正常的,病人也說不上來哪裡疼,最後說是心慌,對這個病恐懼,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治好,不知道治好後會不會有後遺症。
      一次查房中,有個老婦人突然撕心裂肺號啕大哭——她剛得到老伴在醫院去世的消息。“這個時候說什麼話都是蒼白的。”陳小豔只能默默地陪著她。陳小豔告訴財新記者,剛開始進艙,面對傳染病人,她有點緊張,刻意保持距離,但很快就不再顧忌,會拉著病人的手,拍拍他們的背,安撫他們。
      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石河子大學附屬第一醫院重症醫學科醫生程青虹,是國家緊急醫學救援隊(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領隊——他總是驕傲地自稱是國家隊。作為重症醫學科醫生,程青虹的本行在方艙醫院使用並不多,有一次,一個正在登記入院的病人突然血氧降低,心跳也不好,程青虹給病人進行了緊急救治,隨後將病人轉入武漢客廳馬路對面的金銀潭醫院。
      在方艙醫院,程青虹做得更多的是安撫病人的工作。一次查房中,程青虹發現一個老人坐在床邊不停搓手,口中念念有詞:我不出門玩,我不紮堆,我怎麼會得這病?程青虹打聽到老人得病把家人也傳染了,始終很自責。程青虹告訴老人,“千萬不要反復探究自己為何會得病,武漢病了,你身處的環境很容易得病,偶然因素你被感染了,那不是你的錯。”
      陳小豔察覺,剛住進來的幾天,天氣陰冷,病人們普遍情緒低落,大多躺在床上不動。為了活躍氣氛,護士們動員病人下床走動,由護士們領著做呼吸操,新疆來的女護士們還跳了新疆舞,引來很多病人圍觀。醫護人員和病人以及病人之間的互動逐漸多起來,方艙醫院的氣氛逐漸活躍起來。
      方艙醫院剛啟動的前幾日,護士給病人們挨個發飯、發藥,A艙30多名護士服務600多名病人,每頓飯要一個多小時才能發完。終於有一天,一名年輕的男病人走過來說:“我能幫你發飯嗎?”
      在小夥子的帶動下,A艙成立了病人志願服務隊,協助護士送餐,工作任務大大縮小,半個小時就能送完餐。
      張銀銀告訴財新記者,他最感動的一件事也是來自病人的幫助。艙裡的飲用水由他和四名安保人員運輸,他每天要搬30多桶桶裝純淨水,由於穿著厚厚的防護服,搬運比較費勁。有一天,他獨自在搬運純淨水,蹲下抱起桶裝水,突然覺得桶裝水變輕了,一個沒穿防護服的人幫忙扶住桶裝水的另一側,張銀銀錯愕了幾秒鐘,意識到這是個病人。“那是一個20多歲的年輕患者,他說了句‘我來’,就默默地幫著我搬運剩下的桶裝水。”張銀銀對病人說了句“謝謝”。說出口,張銀銀覺得這聲“謝謝”很特別,“以前都是病人對我說‘謝謝’,現在我對病人說‘謝謝’,很感慨,病人主動參與醫院管理服務,醫院成為了社區”。
      2月23日,武漢客廳方艙醫院組織醫護人員和患者舉辦“同舟共濟,大愛永存”歌唱比賽。中南醫院、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國家緊急醫學救援隊以及廣東醫療隊、甘肅醫療隊、福建醫療隊、安徽醫療隊一起合唱《讓世界充滿愛》,病人們也列隊合唱《歌唱祖國》,然後大家一起高喊“武漢加油”。程青虹告訴財新記者,病人們準備得很認真,精神飽滿列隊表演,看得他一度熱淚盈眶。
      這些艙內的娛樂活動曾受到艙外人員質疑,認為唱歌跳舞會增加病毒傳播,加重患者病情。程青虹說,舉辦活動前,充分考慮了病人的身體狀況,謹慎選擇了身體恢復比較好的病人,對活動時長、唱歌時人與人的距離也做了要求。“我們想通過這個活動,給病人傳達一種信念,病人不好,我們醫護人員不會走。讓病人安心地對抗疾病。”
    在方艙醫院“復活”
      那個首先提出來幫護士發飯的病人叫楊信,28歲,是一家保險公司的推銷員,這是他第一次做志願者。
      1月26日,楊信突然發燒,拉肚子,一連幾天高燒38度多。他在新聞上看到,病人一床難求,害怕交叉感染,就在家裡隔離昏睡。2月4日,楊信覺得實在熬不住了,自己開了一輛電瓶車到東西湖區人民醫院看病,CT顯示雙肺感染,醫生告訴他基本判斷是新冠肺炎。楊信的手發抖,想到了之前做生意欠下的70多萬元小額貸款,想到了在新聞上看到的有人跳橋跳樓,在回去的路上,他一度想到了自殺,只是再想到出生才三個多月的女兒,他選擇給社區打了一個電話“自首”。
      當天晚上10點,楊信住進了社區安排的隔離酒店。他仍然在發燒,等了一晚上沒有醫生來,他心裡很害怕,哭了一晚。2月5日早上燒退了,他又收到保險公司的文件,一旦確診可以理賠19萬元。被每個月3萬多元小額信貸還款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楊信,這次反而希望自己能確診,拿到這筆賠償。
      在隔離酒店,楊信身體逐漸好轉,2月9日核酸檢測,2月10日出了結果——陽性。“陽性是我期待的結果,確診了能拿19萬元,這是我賭命換來的,小百姓生活不容易。”
      2月11日,楊信領到了保險公司理賠的19萬元,也進了方艙醫院。身體狀態不錯,心情也還可以,從來不讀書的他主動到閱覽區選了一本托爾斯泰的小說《復活》。“就是看著這個書名挑的,我希望我會在方艙醫院復活。我跟我的同事打趣,‘富人靠離異,窮人靠變異’。我開玩笑說,我變異產生抗體,拿我去做實驗,掙他100萬元”。
      讓楊信感到自己確實在復活的,還有他在方艙做志願者的經歷。進方艙的頭兩天,楊信覺得有點新奇,在方艙到處走走看看,拍照片發微信朋友圈。他拍護士們長時間穿著隔離衣,眼罩上起了一層厚厚的水霧;他拍護士們做的“愛心樹”、溫馨的彩繪圖和“武漢加油”字眼;他拍新疆護士領跳的新疆舞,他拍一個高三的小妹妹在複習功課。


      2月14日早上,楊信收到單位工會主席的短信,工會給每個確診的員工發1萬元慰問金,用微信轉發。看到1萬元的那瞬間,楊信突然手顫抖了,沒有點擊接收按鈕。“我一下子被感動到了,之前保險理賠給我的19萬元解了我的生活之困,我得到社會的幫助已經很多,這1萬元不是我應得的。”楊信最終決定捐出這1萬元,他首先想到的是買方便面給病友吃,通過外面的朋友買了178箱方便面,送到方艙醫院。
      2月14日,西方的情人節,護士們給艙內的夫妻病患贈送了玫瑰花。楊信想到了家中的妻子和三個月的女兒,他突然悟出來,情人節是“有情人”的節日。他想給遠道而來的護士們做點什麼。中午,護士們到病床旁發午餐,楊信一衝動,搶過了護士的飯盒,說:“放心,我不是搶飯的,你們太辛苦了,我能幫你們發飯嗎?”護士很開心地歡迎他加入發飯的隊伍。
      2月15日早上六點,楊信起床了,在家隔離的那段時間他每天昏睡到中午,現在有了早上發早餐的任務,也就有了起床的動力。他七點就跑到護士站幫著取早餐,七點半分發早餐。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楊信又想了個辦法,拿著一張紙寫上“願意和我一起發飯嗎?”然後挨個床位遊說。中午,讀高中的楊陽和中學老師張兵加入了進來;到晚上,發飯的志願者隊伍就有十多人了。
      楊信的領導能力被激發出來了,第二天他又跟醫護人員商量,成立了方艙醫院A艙志願服務隊,楊信任隊長,隊員們分工幫著發放飯、發點心、搬運桶裝水、打掃艙內衛生。
      志願者還成立了一個監督清理廁所的小分隊,楊信捐出自己的一個盆子,在廁所外守著,他會用自己特有的幽默方式叮囑上廁所的人:“我們都是神槍手,拉便對著小洞口,大號以後沖盆水。”有志願者監督,病人也不好意思亂拉亂撒,上完廁所後主動沖水,廁所髒亂的問題得到改善。
      楊信贏得了醫護人員的尊重,每天都有護士從艙外給他帶吃的東西,一包糖、一盒餅乾、一個蘋果,楊信把吃的分給志願隊的夥伴們,又會從病友那裡得到更多吃的東西。在楊信看來,方艙的生活不像是在醫院,也不像是在監獄,反而讓他想到了中學時的夏令營,大家集體勞動,互相分東西吃,充實而溫馨。
      方艙醫院的生活設施和服務也在不斷完善:有了WiFi,以及各地捐助的食品、飲料、書籍、生活用品、影音設備。
      相比其他醫院,方艙醫院不需要佔用過多醫護人員,也不需要太多高端搶救設備。2月16日,國家發改委宣佈安排中央預算內投資2.3億元,支持武漢方艙醫院完善設施、增添必要的醫療設備。據介紹,每個方艙醫院都要求CT設備全覆蓋,增加供氧設備和心電監測儀等。
      在很多方艙醫院裡的病人看來,住院的日子固然難挨,但相比1月底2月初那十幾天在醫院和家之間無望奔波的經歷,方艙醫院像一處平靜的避風港。這裡所有人都是同一種疾病,住著一樣的床位,吃著一樣的飯菜,醫療服務平等對待——即使有區別也是根據病情輕重,身份、財富、階層,在這裡都暫時不存在了。
    最後的庇護所
      不過,方艙醫院畢竟是醫院,這裡有繞不過的悲傷。
      張桂青是石河子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心理科主任,2月5日隨國家緊急醫學救援隊(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出征援助武漢,她和另兩名心理醫生承擔武漢客廳方艙A艙的心理輔導工作。
      一天結束值班後剛回到賓館,張桂青又被緊急呼叫回艙內,另一位60多歲的女性,今天得到消息,老伴在醫院去世了。病人木然坐在床頭,不吃不喝不說話。張桂青走到病人的面前,輕輕地拍她的背,和她說話,病人眼眶裡含著淚,沒有任何回應。張桂青默默站在她床前良久,病人的手機響起,連續打了三次,病人沒有反應。
      張桂青問她,電話是誰打來的。病人呆呆地說:“兒子打過來的。”張桂青勸她,“一定要接電話,要讓家人放心。活人生活要繼續下去。”病人在張桂青的勸說下接了電話,號啕大哭。
      “我這幾天遇到五六起這樣的事,都是女性病人收到丈夫的死訊崩潰了。”張桂青對財新記者說,“病人在受到極度刺激時,壓抑自己的痛苦,對身體更不利,哭出來是一種釋放。”
      中年男人也會有崩潰的時候。2月19日,鄧淼在方艙醫院度過了40歲的生日,沒有蛋糕、沒有祝福,妻子在身邊陪著他默默流淚。他們一家四口都確診了,五天前,鄧淼的父親在火神山醫院去世,他覺得世界塌陷了。
      鄧淼和父親住了40年,從來沒有分離過。父親每天早上會給他熬小米粥喝,會幫他把衣服洗乾淨疊好放在床頭,偶爾父子倆也會拌個嘴,但第二天就和好了。鄧淼以淚洗面,經常在午夜半夢半醒間看到父親的身影,都是這些日常的場景。
      鄧淼蜷縮在病床上,不想面對任何人,任何事。住在他對床的楊信會時不時給他塞一個橘子或者蘋果,醫護人員也對他特別照顧,在分配飯菜、點心時會多給他一些。鄧淼吃不下,醫護人員會勸他多吃。鄧淼告訴記者,在整個疫情期間,他感受到的溫暖就來自方艙醫院的醫護人員和病友們。
      按照武漢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醫療救治組制定的《方艙醫院管理規則》,方艙醫院原則上收治已確診且未在定點醫院隔離治療的輕症患者,要求有生活自理能力,年齡在18-65周歲之間,無呼吸系統、心腦血管系統等基礎性疾病及精神疾病。患者住院治療過程中,以口服藥物為主,必要時可輸液、吸氧。根據治療過程中的病情演進情況,轉為重症的將送往定點醫院接受救治,治癒的可就地檢測,符合出院標準即可出院。
      楊信告訴財新記者,他不想出院,為此還故意逃掉了一次核酸檢測。據醫生程青虹介紹,病人連續兩次核酸檢測為陰性,肺部吸收好,經過方艙醫院醫療隊專家組綜合評估達到出院條件,就能出院。楊信知道自己身體狀態恢復不錯,第一次核酸檢測為陰性,他故意漏掉了第二次核酸檢測,“我還想在方艙醫院多待一段時間,我擔心我出去了,志願隊就散了”。


      護士專門來做楊信的思想工作,“你首先還是個病人,方艙醫院以治病救人為主,你出去了,可以騰出一個位置給新的病人”。志願隊的小夥伴們也向他保證,新的志願者會補充上來,志願活動會持續到方艙醫院結束的那一天。
      2月26日,楊信出院了,相熟的醫護人員和志願隊的夥伴都來送他。“在方艙醫院我經歷兩次復活,一次是身體上的康復,一次是精神上的康復。”出院後住在隔離點的楊信每天最大的樂趣是在方艙醫院志願者群裡聊天,小夥伴們會拍照給他分享方艙的生活,“第一次留戀一個醫院,就是家的感覺”。
      鄧淼也不想回家,家中有父親的點點滴滴印記;他不想回到社會,不想面對親友和同事的關心。他就想在方艙安安靜靜待著,獨自吞咽失去父親的痛苦。
      同一個小艙的病友張兵、楊信等陸續出院了,方艙的床位逐漸空出來,又有新的病人住進來。陳小豔告訴財新記者,現在武漢客廳方艙醫院A艙每天平均有二三十名病人達到出院標準出院了,更多病人的CT影像顯示明顯好轉,出院在望。
      “終有一天所有病人會治癒出院,方艙醫院會結束它的使命。我們不會忘記,全國醫護人員共同營造的方艙醫院,曾經給病人們一個港灣。”但張桂青也告訴財新記者,新冠疫情帶給武漢人的災難記憶會是極為深刻的,即使治癒了病人的身體,災後對病人及家屬的心理支持也必須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 微滴輸液套管滴數 在 小學護成長日記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2017-05-02 22:17:21
    有 688 人按讚

    < PPU, HAP, APO, DIC, Septic Shock, ?rupture bladder >

    復活節的深夜。

    4:40am,我一個人坐在茶水間裡,終於打開了合味道雜錦味杯面。
    我不禁在想,為什麼那些要工作的夜晚,自己總是那麼忙碌呢...

    那個晚上,小護負責的病人,發生了太多事。
    終於有時間可以沉澱下來,細想一下那夜遇上的每個人和每件事呢。

    - - -

    七十多歲,看起來很可愛的豬婆婆,過往健康良好,無重大病痛。因為消化道潰瘍穿孔 (Perforated peptic ulcer, PPU),她在外科病房留醫,並完成了內窺鏡及切除手術。術後第六天,她開始出現敗血性休克和呼吸衰竭,插喉後轉入深切治療部作進一部治療。

    豬婆婆在深切治療部留醫其間,曾兩次嘗試拔管,可惜均告失敗,需要重新插喉。因為需長期使用呼吸機,外科醫生原本計劃於數天後,為她進行氣管造口術 (Tracheostomy)。

    小護真的覺得豬婆婆她一舉一動都很可愛 --- 記得她早前戴著無創式呼吸機時,總會頑皮地把面上那吹著強風的面罩撥開。(好吧我知道其實這一點也不可愛... 只是我偏心婆婆而已 😝)到後來她被插回氣管內管,說不了話的她也總是愛鬧彆扭,連探熱時也會不停的搖頭呢。(婆婆你好可愛呀~~~ <3 )

    明白事理又溫文爾雅的豬婆婆家人,常常對小護說「唔該晒你姑娘/慢慢黎呀唔洗急/辛苦你啦姑娘 :)」每天的探病時間,他們總會準時到達。豬婆婆看見她心愛的兒子,即使口裡含著氣管內管,嘴角也總是會泛起微笑呢。

    - - -

    這是豬婆婆在深切治療部的第二十七天。

    一週前她開始出現瀰漫性血管內凝血 (Disseminated Intravascular Coagulation, DIC),曾出現腸胃道出血、血尿等等症狀,並開始血液透析和膀胱灌洗 (bladder irrigation) 。雖然進度有點緩慢,但她的情況其實在慢慢地好轉中 --- 腸胃道出血的問題已經解決,只剩下血尿和呼吸的問題呢。

    連續三天,小護也是豬婆婆的主責護士。大概是血尿形成了一些小血塊,她的導尿管老是常阻塞。我們需要常常為她沖洗導尿管並抽出血塊,好讓尿液能夠流出。

    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個下午和另一個早上的工作,把豬婆婆的情況交予值班的同事繼續跟進,小護回家休息準備晚上再上班。

    記得出門前,我把未完成的功課帶出門,希望晚上能抽出空餘時間趕一下進度。誰料到豬婆婆的病況,就在一個下午之間迅速轉差....

    - - -

    「慘啦你,今晚一定好唔得閒 😏」
    「吓點解呀😭 豬豬佢發生左咩事😭」
    回到病房,同事在交代另一叔叔的病況前,向小護說。

    看見本來照顧豬婆婆的另一同事忙得不可開交,豬婆婆床邊的超聲波機和強心藥,和那些準備「行街」的物品;我大概也能猜到,這不會是個平安的晚上...

    (註:「行街」指護送病人離開病房,到其他部門進行檢查或治療。)

    原來小護下班後,負責同事看見導尿管似乎再次阻塞,嘗試沖洗但失敗。她只能在導尿管注入生理鹽水,卻抽不了出來。當值深切治療部醫生故緊急諮詢泌尿科醫生。

    泌尿科醫生 J 重新插入導尿管,然後在豬婆婆的膀胱沖洗出大量血塊;另外,超聲波檢查亦發現她腹腔中有大量積液。這個下午,她的血壓不斷下跌,心跳越來越快,需要給予強心藥;呼吸亦愈見困難,血氧飽和度不斷向下滑,需要一直加大呼吸機的設定。

    經商討後,醫生決定為豬婆婆進行電腦掃描,找出讓她情況迅速轉差的原因。

    - - -

    小護和同事交接、然後為這夜照顧的兩位病人極速完成初步檢查後,便立即準備前往腹部電腦掃描。

    聽著放射技師的電話、準備好強心藥和鎮靜劑、測試靜脈留置針 (peripheral IV access) 是否通順、打電話請當值醫生一同護送病人、應對著再次來看病人的泌尿科醫生、請兩位醫生簽上同意書。這一切一切,好像在一年間,由極度害怕,好像已經開始變得變得習以為常......

    記得一年前,剛剛可以獨立照顧病人的時候,每次和危殆病人「行街」也會很害怕。擔心自己遺漏了東西、擔心病人在途中會突然轉差,每次聽見「行街」這兩個字也會莫名其妙地變得神經繃緊呢。

    到後來我發現,原來根本沒有什麼要害怕的 --- 不僅因為慢慢累積的經驗,我也知道我從不是孤單一人呀。在病房,善良的同事總會隨時獻上幫助;即使在外頭,我也有一起護送的小夥伴醫生和外面的同事,萬事總有辦法解決。現在看起來比初出茅廬時冷靜得多,但偶爾心裡還是會有點害怕... 不過一想到大家的力量,和自己說聲 “ Aal izz well ” 便勇敢地出發了 :P

    就這樣,我和當值深切治療部醫生 E 便開始遊走放射部之旅。
    我本來以為這只會是個很短的旅程;出乎意料地,這竟然是個大長征呢...

    - - -

    「下你幾時靜悄悄地出現左架?!」
    「我一直都係度... 我擔心個 patient,所以跟埋你地一齊 escort 幫下手,又可以快啲睇片 :)」

    大概太專注在豬婆婆身上,我沒有發覺 J 醫生尾隨著我們走入電梯。看見他時,小護被嚇了一驚呢。

    護送豬婆婆前往電腦掃描,並非 J 作為當值泌尿科醫生的責任 --- 他大可以安坐於病房或休息室,待我們完成後再請他來看掃描結果;但愛惜病人的他,選擇了前來幫忙,希望盡早找出婆婆問題所在。

    於是,像幼苗一樣的小護、很有經驗的深切治療部同事 E 醫生、和初次見面的泌尿科 J 醫生,就在那一瞬間組成了小小的團隊,一起奮戰了大半個晚上。

    - - -

    如果你問小護,護送過程中最怕的是甚麼;我一定會不加思索地回答,一定是過床。

    雖然我們會盡量減少攜同外出的物品,但像豬婆婆這樣危殆的病人,我們必需連上呼吸機、心臟監察儀 (cardiac monitor)、帶備連上強心藥的輸液泵、或是其他需要的藥物等等,缺一不可。

    當我們把所有儀器、藥物、點滴放在病人腿間,和病人一併移動到掃描機器那窄小的床上,所有的線路總會混亂地交叉糾纏在一起。然後,你便要整理好那堆混亂不堪的線,確保呼吸機和強心藥的管道暢順,監察儀器的電線也沒有從病人身上脫落下來,以防檢查途中有意外發生。

    由 E 醫生保護著婆婆的氣管內管、並發號施令指示著大家過床後,小護差一點便要瘋掉 --- 看著緊緊糾纏在一起的電線和藥物、不停在響的便攜式呼吸機和心臟監察儀、一直在下跌的血壓、快用完的強心藥,讓小護變得很煩躁呢... 幸運有大家的幫忙,我們處理好病人後,終於可以正式開始檢查。

    才剛走入後面的小房間,還有很多未做完的事情,隨行的助理卻不停催促小護,說「我仲有兩個字要收工啦,你快啲搵人落黎換我走啦 !!!!」
    (心諗:你同事都未夠鐘返工,我邊度變個人出黎比你呀... 我都係打份工者,病人又未settle好,你迫我都無用架... 幾時連呀姐收工都要我管埋架...)
    已經很急躁的小護唯有沉住氣,打內線電話回病房,請資深護師幫忙,請夜更的助理儘快下來幫忙。

    甫放下電話,放射技師便問我:「姑娘你識唔識駁呀?」
    「駁咩呀?」
    「Foley(導尿管)呀,我地一陣要落 contrast(造影劑)做 cystogram(膀胱造影)!我地唔係成日做,所以唔識駁...」
    「咩 cystogram 呀 😱 我地唔係淨係做 CT(A+P) 架咋咩?!」小護大驚。
    「你 MO 話要做喎...」
    「Okok… 」

    原諒小護不學無術,我忘記了膀胱造影該準備和做些甚麼。記得上一次看見 “cystogram” 這字,好像已經是護校三年級那年,泌尿科講義中某一小段文字呢... 在完全沒有心理和事前準備之下,唯有請放射技師為我張羅所需物品,再隨機應變吧。所謂「動動腦,轉轉彎,會快快解決了問題」,幸好問題終於都迎刃而解,可以把顯影劑慢慢注入病人體內呢。

    我們在小房間等候顯影劑慢慢注入膀胱期間,那個看起來很像多啦A夢的放射科醫生、E醫生、J醫生一邊看著已完成的腹部電腦掃描結果,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Newly onset pneumoperitonium, haemoperitonium, 仲有 haemopericardium!!!呢個 patient 差左好多。。。之前啲片無架!!個 bladder 全部都係氣同 blood clot,雖然睇得唔清楚,不過 most likely 都係 ruptured bladder 架啦。我幫到你盡架啦,咩view都做晒咁滯... Formal CT report 我會盡快出比你。」
    放射科醫生 S 說,從掃描影片可見,豬婆婆的腹腔和膀胱出現不少氣體和血液,另外亦出現心包積血,疑似膀胱穿破。
    J 醫生見情況不妙,立即打電話請示上司。

    輾轉兩小時後,終於完成了這次大長征。我們仨在回程的路上不斷討論,決定分工如下:泌尿科 J 醫生負責找他上司和當值外科醫生,共同評估病人及討論下一步計劃;深切治療部 E 醫生和小護繼續提供器官支持,並由小護通知家人儘快來到病房。

    - - -

    「喂?請問係咪豬婆婆屋企人?XX醫院深切治療部姑娘呀,豬婆婆佢情況差左好多,醫生想請你地儘快過黎傾一傾...」

    不得不承認,每次拿起電話,說病人情況危殆請家屬盡快趕來的時候,心裡也會有點掙扎。把壞消息說出口,從來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在半夜時分呢....

    忙忙碌碌地為豬婆婆抽血化驗、滴著一支又一支的抗生素、注射降鉀質的藥物、準備協助 J 醫生再次沖洗膀胱、另一病人的檢查和藥物、還有太多太多尚待完成的事... 感恩有很好很好的資深同事,即使自己也分身不暇,還是不停為小護獻上幫助,讓我知道我從來也不是一個人在打仗呢。

    泌尿科副顧問醫生、兩位外科當值醫生,也陸續來到病房。多位醫生在護士站,看著電腦上的掃描影片,討論了良久還未有定論。一方面在討論,進行緊急手術,到底是否真的能夠幫助豬婆婆;另一方面也在想,以豬婆婆的心肺功能,是否能承受全身麻醉 - 以現時的情況來看,如勉強進行手術,有機會會在手術途中心跳停頓甚至死亡呢。小護站在他們背後,聽著他們的計劃,以便隨時作好準備。

    「da li da la~ di li da da da...」
    突然,護士站電腦上的警報響起。閃爍著的紅色燈光*,象徵著病房的某個病人,化驗報告需要我們立即注意。小護在電腦前一邊輸入密碼,一邊在想是不是豬婆婆的血液報告。

    「哇好酸呀,blood gas pH 得 7.09...」
    小護向身旁的醫生們說。
    那果然是她的報告呢。化驗結果顯示,豬婆婆呈現著嚴重的代謝性酸中毒 (metabolic acidosis)。

    (*註:Critical Result Alert System (CRAS),連接著實驗室化驗結果和病房的電腦系統。CRAS會在有需要響起,提醒醫護人員有需要立即注意的化驗報告,以便盡早識別病人情況轉差,立即開始治療。)

    豬婆婆的兒子和媳婦也在這時候到達。由於眾人還未有定論,小護請他們先陪伴著豬婆婆。
    深切治療部 E 醫生也加入了討論。午夜一時的病房,竟然比日間更要來得熱鬧 --- 一共六位醫生一位護士,就在那狹小的護士站討論著下一步計劃。

    「唔係我地唔想做呀... 而係個病人咁差,sepsis(敗血症)又 control 唔到,bladder perforation 似乎都係 secondary to DIC,做黎有意思咩?真係幫到佢有返生活質素咩?夾硬做手術我驚佢會 die on table...」
    泌尿科副顧問醫生無奈地說著。Die on table,對每個外科醫生來說,大概是像禁忌一樣的詞語 --- 意指病人在手術途中死亡。

    豬婆婆兒子在我們討論其間,不停來回踱步,偷偷看著在護士站的我們。看著他浮躁不安的面容,我想,他的心情大概是很忐忑吧 --- 在午夜接到護士的緊急來電,請他立即來到病房;看著小護不停在婆婆床邊弄這弄那;一大群醫生圍在一起討論媽媽的情況;還有那些響個不停的警號聲;等候良久還未有醫生向他解釋病況....

    經一輪討論後,深切治療部、泌尿科、外科三方終於取得共識:不進行手術、不作心肺復甦法、由深切治療部繼續保守治療及提供器官支持。

    我們一起面見豬婆婆家人,向他們詳細解釋現時狀況,進行手術所涉及的高風險;也告訴了他們豬婆婆的情況其實已不能逆轉,並會繼續轉差。出乎意料地,他和她並沒有太激動,只簡單問了數條問題,了解清楚手術的利弊。他們亦同意,如果豬婆婆心跳停頓,我們不需要作心肺復甦法進行搶救。

    「唔該晒醫生姑娘,辛苦你地啦,咁夜都仲有咁多人一齊幫我媽媽...」
    「哦唔緊要,我地成日當值捱慣夜辛苦慣架啦,最緊要幫到病人...」J 醫生道。

    J 醫生請他們在病房門外稍候片刻,並請小護協助他再次進行膀胱沖洗。
    「唔好意思呀婆婆,幫你再洗一洗膀胱,等你無咁辛苦呀,會有啲痛呀唔好意思...」J 醫生向豬婆婆說著。
    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小護按著輸液泵上的按鈕,給她多一點嗎啡止痛。
    回頭看著 J 醫生那認真的面孔,我在想,要有多愛病人,才會在深夜不眠不休,不停為她奔波、甚至單純為了她的舒適做更多?

    「唔該晒,今晚辛苦你啦... 我走先啦,你繼續加油啦 :)」J 醫生離開病房前向小護說。

    - - -

    走出病房,再請豬婆婆家人進來時,門外已來了一大群家屬。

    他們穿上黃色的保護衣、戴上口罩和手套,圍在婆婆的床邊。
    「嫲嫲,我黎左啦 :)」孫兒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
    小護在旁為另一病人注射藥物時,聽見他們傳來的陣陣笑聲 --- 本以為是愁雲滿佈的最後道別,卻比我想像中來得平安和快樂。他們一群人的笑聲,讓空氣滿載著無窮的溫馨。其實像一個簡單的家庭聚會呢。

    「你睇下,佢笑呀!」兒子說。
    小護回頭一看,看見口中含著氣管內管的豬婆婆,面上再次泛起了微笑。
    我想,豬婆婆聽到我和醫生們整夜的對話,看見深夜床邊全都是她所愛的,大概也能猜到自己大限將至。
    看著清醒、微笑著卻說不了話的豬婆婆,小護有點百感交雜。

    在這裡工作一年多,看過不少死亡,大多也是昏迷不醒地離開。
    但看著一個清醒的人,生命在以小時為單位慢慢倒數,其實不多。
    生命走到盡頭,雖然承受了不少痛楚,但在最後可以微笑著看他和她最後一面;
    我猜,她是幸福的。

    - - -

    「洗唔洗幫你去買支野飲呀,我驚你餓到 hypoglycemia... 🙈 」
    還在一邊弄這弄那的時候,剛完成接收新病人的善良 senior,來到還未吃東西的小護身旁問道。
    肚子餓得鼓鼓作響的小護,本來打算婉拒,讓同事不用為我走來走去;
    但她再三說「真係無所謂喎,我驚你頂唔順 😂」,小護也快樂地一邊繼續忙碌、一邊接受senior的好意了 :P

    輸了血、整理好牌板、把所有東西全部輸入好,抬頭看看時鐘,原來已經深夜四時半。
    走入茶水間快速吃個杯面,再繼續進行其他病房日常,終於看見日出....

    臨下班前,我在病房的小白板,在豬婆婆的床號旁,貼上象徵「不作心肺復甦法」的 "D" 字磁石。
    看著一直照顧的病人情況轉差,小護當然覺得婉惜。但,我不覺得自己整夜的努力都白費了呀。
    只是在這裡的日與夜,讓我明白,「何時要緊握拳頭,何時要輕輕放手」(Dr. Ray Leung, 2017)。
    只要無愧於心,無愧於生命,就夠。

    (後記:翌日早上,醫生同事決定不再加大強心藥份量,並提供彈性探望時間,允許家人陪伴在豬婆婆身旁,一起渡過最後的時光。豬婆婆於翌日晚上安詳離世。謹把此文獻給在天家的豬婆婆,願你沒有牽掛遠飛。也謝謝那夜遇上過的每一位她和他。)

    - - -

    (以上不負責任翻譯由google大神提供,如有錯誤請見諒 :P)
    (諗唔到用咩heading,所以用 diagnosis 就算...)

    #toolongdidntread
    #邊有surgeon咁好架床都幫你過埋 
    #醫生仲多過姑娘 #ICU有愛
    #誰說我們留下來都是為了錢
    #為錢一早走左啦

你可能也想看看

搜尋相關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