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5.10.09 觀點—Matt Ridley ※
青春永駐之「端粒酶革命」將改變世界

作者 Matt Ridley 是英國保守黨的上議院議員，曾任《經濟學人》科學版主編，寫了多本暢銷的科普著作。2012 年，他當選美國文理科學院（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Sciences）院士。本文刊登於 10 月 5 日的《泰晤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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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率降低、衛生醫療普遍改善之際，世界的人口正在快速地老化。如何面對高齡化的社會，是本世紀的挑戰之一。世界衛生組織（WHO）剛剛發表了一份報告，討論高齡人口的影響，卻不知不覺地展現出一般人對於高齡化疾病普遍有的一種宿命論：認為它們是無法避免的。

這種看法可能很快就會變成一種錯誤。曾任教美國密西根州立大學的醫學博士麥可‧法索（Michael Fossel）所著的新書，《端粒酶革命》（The Telmerase Revolution）日前出版了，他認為：我們現在對老化根本因素的了解已經足夠，也許應該更有自信地想辦法逆轉它——意思是我們應該追求阿茲海默症、心臟病、骨質疏鬆等等疾病的根治，而不再只是改善它們的症狀而已。

且讓我解釋一下我所謂的宿命論。WHO 在這份討論老年與健康的報告中，雖然大談高齡者醫療照護應有「根本的改變」，卻敦促我們不要再企圖治療高齡化的疾病，而是去接受它們。報告這樣寫著：「對於人口老化，社會最佳的回應方式，是改變健保系統，不再以治癒疾病的模式作基礎，而是提供以老人為中心的整體醫療作為改變。」

那麼高齡化疾病該怎麼辦？WHO 的報告認為：「只要從事健康的行為，就能夠避免或延遲。」又說：「攝取好的營養、保持活躍，對於身體健康有重大的好處。」這是想當然爾的夢想。舉例來說，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阿茲海默症可以用某種特定的飲食或運動來加以預防。缺乏運動、攝取不好的營養素，對於健康造成的危害，不限於白髮族，而是任何年齡層的人都可能發生，但是老年慢性病的病因，只是老化所造成。

我問法索博士對 WHO 的報告作何看法？他表示：「1950 年代，醫學界不知如何治療小兒麻痺症，只好討論如何讓患者保持活躍，於是大談特談『活躍的脊髓灰質炎』（active polio），但該名詞本身就代表醫學界已經束手無策。所以現在他們談『活躍的老化』、『成功的老化』、『健康的老化』，為什麼不談『如何不老化』？」

法索博士是研究端粒酶（telomerase）臨床運用的先驅。端粒酶是一種能讓特定細胞長生不老的酵素。所謂特定的細胞，包括原生動物（原蟲）、癌症細胞、產生精子與卵子的生殖細胞等等。想想看，孕育新生命的受精卵，在地球上已經持續存在了三十億年，但它形成時卻完全沒有老化的跡象。其原因在於端粒酶。這種酵素會重新設定基因的活動程度，所以每一個生命的起點，都是幼年。端粒酶會延長染色體頂端的重覆連續 DNA 序列，稱之為「端粒」（telomeres）。小嬰兒體內的絕大多數細胞，在每一個染色體的末端，都有重覆一萬五千次的 TTAGGG 端粒序列；但是到了老年，此端粒序列就縮短了，只重覆八千次。而端粒序列的縮短，就是老化的主要原因。

除了生殖細胞以及特定的幹細胞，人體內的其他細胞都會把端粒酶基因關閉，結果就是，隨著每一次的細胞分裂，端粒就會縮短。老化不是多次使用、磨損的累積；它是端粒序列縮短的結果。而端粒序列的短少，導致受損分子的修復速度減緩，受損細胞變多。

這裡可以打個比方。我的手機最近有了裂痕；我打算等到下一個升級方案再換手機。如果電信公司很快就推出新的升級方案，大部份人的手機就得到更新；如果電信公司遲遲不推新方案，大部份的人可能都在勉強使用受損的手機。老化也是一樣，年齡愈長，細胞汰換其分子的速度就愈慢，因為它們的端粒變短了，所以受損的細胞會變得愈來愈多。

法索博士的新書裡面，最令我囑目的一點，是他提出證據顯示，這種現象可以解釋所有高齡化的慢性病，包括失智症在內。一直到最近，醫學界都不認為失智症與端粒序列的縮短有關，因為跟失智症有關的細胞是不分裂的——例如神經元（neurons）。但我們現在知道：另外一種稱之為小膠質細胞（microglia）的細胞，確實會分裂，而它們對於神經元的正常作用很重要。心臟病也有類似的現象：心臟細胞雖然不分裂，但是組成血管壁的細胞卻是會分裂的。

早在 1999 年，（美國加州）Geron 生物科技公司的科學家們就提出實驗成果，顯示只要加入端粒酶，就可以撥回老化的時鐘，讓單一細胞重返青春。他們接著又取老人身上的皮膚細胞，用端粒酶治療後，培育出像年輕人一樣的皮膚細胞。法索博士表示，現在我們只要想出如何使用安全的方法增加我們細胞裡面的端粒酶，我們就可以青春不老了。這不是一個小問題，但我們應該有辦法在日新月異的基因治療領域裡克服這個問題。

法索博士因此成立了一個公司，Telocyte，想用這種方式來治療阿茲海默症的患者。他也許不會成功，但萬一有人成功，其影響將深遠巨大。假設有一天，我們只要服用特定的藥物、接受注射，就可以逆轉失智症、帕金森氏症、心臟病、骨質疏鬆的症狀。假設有一天，九十幾歲的人們可以過著真正「健康」的生活，好比五十幾歲一樣勇健，而不是像 WHO 所建議的那樣，勉強維持著風燭般的晚年。

在那樣的世界裡，治療高齡化的慢性病、照護的成本都會降低。工作人口日益減少，需要支撐的高齡人口卻愈來愈多，也將不再是問題，因為屆時九十歲的人還是可以工作。另一方面，世界人口成長速度減緩的問題，到最後也將被逆轉，再度成為一個人口繁茂的時代。

這是痴人說夢嗎？也許。但根據我們對於端粒的了解、對於老化過程的認識，我們沒有理由再假設世界不會因此而改變。WHO 展望 2050 年的世界，預言各國政府必須對老人院投入更多金錢與人力，好讓罹患失智症、殘障、凋化的人們可以過得更舒服，搞不好這才更是痴人說夢。因為人類的未來並不是把過去依此類推而得到的結果。

http://www.thetimes.co.uk/…/o…/columnists/article4575922.e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