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有時候，安提諾米會懷念起還未進行過生體改造跟機械移植，那完全是普通人類的自己。

或許是在這個已經破滅的未來裡，「明天」所代表的意思並不是希望與光明，所以他們只好從「昨天」中去找尋被他們所遺落的，希望的種子。

又或許只是單純人年老了，就容易回想起年輕時的事情。

不管是安提諾米也好，阿波利亞也好、帕拉杜克斯、ZONE，大家都老了。這樣四抹蒼老到近乎腐朽的靈魂，卻肩負著拯救世界的責任，不得不支撐下去，繼續用生命剩餘的時間與絕望競走。

扯遠了，安提諾米只是想起，那時候自己所知的「不動遊星」。


不動遊星，對年輕時候的安提諾米而言，還是既遙遠又熟悉的名字。之所以遙遠，這個名字大多會在歷史課本、機械作用力實作、能量學基礎理論的領域上看見，足以見得他在豐富的生命歷程中所展現的成就。

不動父子都是史上赫赫有名的天才學者。當然，說到不動父子的傳奇事蹟，自然不能不提到其子不動遊星，除了學者的身分外，更是一位出色的職業決鬥者，不亞於更加久遠以前、傳說中的決鬥王‧武藤遊戲。即使歷史不斷向前邁進，他永不放棄的精神，必會與精彩的決鬥紀錄一起保留下來，常存人心。

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安提諾米在還年幼的時候就看完了遊星在職業聯盟，每一場比賽的錄影跟分析，像個狂熱追星的粉絲，縱使他們之間橫跨了名為時間的鴻溝。

遙想當年，決鬥學園小學部的學生作文課要寫「我的志願」，有多少人會在結語寫下「希望可以成為跟不動遊星一樣厲害的偉人」，遠比單純的職業決鬥者、學者、總統或宇宙飛行士還更加熱門。

不過，曾經存在過的明星何其多，就像沒有人會因為看了物理課本就愛上愛因斯坦，不動遊星當時並不是安提諾米唯一仰慕的對象。

隨著年歲增長，安提諾米成為了夢想中的職業聯盟Ｄ輪手，準備要大放異彩的明日之星。但與此同時，這個世界的狀況卻也越來越不妙。

世界各地失控暴走的永動機、機皇帝，把這個世界漸漸推入毀滅。無力感與絕望促使人群漸漸把過錯怪罪在早已逝去，投入一生發明推廣永動機的不動父子身上。

安提諾米知道那樣是不正確的，即使那時的他並不知曉永動機中的遊星粒子會因為負面的人心而逆向運轉，有一個意念卻很清楚：能改變世界的，只有正向的信念。

想要像不動遊星一樣透過決鬥改變人心、改變這個走向扭曲的世界，安提諾米曾經懷抱滿腔熱血，但到仍是失敗。在最後，ZONE向自己伸出的手，是破滅未來中唯一的救贖。

ZONE在末世之前聚集了一些倖存者，試圖努力過著正向思考、不會再度促使永動機逆轉的生活，但漸漸地，世界也只剩下他們幾個人了。

逼不得已，他們開始嘗試改變過去，放棄一生遵循的科學倫理，反覆進行大規模毀滅性實驗，尋找改變的可能性。這是一份沒有熱情，也不需要任何人性的工作。

機械以外的東西其實不是安提諾米的專長，但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特別是當人手非常不足的時候。

連阿波利亞都把自己的人格分割成三、成了名符其實的三頭六臂，安提諾米想想自己也沒什麼好埋怨的，除非他跟阿波利亞一樣自願成為下個被切割的人，那並不好受。當然老是看他老中青三代外表的人格自己跟自己吵架，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雖然他們一直站在不一樣的立場，阿波利亞認為同步是將世界引向毀滅而反對同步，安提諾米認為一定可以從同步中看到新可能性而堅持改良同步，但嚴格來說他們交情並不壞，畢竟這世界也就剩下這一隻手數得出來的人，即使膩了也沒必要跟另外的誰相看兩厭。

啊，又扯遠了，安提諾米知道自己不該在ZONE召開的會議中恍神，但阿波利亞提出的這份新實驗計畫很難讓自己不去胡思亂想。

「零點反轉」，將位於過去，新童實野市的初代永動機強制逆運轉，同時毀滅不動博士一家所在的衛星區。

不是剝奪未來，而是徹底從根本抹殺心目中最憧憬、承接著信念的對象，這對安提諾米來說並不好受。可是，若這是ZONE的意思，安提諾米不會拒絕執行。

在這裡，ZONE的真面目大家都很清楚，能下定決心執行這樣的計畫，ZONE肯定也做了很多考量。

後來，「零點反轉」只成功一部分，因為在最後一刻，不動博士及時將還是嬰兒的遊星用高速軌道送出了衛星區。

那不管怎麼樣的逆境與困難都能超越的堅強靈魂，在那樣嚴苛的環境下也無法被汙染，仍在成長之後又將世界帶回正軌，即使那條看似正確的軌道，通往的是破滅的未來。

安提諾米看著螢幕上變動的歷史資料，嘆了口氣，除了對不動遊星這個男人加倍敬畏外，還有更多的無奈。

他們已經習慣失敗，不會因為一個實驗的挫折被打敗。然而，為了讓歷史產生「零點反轉」這個巨大的分歧，他們實在耗費了太過龐大的時間與代價。

所剩不多的資源再繼續消耗下去，就算能量不滅的永動機繼續轉動，恐怕連他們維生裝置的運作都會產生問題。

下一個實驗計畫若不成功，人類的未來就真的註定滅亡。這裡沒有人害怕死亡，他們早已體驗過一次死亡。比起害怕，更多的是無法改變命運的悔恨。

「阿波利亞、安提諾米，來場對決的棋局吧。」看著帕拉杜克斯無止盡地跳躍時空進行實驗，超過最大負荷而完全停止運作的身體，緩緩被放進棺內，ZONE突然這麼說。

「……」與阿波利亞對視一眼，安提諾米在對方的臉上也看到了明顯的困惑。

「阿波利亞提出新的實驗計畫，利用永動機與機皇帝無限(∞)的力量，召喚聖櫃搖籃到『零點反轉』後的新童實野市進行破壞，造成巨大犧牲之後，十多年間連續兩次毀滅性的意外、加上來自破滅未來遺跡的警告誡，當代的學者們對永動機的研發計畫也會因此凍結吧。依據量子電腦的演算，是作為最終的計畫中，最值得一試的提案。」

聽著ZONE沉穩的言語，佇立於ZONE跟前的安提諾米，不作第聲點了點頭。雖然無奈，但他們一直以來都沒有太多的選擇。

「而安提諾米，你已經領悟出了超越一切的加速同步。」ZONE突然這樣說到，讓安提諾米微愣。

「這是最後的機會，以未來做為賭注。毀滅開創的未來、進化開創的未來，哪一把才是真正打開希望之門的鑰匙，就讓這個男人來決定吧。」ZONE語畢，同時地面上的巨大顯示板映照出不動遊星的側臉，被夥伴圍繞著的他嘴角微彎，眼神非常包容與溫柔，是安提諾米所熟悉的笑顏。

當時的自己，究竟是相信自己長久下來研究的成果、進化的可能性，還是純粹只是相信「不動遊星」這個傳奇，安提諾米已經記不清楚了。

對ZONE的提議，安提諾米不顧阿波利亞高聲反對，同意了這場賭局。

事後想想，一向反對內鬨的ZONE，究竟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在最後關頭下了這把具有極大風險、一不小心就會全盤皆輸的賭注？

或許，也是與自己同樣，即使經歷了萬般痛苦與打擊，仍想相信「希望」與「傳奇」的存在吧。安提諾米如此推想。

在把他們送回過去的新童實野市之前，顧及賭局的公平性，ZONE封鎖了安提諾米與阿波利亞部分的記憶。

阿波利亞被隱去有關安提諾米的記憶，安提諾米則被消除更多，除了植入「自己是ZONE派來，為了守護遊星而存在」的記憶，以及貫徹此一任務的使命感外，近乎一無所知。無數的經驗告訴他們，唯有打從內心相信自己的人、以及抱有疑惑追逐真相的人，才能發揮最大的力量。

ZONE沒料到的是，被封鎖記憶的兩人，會一碰面就大打出手這點吧。不，或許是早有預料到也說不定。

大規模毀滅性實驗也可以面不改色地進行，說是泯滅所有人性也不為過。若要說安提諾米對在這種沉重又無聊、卻不得不繼續走下去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大約就是－－唯獨對名為「貓」這種早已絕種的生物情有獨鍾。

在未來有些奢侈的短暫閒暇中，從電腦資料庫裡瀏覽貓咪的照片是安提諾米為數不多的樂趣，所以當安提諾米在臨海的高架賽道上，為閃躲除非人為因素，否則不可能出現在封閉式賽道上的野貓而撞出護欄時，家教良好的未來冠軍決鬥者也忍不住把活到這把年紀也從來沒說出口過的髒話全用來把ZONE問候過一輪。

被同伴設計、跟心甘情願地進行計畫，在感受上可是完全不一樣。還沒想透ZONE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用意，安提諾米就失去了少得可憐的剩餘記憶。



　　　＊　　　　＊



布魯諾很迷惘，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明明腦中擁有龐大到彷彿不屬於自己的知識，關乎自身的事情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就連「布魯諾」這個名字，也是被毫不相關的人所賦予的。

流浪者收容中心的照護人，看了自己的智力測驗結果後，給他取了這個歷史上名學者的名字（附註１），不過終歸而言只為便於稱呼罷了。

※附註１：喬爾丹諾．布鲁諾（Giordano Bruno，1548-1600），是義大利的思想家、自然科學家、哲學家和文學家。

沒有意義的名字、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的道路，想找回記憶卻沒有絲毫的線索。

所幸布魯諾足夠樂天，儘管是這樣的生活也沒有任何抱怨。只要還有飯可吃、有漂亮的D輪可看，人生就是滿滿的幸福，往後前進的道路，慢慢摸索就是了。這樣樂觀正向的想法的確給布魯諾帶來了不一樣的可能性。

某天順手修理了治安維持局警察－－牛尾在收容設施門口拋錨的D輪後，照護人就把他強迫推銷給牛尾。布魯諾就這樣被踢出爆滿的收容中心。。

雖說被強迫推銷的牛尾，根本不知道該拿布魯諾怎麼辦，只能把他帶到熟識的美麗藍髮秘書那求救。
狹霧精明銳利的目光把高大的布魯諾從頭打量到尾。細細聽牛尾說布魯諾是如何神速解決了他D輪的老毛病後，善於把各種事務打理得服服貼貼的秘書三兩下就決定了布魯諾的去處。


「哇！暴力反對！」被傑克跩住後領往地上扔，布魯諾面對暴躁的男人顯得非常畏縮。遊星等人居住的車庫裡，上演著不知情者可能會誤解的暴力場面。

傑克凶神惡煞的臉大夥都早已習慣姑且不提，青色的青年明明與傑克一樣高大，此時卻像隻害怕受虐的大型犬般完全處於弱勢的捲成一團，這樣特別的反應引起了遊星的注目。遊星清楚自己對處於弱勢的人容易心軟，所以一開始才會乾脆地拒絕牛尾跟狹霧的委託。

遊星知道，夥伴們都以為自已是因為布魯諾的技術知識，最後才決定把人留下，其實有些誤解了。再怎麼說布魯諾總是來路不明的人，在這個時常有女性跟孩子出沒的車庫，遊星不可能不對陌生的入住對象慎重考慮。

布魯諾純真的氣質、對機械毫不掩飾的熱情，遊星相信能擁有這些特質的一定不是壞人，這才是他留人的主因。

不過遊星還沒有機會向夥伴們解釋這一點，自己就先一頭栽入了與布魯諾的交談中，滔滔不絕。布魯諾就像個經驗豐富的優秀老師，無論遊星提出什麼樣的問題、或找到任何資料，布魯諾都能夠耐心、清楚且仔細地回應，並看找出遊星看不見的盲點。

夥伴們大家感情都很好，不管發生了什麼日常大小事，都能夠互信互助。但若要說跟遊星在興趣、機械知識上有共同話題，並且能夠流暢對答、交流的人，卻是沒有。

遊星不必費心解釋引擎的構成、能量的運動係數等複雜的知識，只需要簡單的代稱或縮寫，就能與布魯諾進行那些被夥伴們稱為外星語的對談。

連遊星都不知道，原來自己能在短時間內跟同一個人說上這麼多的話。

照烏鴉的說法，就是遊星如魚得水了。


「布魯諾是左撇子呢。」在布魯諾拿著工具調整引擎模組的時候，遊星突然在一旁這麼說道。雖然相遇不久後就發現了，不過仍是個很引人注目特徵。

「很少見嗎？」從繁瑣的線路中抬起頭來，失去記憶的青年好奇的問。

「我認識的人中只有布魯諾是左撇子。」回想了片刻，遊星回答著。「那個神祕D輪手，好像也是左撇子。」

布魯諾手罕見地抖了一下，向來拿得穩妥的板手險些掉下來。他乾笑著：「是嗎？那個很厲害的決鬥者啊……真想認識呢。」

「他的D輪也讓人印象很深刻，奇特的形狀，卻不失平衡跟敏捷性。」遊星敲打著一旁輸入數據的鍵盤，機械癡的本性仍將話題到帶到這上頭打轉。好似剛剛只是單純對這話題有興趣才順口提到左撇子。

「啊，那個構造的話一定是－－」聽遊星提起自己的寶貝D輪，布魯諾眼睛放光的解釋著原理，隨後又跟嘖嘖稱奇的遊星研究起來。

這就是他們平時的相處模式，沒有過多的肢體接觸、言談間恰到好處的停頓，像是一種節奏，而兩人都清楚哪時候該放緩、哪時候又該加快，宛如一種無言的默契。

像家人一樣。

「5D’s的大家，就像我的家人吧。」某一次長時間的精細維修後，布魯諾揉著眼睛，閒聊般地這樣提到。「我沒有記憶，也沒有認識的人……讓我存在於這裡的，是5D’s的大家，還有遊星。」

蹲在工具箱旁，遊星放下手邊的螺絲起子、拿起板塊零件安裝，回應道：「那是因為布魯諾真心對待大家的關係，我沒有特別幫上什麼忙。」

以為布魯諾是指自己最初讓他留下的理由這件事，遊星搖搖頭，像是覺得那是不足為提的事情。

「不……好像不只是那樣。」青色的青年陷入思考，灰藍色的眼注視著遊星忙碌的背影。「雖然我很喜歡大家，但唯有遊星是不一樣的。」

聽著布魯諾的言語，遊星手頭上的作業一頓，隨後發現青年到了自己身邊。遊星轉頭注視那即使同樣蹲下仍是比自己還要高上許多的視線。

布魯諾靠得極近，伸出大手，溫熱的手心摸著遊星左臉上的黃色印記。

「家人的話，是不會想做出這種事情的吧？」

在車庫天窗透入室內的光下，兩人身後拉長的影子，是唇與唇貼合的剪影。


那次之後，遊星就默許了布魯諾更多次落下的吻。

但「喜歡」、「愛」、「一直在一起」之類的話，兩人卻一次也沒對彼此說過。比吻更深入的肢體接觸也是一次都沒有過。

或許是太清楚，彼此身上還存在太多讓人不安的不確定性。說出口也沒有任何作用的誓言，還不如就這樣保持沉默。

靠接吻紓解異常的心跳，是他們除了言語以外，把握當下唯一的溝通方式。

其他人都沒有察覺異狀的日常持續著。有那麼幾次，布魯諾真的覺得，這種怪異的維繫方式持續下去也無所謂，不去找回記憶也無所謂，只要能一直待在遊星身邊就好。

如果必須有離開遊星的一天，那只能是世界的終結。



　　　＊　　　　＊



以往的安提諾米，不可至否地想過「如果再年輕一次該有多好」這種窮酸的老人言，當然年輕指的並不只有身體，還有靈魂，忘卻一切的蒼老與世故，再度用毫無所懼的心，一次一次、熱情地對不可能提出挑戰、向自己所必須珍視的人，伸出包容擁抱的手。

但當這個渺小到讓人遺忘的願望真的實現時，卻又開始後悔。

「我對你來說，只是齒輪之一嗎！」

駕馭著馳乘的風，被黑洞追逐的賽道。安提諾米面對遊星悲憤的疑問，只是沉默著，把眼神隱藏在深色的墨鏡下。該抱緊遊星跟他一同戰鬥的手，此刻卻為了阻撓他前進而握緊油門。

遊星必須要成長，成為駕馭光的風－－－唯有這樣，才能夠活下去。為了這個目的，安提諾米不讓自己有任何心軟的餘地。

「我是為了改變命運才在這裡。」因為相信遊星的可能性，自己才得以存在於這裡。安提諾米迴避會讓對方心碎的答案，隱瞞自身的真心冷硬地回答。

安提諾米在ZONE身上看到遊星非人的堅強、毅力、超越一切的慈悲與溫柔的那一面。

也在真正的遊星身上，看到屬於人類的溫度，可愛、溫暖、甚至面對年幼的同伴會有些許的偏心，像個自己可以觸手可及的「一般人」。

這個可敬、可畏，又令人憐愛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成為了自己信仰般的存在，是徬徨中精神唯一的依歸，超越一切的價值所在。即使無法伸手觸碰，也讓安提諾米願意捨棄一切去保護。所以即使敗給成長後的遊星，安提諾米也毫無懸念。

「我真想以別種形式跟遊星相遇。」看著遊星已經遠遠超前自己的背影，那雙足以扛起一切、無比堅強的肩膀，安提諾米發自內心感慨出唯一的遺憾。若他們之間沒有時間的鴻溝、彼此的肩上都沒有拯救世界的責任，他們會以何種方式邂逅呢？

不，恐怕連相遇的機會都沒有吧，那樣比較好。

「布魯諾！布魯諾！」遊星向來冷靜的臉上露出恐慌的神情，伸長手、想要救回被吸向黑洞的青年。

「再見了，遊星－－我其實，一直對你……」三角鷹過熱的引擎承受不住激烈的加速，爆炸瞬間將安提諾米未完的遺言淹沒。

「布魯諾－－！」

遊星淒厲的叫喚無法阻止黑洞的吞噬，眼睜睜看著布魯諾被捲入其中。隨著青年的消亡，遊星被拋出一片漆黑的空間。離開黑洞時那重重一摔讓Ｄ輪都翻滾了出去，劇烈的衝擊卻讓遊星的身體幾乎感覺不到疼痛。

只有胸口中的心臟，像是生命被挖空了大半一樣，劇烈地抽痛著。

遊星顫抖著手拾起地上龜裂的酒紅色墨鏡，握緊這僅存帶有布魯諾溫度的欠片殘骸放在胸口，海藍色的眼不斷掉淚。

「布魯諾……」那直率青年的心意跟感情，明明察覺到卻不作回應的自己，現下連青年本身的存在都徹底失去。

抑鬱傷痛的悲鳴與哽咽，迴盪在停止運轉的齒輪之地，生平第一次的悸動於此終止，遊星卻再也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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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預定資訊：

遊戲王5D's 女性向同人合誌《Reverse Finitisim 》

詳細資訊&預定頁：http://ppt.cc/GJ83

作者(PTT ID)：月狐下希(colleen7799)、璃光(CathyTan)、水面上的片鏡(mirror01)
封面：鉞
題材：遊戲王5D's 女性向同人
配對：布魯諾x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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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Colleen7799 來自: 220.129.77.232 (06/07 2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