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或許會記得林志穎、湯鎮業或陳浩民演過癡情的段譽王子，記得胡軍、黃日華詮釋過大俠喬峰，但我們肯定不記得在任何一版《天龍八部》裡，誰演過游坦之。

游坦之，聚賢莊少莊主，自幼不喜用功，學文不得，習武不能，個性平庸而無大志向。這樣的公子哥若能一輩子活在父母庇蔭下，也未必不能快樂庸碌地過完一生，然而他要的現實安穩卻被丐幫幫主喬峰給毀了。喬峰血洗聚賢莊，公子哥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卻因緣巧合學得功夫，成為絕世高手。

說金庸武俠是一種成長小說也未嘗不可，楊過、張無忌或令狐沖這些少年們最初被蔑視和誤解，即使經歷了奇幻的旅程，練就驚人絕技，仍卑微地活著。他們，必須直到有一天，在英雄大會或決戰光明頂，於眾目睽睽之下展示了一身好本領，才算揚眉吐氣，肯定自我價值。可游坦之的故事卻不是這樣寫的，他個性太乖戾了，功夫愈強人愈自卑，人愈自卑功夫又更強大。他渾身長滿了尖銳的刺，保護自己，也把自己隔絕於任何的人際關係之外，他是刺蝟男孩。

失親失學的男孩見識淺薄，道德觀念薄弱，孱弱瘦小的身體卻運行著如同核能一樣的毀滅力量。他的戲分很重，然而沒有一版的影視改編願意用男主角的規格來對待他，也沒有任何一個讀者願意把他當成自我投射，他太卑微太寫實了，他可憐可厭可鄙可怕，他太像我們生活裡碰見的人。

他是電視劇裡平頭刺青男孩，在每一場拳拳到肉的鬥毆裡，以疼痛證明自我存在。

他是蔡明亮電影裡李康生，陰鬱寡言，於無人知曉的補習班重考歲月，寂寞到皮膚發疼。

他是文學界裡那個人人尊崇的小說家一哥，他如招魂一樣召喚傷害的記憶，彷彿觀落陰在往事的地獄裡喃喃自語年少時受的屈辱和懦弱。

他們站在一面斑駁的鏡子面前，總是小小聲地說：游坦之，你好。

受苦的男孩會因為女孩的出現而得到救贖，電影裡會這樣演，金庸武俠十之八九也可以當做最動人的愛情小說來解讀：戀人們之間的情意相投可以轉嫁到一套致命的劍法裡，雙劍合璧，奮不顧身，所有招式裡的殘缺都可以用愛情去解決；戀人離去了，心驚肉跳，杞人憂天，拖泥帶水，徘徊空谷，力不從心，行屍走肉……種種絕望情緒都可以凶猛的黯然消魂掌取人性命，但這不是游坦之故事的結局。

小說裡，男孩游坦之碰見了女孩阿紫，女孩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生存全靠動物一樣的本能和直覺。他卑微的人生有了新的意義，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他活著，他受苦，做大英雄做小人，都是為了女孩。殺人動機是懦弱，害怕喜歡的女孩看不起他，離他而去。然而愛情沒有公平交易這件事，不是說自己掏出了心肝，就能換來等值的愛憐。青春從來不懂慈悲，刺蝟的擁抱注定換來傷痕累累。

青春的世界裡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暴力。少年少女群聚的環境之中，無論職場，無論校園，恆常蠢動無以名狀的燥熱。骨骼如同樹芽在青春肉體裡迅速抽長，女孩開始抄寫著一本又一本潮汐洶湧的月經；男生學會了打手槍的技巧之後是不厭其煩的練習。少年體內昂然勃發的巨大能量會把他們帶到什麼地方，將他們變成什麼，男孩女孩們也不知情。他們，用琳瑯滿目的暴力形式去排遣巨大的青春能量，並且藉此證實自己的存在。不管是被蠻力還是語言嘲弄刺傷的傷口雖然日後會癒合，但即便到了成年時期，受傷的人只要閉上眼睛，或許還可以具體感受那樣清楚的疼痛。

有些傷害形成了就是形成了，不管到了幾歲，傷害就在那裡，像是古蹟一樣。

故小說家一哥說：「無愛的少年，變成無愛的中年。且繼續老去。如何觀看他人的痛苦。如何感受並同情。如何啟動愛。如何在那自給自足的傷害劇場中，隨著慢慢越過另一個年齡的邊界，學著在那器質性、像噴射行程之塑料合成物一般的靈魂，找到一個可以讓淚滴流出的缺口。」

青春讓人窒息，成長有時候是一件太艱難的事情。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

《破軍仙》 第四十四章　新手殺神任務
　　
　　周謙環顧四周，發現新加入者當中，真是甚麼人也有。要是以相貌衣著取人，則似乎一半以上都是些亡命之徒。當然這群人當中，也不乏一些衣著堂堂，看起來像是世家子弟，又或是穿著某些門派的道服或勁裝，明擺著是門派派出來歷練的。
　　
　　周謙只是穿著一般出行服裝，雖然已刻意穿得樸素，不過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大概也不會被當成是亡命之徒一流，倒也像是個家世不大不少，剛出來歷練的官僚子弟。
　　
　　當人群聚集到一千人左右，從總部那邊御劍而來好幾個穿著夜行衣的人。他們落到人群中央，一字排開。為首的，是個腰板挺得直直的白髮老者。
　　
　　「殺神盟招攬新人，向來不問條件資格，來者不拒，也會交付合適的任務給你們。在組織裏往上爬的方法很簡單，憑自身能力，完成足夠的任務，等級自會提升！能接的任務，選擇越多，含金量也越高！殺神盟不會虧待有能力的殺神，只要你們能夠完成任務，便能按功績換取獎賞，珍稀寶物，兵器防具，丹藥秘籍，我殺神盟應有盡有，就只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換取！有問題嗎？」
　　
　　規矩簡單俐落，不少人聽了都滿意點頭。有些躁火些的，已耐不住喊道：「少囉嗦，快把任務分給老子！」
　　
　　周謙則在心裏想：「加入殺神盟，沒有門檻？我還以為這是個跟暗行校尉差不多難考的組織……」
　　
　　老人攤開手掌，掌上黑色光球一閃，分成千百道黑光，射向每一個人。
　　
　　一柄通體純黑的匕首，落到每一個人手上。
　　
　　「這柄無影匕首，乃是殺神盟的身份證明。你們目前是零星殺神，所以刀身上是甚麼都沒有的。」老者取出自已的匕首，刀身上有六顆金星。「這是我的匕首。」
　　
　　這老者原來是一位六星殺神！頓時眾人看他，有如高山仰止。
　　
　　「這柄匕首，經過滴血認主後，便等於正式加入殺神盟了。殺神盟沒有興趣知道你們是誰，來自哪個勢力，我們只在乎任務能不能夠完成。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各位把匕首認主之後，我身後的幾名總管，會把你們分批帶到各分樓的任務大廳。」
　　
　　說罷，老者御劍飛回總樓。
　　
　　周謙也沒多想，便跟其他人一樣，把匕首滴血認主。滴血之後，匕首漸漸溶化在周謙的掌心之中，可按心意隨時召出。
　　
　　單是這把無影匕首，已是不錯的暗殺兵器。
　　
　　這幾名分樓總管，各自召出了長劍法寶，他們唸誦口訣，長劍漸漸變大，大得足以站立一、二百人！
　　
　　「哪一個分樓都沒有分別，你們儘管上來吧。」
　　
　　周謙隨便站上其中一把劍上。待長劍站滿人後，總管站在劍尖，提一口氣，劍指往前一揮，大喊一聲：「起！」巨劍便浮空起來，然後高速飛馳！
　　
　　「厲害！竟能載著一、兩百人飛行！這就是所謂的飛船類法寶嗎？」不少人同周謙一樣都是大鄉里，沒見識過飛船法寶，見百來人站在劍上高速飛行，卻是如覆平地，呼吸自在，都在嘖嘖稱奇！
　　
　　不過半柱清香時份，劍船便到達目的地：殺神盟五號分樓。由此可知，這湖心島的面積也是甚大。
　　
　　「各位自便。要是你們能夠晉升到三星以上，或許還會有機會見到我的。」把所有人放下來後，這總管也便飛走，做自己的事去了。
　　
　　這五號任務分樓，也是人頭湧湧，前來接任務和交付任務的殺神，可謂絡驛不絕。
　　
　　周謙一進大廳，只見四面牆上貼滿了各種任務，各項任務上有寫上詳細資料，以及剩餘可以接任務的人數，完成獎勵等等。
　　
　　周謙稍為看了一下，發現任務主要都是徵求一、二星殺神；給零星殺神，特別是完全沒經驗的新手任務並不多。
　　
　　好不容易找到了好幾個。
　　
　　剿馬賊。地點：明國邊境。內容：每奪一馬賊首級，記「殺業」一次，賞銀十兩。任務數量，沒有上限。最多任務人數，沒有。
　　
　　傭兵。替越國打仗，敵方，陳國，也是按首級計算功績。最妙的是，陳國也在殺神盟掛單了同樣的任務，招傭兵，打越國！
　　
　　「根本就是一團混亂！也就是說，只要殺人，就有飯吃……」
　　
　　也只有兵力不足的小國，才會僱用傭兵充撐場面，像齊、衛、宋這些比較大的國家，坐擁百萬甚至千萬大軍，訓練精良，根本不會發佈這種任務。
　　
　　零星新手任務，來來去去就是這些。難聽點說，就是請傭兵來當炮灰的，完全是消耗品，而且還是先有戰功，後發獎賞，連軍餉也不用給！
　　
　　對零星殺神來說，殺業，便是最吸引的獎賞。
　　
　　除了當炮灰外，還有很多類似在戰場遺址裏尋找遺落寶物的任務，雖然有機會尋得重寶，不過這些遺址裏面，不少仍然極之危險，例如有剛甦醒的沈睡大妖之類的……即使酬勞很高，都沒有人願意接，所以才淪落到成為新手任務。這根本就是找亡命之徒去送死的！
　　
　　看起來，所謂新手任務，都是沒有肥肉可吃的雞肋。
　　
　　周謙仔細參詳，再番細看各任務的條款……他似乎從某個任務中，漸漸品出了些甜味來。
　　
　　「剿滅馬賊任務。協助明國，清剿在東南邊境肆虐多年的遊牧馬賊集團。」
　　
　　「任務背景：該馬賊群體於不久前已自立為國，國號為金，據稱擁騎兵四萬，沒有既定國境線，活動範圍為淮水以北的廣大平原，接壤好幾個國家。他們不問對象，主要以燒殺搶掠為生，但近年似乎有意針對明國，近三年來，國土已被蠶食近四份之一，已到危急存亡之秋。」
　　
　　他回想了一下，在腦海中的南方二十四國大局形勢圖……這馬賊國家雖然沒有跟衛國接壤，可是卻跟宋國的邊境，有非常多的重疊之處。
　　
　　「因為宋國堀起，所以連馬賊都要暫避其鋒，先欺負最弱小的嗎？」
　　
　　周謙就決定要接這個任務了。
　　
　　他學著其他人的做法，取出無影匕首，戳進任務攔下方的一個「殺」字之上，就算是接了任務，殺神盟有了這把匕首的紀錄，匕首本身也紀錄了這個任務。
　　
　　「新人們，領了任務後別急著出發，先過來領取物資！」管事們提醒道。
　　
　　「這麼好？還沒開始幹活，就有東西可拿啊？」大夥兒也是衝著去搶，管事們免得他們動粗，乾脆把物資包一個一個地拋出去。
　　
　　周謙接過了一個物資包。
　　
　　包裏主要的物資，是一件方便潛行的黑色夜行衣和頭套，摸起來並非普通布料，有一定的防禦和隱敝能力。其餘物資包括一些常用的工具，例如繩索、吊鈎、蠟燭，以及用來裝首級的普通麻布袋。
　　
　　周謙把物資一股腦兒地丟到乾坤腰帶。
　　
　　「出發！」
　　
　　明國距離無崖湖不遠，三天路程即可抵達。
　　
　　周謙在明國報到後，馬上就被分派到馬賊肆虐最嚴峻的前線，永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