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上說的都是我（看文前可先看圖 我試著去找過成因，而第一個找到的，便是最直觀地認為自己醜 國中小在屏東鄉下小地方讀，同學互相都認識，很純樸好相處，高中念的也是升學為主的女校，因此大學前都還並沒有深刻感受 一上大學，就不一樣了 . 「乾靠北很衰欸，為什麼抽到豬啦」 . 「你行你上啊，不要只會出一張嘴」 . 是沒當面，但男生背地裡一句句血淋淋地評價，和明顯痛苦、不耐的臉色，就像刀一樣，直刺在心上 我沒說什麼，只跟身旁朋友小聲道歉，便逕自回去 在那之後，我再沒參加過聯誼 不過這也只是不參加，真正擊垮自信的最後稻草，還是許久之後的一次 我用了五個月時間，陪了一位男孩從失戀中走出，到好不容易漸漸有了些許曖昧，我覺得終於輪到我談一次戀愛的時候 . 「抱歉，我想了想，我還是沒有辦法」 . 而後轉瞬便退，消失無蹤地退 他不渣，真的 以我對他的認識，他已經是個很專情的好男生了 但就是連這樣的好男生，都沒辦法，更傷人 . 「對妳我很抱歉..」 . 「我理智上知道妳很好，可情感上沒有辦法喜歡妳，就是..沒辦法有那種感覺」 . 我安慰他了很久，跟他說：沒事，你已經很棒了 沒事啊，這又不能怪你，我本來也沒期待沒什麼呀 . 「這樣..以後我們還能是朋友嗎？」 . 『當然』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燦笑 然後，跨上捷運，望著隨著關門的逼逼聲響結束，被快速拋到後頭的他 安靜地，將頭埋進雙手裡 小小聲地，哭了很久很久 很久很久。 _ 從這件事起，我下定決心要改頭換面，想要變漂亮一點，至少是重新找回自信一點 要不要猜猜然後？ 嗯，更自卑了 我記得我第一次畫了全妝，戴上隱眼放大片，還換了件請室友特別挑過的白色連身一字領上衣，及搭配的褲子、鞋子出門上課 半點沒有什麼自信光芒啊之類 我只覺得彆扭 涼涼的感覺好奇怪.. . 看到熟人都趕緊撇頭避開，低著頭，完全不想被認出來 最後課堂結束後，我幾乎是用逃的逃回宿舍的 自卑，簡直深得像已經刻入了我的骨髓裡 哪怕明白不見得惡意，當對方盯著我看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就是想逃，覺得肯定是自己哪裡奇怪 那硬是堅持變漂亮下去，有沒有好處呢？ 還是有的 最明顯的，就是異性態度的變化、以前朋友訝異的表情，紛紛都來問妳怎麼做到的！好勵志啊 也很快有了追求者，總感覺世界一下子變善意很多 那有解決自卑嗎？ 沒有 半點都沒有 有次去海邊玩，我發了張泳裝照，其實底下90%都是稱讚 但就某個不太熟的朋友，留言一句 . 「唉呦，這誰呀？還敢穿比基尼了耶，現在這麼有自信啊」 . 我便玻璃心碎了 很玻璃，我知道 對方搞不好都沒想太多，不存在什麼特別惡意 但就這無心的話，一下就勾起了那些往事，那一張張嫌惡的臉又重新在眼前浮現 我才驚覺，我半點都沒有走出來 是，變漂亮改變了我很多事，我也因此有談到戀愛過了 但單單變漂亮，並沒有因此將我從自卑中救出來，愛情也沒有 說不定，還惡化了一點 1.我發覺自己會過度補償 就像小時候吃不到的零食，長大買了一大堆來吃，才發現好像也不怎麼樣的空虛感 只要對我好，我很容易就願意點頭答應開始交往，並忽略一切的不合適 隨後才發現，這一種喜歡，只不過是路上看到隻可愛的貓咪，會讓你想摸摸她的頭，撫一撫她毛皮的喜歡 妳要膽敢把自己真實，要哄、要陪，會偶爾鬧小脾氣的那個自己拿出來，他立刻便要退 於是心空了下來，妳又想再找個人補，任憑其他追求者輕易填上 永遠活到了惡性循環 這種情況的我，根本不適合談感情 2.總是過度用力，於是玻璃心，易挫折 太害怕失去這些，又回到當初 所以最小的約會，也要花很多時間梳妝打扮 反過來變成連去買個東西，若沒化妝，都有強烈的不安全感，非得至少戴個口罩才肯走 好像我的價值，只有外表 荒謬地好似素顏都是種丟臉 外表非但沒改變自卑，還反倒成了照妖鏡，讓我看清自己的自卑 我只是在透過打扮去博取別人的認同 可是認同這種事，妳哪可能真的掌握？ 連情商高如志玲都有人在罵矯情、做作了，妳努力終其一輩子能超越她嗎？ 如果要把自信建立在別人對妳看法上，注定的就是自卑，不管妳各方面條件提升了多少都是 99.9%的人贊同，也只要那0.1%的討厭妳，就能輕易讓妳難受 這才是自卑的本質。 _ 我爸爸都在外忙工作，因此平常並沒有很多話，去上大學後更是如此 但有段時間開始，他每天都會傳一則笑話給我 大部分很冷..就是那種早餐飲料杯蓋等級的笑話 . 「爸，你幹嘛每天傳啦？ 」 . 我原以為他只是一個人孤單無聊，可直到暑假我已經回家了，他還繼續傳，忍不住去敲門細問，才得知原因是他以前偷聽我和前男聊天，都會笑個不停 . 『我就想，他走了，那換我講笑話給妳聽好了』 . 『如果可以逗妳笑，妳應該就比較不會難過』 . 一向木訥的他，如今卻略顯被看穿，手足無措的慌張，我趕緊一把抱住了他 . 『妳媽媽以前也很愛笑..』 . 他小小聲地呢喃 我不敢抬頭看，但沿著頭髮，落到脖子上的濕潤感，我知道他哭了 媽媽冒險於颱風夜搶收成，再沒能回來過，已十餘年 可至今，我家餐桌上，他仍永遠都會擺一份媽媽和我的碗筷 真愛，還是存在的 只是有時候，你誤以為那僅存在於愛情。 __ 樂擎文 更多文字收於《在被遺忘的角落，你有我》，訂書、投稿，請見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