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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智跟誰結婚 在 看書的日常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18-06-04 19:5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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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所提示/黃碧雲
    「一般的‧黑夜一樣‧黎明」六四二十週年紀念詩歌音樂會。
    黃碧雲朗誦:https://vimeo.com/5357663

    連音樂都無法承受的安靜晚上
    是不是那一對孿生子的父母
    在孩子哭泣的間隙
    想到人類的過去與將來
    還是我聽樂與怒的年輕隔室居
    理性生活的青年
    每天七時三十分準時起床
    晚上九時才回到家開打開
    樂與怒吵它一個半個小時
    如果對生命有所疑惑
    起來與入睡都無所提示
    只有周末時我的好青年
    才和一群年紀相約的吵它
    三五個小時的樂與怒
    夾雜著他們的哈哈哈, 下下下
    周末的夜晚總是太長
    在房子吵完就到外面酒吧吵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的下午
    不然是我樓上的安德魯父子
    房子幽暗是一個畫室或是圖室
    早上五時是安德魯兒子吧聽到他的腳步聲
    他是否會渴望一個階級的消失
    另一個的勝利對安德魯來說
    「不是在俄羅斯嗎, 已經一個世紀了」
    是茜茜莉亞嗎美麗老寡婦
    我自己一個人她說但我記得見過她推著一
    個很老很老的男子
    男子無話每天聽到他大聲呻吟叫痛
    後來就靜了茜茜莉亞變成了一個人
    門窗關得緊緊的
    老是覺得世界就是一個威脅
    如果問關於革命
    茜茜莉亞可能還記得內戰
    西維爾街上有幾多屍體
    店子都沒有食物賣
    我們讀歷史以為西班牙內戰與理想有關
    但茜茜莉亞當時和其後及一生
    並不恐懼死亡只是害怕肚餓
    因此房子總是堆滿食物
    嘰咯腳每天嘰咯的上去上班
    晚上十一時就嘰咯的回家
    從來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除了他拐杖和假腳的
    如心跳的進移
    在所有可以預期的聲音之中
    午夜一時星期六晚上房子還亮著燈
    傳來了英特納雄耐爾
    ——曾經是我們的——曾經是我的
    《國際歌》(1)

    我們曾經一無所有
    我們曾經相信我們是世界的主人
    我們曾經以為這是最後的鬥爭
    我們以為明天答允所有

    回憶到底要多少次才失去原來的面貌
    那場雨要下多少年我們的身始乾透
    北京戒嚴我們在一個殖民地的女皇公園呼號 (2)
    軍隊進城我們在三千公里外列隊遊行
    進場我們總無法拒絕嘉年華
    離去我們在北京大學空蕩的宿舍找尋絕食青年
    無法打開日以繼夜我們的眼睛無法打開
    廣場還有人結婚的時候有人就打了瞌睡

    新華門變了下跪的台階 (3)
    西單可否還有人記起民主牆 (4)
    經過木墀地的時候可曾知道後來會開槍
    復興門外大街沒甚麼不過是記得一個故人

    來年一個極為炎熱的夏天
    故人遠走房子關掉
    隔壁說阿私出國去了自從那件事情
    你要不要坐下來吃一片西瓜

    來年每個極為炎熱的夏天
    日頭一日比一日短
    橙霧愈近乎綠
    在一個紫色的暴雨早晨我發覺早生花髮

    之前我們總以為站在對的一方
    其時我們找尋容易記認的影像
    那其為粗糙虛假的民主女神豎立 (5)
    都是人民英雄不過有人爭奪要更加英雄

    怎能說老早已經知道結局
    怎能說除了燃燒沒有別的出口
    怎能說死者是歷史必索的祭品:
    曾經發生更熱烈的發生而且會再發生

    發生與發生之間有忘記與新生
    言語與詩之間有停頓
    廣場與廣場之間以年隔的火焰
    圍牆在狂喜之中倒下另一更高的哭牆隔開

    一種沉默憤怒與另一
    無變的歷史傷口

    蓮生總說她的一九一九 (6)
    她的燦爛後來成為她臉上的沉默印記
    她開口說話的時候靈魂總在他方
    後來我知道原來她比她的肉身老早衰亡

    抉心自食,本味何能知的孤獨者 (7)
    我們不知道他的一九二六
    紀念劉和珍那個示威被殺的女學生
    不過是他的墓碣文上一陣重複的劇痛

    一九七六在中國
    離城阿私願意記起唐山大地震
    知青回京毛澤東君的死亡
    還是廣場上鮮花與詩抄,同時萎謝 (8)

    「每一次都有人是第一次」
    「每一次我都以為是最後」
    「每一次嘿都不過有人自作多情」
    「每一次都感覺唯一,知性冷酷。」

    廣場已經非常炎熱
    如果嫌糠髒的話不如進入北京飯店洗一個澡
    或大吃大喝抽他媽的一口煙
    我丟你的革命老頭子這是我的新世界

    其實我們不過在等待
    其實我們不過在詛咒可怖無定的將來
    其實如果事情不發生的話
    我們不過是偶然說起隨機碰合

    傷痛就是我的成全
    死亡是無邪的祭禮

    城牆著火的時候我們如小孩在牆邊奔跑
    無法分辦恐懼與快樂的大喊

    「坦克殺人了」
    在我耳邊那個遙視遠方的我
    自此我成了那個人
    這個前我聽到那個人冷冷的說

    「是裝甲車不是坦克車,裝甲車主要作運
    輸偵察而非作戰用的。」

    那一個夜晚非常長
    長得跨越了年代與世紀
    小牙說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
    我的同代人一個又一個的肉身成灰

    張手成空我知道捕風捉影
    俯首無語從此說幻言虛
    低眉順耳我以為同流與對逆等同
    一個四月的早晨我寫下我的第一篇悼屍文

    其後我們參與一個前進遊行
    行進的人多停下被遺忘的人揚棄歷史
    因為只有距離能夠言語
    只有陌生才相信接近

    蓮生時常問眼前的梨子大
    還是遠方的坦克更為誘惑
    如果漸長日久的痛楚在手心
    再激烈而眾多的死亡都無法打開

    所有的一個

    怎能說是欺騙
    相信就是完成
    情願是劉和珍而非那個悼屍人
    懷疑者無路可走除了自斷其足

    自吃其心

    後來有人問起去國的阿私
    我說其實我不認識
    那年之後北京再也沒有太陽
    灰濛濛的藍黑雨在晴朗的冬日毛毛的吃掉

    整個再也不懂哀慟的
    奔馳之城

    那個晚上一睡二十年
    小翼醒來一恍旗燒營毀
    直昇機在她窗前盤繞
    她聽到槍聲她想其實和爆竹沒兩樣

    一樣零細
    一樣隨處散落

    那個晚上一轉記二十年
    小翼總覺得髮間有一間無法清楚的空白
    冷冷焦焦明明森森
    甚麼都沒有小翼從此每個黎明的晨早四時

    一如四月
    她知道了某一開始

    廣場突然關了燈
    預告所有的離開
    除了坦克軋軋的輪聲
    沒有更殘忍的寂靜

    小翼只是非常疲倦
    在殘忍的空間入睡
    後來爭論屍體的多少
    小翼無法解釋,一個就已經是所有

    一個就足以讓我們成為可恥的倖存者
    一個無法離開就足以控訴我們的怯懦
    一個就足以隔開屍體與悼屍人
    一個行進,一個停下並揚棄

    「如果我們都死了誰會記得那一間無法清楚的空白?」
    「如果我們都死了誰知道光榮與怯懦共存?」
    「如果我們都死了那些書寫歷史的代言

    人如何明白,手心和坦克,沒比沒更大更痛。」
    你們還年輕,小牙笑說,只不過我比你們更年輕,更容易記得和判定。

    自此花髮與沉默共長
    自此同行者遠離
    自此日漏日空
    斷足吃心者長夜幽閉

    不久一個安靜的下午
    良心拷問者來叩我的門
    說那個晚上你離開就是出賣
    我說請坐我老早知道你會來

    不久預演一幕改名換主的悲喜劇
    公子想我也要有我的角兒
    良心拷問者說當年你也攜錢上北京
    公子想原來此一時彼一時

    才離開飛機著地的時候我們都拍掌
    忘記了我們不知散落何方的同學們
    阿離寫了不知內容的悔過書
    使良心拷問者每年的六月四日晚上派發

    不久盛夏正炎
    外相訪港的一個遊行日
    那個晚上我家來了一個小偷
    並發生可怕的暴力事件
    用我們記得的不過是生活的微細事件
    以自己的方式出賣歷史的宏大
    後來我沒有再見到良心拷問者
    她與其他人一樣上班,賺錢,衰老

    那個黎明將亮即將了二十年
    帶血板車飛快的在我們面前掠過
    廣場已經空無一人的時候
    小翼在我的房間醒來並離開

    我們還有著最後的一頓午餐
    芥茉鴨掌春花炒蛋還有一瓶如子彈爆發的可樂
    要完成的經已完成無可寰轉
    我們包起我們可能最後的一口白飯

    陽光花花王府井大街安靜無人
    我們背著行李閃縮前進
    和我最後渡過我們還相信的最後一個晚上
    小游在其後的房間數算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錢

    阿離被捕之前還安慰我們說定的來
    便衣站在我們面前偷聽我們驚慌的遺言
    面孔幾乎貼著臉與臉
    我們說不如讓我們說一個大笑話

    每一次回憶都大笑不止
    每一次覆述就失去多一次
    每一年再喊叫一次就愈為空洞
    其後我拒絕每年六月四日的良心檢查

    來年王府井大街一樣人擠人擁
    來年天安門廣場一樣有人放風箏
    來年各人歸各人的命運
    風流雲散

    雄仔繼續在銅鑼灣街頭叫咪
    阿蔡一次一次的競選失敗
    Q 仔賺了一千萬又輸了多一千萬
    小游背著個chanel 手袋去看歌劇我說你不如省點買層樓

    其實不那麼唯一
    柏林之後有布拉格的絲帶廣場
    那一年除夕我們在立法局門口喝香檳
    慶祝羅馬尼亞的壽西斯古被槍殺

    後來去到柏林他們在賣圍牆石
    布拉格他們說變得極其貪婪可厭
    那個所謂獨裁者壽西斯古
    審判他的臨時所謂軍事法庭不過是他舊日的隨行者

    戲還在上演但角兒已經不是我們的了
    老左派我們的社會良心啟蒙者陳映真在寂靜之中病危
    反對全球化保衛皇后碼頭前輩你會否參加
    我們之間會有社運經驗的都可以幫你的忙

    我情願在房間寫我的第三四五六篇悼屍文
    為我的長兄或時常令我流淚不止但我並不認識的楊德昌
    一個嚕囌長氣的編輯
    或偶一失足跌死的一個前行人

    並在寫下悼文句號的一刻
    見到那個無法相信她會跟我一樣的那個我
    聽到了唱了二十年的《國際歌》
    明天永不到來但歌唱明天的人總還在

    小牙永遠沒有耐性將一句話說完
    小謙說沉默就是罪惡
    小智恨不得吞吃這個可咒詛的世界
    在被關閉在精神病院之前你可否為我寫一個入院介紹書

    不能輕言放逐
    因為從來沒有人要我離開
    但在一個從來沒有人知道怎樣讀我的名字的國度
    我疲倦的良心與沮喪都得到暫時的安息
    沒有人問我關於北京
    除了那極可觀的奧林匹克
    沒有人知道那場盛大的誤會
    他們自有他們的錯過
    現在他們忙於挖掘被國家軍槍殺者的骨頭
    忙於拆掉現稱獨裁者佛朗高將軍的銅像
    忙於永遠讓他們很忙的飲酒跳舞

    每年的宗教巡行
    四月有聖周六月有蘿西奧
    開著吉卜賽人的蓬車
    拖著聖母像到村落朝聖
    忙於說話忙於親吻
    忙於將大紅玫瑰別在鬢旁
    忙於穿禮服戴帽騎馬
    忙於永遠的節日
    這樣他們必可以無痛記起
    一九三六至三九年內戰的創傷
    一八零八年被法軍侵佔時
    戈雅畫下極可怖的戰爭畫
    從八至十六世紀,天主教徒與摩爾人進行的漫長宗教戰爭
    二至四世紀被羅馬人侵佔
    每個國度都有多人死亡的瘟疫,餓荒,戰爭
    人類歷史不過記下各種死亡方式與受苦
    以各種美麗的紀念
    所有的音樂詩歌不過都是希望與安魂
    建築記下征服與奴役
    舞知道肉身的暫時
    畫見到靈魂的降臨
    人性並不可能
    但人並不因此放棄追求
    所以我們總要相信這是最後的鬥爭
    總要相信有更為美好的將來
    一個死去的時候還有別一個
    死去的二十年就是另一個的成長

    (1) 《國際歌》: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格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2) 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九日,北京宣告實行戒嚴令,軍隊入城
    (3) 一九八九年四二十二日,學生前往北京新華門下跪遞請願書
    (4) 一九七八年西單體育場的一堵一百米的圍牆,貼滿要求民主改革的大字報。被視為中國民主運動的開端。後稱「北京之春」。
    (5) 一九八九年五月三十日,天安門廣場學生豎立一個十米高的民主女神像
    (6) 見鍾玲玲《愛蓮說》
    (7) 見魯迅《墓碣文》及《紀念劉和珍君》
    (8) 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群眾前往天安門廣場張貼詩抄,紀念周恩來總理的逝世。其後政府大舉拘捕前往天安門廣場表達意願的人士。後稱「四五運動」「天安門事件」。

  • 小智跟誰結婚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2018-06-01 23:2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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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關於長大這件事](葉佩雯)
    有人才認識了四個月,就已經懷孕三個月、有人交往七年卻才結婚半年就以離婚收場、有人求婚時說:「我會連妳的家人一起照顧」,婚後改口:「妳爸媽是妳爸媽」、有人為了忘記一個男人而和另一個男人結婚,人妻的身份卻讓當初得不到的那個人回來了⋯⋯。

    我想,關於長大這件事,就是從來不曾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發生了,然後逐漸與之共存的過程。

    說來可笑,人生的進程竟像是向下沉淪。

    那些我曾想與他結婚生子共度一生的男人,現在明著與別人發展成了這樣的關係。在接連聽見前男友們結婚生子的消息後,我嘲謔的揚起一抹苦笑,想著我和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導致我們無法走到最後。雖然總是好險好險地拍著胸口說「幸好不是我」,可是是什麼把「一定是我」變成了「幸好不是我」?

    我有種預感,如果我沒有想清楚這點,往後的「一定是我」都會變得無疾而終。而我不想悲觀地接受命運使然的論點,我想在有限的緣分中開創出屬於自己的最大值。所以即便情感上抗拒去回想那些甜蜜而沉痛的記憶,理智上還是為自己展開了一段偵查辦案,逼自己直視可能的解答。

    當然兩人世界裡,自己並不是唯一的變因,對方也是。但我想探究的是自己為何可以背棄了自己的海誓山盟、海枯石爛,我才能明白往後要在怎樣的條件下,才不會成為自己對自己說謊、將自己寵溺成自私軟弱的人。

    K先生是我所交往過的男人中,率先結婚生子的。當然他的年紀也是最大,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我也並不意外。不過如果將戀愛用人生歷程來分成幾個階段,社會責任的輕重,將是筆墨濃淡的主筆。我與他相戀在我剛出社會之際,恰是肩上的擔子剛剛壓上,還感覺不出實際壓力,會為了所謂「責任感」感到天真驕傲的時候。

    正式在一起之後,我們很快就算是同居在一起了。他的家庭關係不好,自高職畢業後就一個人出外工作自立自強養活自己。這樣的人在有交往對象之後通常都會與另一半締結一種非婚家庭關係,一方面彼此照應生活所需,成為心理依靠、一方面打炮不用特地花錢開房間,滿足生理需求。

    有趣的是,我是他在外偷吃的女人。所以我們所謂的「正式」在一起,便是在我打敗元配篡位成功之後發生的事。而在那之前,我們已經祕密進行了將近一年的地下活動。

    我永遠難以忘記,我陪他去從「他們」家搬出來那天,他臉上帶著怎樣複雜的堅毅與憔悴,一種想要快刀斬亂麻的決心和對舊有舒適圈的依依不捨,弔詭的同時寫在他疲倦的臉容上。我雖然開心他願意為了我與前女友做個了斷,但看見他這樣兩難的神情,卻也有些必須按捺住想叫他算了就回頭上樓吧的心疼。

    在還沒找到新房子的過渡期,他先回到老家居住。也因著這個緣故,我第一次有機會接觸他的原生家庭。環境不算凌亂,看得出來有在維持整理,但傢俱裝潢畢竟傳統老舊,洗石子地板配上木製桌椅,總令人難以產生耳目一新的觀感。加上他和家人的關係不好,這樣的家庭會讓人想逃離也是在所難免。

    那陣子,與前任的心理切割和與原生家庭的試圖重新融合,讓男友的心情盪到谷底。所幸,在他妹妹的幫忙下,他很快地找到了新的居住地點,是和妹妹一起分租一棟電梯華廈的兩房一廳。由於妹妹是一位極愛潔的人,我們倆在「外人」的監視下也不好意思太過任性妄為,因此住在那棟房子裡的歲月還算是清清爽爽,不會做菜的我甚至偶爾會有樣學樣的洗手作羹湯,為生活增添情趣,倒也換得了一段駕馭了生活浪濤的平靜日子。

    不過,好景不常,房東在半年後突然要收回房子,要我們另覓新居,同時妹妹結交新的男友,欲搬去與新男友同居。關於生活的擔子在經歷這些風波以後,算是又重重的壓回肩頭。不過,此時的我,已經經過了一年小三隱忍的歲月,又和他度過了半年的歲月靜好,我出社會工作也要兩年了、我的薪資水平與生活水準都還在中產之列⋯⋯綜合上述種種,沒道理我們倆單飛以後會過得比較不好。再加上在和我在一起之前,男友已經和前女友有過頗長的同居經驗,以自我主義的心態,更認為自己不可能會在「生活」的環節上輸給前女友。

    我抱著信心和期待與男友展開新生活,決心將自己打造成wife material。畢竟一個女人一生總有一個時刻都要這麼坦然地走入家庭,而亞洲女性不知為何在走入家庭後都會自動生出一種持家技能,像是月經突然來潮代表子宮的成熟能孕育生命。他是我第一個這麼以「結婚為前提」的對象,有別於學生時代沒有經濟壓力只求激情爽快、不只解心裡的癢也解生理的癢的那種愛情,經過真正社會的洗禮,我們肯定也多出了一份相濡以沫的堅貞情緒。

    我愛他,所以我們可以;我可以養活我們,所以我們更沒有什麼不行。這不就是複雜愛情中所能精煉出最純粹的東西嗎?愛情與麵包的平衡,人世間所有悲喜幾乎都來自於這根槓桿的微妙搖擺。我抓住了兩個應該是等重的砝碼,在手上掂一掂,然後擺在橫陳在我們之間的那根扁擔兩端,撐起來。從此,在我肩上的是一個家,是我對愛情的終極幻想,而我抓住了那若有似無的泡泡,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愛情的重量。

    換到一個新環境,剛開始總是有些新鮮的。我們的新居樓下就是一座小型夜市,七坪左右的套房空間,除了不能開伙以外五臟俱全。男友當時手頭緊,我大方出借了一個月租金和兩個月押金,再一起添購了一些生活用品,並將新房子裡裡外外好好打掃一遍過後,真正的兩人世界於焉開展。

    生活公約在此時此刻突然成為生命中最重要的金科玉律。我會將脫下但還沒要洗的衣服仔細折疊好收回衣櫃裡、他在進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腳、所有垃圾進行有條不紊的回收分類、甚至在歡愛過後,還能收束一絲心神整理床鋪,拍平淫靡的痕跡。我們的愛情由激情長出尊重,理性與感性的消長來到一個甜蜜點,這樣的內外調和,大約就是人類世界最美好的樣子,烏托邦的形式。

    然後第一隻臭襪子開始出現在床腳、洗好的衣物待在沙發上的時間逐漸大於在衣櫃裡的、吃完東西也不急著清理了,可以和油鹹香味睡上一晚也不覺飽膩⋯⋯。若是誰都沒說什麼,那還能維持一種表面的和平;若是有誰忍不住動手整頓,嘴上的槍等於也跟著上膛,多辛苦、多犧牲、多想運用環境整潔達到天人合一,責任感成為愛意的等號,愛不愛我不是嘴上說、身體做,而是該隱晦而顯然的展示在周遭空間裡。

    自此我終於開始明白,愛情真的不是只要有愛就好了,麵包也僅是基本而已,更多的好像是對自我的提升與修養,可是這些通常我們都只有在曖昧的時候積極做個表面功夫,然後隨著對彼此的熟悉慢慢恢復自我,逐漸分不清楚你愛的究竟是我什麼、我愛的究竟是哪個你。

    脫去新鮮感的外衣後,不論是對彼此的、對新居的、對可能是永遠的起點的,我們變成一顆鋒芒的超新星,用原始赤裸的力量碰撞,形成宇宙還是兩敗俱傷未可知,我只知道我越來越討厭回家,回我們那個越來越髒亂黏膩黴菌滋生的小地方,而那曾是我全部的愛與靈魂的所在。

    我們吵的架越來越多,身體健康也隨著吵架次數惡化,我和他的皮膚的某塊地方都變得奇癢難耐,抓了紅腫,甚至長出突起。他賺的錢沒有我多,放假只會在家打電動,每個月月底還要跟我擋個三千、五千;我自己也好不到那裡去,開始和有錢的男人約會,享受一切都有價錢可以解決的舒適便利。我曾經是很愛他的,想到他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樣子就整副心肺都要嘔出的狂戀;無法想像別的男人,只能和他有未來、有明天。可是生活的擔子把我們壓成什麼樣子了?竟連在這個世界上最肯定的一件事都能改變。

    我突然覺得人生好殘忍,給了我們一件這世上最美好的事,覺得擁有這個東西我就能夠抵抗全世界;卻又要急急地收回去,而且不用什麼手段,光是用日常就能損耗消磨我們。愛情抗戰變得愚蠢而廉價,我為何要為了這個連生活自立都有問題的男人神魂顛倒、在所不惜?究竟是因為愛情盲目了我?還是這世上本就沒有真愛,我們都只能自私地只為自己做打算?

    最後我們當然是只能分手了。我還清楚記得我和他分手的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當時的我們感情已經很差,我假藉工作之故,讓別的男人帶我去過了生日,並接受了昂貴的禮物。那晚我在男人送我回本家後,將對方送我的東西收好在自己的房裡,然後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帶著一種驕傲與施捨的複雜情緒,用手機叫了一部計程車,回到我和K先生的小地方。

    那晚他為了我,特意提早下班。看他蹣跚進入家門的樣子,我知道他喝了酒,但不是為了開心的那種,是為了澆愁。我身為女友,一個曾經為他許下千萬個堅貞誓言的女子,自然很是明白他的愁苦,卻一點也不想替他開解。

    那時的我,對於這個凌亂狹小的家、對於我們早已不純粹的愛情,已經幾乎沒有任何依戀。

    他的眼神一觸到我,旋即閃現星光,那眼窩中的星火燎原,代表他的愛情多過我的,而我為此感到沾沾自喜,同時也感到不安。

    他在我身側坐下,慎重地自胸腹吐了一口氣,然後道:「生日快樂。」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遞向我。

    我接過,竟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哪來的錢?」

    「妳的生日,總是要送。」他喏喏回道。我從他的口氣判斷,定是又和哪個倒霉的朋友借錢了,然後又更生厭煩。

    我沒再多說什麼,三兩下動手就拆開了原先完美的包裝,裡頭裝著的是以他財力負擔不起的名牌手錶,但卻不是我喜歡的式樣,外觀設計只能虛妄地聲張其價值。被另一個男人用錢砸了一晚,我已經累了,再看見這麼張揚的禮物,我便道:「拿去退,不用幫我花這個錢,反正你也沒錢。」聽見這樣的揶揄他該要更刺痛地與我爭吵,但那晚或許是我們愛情最後一幕迴光返照,他竟軟了下來,章魚無骨似的纏繞著我,求我不要再和他吵了,我們合好好不好。

    我一開始掙脫,但愧疚憐憫的情緒油然而起,最後竟也在他的愛撫下脫去衣物與他燕好。但就剩下這樣了,動物性的交合。再多的情慾也收拾不了已經紛亂的情感,像我們再也無法乾淨整潔的小窩。

    天亮後,看著他一絲不掛的胴體,我知道我們已經把彼此最純真美好的給交換過了,然後我說了分手,要走。他懶懶地趴在床上看我,也終究不攔著了。

    由於在分手之前我對他的情感已經所剩無幾,因此分手後也沒有難過多久便恢復了單身的光彩;他更厲害,在分手一個月內便交了新女友,然後這個女人即是他現在的老婆。

    在恨一個人的時候,對對方最深刻的詛咒往往便是希望他找不到真愛,孤獨終老一生。但當我得知他們共結連理的消息,我僅是有些嫉妒,也很快雲淡風輕。才明白,原來沒有愛了也就沒有恨了,愛有時是恨的起點、有時是恨的一體兩面;反之亦然。我已經忘了當初我究竟愛他什麼、也不太想理解我們為什麼沒辦法走到最後,只是有點好奇,那個女人為什麼可以取代我,成為那一個人,雖然後來的我也不是很想成為那一個人就是了。

    聽說那個女人很能無條件地包容他(跟當初的我一樣)、很會照顧整理他們的地方(跟當初的我一樣)、很愛他(跟當初的我一樣)、認為他是她非嫁不可的男人(跟當初的我一樣)。

    如果上述那些我都有,我沒能和他走到最後,另一個人卻成功了,我們只能很無奈地把原因歸咎於命運使然、個性不合這樣籠統的邏輯。然後雙手一攤大嘆生不逢時、遇人不淑。這樣想很簡單、很直觀、腦的耗氧量相當低,以求生存為設計的原始大腦相當偏好這樣的自我解答,然後繼續猥瑣的期待新戀情、期待能有一個人帶來生命的真諦。然而在他之後,我的期待總是一再落空,所有看起來能給我指引一條方向的男人都讓前途更加迷茫,不論我如何包裝自己、學習將自己弄得更漂亮、使出多少魅惑的手段,結果還是一樣。

    我想問題似乎不能這麼簡單地說是生不逢時、遇人不淑了。有鑒於在他之後我只交過一個正式男友(其他都在曖昧階段便無疾而終),而且非常短暫只有交往三個月,還是我回鍋的高中初戀情人,所以我僅能從K先生這個我出社會之後唯一交往過以結婚為前提的對象為破口,去推敲我和他老婆之間的不同。

    在他人面前,我時常自戀的大言不慚是因為我太好了,好過他老婆太多,他配我不起才無法繼續下去。不過有一次,我竟被一位和K先生的共同老友潑了一桶冷水:「其實我真的覺得他們現在過得挺好的,他們住的地方不大,也還在租房子,可是他老婆真的很會照顧家裡,我跟我女朋友去過幾次,都覺得蠻溫馨的。」這根芒刺在背徹底穿過心肺,我從這番話中隱約看見自己真正的問題所在。

    其實K先生與其妻能在和我分手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就交往,用屁股想也知道,在我和他分手之前他們大概已經暗渡陳倉。同樣是小三身份篡位成功,我與其妻對他的愛意應該相去不遠是真的,那麼能不能進入下一個階段的關鍵變因,就粗略地只剩會不會照顧家裡這項技能而已。

    我想起和他一同單飛、從和妹妹一起的居所搬出來的那段時日,我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到最後的逃避擺爛,我不諱言自己對那段感情的付出已經夠多了,可是我真的盡了全力嗎?

    我其實沒有。

    再怎麼愛他、經濟能力再怎麼自給自足,我依舊沒有對「生活」這件事負起該有的責任。愛不能解決一切、錢也並非萬能。轉頭看看我個人十分凌亂的房間,我有些悲哀地領悟到,即便每年生日蛋糕上的蠟燭都多上一支、法令紋隱隱約約地深刻,我仍舊沒有成長,仍像是滿懷情慾亂發亂射的青少年一樣,連最基本的照顧自己都做不到。可是脫離了筋骨時常因抽高而痠痛、乳房因經期而腫脹的青春期,我發覺自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重新加值的情感能量也越來越少了,像是重複充電的手機電池,即便充飽了還是不敷使用一樣。

    我好想愛,可是我怕我再也揮霍不起。

    當我把自己的情感用完,我如果沒有長大,我還剩下些什麼?

    原來超級英雄不是只要有超能力就好,心也要相對強大,才有可能負擔得起這樣的能力。我一直拿自己充滿了愛這點當作賣點,卻完全沒意識到,少了愛就什麼都不是這點也挺丟臉的。當愛沒了依附就成了扶不起的阿斗,我除了愛人,我還會什麼?又說愛與恨是相生相對,當我能力不足,愛最後都變成恨了,不是點石成金的魔法。突然這空有一身的能量也挺可怕,不如做個沒有情感的機器,對這世界的貢獻還要多上一些。

    至此,我終於肯承認自己的確沒有相對應於愛的能力。我很愛每一個經手的男人沒錯,也為他們激出了春蠶到死絲方盡的能量,無時無刻不想著他們,想將自己綁縛在他們的雙腿之間,成為第三顆陰囊。但除了這樣淫賤地蜷縮,我在生活之中還真是毫無用武之地,對人生除了戀愛之外不做他想。

    其實讓我變得卑劣下流的從來不是那些我聲嘶力竭去愛的男人,是無能的我自己。

    如果我還想結婚生子,我就必須開始實習戀愛以外的事情。愛情這支股票我已經投入太多也慘賠不少。是時候去換換投資標的,看能不能多少拿回一點。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不停意淫那個現在沒有的未來的對象,也實屬過於變態兼之不切實際。

    我很粗糙的歸納出自己其實沒有「持家」的能力,才讓我與K先生的愛情多了一個被人有機可趁的空隙,但若要我突然就能把自己的家給照顧好了,根本是天方夜譚。但,自己的房間呢?我有沒有辦法,至少,把房間給整理好,由小及大、見微知著、由外而內,也漸漸地把自己的心給整理了?

    有了這樣的想法以後,我開始去尋找合適的作為。那時,坊間有一本很紅的關於「整理」的書籍,由日本人近藤麻理惠小姐所著的《怦然心動的人生整理魔法》。我在朋友的推薦下去圖書館借了這本書並開始研讀,然後發狠照著裡面的方法整理了自己的房間。方法不難,但要徹底實踐也並非易事,因為需要將盤據在房內的所有物品全數取出,一樣一樣分辨是否還有「心動」的感覺,來決定物品去留,並分區、分類,依近藤小姐所創造的方法折疊、放置。

    光是把房間裡的所有東西都拿出來「感應」一遍並丟棄,就花了我大概一週的時間,然後再花了一週重新整理歸位物品。每天都是下班後拖著疲累的身軀繼續與懶散奮戰,試圖抗衡那令我人生不斷沉淪的真實自己。在這單調無聊看似無止無盡的整理過程中,我突然發覺,其實我的敵人不是K先生、不是其妻、不是那些玩完我就不愛我了的男人,是我搞不清楚狀況就無盡寵溺的自己。

    這些堆疊了就忘記了的物品、重複購賣又放到過期的東西,就像是那些男子對待我的態度,因為我就像是一個什麼都有卻什麼都不深刻、令人眼花撩亂的女人,真實的我究竟有什麼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別人怎麼會清楚。

    房間整理好後,「維持」也成了一門學問。近藤小姐的整理術的好處,就在於徹底實施過後,維持起來也相對容易。但當自己逐漸變成稍有潔癖之人後,才發現,原來,灰塵、髒污、凌亂,並不是下定決心清理一次就再也不會出現的東西。而是一直、一直地,會在各種軟弱無力的時刻出現,不斷測試你與之抗衡的決心。

    心境的轉變與成長也並沒有神奇地在房間整理好那天就突然發生。而是在無限循環頭髮掉了、灰塵落下了、殺死蟲子了的過程中,有點無奈有點煩又有點驕傲地將之清理的動作裡,逐漸體會了壞事從來不會停止發生,它會不斷、不斷地落下,所以我們必須不停、不停地清理,用恆久的耐心、用各種被磨礪出的人生小智慧、甚至與人交際的道聽塗說,一次次嘗試、動作,才有可能把生活維持成一個得以見人的樣子。

    然後我明白了我的愛是一種極為珍貴的點綴生活的魔法,是蛋糕上的草莓,它過於甜美容易令人為之瘋狂,但若沒有樸實無華的堅實基底,最終也是令人眼花撩亂膩了罷了。愛讓我們體現平凡生活的美好,卻無法彈無虛發無限使用。除了愛的以外的一切其實和愛是相輔相成的,是我高空彈跳時的降落傘。我與K先生沒能走到最後的原因即便可能沒有那麼簡單,畢竟很會整理家務的人也會離婚了,但我至少願意從我一直缺乏的地方下手,一次次完備自己,再也不拿自己很有愛來當作不努力的藉口。

    我的年紀也不小了,濃重的愛也確實漸漸少了,我想留著一點庫存給真正有能力照顧自己也照顧我、給願意好好胼手胝足於生活的人,我們能於日常的辛勞中偷拿出一點愛情的果實相視而笑,然後終於不被每日巡迴不停止的壞消息毀滅,而能用積累於手掌的厚繭去面對。

    小時候只要一失戀,除了找每個朋友大吐苦水尋求一輪安慰以外,我同時也很愛上網看一些「愛自己」、「你值得更好」⋯⋯等言論的文章及討論。那有一種邪教般飲鴆止渴的作用,總能讓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看得頻頻點頭稱是又感覺自己似乎充滿了能量。並且我會非常著迷於一種無言的復仇,想方設法將自己的生活、外表弄得更勝以往,尤其在社群網站興起之後,所有可能被看見的照片、貼文,都藏入了大量顯擺的心思,似乎只要自己的客觀人氣甚囂塵上,對方的後悔積分就會跟著水漲船高,我就能在這場其實已經是輸了的戰役中,隱隱約約地也贏回了什麼。

    時間是最簡單也最深沉的智慧。當我隨著光陰流逝逐漸忘卻那個曾經最在心上的人,我們往往會誤會是因為自己成長了、更好了,所以可以瀟灑拋下那些其實不夠好的東西,包括配不上自己的愛人。但當我還陷在輸贏的二元對立中,無法放下個人成見的時候,我其實還是一樣,沒有因為更精緻的妝容、更出色的打扮,甚至更正點的身材、更豐富的生活而擁有更正確富足的心靈。我依舊貧乏,想要贏、想要關注、想要愛。我還是不知何謂愛自己,更好的人也沒有因此愛上我。

    我從來就是一個沒有潔癖的人,從小到大的房間都令人不忍卒睹。雖然世上也有亂中有序、大智若愚的言論,我也常常拿來當作自己不愛整潔的藉口,反正出門在外別人看見的地方光鮮亮麗就好。可或許是內在反映外在,我其實也不是這麼喜歡自己的生活型態,只是懶得改變所以乾脆以為自己喜歡這樣。

    如果人的一生就是為了接受原本的自己,那麼我們就當動物就好了,出生、成長、交配、死亡,腦子恐龍大小便好,想那麼多幹嘛。可若我們得以在千萬年的演化中突破了,勉強地長出了不同於黑猩猩百分之一的基因,這項變因應該就是為了要讓我們改變,得以遇見更好的自己,有機會透過自己的選擇與作為,真正地去愛上自己。

    在不斷地透過選擇、改變、努力、維持生活的過程中,而且是向內的,是只對自己負責,不需放上網供別人按讚,每天會有點辛苦、有點抗拒的那種,我逐漸明白其實愛自己是要放膽讓自己吃點苦頭,去做想像得到但還做不到的事情,然後逐漸熟悉,發覺自己其實有能力、真的值得被愛,然後能力越強,自信心也越充滿。

    這樣講好像很奇怪,可是我真的在每天讓自己吃一點苦的過程中,漸漸更喜歡自己了。

    當然也會有對自己失望的時候、想做到但做不到的時候,可是明白自己的極限不才是真正地愛自己?真心心疼自己的軟弱與無力,不是意淫那個想像中無敵的、全世界都愛的自己,放開胸懷接納自己可悲的可愛,不論好壞,都願意與自己共存共榮,才能稱之為真愛啊。

    在我學會愛上自己以後,我清楚自己真的極好,所以我不會再去選擇會讓自己辛苦的男人;我在與人相處的過程中,也能了解誰沒有幾樣過不去的缺陷,所以不容易得理不饒人。

    結果我因為愛自己而更會愛人了。由內及外,我竟看見了生命的完整。

    現在的我的房間,一個月有半個月是亂的。在每次衣服剛洗好曬好,一批批丟回來那幾天、剛出國回來那陣子,總會一張雙人床只剩單人床的空間可以睡。但總在某個時刻,我會突然看不下去,動手發狠整理一番。也由於有打好整理房間的基礎,不出半個小時就可以整理成自己可以接納的樣子,清清爽爽地在床上做大字蝴蝶。

    我努力了、嘗試了,並找到自己的極限,和自己和平相處。然後我回想起曾經的戀情,發現即便其實是現在這樣「最好的我」,也不見得能和K先生走到最後。他需要的,或許是在家務方面更強悍的女人;我需要的,或許是在家務方面更包容的男人。他需要的,或許是在經濟方面更不斤斤計較的女人;我需要的,或許是在經濟方面更強勢的男人。我擺脫了過去盲目的愛情,為自己理出一片天清氣爽,終於能不後悔了、不再計較輸贏。我們就是人生的旅途中曾一起走過一段的同伴,有過歡笑、有過淚水,但曾為彼此付出的愛情是上天甜蜜的禮物,從對方身上看見的自己的缺乏的技能,才是為未來路程實用的工具。

    我從那段混亂髒黏的的愛情裡立定跳遠,我知道和下一個男人結合的時候不是只要愛、只要錢就足夠,我還得將自己修養為真心喜歡自己的人,我才不容易失衡、不容易怨天尤人,我才有實現心裡理想戀愛的可能。

    我想,關於長大這件事,就是從來不曾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發生了,然後逐漸與之共存的過程。

    不過,現在的我已經不認為這些接踵而來的奇情故事是拉我墮入地獄的鬼手,而是實實在在的我生活的一部份,不會止息,但我也不會害怕,像每日落下的灰塵、毛髮,那只是日常,只要我們懂得清理它。

    過去曾經真心愛過的戀人得到了幸福,我也在失去他們的過程中尋回愛上自己的能量。長遠來看,這個世界其實充滿了好事。我的愛不再變成恨,我的恨也都成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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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智跟誰結婚 在 楊月娥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14-10-15 16: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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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碟同事請注意,下次再說不認識阿娥姐,我就咬你......哈哈哈…怕了吧!娥

    自己挖坑跳,怪誰呢?
    飛碟18歲生日,各節目點名訪問電台同事,早上現場,我訪音控彥安製作人小智,回憶3年前剛來,彥安父親過逝,我參加喪禮致意,彥安說:他以前並不認識阿娥姐,但說在場親友都認識,小智也說:她結婚宴客時,親友都想跟我拍照,被小智保護制止,親友只能偷拍我吃東西的樣子.....
    接著不甘心,又問同事明倫和桂格來飛碟前,知道阿娥姐嗎?......
    坑好大,他們都沈默.....沒天良啦!臭小孩沒天良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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