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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妗婆意思產品中有2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7,151的網紅陳漢鍾,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今天參加青年節的頒獎典禮 認識了一位了不起的孩子-鄭翠玄 請您花一點時間好好閱讀一下這孩子的故事 並與漢鍾分享您的心得與感受 以下是鄭同學的故事(文長請耐心閲讀) 主題:越挫越勇,超越自我 文/鄭翠玄 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困難或絕境,都標誌著我重生階段的開始。 我是阮翠玄(歸...
妗婆意思 在 陳漢鍾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今天參加青年節的頒獎典禮
認識了一位了不起的孩子-鄭翠玄
請您花一點時間好好閱讀一下這孩子的故事
並與漢鍾分享您的心得與感受
以下是鄭同學的故事(文長請耐心閲讀)
主題:越挫越勇,超越自我 文/鄭翠玄
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困難或絕境,都標誌著我重生階段的開始。
我是阮翠玄(歸化中華民國籍,現名字為鄭翠玄),今年18歲(西元2000年生),來自越南北部貧窮的鄉下,現住宜蘭縣蘇澳鎮,就讀國立高級海事水產職業學校商業經營科二年級。
我生出時,爸爸得了肺癌,因家境貧窮,使我營養不良,體弱多病,媽媽每天都在早上4點起來,背著我去市場賣豬肉賺錢過日子。到我三歲的時候,爸爸因病不治而離開了我,我阿嬤不知為何趕媽媽和我出家門,我們沒有錢租房子,只能暫居親友家,生活越來越困苦。我媽媽被迫千里漂洋,來台灣打工賺錢,媽媽拜託阿嬤養我一段時間,但是阿嬤卻把我送到孤兒院。媽媽知情,便把我接回,轉託付給妗婆和阿祖扶養。我被帶離開家鄉(北越廣寧)轉到新的城市(北越和平)。當時我還小不懂事,我只知道我是沒有爸爸、媽媽、兄弟姊妹,被棄養的小孩。當我看到別人的幸福家庭時,我常覺得孤獨和不幸。晚上,我都暗自躲在門後,偷偷地看著阿姨的家庭團圓吃飯,更自嘆自己瘦骨伶仃。雖然,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這個階段,讓我在幼時,就要學會獨立的活下去。
六歲時,期盼的媽媽終於回越南,回到我身邊,我興奮不已,但是陪同媽媽回來的,還有一位叔叔和尚在媽媽肚子裡的妹妹。媽媽跟我說這是我的新家庭,我們一起移居到外婆家生活。新「爸爸」每年都會到越南探望我們母女三人。他也很關心我,把我當成他的親生女兒一樣,因此我也很快的接受了新爸爸。媽媽那時借錢開了一個小雜貨店,常被鄰居賒帳甚至倒帳,除了在店裡賣東西,每當到了節日慶典,媽媽都會帶著我到有人表演的地方販賣貨品,有時候我們賣到凌晨1-2點才回家。我跟我同學不一樣,他們都有家人陪伴,可以在放假時出去玩、去看表演。我當時不管風吹雨打,日曬雨淋,我都在外面路邊兜售東西,回家要照顧年幼的妹妹,幫媽媽料理家事,但只要有媽媽的陪伴,我感到很滿足和幸福,雖然有時候覺得身體很累,因為有客人來光顧,我就很開心,我知道賺錢不容易,並懂得要惜物節儉,我更體諒、懂得媽媽的辛勞。所以我除了要更勤勞,還要更努力的唸書,拿到好的成績讓媽媽心慰。我學業成績都是名列前茅,每年都拿到優秀學生獎狀,並參加縣級的城市寫作比賽,頻頻得獎,最佳的成績是第二名。每次我拿回獎狀和獎品,看到媽媽滿意的笑容,我都覺得特別開心。
十二歲時,新爸爸和媽媽在越南結婚,他們和妹妹三個人前往台灣定居,只留下我一個人在越南。從此,我人生中的第三階段,也叫做獨立階段。這幾年,我大部分都住在學校的宿舍。我經常想念家人,也感覺很孤單,那時我才明白親人對我的重要,只是我還是得再次一個人獨立生活。雖然所有事情都必須自己一個人做主,經常感到徬徨無助,但是卻也察覺自己成長了不少,也懂事很多。我跟商家批發手機卡販賣,並在晚上幫三位國中學生補習英文和語言學,我賺到微薄的生活費,加上媽媽寄給我學費,讓我完成初中學業。之後,媽媽告訴我可以依親,到台灣生活,當時我非常想跟家人在一起,我希望到我夢想的美麗台灣。
我人生中的第四階段開始在新的國度。106年8月23日是意義特殊的一天我踏上台灣土地。因我沒法參加高中會考,無一高中可以就讀,半個月後,有幸國立蘇澳高級海事水產職業學校寬容我入學。來台不久,我媽媽身體不適去看醫生,發現罹患良性乳腺癌要開刀。我生平沒有這麼害怕過,我怕媽媽會離開我。媽媽開刀住院了八天。每天學校下課,我都急忙衝到醫院照顧媽媽,我兩姊妹在醫院照顧媽媽,我一邊學中文注音符號和拼音,一邊照顧媽媽,雖然身心感到疲憊,但我還是覺得很幸福,因為媽媽的身體漸漸的好。不過媽媽出院之後,體能衰退了很多,沒辦法去上班工作,又因繼父有嚴重糖尿病,也無法正常上班,妹妹還小,因此我們家再次陷入困境。所以我決定去打工,貼補家用。雖然已來台三個月,我對這裡的環境還沒適應,但是為了生活,我不能不去打工。我找到了一個餐廳,可以讓我周六、日工作,做的是端盤子的服務生工作。其實,工作並不難,但語文上對我來說,那是很大的壓力和考驗,因為我看不懂菜單,聽不懂顧客講的意思,而且在餐廳忙碌時,沒人有空可以關照我,有時候做錯事我會被罵,我只能默默的忍受。
在學校上課剛開始,我感覺自己連一個小學生都比不上,因我聽不懂老師講的話和同學講的話,課本裡面的中文,都沒有注音讓我沒辦法念,也不會寫。當時的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無用的廢物一樣,工作不能做,上課也無法上。我知道同學都在私下嘲笑我,他們都認為我媽媽給我錢去讀書,是在浪費錢。我心想,我不能被人嘲笑,被人瞧不起,我想讓我家人為我驕傲,我知道一定要比別人更努力,才能轉變現況,從此我用大部分的時間來學中文。在學校,只要沒有上課時,我都拿書本來念、練習寫字,主動和同學多交往和溝通,同學也都很樂意教我講國語,告訴我台灣次文化和習俗。初來台灣的那段時間是我最辛苦,最有壓力的時候,但是也讓我迅速成長了很多。107年4月21日,我參加會計三級檢定,拿到宜蘭縣第一名。當時,我更堅信只要努力不懈,就會拿到好的成績。
從小我失親自認是一個缺乏愛的小孩子,我總是覺得自己是被家人拋棄的小孩,只有媽媽愛我。我曾想念媽媽,但從來沒有恨過媽媽離開我那麼多次、那麼久,只留下我孤獨一個人,因為我知道媽媽為了我,而不知暗自流了多少眼淚。媽媽從小就教我做人一定要堅強,我人生中的目標不是尋找榮華富貴,而是尋找最好的自我。媽媽說做人要有自尊和自由,要有道德讓人家尊重,自己的生活要有能力自理。媽媽喜歡將喜悅和成果跟別人分享,因而她受到大家歡迎。她說人生中會有很多人幫助我們,而我們要把這個恩情,轉化成正向的能量,回饋他人,和來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這樣子我們的生活才會美好和有意義。沒有媽媽陪在我身邊時,媽媽總是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可以獨自勇敢去克服和面對挑戰。如今我從媽媽身上學會堅強和獨立。所以媽媽是我人生中第一位要感謝的人。
我感謝繼父跟妹妹出現在我的人生中,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庭。我也感謝妗婆和阿祖在我幼時的扶養,雖然他們對我很嚴格和苛薄,有時候我不聽話還打我,但是他們卻在我沒人養育時,伸出援手,牽著我的手,給我供給吃和住。我感謝我的家人、親人對我的養育之恩,而老師則是教我知識的人,所以我對老師有無限的感恩和敬意。
來到了台灣,我感受到社會上充滿溫情和愛。首先我要感謝學校的老師。她們都很關心我,為了我而刻意在課堂上講話速度放慢一點,每節課結束老師們都問我有沒有聽懂?如果還沒聽懂,老師還會再詳細解說給我聽。直到我完全理解。反觀在越南,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關心我的老師。我覺得只要我願意學習,老師都很熱心地教導我。我打從心底不想讓老師失望,所以要比別人更努力。我覺得台灣是充滿包容、多元和開放的國家,而在這裡我遇過的人,都帶給我純真、友善和友好,來自各方暖暖關懷的感覺,一年多來台所見到和遇到的人,無私熱忱的幫助我,讓我滿懷感恩的心。讓我愛上台灣,我認同台灣,也熱愛台灣,我不想離開台灣。
我以後想成為一位人權律師,以保護公道和真理。從小我親身經歷,也有看過很多不公平、不正義的事情,我想靠法律來保護人們應有的權利。我認為不管是哪裡來的人,都應有基本人權和平等權,而中華民國的台灣就是一個尊重平等權的國家,讓我嚮往的自由、平等、民主、法治和充滿人情味的國家。但是我在報紙、網路上,發現很多越南人在台灣錢被騙。其實因為文化的差異,一部分是因為他們看不懂中文, 大部分是因為他們不懂台灣的現行法律。所以我希望可以用自己能學到的法律知識,來保護大多數不懂法律的越南人和台灣人,保障他們的權益,並可以讓台灣在外國人的心中留下好印象。另外,我從新聞得知,很多越南人來到台灣,當小偷或做了違法的事,被警察抓去,被法院判刑。對於這個現象,或許無知、或非故意,我想用自己的越南母語宣導和教導越南人,關於台灣的法律,讓他們了解台灣的生活規則,讓他們知法守法,更能從此可以加強兩國之間人民的良好關係。
我以前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困苦的小孩,但當內政部移民署轉介我到宜萱婦幼關懷協會,我加入了宜萱志願服務隊後,我接觸到和看到很多特教生、失親、殘疾、貧困人士和孤苦老人,讓我明瞭,其實我比很多人還要幸福,因為我有健全的手腳和體魄,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和勞力,去完成我的夢想,而有些人是沒辦法做的。所以現在我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來幫助不幸的人,而以後的我可以有能力幫他們,去實現他們的夢想,更希望能呼籲身心健全的年經人,不要受到短暫的挫折,就自暴自棄,應該要「越挫越勇,超越自我」,以追求人生美好的理想。
新聞傳送門~ https://m.ltn.com.tw/news/focus/paper/1204820
妗婆意思 在 擁抱你的內在小孩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以感念為無盡燈
5/3上午坐計程車經過浦東世紀大道圓環中心的日晷儀,我的淚水止不住地灑落,又怕坐在身旁的二女兒看見,便刻意地偏頭向著窗外,這一來情緒便有了掩體似地潑蠻,讓我哭得淚眼婆娑,雙肩不自主地上下抽動起來。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時間,在物質世界的象限裡催逼,然而,或許在此之外有一份無涯,所謂天人永隔不過青春一暝。
是的,我的希望在淚水裡泅泳,期盼越過那死亡的惡水,便是生命的長河無界、無限。
前一晚與母親facetime,聽她說罹癌的三妗(舅媽)已經移往安寧病房,大限可能在幾天,掛了電話,靜默地誦經,思緒霎時將我拖回記憶的某個蒙灰角落,忽地一抹向晚餘暉探照,放亮了那思緒的流光金燦,那屬於夢幻的許願與希望。
死亡,看似人間殘酷的別離,卻又是靈魂深處的重逢。
閉目冥想的黑暗裡,一幕幕的畫面掃逝,就像童年坐的火車,窗外一格格的風景將我推到了現今,心底的留戀早已眼不復見,雖不可說,卻是許多緣慳的美麗,那是中年的舅媽牽著還是小女孩的我。
高雄堀江商場的眼花撩亂、台南東山的結實累累龍眼樹、台北中華商場的重重天橋、天鵝絨禮服的軟柔觸感、暑假午後波蘿麵包的甜膩香氣、麻醬面滑行舌尖的美味…,還有七歲時半夜坐在單車後面哭到睡著的安心。
世故的我以為自己早已遺忘了這些,卻沒想到就在三妗病危的這一刻,我才發現生命裡有這麼一段記憶,嵌著她的身影,還有我此刻回想起才懂得的幸福。
閉目的眼,像是毫無作用的水閘,淚水暴洪而出,然而,我卻不敢睜開眼睛,只是讓濕涼的觸感在面頰上阡脈液流,澆灌我早已在世態炎涼的如石面容。
有那麼幾秒,我為自己的傷感,些許的訝異,頭腦作用地想讓情緒緊急煞車,繼續封存那些自以為點滴的小事,然而,那泛流的淚終究溫柔地碎裂了臉皮表面的硬石,裸露出稚嫩的情感觸角,危危顫顫地如同早蕨,早已垂懸著那懂得的一點露珠。
死亡催逼,我的眼淚無力回天著一切,在最黑暗裡仍信服著光明。
暗室獨坐,想像著被癌細胞折磨的三妗,我能做的僅僅是以藏傳佛教的自他交換,將我當下的身心安泰傳遞給她,並承接她此刻身體的苦痛與心靈的惶恐。
「輕盈的靈魂在掙脫這具粗大的肉身之際,究竟是如何地撕扯與苦楚呀?!」
自他交換中,染付著死亡恐懼的我,如此自問著。雖說學習生死學多年,然而乍然真正將身心交付給未知,不免慣性張惶地想憑空亂抓一通,或依恃些什麼,特別是幽冥路上的黑暗,深不觸底的不可知。
「此刻徘徊在冥陽兩界的三妗,是不是也怕黑呢?」
沈重吐息時,我幽幽地自問,頓時接續了七歲那一年的午夜暗巷,當時不知問三妗的這句話,於今卻是痛哭失聲地說出。
從小目睹家暴,讓我隨時都有與母親分離的恐懼,記得七歲那年父親出了車禍住院,母親突然將我們安頓在三妗家,什麼話都沒交代就走了,身為大姊的我只能忍住害怕與不安,一整個晚上緊咬著嘴唇,就怕自己哭出來。半夜時,我還是忍不住地在黑暗中擁著被啜泣了起來,在成衣廠忙了一天的舅媽並沒責罵我或者取笑我,僅僅是心疼地將我抱起來,放到單車後座,便騎上單車鑽進了蛇腹一般的黑暗裡,吃力地踩著踏板。
70年代的南台灣,夜是屬於戒嚴惡勢力的肅殺,只有稀疏的幾盞駝背又無力的街燈,將亮光無以為繼地殘喘。那時從東區騎單車鑽行在違建處處的窄巷,蜿蜒地像鬼打牆似地,途中還得經過圍牆高聳的台南監獄,來到位在中區的醫院,或許要花上一個鐘頭,路上卻完全看不到任何夜行的人與車,春寒料峭的冷讓淚痕未乾的我直覺地埋進三妗的背,本來是哽咽著的,卻在單車嘎搭嘎搭的聲響裡打盹起來,記得好幾次三妗要單手抓著龍頭,一隻手得繞道身後抓緊睡著了的我。
終於來到了醫院,三妗將我抱給了母親,緊抓住母親的手的我,掀開了眼皮一角看見三妗隨即轉身,便沈沈地睡去。
至今想起,那一夜回程路上的黑,頓生負欠與哀傷,一句話如哽在喉,「三妗,你怕不怕黑呀?!」
雖說死亡的路是千山獨行的淒涼,但是當下做著自他交換的我,感染了未知的黑的恐懼,還是忍不住在虛空中問起三妗:「你怕不怕黑呢?」
當三妗單車夜行在黑暗裡,護送著我的安心,我卻從未想過轉身再度沒入無光裡的她,到底會不會害怕?
如同此刻生死邊緣的她,此去的一切幽冥,我如何能也護持著她無懼上路,乃至歸家呢?
冥想靜坐的我崩潰地哭了起來,淚水與鼻涕傾瀉而出,再也來不及擦拭與掩蓋,就像那童年的許多記憶翻脫,衝破了裝強世故的土牆。
從未意識到三妗給過我那麼多,許多遲來的懂得與幸福,竟是在這死亡的邊緣經驗裡浮水。是否死亡也是生命的另一面慈悲,死者得以聊慰安息,而生者卻在懂得裡感念?
向記憶的沈積岩挖鑿,那斷層剖面年輪般的走紋,是待我重說故事的美麗。
目睹家暴的童年是成片灰色裡,佈滿點點血腥的無助,然而,還是有那麼幾張彩色畫片般的記憶,都是跟三妗一起描繪上色的豐富。
三妗是台南東山的人,那是芒果與龍眼的故鄉,在聯外道路尚未發達的年代,山溝溝裡的遙遠得靠幾小時的簡陋客運顛簸才到得了,記得小學三年級時的暑假,三妗一大早領著六個小毛頭上了客運,聽著窗外的鳥叫蟬鳴,我們的興奮幾乎要衝破車頂,那時三妗笑著對我說:「阮阿萍最會寫作文了,你的暑假作業裡一定要寫三妗帶你到東山玩的這一段喔!要記得將我寫進去,知道嗎?!寫完你還要拿來給三妗閱讀喔!」
看著三妗的認真雙眼,我有一種被人肯定的光亮,向來的敏感與自卑被擱置暫忘在一旁,彷彿我手裡有一支神奇的筆,能將最美麗的畫面與歡樂的笑語給化成文字,永久珍藏!於是,那一次的出遊是特別的經驗,我學習了用心去觀察,並且讓眼耳鼻舌身去感受一切,並且同步地驅動那枝虛空中的筆,同步記錄著發生。
那天的東山是晴朗無雲,山村裡許多打著赤膊與光腳的孩子們遠遠地盯著我們這群城市裡的孩子瞧,看我們拿著摘龍眼的長長竹竿,新奇地打下成把的龍眼,我們就是玩到不想吃,三妗也任我們去,後來玩野了,竟爬上樹去扯。身上的汗是一層層地風乾,掀開一角去抹便是鹹鹹的黑,印記般的記憶封存。
童年的暑假都是在三妗家度過,我可以鑽行在童裝工廠裡,在堆高到屋頂的布匹上爬來爬去,還能捧著零食抽獎盒給女工們玩,並賺幾塊的零用錢。每天忙著掌管工廠的三妗很是大方,總是塞了錢給大表姊,讓她領著我們去吃各種外省麵,或是午睡起床聽到麵包車的聲音就往下跑,人手一只菠蘿麵包,再不然就去買一大袋地瓜與一隻雞,就在附近空地上烤窯,甚至晚飯後買來成堆的零食開同樂會。有錢卻慳吝的父親所給不了的,三妗都給了我們,那富裕的滋味是美好的,這對於習慣壓抑童稚渴望的我,有了一點點甘甜的喜悅。
三妗是生意人,出手很是大方,記得在高雄堀江採買童裝時,她總會到糕餅店鋪買一份日式點心「最中」給我,我就只是傻傻地捏在手心裡,不常吃上零食的我總會慎重地緊護著這份幸福,有次坐上擁擠的火車,站著的我還是雙手包覆著這點心,深怕弄壞了,三妗看我這孩子氣的認真卻又累得打盹的模樣,便出聲要坐在走道旁的旅客讓我可以倚在扶手處休息,她並且還小心翼翼地幫我保管好那只最中。日後朋友都很驚訝我怎麼會喜歡這種甜膩的點心時,我其實也很難說清楚,這時才發現原來是三妗給我的甜蜜記憶,那裡頭有被寵愛與懂得的寧馨。
三妗給予的大方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更重要的是給予我價值感,讓我感到自己的特別。記得小時候我由於乾瘦又暴牙,再加上家暴的陰影下經常又是蹙著一雙稀疏的眉,彆扭地嘟著一張嘴,這副模樣在長輩面前是很不討喜的,就連我母親也經常數落我長得醜,是個沒人要的小孩,長大肯定嫁不出去,這也讓我養成了低眉順眼討好別人的卑屈。有個盛夏午後,三妗接了幾個訂單後,便在大門口坐著休息,看我跟表妹、表哥與弟弟們玩伴家家酒,便拉起我的手推磨著指尖一一湊近細看,她慎重地告訴大家說:「哇!阮家阿萍十隻手指尖都是螺旋紋的,以後要不是當醫病人的醫生,就是救世的宗教家!阮阿萍就是不一樣喔!」
當下的我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好久,然而在抬頭看著三妗讚賞眼光的瞬間,我暫時遺忘了自己的無價值感,隱隱升起了了那麼一點點自信,覺得自己的指尖真的有魔法就藏在那紋路的圈圈裡,方寸靈動就能創造奇蹟。或許我並不知道三妗的這份肯定,一直撐持著我,然而,我總在自覺人際受傷與自卑退怯的當下,反射性地暗暗順時針摩挲指尖,也許這是一份純然的相信,相信自己不是那麼不堪與無用的,相信自己是特別的。這麼一念的相信,就像無邊黑夜裡的一點星光,便足以讓我不在自困的陰暗裡全然退縮,哪怕是痛苦地躲起來哭泣一場,但也總有再站起來的勇氣。
想到這裡,我已經哭得再也沒能拭抹臉上湮漫的濕,所謂「來不及」與「來得及」似乎沒了分別,如同冥陽兩界、死亡與存在、未知與懂得。
就在三妗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哀傷裡,我那未識的愛的覺知,竟然甦醒重生。我以為自己的童年是一片黑白,卻沒想到三妗曾拉著我的手畫出美麗的虹彩。原先的自卑孤絕,乃至陰暗的那一面,竟然是愛早已存在的向陽。
悲欣交集!
這幾天我在冥想、誦經裡,讓自己一一撿拾回那生命曾有的亮光,一遍又一遍地哭到不能自己,卻也一次又一次地相信:愛原來從未遠離!
三妗的愛,在我眼見的黑暗世界裡,一直護持著我的心火不滅,如同七歲的那一晚,她深夜踩著腳踏車穿行在無數幽深的暗巷裡,只為了讓我暗夜不再哭泣。只是,這一次在自她交換裡承接她面對死亡的恐懼,我才驚覺那一年她轉身離去,踩著腳踏車沒入黑暗裡,我的確是負欠她一句:「三妗,你害怕嗎?」
「三妗,你害怕嗎?你給了我那麼多的愛,讓我心底偎著一份相信走到今天,而現在才明白的一切,也讓我的幸福更行更遠更長。我願意用一枚枚對你的感念,化為一盞盞的無盡燈,為你照亮此去的歸家,不再被陰風惡影所困。」
死亡,是慈悲的,也是重生的所在。生者得以在憶起的恩寵裡,用感念重寫故事,而亡者則是在被懂得裡圓滿此生,並接續下一個緣起。
淚水,不是死別的哀淒,而是重生再見的感動。
「三妗,愛未曾離去,我們也沒有陰陽兩隔,一切都在,此在!」
「後記」
三妗在5/7過世,那一天我一直聞到檀香的味道,起初我四周空間嗅了嗅,發現那香氣不是外在的,卻是一直停留在我的鼻息裡,直到我睡前都未散去。一瞬間,我知道是三妗走了,鼻頭一酸,流下眼淚,雙手合十。我的感念燃起了千燈萬燈無盡燈,相續至西方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