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是我的姊妹，從大學到如今，我們認識了十年
今年正好十年
我一直以為我是懂她的，畢竟我們幾乎無話不談
她是那種很容易被感動的女孩，平時不笑時一副臭臉，不熟的都以為很有距離感，可其實只要為她付出一點點小事，都會願意往心裡去
.
「妳怎麼了？」有次打開寢室的門，就發現她在螢幕前掉淚
.
. 『很感...
綺是我的姊妹，從大學到如今，我們認識了十年
今年正好十年
我一直以為我是懂她的，畢竟我們幾乎無話不談
她是那種很容易被感動的女孩，平時不笑時一副臭臉，不熟的都以為很有距離感，可其實只要為她付出一點點小事，都會願意往心裡去
.
「妳怎麼了？」有次打開寢室的門，就發現她在螢幕前掉淚
.
. 『很感動』她說著旋即又抽了張衛生紙，不斷往眼睛抹
.
「是什麼新劇嗎？我也要看」
.
『海綿寶寶』
.
「呃...」
.
『乾，妳呃什麼呃，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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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大星好不容易可以變聰明，他卻對海綿寶寶說他寧可當笨蛋，也不要失去你耶』
.
『嗚嗚嗚』
.
好吧，總之她就是一個能看海綿寶寶看到哭的奇葩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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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有個男友「佑」，認識比我還早，高中就在一起了
大學時是遠距離，我們在中壢，佑則在淡水
他們每兩到三周一次約會，兩個人輪流去找對方見面，不過平均而言，佑來找綺的次數多些
.
『坐車還要轉車太累了，我捨不得綺這樣搭』
.
有次一起吃飯，他私下跟我們幾個室友這樣說，當場有閃光彈在眼前爆裂的效果
如要比喻他們兩人的關係，比起情侶，更多了些爸爸照顧女兒的感覺
.
『不好意思，平常麻煩妳們照顧綺了』大一初次見面，他就從淡水帶了好幾包許義魚酥，全寢都送
.
「什麼意思！？我才不是麻煩勒！」綺在一旁抗議
.
『好啦，妳乖』
.
然後以很誇張的唇語，用氣音對我們室友繼續說：不~好~意~思
.
「你剛剛說什麼！？」
.
『我說妳很可愛』
.
「你騙人！」綺邊說邊追打佑
可兩個人嘴角都是笑的
那種從空氣中都能嘗到甜味的笑
大學四年間，他們堪稱模範情侶，小吵難免，但從沒聽他們大吵過
佑完全融入我們的群體，說實話，即使吵架，我們都還站佑那邊，幫著勸綺別太任性
.
「你們到底是誰的朋友啦！？氣死我了」綺為此抗議過，不過完全能看得出來她對此其實很得意
也因此從大學畢業以來，我們這群都等著這對冤家趕緊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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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佑怎麼沒一起來，他還在公司忙喔？』三五好友聚會時，其一姊妹隨口問道
.
「我們分手了」
.
時間、思緒、氣氛，一瞬間，全凝結
本來還在各自歡笑的所有人，就好像玩時間暫停挑戰那般，倏忽停止所有動作，瞪大眼睛看著綺
.
「沒事啦」綺笑著試圖打破尷尬
.
「妳們太誇張了喔」
.
我一直以為我懂她的
直到這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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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不要把話說清楚？』那次聚會結束後，我認真問她
.
「沒什麼好說清楚的呀，就分了」
.
『為什麼連我都沒有講？』
.
「講了，能怎麼樣嗎？」她苦笑了一下
.
他們之間真的沒有發生什麼
沒有劈腿、沒有欺騙、沒有小三、什麼誇張的情節都沒有
就只是沒了
佑的公司都越來越忙，能見面的時間急速下降
於是壓抑、爭吵、哭鬧、和好的過程，開始無限反覆循環，直至崩潰
橫跨青春的感情，分開的，竟就和其他情侶都一樣平常
半點特別都沒有
.
「我知道他忙是為了我們好」
.
「可是，不管我再怎麼控制，我還是會忍不住害怕」
.
「他這麼好的男生，他為什麼要喜歡我？」
.
「是我，也不會喜歡呀」
.
「他每次對我道歉，他越是拼命想要彌補」
.
「我心裡就覺得越難過，他都已經這麼累了，我還這麼任性，一直讓他受苦」
.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了，先顧你自己嘛好不好？』我求過他，我真的求過他」
.
「他卻愣在那裏，不知所措，我看了更心疼」
.
綺越講情緒越激動，終於還是哽咽了起來
.
「潔，我根本是個糟糕的女生對不對？他都已經這麼努力了，我卻還這麼任性，一直逼他陪我」
.
「潔，妳說我這麼糟糕的女生，拿什麼再去求他回來？」
.
「我能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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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我在一起明明不快樂」
.
「我明明給不了他快樂...」
.
那天，我抱著她，陪她哭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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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知道，綺已經對所有人演著她很好的戲碼，演了很久很久
圈子重疊太高，她不想要佑透過任何管道知道她現況，她想要佑能放下，找到個能給他快樂的女孩，比她更好的
可是，她一點都不好
她幾乎每周末都去淡水，什麼都不做，就把曾約會的路線走完一次，再直接坐捷運回台北
她的房間裏頭還是四處放著屬於他的東西
半年後，我曾勸過她收起來，她卻反過來哀求我說她還做不到
真的還做不到
給我點時間，讓我再任性一下下好嗎？
她的整個世界，都是佑的影子
.
「至少，晚上時，不用再想要找什麼藉口打擾他了」一次喝醉時，綺自嘲的說
.
_
綺結婚了，今年，對象是公司同事
.
『妳放下了嗎？』前年她和我提起這男生出現時，我曾問過她
.
當時的她只輕輕莞爾一笑
.
「別問了」
.
直到幾個月前我陪她挑選婚紗時，才突然說
.
「我知道妳在想什麼」
.
「現在的我是幸福的，放心」
.
「我也許沒辦法用愛佑那樣的愛去愛他」
.
「可，還是有愛的」
.
綺語氣平靜地，彷彿說的是一件和她毫不相干的故事
好久以前，如夢一般的故事
不知為何，剎那，我又想起了大一那年，她和佑打鬧的畫面
那時的她，一點都不愛化妝，講話從不顧忌，更不在乎穿些什麼
而眼前身穿婚紗的女孩，依然美貌，眼神裡卻透著一絲為歲月所添的滄桑
沒了稚氣，沒了驕傲
也沒了當時仗著被愛，青春妄為的那個她
或許，感情裡並沒有放不放下
有的僅是已明白不可能
再不可能了。
_
樂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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