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捷克街頭的外國籍男友〉

在前往Strahovský klášter圖書館（世界最美圖書館之一）的路上，收到爹爹打來的電話。

爹爹喜歡跟我Face Time，儘管不習慣面對鏡頭，但在爹爹面前，我總是從容而自在。

我舉起相機，讓鏡頭照著我的臉，跟爹爹說了一聲「嗨！Daddy 」。

「I am her boyfriend ！！I am her boyfriend！！」忽然，一男子從後突入鏡頭，對著電話另一頭的爹爹高呼。

我歪頭皺眉回頭一看，是一張中東面孔的小伙子。

「這麼早就喝酒了嗎？」我在心裡默念。

「女兒，後面的人在說什麼？！」

「I am her boyfriend ！！I am her boyfriend！！」

他還在背後大吼大叫。

「沒說什麼，我在街上回頭再給你打電話喔～」

掛掉手機後，我朝胡說八道的男人狠狠瞪了一眼，只見他像個欠扁的高中生男孩，看著我一臉的得意。

不是第一次碰到怪裡怪氣（還是腦袋裝水）的外國人，只是早些日子天氣冷，又或許是大家還沒開始放假，那時候的街道可不像現在那般熱鬧。

在氣溫三五度的街道上，我們見不到團客，甚至沒有半個華人，只是偶爾會碰到三三兩兩的外國人。MOMO還一臉不解地說：「捷克那麼美，為什麼沒遊客呢？」

再對上一次遇到奇怪的人，是在Český Krumlov（CK）的時候。

那夜我們吃完豬腳準備返回民宿，在遠處就看見一名不住大喊大叫的外籍男人。

他身形龐大，體格壯碩，從他高度興奮的語氣中，我們猜想對方應該是喝多了酒。

到底神智不清的瘋子比較可怕，還是醉酒的大漢比較恐怖呢？

我們沒有深究這個問題，只見MOMO十分懼怕面前這個一直朝我們大吼大叫的男人。

但我們必須要經過他，那是回民宿的必經之路。

旅客大多不住城堡區，或許是因為住宿環境較為遜色的緣故，所以在我們的周遭都沒有人。偌大的一條石板路，就只有我們兩個女生。

「躂⋯躂⋯躂⋯躂」距離那個酒裡酒氣的男人只剩下兩公尺，我明顯感覺到那隻勾著我的手臂愈夾愈緊。

「I love you！I love you！」

「躂⋯躂⋯躂⋯躂」我感覺到Momo的腳步正在加快，她開始拉住我急促往民宿的位置「走」去。

「I love you！I love you！」

他一直緊盯著我們，會追上來嗎？

一公尺，八十公分、五十公分、三十公分⋯我們終於繞過了他。

我回頭看他，他依舊坐在教堂前面的階梯上。

「他好像沒有追過來。」我對MOMO說，但她彷佛沒聽見一樣，繼續把腳步加快。

終於到了民宿大門。

「I love you！I love you！」那個男人依然沒有停止朝我們的方向大喊大叫。

「開不了⋯開不了⋯」因為恐懼而變得慌張的Momo花了好一些時間都沒把門打開。

「沒事的，他沒追來。」我試圖讓MOMO冷靜下來。

Momo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他依舊緊盯著我們大喊大叫，她被嚇壞了。

她頭一抬，透過大門玻璃看見裡面有一個女住客正在廚房燒水泡茶，於是用力揮動著另一隻手，邊揮邊比手畫腳，企圖告訴那個女人我們有鑰匙，而且出了一些問題，希望她能幫忙我們開門。

我也一起招手，但女人看起來卻無動於衷。

是看不見我們嗎？

MOMO著緊了，她擔心醉漢會忽然發狂往我們這邊衝過來。

他身上會有武器嗎？還是會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我們兩個女生能跑得了嗎？速度能比對方快嗎？

Momo開始用力拍門，又放大動作展示她手上的鑰匙，她終於看過來了，但眼神只是一閃而過，然後低頭繼續慢條斯理地洗杯子。

是想要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好才來幫我們開門嗎？

她終於把熱水泡好了，還端起了手上的杯子向我們走過來⋯咦？等等，為什麼她沒有停下來⋯她無視了我們的求救，直接回了房間？！

門開了。Momo手上的鑰匙成功打開了民宿的大門。只見Momo怒火沖天地走到女人的房間敲門，門開了。

「你為什麼不幫我們開門？！」

她用普通話回應Momo：「每個人都有責任帶著鑰匙。」

「我有向你展示我手上的鑰匙，外面有個很恐怖的男人，我們想要趕快回民宿，為什麼妳不幫我們開門。」

女人理解了我們方才的處境，臉上卻依然沒有任何一絲變化。

她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不關我事。」

「妳好冷漠。」MOMO又氣又失望。

我們只是兩個弱女子，那個醉漢若真要傷害我們，我們兩人加起來九成是沒辦法抵抗得了。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離逃生的出口有多遠，是明明逃生的地方就在面前，你卻打開不了門。

我們回了自己的房間，我背對木門，反手輕輕把門關起來。

「你沒有必要去罵她。」

「我就是生氣。」

「事情已經過去了，罵她也沒有用。」比起在異地跟陌生人結怨，我偏向息事寧人。但Momo是個率性的女孩，她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喜惡，她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她不是個會偽裝的女人。

我想起女人的口音，想起新聞裡大陸意外發生時路人的反應，比起冷漠，也許這是他們自保的方法。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他們被騙害怕了，所以他們選擇了冷漠，用冷漠來保護自己。

對方「見死不救」我不怪她，但因為害怕受騙而從此變得冷漠，那我們的社會還剩下什麼？

Momo Ng 吳沚默
#在三十歲之前去找卡夫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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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已經完結，但我們的工作還沒結束，接下來我們將會踏入書寫的工作，把我們的一些想法，結合這個旅程用文字呈現給大家。喜歡看我們寫文章的人，歡迎在底下留下感想讓我們知道，你的期待，將會是我們書寫的動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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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雪落時是無聲的？

我不止一次聽過雪的聲音，“簌簌”的，像一種安靜的消音器，能讓我睡得很好。如果說有人是“出門落雨”體質，那麼我一定是“出門落雪”體質。記得去不同地方，總能遇見當地冬天也不常遇見的雪天
大概是前世吃多了雪糕吧（：P）

果然在去奧地利的那日清晨，氣溫新低，民宿外飄起了雪花。
“不是吧？”我心想。
夏雪很興奮，她第一次見飄雪。我們了衝出民宿，看著細雪中的CK小鎮。真美啊，清晨無人的古鎮，細雪飄揚，真像一場夢。細雪落在髮絲上，冰涼柔弱，我知道這雪不會持續到中午，很快會被熱度變成雨水，這四月中一期一會的細雪，實在是一場幻夢。
果然在去奧地利的途中，穿過捷克邊境濃密的樹林時，細雪變成雨點灑在車窗上。然後，細雨也消失，樹林里湧起濃霧，車子像是行走在迷宮里，前方的路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我有些擔心，看了看司機，他也一臉嚴肅地盯著前方，在迷霧中熟練地左拐右轉。

夏雪有個特異功能：任何時候都能睡著。果然，我看著前座已經開始瘋狂釣魚的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想不到這次和她經歷了春季之雪，想想還挺浪漫的。
看著窗外白茫茫一片，我想起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雪。

那時在韓國和男友自駕遊，一路沿江原道的河流溯流而上，一旁是靠近北朝鮮的茂密樹林，林中充滿積雪，千山鳥飛絕。
那日，本來我們打算連夜駕車回首爾過聖誕，卻在途中突然刮起了巨大風雪。那風雪猝不及防，一開始只是風卷著雪花，後來慢慢變成狂風夾著雪花如同子彈一般打向前擋風玻璃。

Momo，我覺得我們不能再繼續走了。男友說。車子在風雪里舉步維艱，放眼前路，只看見白茫茫一片，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那怎麼辦？我有些害怕。
我們先等等，等風雪小一點，再往前開一會，前面有村子可以住宿。他看著手機，眉頭也緊鎖起來。
我們熄了匙，感受著車里的暖氣一點一點消失，在微弱的路燈下，只能見著前面一小塊空間。那一小塊被照亮的風雪彷彿是玻璃球裡的飛雪世界，非現實一般，只是那伴隨著的巨大「呼呼」風聲，讓一切沈重而真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就這樣看著風雪。許久，他打了無數個電話後，終於開動車子，向手機上一個小小的亮點開去。

那是一家不算太遠的民宿，所幸民宿主人尚未入睡，且還有空置房間。我們在風雪中慢慢前行，一邊是雪山，一邊是結冰的河流。短短的路走了很久很久，最後，終於在黑漆漆，白茫茫中看見幾點暖色燈光⋯
睡得最沉的一夜，窗外風雪呼嘯，我們在山中，像兩個被遺忘的人。
第二日醒來，積雪已經蓋住車輪，結冰的河流就在窗外，被陽光反射出流光。
聖誕快樂。
這裡聽不到華麗聖歌，只有一縷暖煙，從煙囪冒向廣闊天地。
在深山之中，我想，再多驚心動魄的戀愛經歷，也不及一個平靜清晨。

記得東野圭吾有本小說寫，這世界上最純粹的黑與白是什麼樣的？
我會說，是黑夜裡的風雪。
當時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身邊的人。

窗外密林中濃霧漸漸散去，視野開闊起來，帥帥的司機回頭說：We will arrive soon ～
他衝著我們笑笑，年輕的臉龐帶著一絲靦腆和開心。
前面夏雪還在呼呼大睡，我也在發呆。
待我望向窗外，看見細雨亦消失，天地間只有純粹的湖泊與雪山。

一場雪，一場夢。
等一會到了，和夏雪吃頓跨境早午餐，慶祝一下這場意外之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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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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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Angela beatr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