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與騰念的是一間有點惡名昭彰的國中 有多惡名昭彰呢？從國一開始，就有很多學生大剌剌的被吸收進幫派 打架打到進警局的事件屢見不鮮，還將訓導主任套布袋，少年隊來了好幾次 老師多半採放任政策，反正教想上課的，不想上課的別來打擾就好了 住附近比較有錢的，幾乎都會嘗試把小孩送到別的學區去 學校班級數每年都在不斷縮減 偏偏謙是這學校老師的小孩，沒的選，只得來念 某程度上，其實也不算壞，因為想聽課的固定就那幾個，反而能得到老師最多的照顧 可想是這樣想，運作起來卻沒這麼順利 國一時還好，畢竟國小剛畢業，稚氣未脫，再壞的也不過就愛玩 國二後就不同了，有些就是仗著自己打過幾場架，喜歡宣稱自己外面有人，是哪幫哪幫的，氣焰很囂張 開始會逼迫著功課最好的謙，得在段考時協助作弊 . 「喂，不想讀書就不想讀書，還要逼人家幫忙作弊，有沒有臉啊？」 . 『乾你屁事喔』 . 「他我罩的啦，安納？」 . 嚴格說，這時的謙跟騰還沒這麼熟，即使同班，平時講不到幾句話，也就體育課時會一起打打球的交情 可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是正義感作祟、是無聊找事，還是純粹看不順眼，總之那天騰選擇跳出來救了謙 騰是個蠻標準的8+9，抽菸、打架、喝酒、染髮、翹課這些早全都會了，也跟了某位據說是畢業很久的大哥 但那天之後，謙對騰完全改觀，怎麼說也是救了自己，開始也會去找對方聊天，甚至一起打球一起玩 漸漸才知道，騰是在隔代教養家庭中長大的，爸爸有家暴傾向打跑了媽媽，媽媽也沒多負責任，直接把騰丟回娘家，自己跑得不見人影 平時在家裡就完全沒人管，對於騰來說，那群所謂兄弟是他能找歸屬感的方式 國中畢業後，謙去了當地一間還不錯的高中，騰則直接棄學了 不過兩人關係還是很好，假日時不時就會回國中母校打個球，平均每個月還是會見個一兩次 直到升高二那年暑假，謙突然發現去打球時都再遇不到騰，索性打電話到騰家裡問問狀況 . 「我阿嬤走了」電話那頭，騰平靜的說 . 「她走的那天我人還在警局」 . 「欸，你說要我這個廢物活著有什麼用？」 . 「到底有什麼用，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呀？媽的」騰歇斯底里地痛哭 . 騰的阿嬤，是這世上，僅剩還把騰當作家人，還相信騰的人 唯一的一個人 謙就這樣默默聽著騰哭，也陪著騰走出那段日子 騰盡可能地和過去切割乾淨，跑去間火鍋店打工勉強討生活 謙也常跑去捧個場，等騰下班時順便聊一聊 . 『送你，生日快樂』 . 遞過去的，是湖人隊的球衣，那年2009，湖人睽違六年，終於重返榮耀 雖然謙是熱火迷，但他知道騰愛湖人愛的不得了，也總想能為騰做些什麼，偷存了很久的零用錢買的 騰沒說什麼，收到眼淚就滑下來了 . . 『幹，哭闢喔，送你禮物有什麼好哭的，存很久耶』 . 「靠北，什麼時候X中生也會講髒話，你被我帶壞了啦」騰破涕為笑 . 上大學後，謙考去了新竹，並不常回來，騰也去找了個修車黑手的工作，越來越忙，兩人終究漸漸是淡了 剩的，只有FB上的好友關係 今年，騰結婚了，喜帖有發給謙，聽說還是親自跑去送到謙老家的 謙心想怎麼都是老友，再忙也要撥空出席 宴會廳內，新郎致詞時，騰突然把西裝外套和襯衫脫掉 裡面穿著的，是當年那件湖人的球衣 可以看得出已經明顯脫色、漬跡斑斑，不太能穿了，騰卻還留著 騰說：如果那時沒有謙陪在自己身旁，真的已經動了死的念頭，覺得自己活著一點用都沒有 說：他今天擁有的一切，包括能遇到現在的老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從這件球衣開始的。 __ 每年這個時節，都有很多人會來問我，國高中及大學，最大的差異是什麼？ 我告訴你，是朋友 對於多數人而言，高中身旁仍有許多從小累積到大的朋友 然只要上大學的年紀到了，這些人全都一次要各奔東西 在這最後的假期，每跟一個說再見，都好似失戀分手一般 因為你內心知道，這一別，很可能就是一輩子 國小到高中的同學會，大概也都不可能再全聚齊了 當你真的到了大學，環境是新的，認識的人是新的，所有一切都是新的 剛開始或許會興奮 但等你開始想家，懷念過去 這才發現很多梗與回憶是只存在特定人間，你身旁的新朋友聽不懂 離鄉背井的百感交集，你家鄉有些什麼特色，新同學也無法理解 有些事，還是僅有那些共同經歷過的老友，才能訴說 換階段就換朋友是必然嗎？ 我很喜歡一則故事，是這麼說的： 有個五歲的小弟弟，正在玩植物大戰殭屍，我就在旁邊看著他玩 奇怪的是，他都把本應當牆的堅果給放到花後面，把碗豆射手則放到前面去 我跟他說你玩錯了啦，堅果應該是要放到前面去擋僵屍的 弟弟卻抬起頭來疑惑的看著我問：為什麼？我覺得堅果很可愛，我想保護好他。 那到底，是我們成熟懂世事了？ 還是所謂的長大，讓我們把更多寶貴的東西給丟了？ 國高中的朋友不一定能留下，班級在考完試那天後就再難湊齊了，這都是鐵錚錚的事實 可，這並不代表一個人都留不住，失去的多，有成功留住的人同樣也不少 取決的關鍵，便是你當下的每一個抉擇 深厚友情最怕的，是一個想你若在乎就不會離開，另個想你若在乎就肯定會主動 結果一方大步邁向未來，另一方也始終沒勇氣挽留 擦肩而過，誰都沒再回頭 都忘了回頭。 __ 樂擎文 投稿、求助，更多文章可見@luke7459 @owlboy_1115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