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十節快到了。「中華民國」的國號與「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又再一次成為台灣眾家政治人物角力的話題。
　　
不可否認地，這兩個符碼搬出來，在台灣總是會造成一些異樣的情緒衝擊。
　　
有的政治人物與其支持者，幾乎把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當成護身符；造勢活動必定舉著它，衣服上有它，來到雙十節更是戒嚴式地把整個城市插滿國旗，唯恐大家不知道他非常愛國、非常愛中華民國、非常愛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似的。
　　
✩　　　　✩　　　　✩
　　
但是，讓我們問一個基本的問題：我們，愛的是什麼國？我們所愛的國家，是怎麼樣的一個國家？
　　
讓我來回答這個問題。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有兩千三百萬人口，三萬六千平方公里國土的國家。我們不繳稅供養十四億人的強國，也不聽十四億人強國政府的指揮做事情。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有全民健保，看病不怕破產的國家。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有言論自由、政治自由的國家，不會因為仗義直言而被自殺、被癌症、被關到黑牢，甚至被槍斃。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尊重私有財產權的國家，不會因為一句「共體時艱，國進民退」就強迫你退休，把你的銀行存款、你辛苦經營有成的事業抄家充公。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依法治國的國家，而不是「官字兩個口」、「黨官橫著走」，公安武警、惡霸城管、收錢的福建黑幫打你沒商量的人治國家。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與全世界做朋友的國家，而不是黨國在海外遇到什麼挫折，就搬出民族主義口號、上街砸日本車、號召五毛帝吧出征的匪類國家。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不管你是哪個民族出身、信仰哪個宗教、性向如何，都能夠享有公民權利的國家，而不會因為生不逢地、生不逢時，就被抓去大漠荒野之中「再教育」。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堅持民主自由、不對強權屈服，從不主動挑釁，但也絕不會被強國無理的文攻武嚇給壓倒的自強之邦；而不是每天戰戰兢兢、以地事秦，跪到膝蓋都磨破皮了還得給強國一腳踩在頭殼上的懦夫之邦。
　　
✩　　　　✩　　　　✩
　　
論語說：「#爾愛其羊，#吾愛其禮」
　　
他，只是把國號放在嘴巴上講、把國旗拿在手上揮，行為卻總是在蹧蹋我們的國家，心裡一絲敬意也無。他，愛的只是符號，和那些被符號吸引而來的盲目的選票。
　　
他，對這個國家並沒有愛。「中華民國」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 #文字遊戲，因為「中華民國」的文字跟「中華人民共和國」很相似，可以藉此欺世盜名，偷渡中共政權的價值觀。
　　
「中華民國」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 #招魂旛，用來招攬黨國的幽靈，用來麻痺那些還不習慣台灣民主轉型的選民們，讓他們群聚在招魂旛底下取暖，假裝歲月靜好，不用面對時代的改變。
　　
他的不負責任、他的粗俗鄙陋、他的貪得無厭、他的欺世媚俗，一舉一動，都是在醜化他嘴巴上講的那個國號、手中拿的那面國旗。
　　
他崇拜對面的那個「強國」，那個實施一黨極權專政、人民沒有言論自由、特定民族被隔離歧視、私有財產隨時可能充公、黨國官員橫行霸道、遇到不順的事情都訴諸民族主義玻璃心的國家。
　　
而，他正以不負責任的態度，擾亂我們國家的自由民主，破壞我們國家的良善互信；他正試圖引誘我們放棄自立精神、去屈服、去投降那個站在他背後的巨靈之國。
　　
那個「熱愛中華民國」的政治人物，他，真的愛國嗎？還是他只是一個言行舉止都配不上這個國家的偽物？他言必稱「中華民國」，手裡老是揮舞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又有何益？
　　
✩　　　　✩　　　　✩
　　
我非常清楚我愛的是怎麼樣的國家。至於國旗如何，國號如何，對我來說還是次要問題。
　　
很多人不喜歡這些代表國家的符號，覺得這面旗太血腥，承載了太多被殖民的傷痛記憶；但是在這個島國上的更多人，已經習慣了這個國號，仰望這面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
　　
重要的不是符號，而是符號背後所代表的那個國家的精神。我們每天的努力，都在賦予這個符號新一層的意義。這個國家並不完美，但是我們每天都盡力保護著它，每天都讓它進步一點點。
　　
心之所在，即是故鄉。我們愛這塊土地，愛這個國家的獨立自強，愛這個國家的民主自由。期許有一天，我們會跨越傷痛，找到更適合這塊土地、這群人民、這個國家的符號。期許有一天，我們能毫無畏懼地，對全世界揭示我們的旗幟。
　　
在那過渡的期間，先找到最大公約數吧！如果這個國號、這面國旗，能夠讓我們兩千三百萬人更團結、更自立自強、更勇於抵抗強國、更堅持民主自由、更反省傷痛暴虐的歷史、更樂觀地邁向每一個明天…那麼，我們就接受它吧！
　　
該一腳踹進歷史的垃圾堆的，是那個拿著「國家」的名義實施白色恐怖、壓迫人民、做盡不公不義的事的黨國；是那個舉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卻老是在傷害國家的偽物！
　　
（圖片來源：leanncaptures@unsplash.com）

雙十節快到了。「中華民國」的國號與「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又再一次成為台灣眾家政治人物角力的話題。
　　
不可否認地，這兩個符碼搬出來，在台灣總是會造成一些異樣的情緒衝擊。
　　
有的政治人物與其支持者，幾乎把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當成護身符；造勢活動必定舉著它，衣服上有它，來到雙十節更是戒嚴式地把整個城市插滿國旗，唯恐大家不知道他非常愛國、非常愛中華民國、非常愛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似的。
　　
✩　　　　✩　　　　✩
　　
但是，讓我們問一個基本的問題：我們，愛的是什麼國？我們所愛的國家，是怎麼樣的一個國家？
　　
讓我來回答這個問題。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有兩千三百萬人口，三萬六千平方公里國土的國家。我們不繳稅供養十四億人的強國，也不聽十四億人強國政府的指揮做事情。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有全民健保，看病不怕破產的國家。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有言論自由、政治自由的國家，不會因為仗義直言而被自殺、被癌症、被關到黑牢，甚至被槍斃。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尊重私有財產權的國家，不會因為一句「共體時艱，國進民退」就強迫你退休，把你的銀行存款、你辛苦經營有成的事業抄家充公。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依法治國的國家，而不是「官字兩個口」、「黨官橫著走」，公安武警、惡霸城管、收錢的福建黑幫打你沒商量的人治國家。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與全世界做朋友的國家，而不是黨國在海外遇到什麼挫折，就搬出民族主義口號、上街砸日本車、號召五毛帝吧出征的匪類國家。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不管你是哪個民族出身、信仰哪個宗教、性向如何，都能夠享有公民權利的國家，而不會因為生不逢地、生不逢時，就被抓去大漠荒野之中「再教育」。
　　
我愛的國家，是一個堅持民主自由、不對強權屈服，從不主動挑釁，但也絕不會被強國無理的文攻武嚇給壓倒的自強之邦；而不是每天戰戰兢兢、以地事秦，跪到膝蓋都磨破皮了還得給強國一腳踩在頭殼上的懦夫之邦。
　　
✩　　　　✩　　　　✩
　　
論語說：「#爾愛其羊，#吾愛其禮」
　　
他，只是把國號放在嘴巴上講、把國旗拿在手上揮，行為卻總是在蹧蹋我們的國家，心裡一絲敬意也無。他，愛的只是符號，和那些被符號吸引而來的盲目的選票。
　　
他，對這個國家並沒有愛。「中華民國」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 #文字遊戲，因為「中華民國」的文字跟「中華人民共和國」很相似，可以藉此欺世盜名，偷渡中共政權的價值觀。
　　
「中華民國」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一個 #招魂旛，用來招攬黨國的幽靈，用來麻痺那些還不習慣台灣民主轉型的選民們，讓他們群聚在招魂旛底下取暖，假裝歲月靜好，不用面對時代的改變。
　　
他的不負責任、他的粗俗鄙陋、他的貪得無厭、他的欺世媚俗，一舉一動，都是在醜化他嘴巴上講的那個國號、手中拿的那面國旗。
　　
他崇拜對面的那個「強國」，那個實施一黨極權專政、人民沒有言論自由、特定民族被隔離歧視、私有財產隨時可能充公、黨國官員橫行霸道、遇到不順的事情都訴諸民族主義玻璃心的國家。
　　
而，他正以不負責任的態度，擾亂我們國家的自由民主，破壞我們國家的良善互信；他正試圖引誘我們放棄自立精神、去屈服、去投降那個站在他背後的巨靈之國。
　　
那個「熱愛中華民國」的政治人物，他，真的愛國嗎？還是他只是一個言行舉止都配不上這個國家的偽物？他言必稱「中華民國」，手裡老是揮舞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又有何益？
　　
✩　　　　✩　　　　✩
　　
我非常清楚我愛的是怎麼樣的國家。至於國旗如何，國號如何，對我來說還是次要問題。
　　
很多人不喜歡這些代表國家的符號，覺得這面旗太血腥，承載了太多被殖民的傷痛記憶；但是在這個島國上的更多人，已經習慣了這個國號，仰望這面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
　　
重要的不是符號，而是符號背後所代表的那個國家的精神。我們每天的努力，都在賦予這個符號新一層的意義。這個國家並不完美，但是我們每天都盡力保護著它，每天都讓它進步一點點。
　　
心之所在，即是故鄉。我們愛這塊土地，愛這個國家的獨立自強，愛這個國家的民主自由。期許有一天，我們會跨越傷痛，找到更適合這塊土地、這群人民、這個國家的符號。期許有一天，我們能毫無畏懼地，對全世界揭示我們的旗幟。
　　
在那過渡的期間，先找到最大公約數吧！如果這個國號、這面國旗，能夠讓我們兩千三百萬人更團結、更自立自強、更勇於抵抗強國、更堅持民主自由、更反省傷痛暴虐的歷史、更樂觀地邁向每一個明天…那麼，我們就接受它吧！
　　
該一腳踹進歷史的垃圾堆的，是那個拿著「國家」的名義實施白色恐怖、壓迫人民、做盡不公不義的事的黨國；是那個舉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卻老是在傷害國家的偽物！
　　
（圖片來源：leanncaptures@unsplash.com）

我很著迷於這樣寂寞的角色。
-
跟林書偉不一樣，我一直是一個很愛在班上吵鬧吸引別人注意的人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很怕一旦有一刻停止了吵鬧，大家就會忘記我的存在。

直到某天，某個老師在班上直接點名罵我說
「只有自卑的人才會用譁眾取寵的方式想吸引別人的注意。」
我才認清自己的確是自卑的，但我不知道自己在自卑什麼。
但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很害怕一個人的。

為了擁有朋友我可以放下很多的自尊心換取暫時的友誼
說委屈嗎？或許吧。
明知道自己很多事情不願意，但還是會笑著答應很多無理的要求。

在求學過程的某個階段，我的身邊的確有一個「老大」的角色
每天下課，他就會笑嘻嘻的走到我座位旁邊
「欸，給你兩分鐘跑。被我抓到我就揍你。」
我真的知道他沒有惡意，也不是想欺負我
他為的真的只是「好玩」而已。

我拒絕很多次，但他每次都是不管我的拒絕開始讀秒。
120秒到了以後，我還在座位，他就開始把我勒住逼我跟他打架。
但他不會打傷我，只是他就會把我制服在地板上動彈不得而已。

你問我會不開心嗎？這情緒很複雜
被逼著打來打去，一定會不開心。
但是說實話，心底多少也是高興的。
因為被班上的風雲人物注意著，大家也都會覺得你很好玩
自然人緣就不會太差，大家也會記得你。
當我理解這樣的事情後，說真的，不怎麼排斥。

可是放學後，看著大家走著同樣的路回家
而我得走著反方向一個人回家。
那樣的寂寞是平方加成上去的。

「啊，放學了。又要回到自己一個人了⋯⋯」
然後期待明天上學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下課後，坐在位置上暗自祈禱著「老大」會來找自己玩

「欸，還坐在那裡幹嘛？今天只給你一分鐘喔。」
「哈哈哈哈哈好啦幹，沒在怕啦。」

咻，拔腿狂奔。

觀眾常常問，段人豪與林書偉之間到底算不算朋友？

林書偉啊，非常孤單，非常寂寞。

或許跟大家想像的有一段落差，段人豪其實一開始對林書偉沒有什麼敵意，他只是覺得，隨便亂整一下班上的資優生，看他淒慘落魄，看他變成落水狗，非常好玩，酸一下，弄一下，好笑就好了，反正他隨便帶個風向，林書偉就完蛋了，全班還會覺得林書偉的窘臉非常爆笑。

後來林書偉被分派到與他一起去獨居老人社區裡去做一些打掃與餵食之類的公民作業時，段人豪便將林書偉當做是玩具，拉著他一起玩老人，偷東西，並沒有什麼古怪的惡念，頂多就是想看看像林書偉這樣的好學生，實際上也很容易因為單純的好玩------比如說，把老人當陀螺打，而迅速腐爛變壞。這個階段，段人豪把林書偉當做是人形玩具，隨時欺負一下，巴個頭，就覺得很好笑，好笑就好了。

如果林書偉很快地腐爛變壞，劣化成一個奸險的惡棍，我想，他跟段人豪三人組一定可以相處得宜，電影「共犯」裡有一句經典標語：「能夠一起做壞事，才是好朋友。」我覺得放在怪物裡也是非常好的註解。

偏偏，林書偉就是一個很想當好人的普通人，導致了悲劇。

後來這群惡童一起捕獲了小怪物，段人豪的殘酷，在通過對小怪物身上施加的越來越激烈的暴力上，得到了升級。

不管是肢體暴力，還是言語暴力，當你習慣了，駕輕就熟了，這些暴力就會變成你身體與思想裡的一部分，你的心也會變得越來越殘酷，下手越來越重，說話越來越刻薄，語不帶刺不出口。

當段人豪越來越殘酷，他也沒放過林書偉，他邀請林書偉一起拔小怪物的牙齒，喜孜孜想幫他升級！

如果林書偉很樂意幫小怪物拔牙齒，段人豪肯定會瞬間認同林書偉，不再把他當異類。結果林書偉恐懼退縮，於是還是停留在玩具的階段，只是這個玩具的使用說明書，段人豪還在持續摸索編寫。

段人豪肯定還是很享受霸淩林書偉的，只是霸淩的形式改變了，段人豪很愛在精神上慢慢將林書偉操弄成他的俘虜，他會大笑勾著林書偉的脖子，要他跟小怪物道謝。

「快！你要跟她說謝謝！要不然！綁在上面的，就是你了！」

「啊？可是她綁的是經書耶！」

「你就綁A書嘛！反正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玩你的！快！快說謝謝！」

現實世界裡，被霸淩者經常被霸淩者要求做感謝對方的事，這是極可悲的事實，明明就被欺負得很慘，卻要為了不想被弄得更慘，被弄的人，只能說服自己其實霸淩者也有很多千千萬萬的不得已，反而卑躬屈膝地跟對方說謝謝，不好好跟對方相處，以後就會更慘更慘更慘，陪笑，裝不在乎，裝朋友。

沒注意到，林書偉臉上的笑，一直帶著古怪的尷尬嗎？

當段人豪等人嘻嘻笑笑抽取林書偉的血液，餵食小怪物，林書偉與小怪物的位階幾乎快貶到一樣時，萬聖節到了，林書偉畫上了怪物妝，跟大家一起對著頭戴鳥籠的小怪物敲敲打打，狂吼嘲弄小怪物------我很喜歡這一場戲，人類抹妝成惡魔，而小怪物卻被打扮成迪士尼的小美人魚。

林書偉藉著學習輕度地欺侮小怪物，又將自己的位階勉強提升到跟大家一樣。

接著，巨大的變化來了。

班上的惡童瞎整林書偉害其跌倒，林書偉無助地倒在地上時，段人豪拍掌大笑起身，他先是舉起手，佯裝要與惡童擊掌------卻沒有。

段人豪笑笑朝坐在地上的林書偉伸手，林書偉迷惘又期待，萌萌地伸出手想被拉起來時------卻落空。

段人豪沒有要拉他，而是拾起地上的椅子腳，用力痛毆惡童。

林書偉當然是謝謝段人豪幫他出氣的，但，在此時他只覺得有人罩挺好的，可是段人豪沒有拉他起來（友情的展現），而是直接攻擊了惡童（暴力的展現），林書偉可能還是認為，段人豪只是一個很暴力很凶悍的人，幸好他對自己不再有特殊的惡意。

關鍵在於老師用可怕的超酸言語在霸淩段人豪時（我們大人啊！玩的霸淩跟你們小孩不一樣！），我給了林書偉一個幽幽的特寫推鏡。

是的，當段人豪被狠狠羞辱，被糟蹋，被酸，被腐蝕，被當做垃圾一樣對待時，林書偉頭一次認同的段人豪，頭一次，認同了這個一直欺負他的惡魔。他首次感受到，段人豪也是一個人，甚至在某種特別的時刻，也會跟自己一樣被糟蹋到體無完膚，段人豪也會很脆弱。

他很希望，段人豪把自己當做朋友。

於是校際籃球比賽時，林書偉像段人豪道謝。

「老大！我要跟你說……那天，謝謝！」

「啊？謝什麼？」

「謝謝你幫我出氣啊！」

「從今以後！只有我可以打你！別人打你！我一定打回去！」

這是在供三小？滿臉黑人問號的林書偉，有些不悅地試圖確認關係。

「為什麼要打我？」

「啊？」

「打我幹嘛！」

「……打你好玩啊！」

這到底是在說什麼鬼啊！自己難道還是被當玩具而已嗎？

一切只是因為自己有隨時被弄的用途，而且還是獨家被弄，才被段人豪保護嗎？

林書偉陷入可怕的迷惘。

其實，如果林書偉將段人豪這段話當做是一道有條件的護身符，不要想太多，孬種一點地安慰自己，這只是段人豪很嗨、很瘋、很不會表達友情的一種說法，林書偉可以反過來確認自己跟段人豪之間已經擁有友情的聯繫，可惜，林書偉就是一個常常想太多的角色。

當他看見老師真的變成一隻火鳥，他極度恐懼，他肯定會猜疑，段人豪哪天一定會因為好玩，興致一來就玩死了自己。這絕對可能，段人豪透過欺負小怪物的一連串暴力練習，所得到的暴力精神提昇，確實已經抵達了毀人性命的程度。

但是林書偉沒有注意到，當他勉強打起精神，推開KTV大門的那一瞬間，段人豪興奮地衝向他，對他喔喔喔喔喔喔施打根本就不可能痛的詠春拳時，大叫：「林書偉！你終於來啦！」

段人豪不再喊林書偉「摸奶俠」，而是喊他「林書偉」。

因為段人豪在添加怪物血液毒殺老師時，邀請了大家，就在林書偉也一起滴血的同時，林書偉不只成了朋友，還瞬間攜手達到了「共犯」的超高位階。

是的，段人豪把林書偉當朋友了。

對段人豪來說，友情是包含在服從關係裡的一部分，有上下之分，但朋友就是朋友。只要確定所有人臣服於他，他最受歡迎，他最強，貢獻你的忠誠，他就把你當朋友。

寫到這裡，我是很傷感地在寫這一段分析。我目睹過我的一個好友，被曾經狠狠霸淩他糟蹋他嘲弄他的人，以奇怪的方式收編，豢養成畸形的朋友。他不得不成為朋友，因為如果他不想當朋友，就會被繼續一直弄一直弄一直弄。我希望他永遠不要發現這個悲哀的事實，不然他會陷入極大的扭曲與痛苦。

寫回電影。

段人豪自認收編了林書偉。

但林書偉卻害怕了。

當林書偉畏畏縮縮不肯喝酒的時候，忤逆了段人豪的邪惡邀請，背叛了朋友意識。

此後，段人豪再度嚷他「摸奶俠」，不再喊他的名字。把林書偉放在埋伏布局裡最危險的位置，段人豪不在乎，也不可能在乎。

面對段人豪不斷升級的實踐級暴力，林書偉心裡一直存在很大的恐懼，亦即，是不是今天有小怪物在，所以被虐的不是他，但如果小怪物有一天不在了，被燒了，是不是接下來就輪到他了呢？

作為老師被謀殺燒死秘密的一部分，段人豪有一天會不會突然想要滅口，或是，更可能的，段人豪有一天突發奇想，只因為好玩就把他給燒了？

林書偉的焦慮，在大怪物來襲前徹底沸騰了。

他敲了敲水塔，問老三……咻！咻！

「幹嘛啦？」老三。

「我想跟你換！」林書偉。

「不是都投票決定了嗎？快回去啦！」

「我剛剛練習折返跑的時候，腳好像扭到了，我想……跟你換！」

「你看不出來我也會腿軟喔！而且，你想叫朋友去死喔？快回去啦！」

林書偉怏怏轉身，不久，還是停步，多問了那一句。

咻。

「又怎樣啦！」

「那當初，你們為什麼要栽贓我偷班費？」

「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

「就好玩嘛！」

鼓起勇氣問了這個萬年疑問，得到的，卻是輕蔑至極的四個字。

林書偉再度轉身離去時，他的臉，已徹底黑化。

努力想說服自己，跟這群整天霸淩自己的人，已經透過種種共犯關係，變成了朋友，原來，自己果然是一個廉價的玩具，隨時可以被犧牲，完全不被當一回事。

接下來發生的事，便一點也不意外了。

林書偉是一個很孤獨的人。

殺掉了霸淩他的三個人，完全無法改變他在班上被瘋狂欺侮踐踏的處境。

他比孤單更孤單。

曾經霸淩林書偉的那三個人，其實與他形成過一個牢不可分的小圈圈。他們打他，愚弄他，笑他，把他當玩具，卻也毫無疑問漸漸將他當做朋友，邀他共犯，為他出氣，為他承受極大侮辱……

或許，或許那天大家按照原訂計畫殺死怪物的話，他們有機會透過一起長大，一起經歷更多的事，一起反省，一起成熟，在某天夜晚藉著幾瓶啤酒，在夜空下互相道歉，變成真正的朋友。

但沒有機會了。

林書偉親手覆滅了那一段可疑的友情。

從此以後他成為了真正的一個人，完完全全的，一個人。

你仔細看看他。

仔細看看他在全班嘲笑聲中，飲下怪物血水時的表情。

那不是悲壯，那是寂寞。

仔細看看他站在走廊上，面對生命將盡的最後幾秒鐘。

他做了什麼？

他對著走廊上特別座的惡臭女孩，射出友情符號的咻咻聲，彷彿是在說，如果有機會跟妳成為朋友就好了。但真可惜啊，妳跟我們不一樣。

然後，林書偉開始遊盪在走廊上。

身後的嘶吼聲根本聽不見，那些慘叫根本毫無意義，都是垃圾。

燃燒的垃圾。

他只是一邊走，一邊……咻！咻！咻！

懷念著，曾經擁有過的，好想要確實擁有的，那一段扭曲的友情。

我跟他們，其實是朋友吧。

應該是吧。

雖然有不愉快，但我也想辦法扯平了。

所以，我們互不相欠了吧？

咻！

林書偉用力抓住想像的友情之箭，悲從中來。

這一次，自己無論如何不要再放開了。

被虐也好，被玩也無所謂。

下輩子，真的不想再孤孤單單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