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野人文化 @yeren_publishing_house 寄給我這本《#諾蘭變奏曲》,花了一週時間閱讀,同時搭配著諾蘭的電影相互對照,在影評人Tom Shone的訪談梳理中,他談及導演的成長經歷、創作啟蒙、豐富的文本參考,包含文學、繪畫與電影,以及種種與觀眾、與團隊、與自己的相互溝通。
當我們...
謝謝野人文化 @yeren_publishing_house 寄給我這本《#諾蘭變奏曲》,花了一週時間閱讀,同時搭配著諾蘭的電影相互對照,在影評人Tom Shone的訪談梳理中,他談及導演的成長經歷、創作啟蒙、豐富的文本參考,包含文學、繪畫與電影,以及種種與觀眾、與團隊、與自己的相互溝通。
當我們想起諾蘭,浮現的可能是近幾年的大作,於是便輕易和「大規模」、「大製作」劃上等號,但若我們回看最早期格局較小的《#跟蹤》(Following, 1998)或《#記憶拼圖》(Memento, 2000),一直到《#針鋒相對》(Insomnia, 2002)才第一次和艾爾・帕西諾(Al Pacino)、羅賓・威廉斯(Robin Williams)等一眾好萊塢大明星合作,縱使早期創作規模比不上成名後的大成本製作,作品裡清晰可見的生猛和純粹,絲毫不會輸給後面所謂的「鉅作」。
諾蘭說,《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 1968)是「第一部展現電影可以成為任何樣貌的片子」,相同地,他的電影其實同樣遊走於藝術和商業類型的模糊邊界,其中格局大小的轉換也每每拓寬戲院體驗。
例如《#黑暗騎士》三部曲(The Dark Knight Trilogy, 2005-2012)仍是我至今認為最棒的超級英雄電影,《#敦克爾克大行動》(Dunkirk, 2017)的簡約則跳脫我們一如既往對戰爭片的期望,《#星際效應》是前衛科幻與極致古典的集大成,而《#全面啟動》(Inception, 2010)和《#天能》(Tenet, 2020)劇本線的複雜精細,一再又一再挑戰觀眾對電影的理解。
此書令人想反覆咀嚼的特點在於,它讓我們看見作品從何而來,創作者又怎麼樣與之抗衡,與之對話,與之共存。
作者多次談到諾蘭的雙重國籍,衍生出他對「家」的複合認同——在英國傳統公學校如軍旅般的嚴格生活,給予他重重限制,卻也轉變成養分;在倫敦大學學院(UCL)與背景紛雜的同儕互動中豐富生活體驗,在社團裡學習硬知識,或是在這座本身就是大型博物館、美術館和圖書館的倫敦城裡,與歷史、繪畫和文學相互碰撞,進而在作品中展現許多維多利亞時代的蹤跡。
相對地,在海洋另一端的美國,任何事物都是如此巨大,大到當他再度回到狹仄的英倫時,都感覺自己又長大了。穿梭於英美異文化之間的成長歷程,那些不適與衝撞,都變成日後電影中的靈感,有的是一幕致敬場景,有的是對白,有的則是核心命題。
身為優秀的編劇,劇本寫作的「複雜性」可能更常被觀眾注意到,如《全面啟動》多度空間的時間軸該怎麼理清頭緒,如《天能》裡的「熵」應當具備足夠的物理知識基礎。然而,這本書告訴我們,從不只是那些表面上的費解令人苦惱,而是又回到最純粹的人性面——要如何在《敦克爾克大行動》讓觀眾感受到窒息感?如何在《全面啟動》中讓觀眾在乎夢境?如何讓《星際效應》裡的時間牽動家庭羈絆,成為一種「距離」?
這或許也解釋了我每每在看完諾蘭電影後,讓我久思的不是那些非線性劇情線,而是故事裡的元素,例如《敦克爾克大行動》最後出現的報紙、《星際效應》中關鍵性的手錶、《#頂尖對決》(The Prestige, 2006)裡觀眾看見魔術「被變回來」的表情,或《黑暗騎士》(The Dark Knight, 2008)宛如預言般的哥譚市社會,往往都使得諾蘭電影不只是冰冷和理性。
記得諾蘭多年前的一次訪談讓我記憶至今,他談及自己對大銀幕的著迷,他說自己小時候會跟著家人去倫敦萊斯特廣場劇院(Leicester Square Theatre)看經典電影,也談到他對「真實」的偏好,例如《星際效應》從沒有使用任何綠幕特效,一切都是實景搭設,也呼應了本書中對「看電影」的精準形容——「不用頭盔的虛擬實境」。儘管諾蘭早已從獨立電影界躋身好萊塢名導,他所保有的古典依舊存在,並深深影響著他的作品。
▍後記:
雖然我此刻不在台灣,沒辦法親自感受這本書的重量和紙張質地,但我走訪書中提到諾蘭在倫敦生活過的蹤跡,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一站我到了倫敦西區的布盧姆斯伯里劇院(Bloomsbury Theatre),這座劇院的地下室就是當年倫敦大學學院電影社的辦公室,而諾蘭則是彼時電影社的社長。數十年後的平日下午,街上幾乎無人,我推開大門,裡頭坐著兩位工作人員,可惜疫情關係,戲院的門仍舊緊鎖著。
他問了我「你想去戲院嗎?」
我點頭回應。
他先是皺起眉頭說「現在還沒開放。」……接著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不過很快就會重開,我也很想念電影院,到時見!」同時雙手做出祈求好運(fingers crossed)的動作。
諾蘭電影中的「變奏」(variation),在於類型,在於劇本,在於時間,但變化萬千背後所本的樂章,仍然是對電影的熱愛,對戲院觀影的信仰,而《諾蘭變奏曲》這本書細緻托出這層面容——在走上得獎臺之前,在成為導演和編劇之前,在被大家認識之前,那位和無數人一同坐在戲院裡視野被打開的觀眾——他的電影世界。
▍全文:
諾蘭電影的前衛與古典——讀《諾蘭變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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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彼特104 在 普通人的自由主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為什麼二十世紀不是中國的世紀
史家多側重歷史人物對歷史發展的影響,史景遷說清末自強運動的改革失敗,原因在於領導人物不行,改革關鍵的十九世紀中後期,曾國藩、文祥皆已死,恭親王下野,左宗棠遠在西北,能臣僅剩李鴻章一員,大權在握的慈禧,沒有領導能力、創新能力 ,不能在適當的時候給改革助力。史景遷認為日本的明治維新,本有可能在清末發生,他給李鴻章這些儒家官員很高的評價,因為他們的能力、道德和毅力,成功地鎮壓了太平天國,「他們面對新挑戰時,有想像力對付,可以發展架構來應對外國關係,收取關稅,建造現代船隻和武器,並且開始教授國際法律和現代科學的基礎。」如果有強有力的皇室領導和有決心的軍機處,清朝也許可以恢復一些以前的實力。
但經濟學家怎麼看呢? 人很重要,但如果結構出了問題,均衡的力量都指向滿清必亡,領導人是誰,不重要。這是柏克萊的經濟學教授Brad DeLong最近跨界寫的萬字長文,分析「為什麼二十世紀不是中國的世紀」,所得出的結論。我從來都不喜歡左派多舌的DeLong,但這長文非常有意思,而且和我的看法相去不遠,值得一推。
DeLong認為大清國在十九世紀的危機,有三個成因。第一是滿清朝廷從一開始就是虛弱的,人少的滿洲異族要統治三億漢人不是容易的事,滿州貴族的統治方法是己身的漢化,加上容納漢族菁英的異己之見,這作法與蒙古人的高壓統治相反,讓清朝的壽命較元朝長,但卻弱化中央朝廷。既身為異族,又處於弱勢,清廷是無法進行明治維新的。同樣面對改革開放的壓力,日本從上到下,可以團結在天皇下進行維新,這是民族純一的日本勝過大清國的地方。
第二個成因是真正掌控國家的儒家貴族,這個地主-官僚-學者三合一的綜合體,不但在滿州皇族的縱容下,缺乏對皇室的忠誠,更被訓練成無能的一群人。中國的外患除了塞外的蒙古、女真以外,並不像歐洲的爭鬥那麼劇烈。滿州人用分化制住蒙古後,大清國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並沒有真正的外患,威脅滿族統治的,反而是內憂。因此清廷不鼓勵士大夫習武,清國軍事實力之弱,在太平天國起義的時候,充分顯露。
而且這些儒家貴族,階級翻身的方法就是讀經考試,科技、商業這些都被視為末流,不但不鼓勵學習,甚至鄙視。清初康熙對歐洲已經相對先進的科技,其實充滿了興趣,但這些掌權的儒家士大夫,很快的把對洋人事務的鄙夷,寫入後來帝王的基因裡。當科技以船堅砲利的形式進入中國的時候,只懂孔孟和政治鬥爭的儒家士大夫,已經在先天上處於弱勢,只有挨打的份。林則徐禁煙搞出來的鴉片戰爭,就是一次對科技鄙視的總算帳,葉名琛的「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正是儒家貴族無能為力的最佳代表
對科技的輕忽,嚴重的後果,不只是軍事上的。
DeLong的第三個成因,就是經濟上因為科技落後而有的巨大後果。中國在宋朝時達到經濟、政治、文化的最高峰,因為稻米科技的發達,人口大幅增加。中國南方一年三穫的稻米,是了不起的糧食革命。但七百多年後,中國還是只有宋朝的科技,稻米的生產從好事變壞事,因為人太多了。人變多,但地還是一樣多,沒有科技讓稻米產量增加,人口增加就變成馬爾薩斯「人口論」裡的悲劇。明清的飢荒規模前所未見,都是人口過多造成。據研究,十九世紀中國人均日卡路里,僅有1300卡,而一個現代人約要3000卡左右才算有足夠熱量,一比就知道為什麼那時的「中國人那麼虛弱」,為什麼腦滿腸肥的地主,那麼容易激起民變,人人都是皮包骨,地主痴肥活像外星人,不視地主為仇寇才怪。明、清、國民黨的民國,不都是這樣亡國的? 李自成、洪秀全和毛澤東,都是農民起義,背後的糧食問題,正是明清中國治亂的源頭。
但為什麼西方的科技沒有進到中國?
亞當.史密斯所處的十八世紀,歐洲人就驚訝於中國的貧困。中國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是世界最富有,土壤最肥沃,最有文化,最勤勞,也是人口最多的國家,既便是無產的農民也是相對的富裕。勞動工資遠超過需要扶養一個家庭所需。」史密斯有一個理論,說明為什麼在十八世紀,中國就已經窮了: 因為中國不和外界貿易,所以無法學習和改進別人的點子,中國注定要停滯,「一個國家,如果忽視或鄙視對外貿易,就無法和不同法律、機構的地方做生意。」停滯的經濟會經由馬爾薩斯的人口危機走向極端貧窮,人口會繼續成長,但經濟不會,沒有科技的進步,持繼增加的人口,「彼此間的競爭,會把工資壓到人性所能持受的最低程度」,在那麼低的工資水準下,兒童營養不足,容易生病死亡,而婦女的體脂過低,受孕不易。
這是歷代中國人口穩定眾多,但嬴弱的原因。也是二十世紀不是中國的世紀的原因之一。
但中國為什麼要鎖國? DeLong只有簡短地碰觸到為什麼歐洲的發展不同於中國,他說「歐洲的國王、教士、地主尋求一個強有力的軍隊來保護他們,以對抗下一個征服者威廉、腓特烈大帝、法蘭索瓦一世或是拿破崙」,為了活命,歐洲的君主們競爭取得最好的科技,也競相創新以求領先於敵人,開放是為了生存,而開放帶來了更多的點子和機會,形成一個良性循環,這相對於穩定的中土大地,很明顯地不一樣。當身處紫禁城的皇帝,看著廣大的土地,有著所有需要的一切,外國人只想來分一杯羮而無法給予任何東西的時候,對外貿易只有麻煩,外人只會生事,把國門一關,一切就沒事了。為什麼不鎖國?
我同意這點,我常想,如果中國的戰國時代再久一點,民主的概念不一定只會出現在古希臘或是英美,諸子百家的競爭,爭的不只是軍事勝利,更是人類政治哲學的優勝劣敗。但秦始皇之後,這些就沒有了。大一統的中國,就是後面所有逐鹿中原的豪傑所有的唯一概念和夢想了。
但話說回來,看著漫長的千年興衰,談中國史,註定就是瞎子摸象,各說各話了。用盡千萬字,也說不完這興衰,DeLong的中國簡史,看看就好,原文連結在此。
http://www.bradford-delong.com/…/why-was-the-20th-century-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