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印度‧340km的跨界(下)]

「只要115盧比？真的假的？」我和M捏著剛到手的火車票看了又看，10小時臥鋪夜車從Gorakhpur到Varanasi，115盧比，合台幣57元，是真的。

在印度旅行，火車是經濟便宜的移動方式。夜班火車分為最便宜的sleeper普通臥鋪、3AC空調三等臥鋪、2AC空調二等臥鋪、1AC空調一等臥鋪，價格依次遞增。在印度海關遇見EBC trekking時有過一面之緣的M，風趣的阿根廷人，辭掉工作打算在亞洲旅行兩年，不久前剛在台灣旅行一個月。海關的效率讓我們錯過往Varanasi的巴士，但不要緊，搭3小時巴士到Gorakhpur，就可轉臥鋪火車到Varanasi。

印度local bus的避震效果和尼泊爾不分軒輊，窗外風景是延伸的水田，孩子和水牛並排走著。道路再怎麼震盪，一整天的舟車勞頓依舊讓我無夢地睡了整路，醒來時天色已黑， 走下車，又立刻陷入人群、泥塵與高分貝喇叭音浪包圍。

下車處離火車站只有不到200公尺，跟著扛行李的印度人前進，地上一攤攤積水，車站周圍牆壁與地面呈直角處飄著股尿騷。走進車站，放眼全是滿滿的人，票口站著的，地面躺著的，還有一波波旅客從入口大量湧入。

跳格子般通過滿地躺著的人群，在當地人指點下找到外國人售票口，買了便宜到不可思議的車票，晚上11點搭車，我們去車站對面的飯館吃晚餐，一杯杯喝著masala tea，和老闆瞎扯，度過這3小時。

二度背著行李跳格子穿過滿地的人，電子看板顯示我們的火車在第七月台，月台卻停著另輛編號的車，從頭找到尾都不見我們的車廂。詢問候車旅客，每個人都給不同答案，「車還沒到」、「是這輛沒錯，車子編號改了」、「往Varanasi的車都在第四月台」、「剛剛好像聽到廣播了，改在第九月台搭車」。

距開車只剩十分鐘，我們氣喘吁吁趕到第九月台，車子的編號依舊不對。M放下行李，不知在哪找到位站務人員，說確實在第七月台搭車，只是我們的臥鋪車廂還沒到。

剩五分鐘發車，我們上氣不接下氣跑回第七月台，不知從哪冒出一陣帶著刺鼻臭味的煙霧，讓整個月台陷入一片朦朧慘白。我們和3位同樣滿臉疑惑的德國人從第一節車廂跑到最後一節車廂再跑回來，終於問到一位和我們同臥鋪的旅客，他說，沒錯，火車到了，但我們的車廂還沒到。

另一頭坐著4位從澳門與大陸來的女孩，她們說，她們跑到第四月台搭車，查票員卻說她們的票是普通車，那輛是express，硬是把她們連人帶行李推下剛發動的火車。

我們挨在月台邊等，終於，午夜十二點，三節臥鋪車廂穿過濃霧，接上火車主體。擠上車，一節車廂有六十多個鋪位，一側兩層，一側三層，中間的鋪位用可拆卸的鐵鍊懸掛著，放下後就能和下方鋪位組成座椅。大家緩慢地各就各位，蜷進毛毯裡。十二點半，火車開動。

天亮後，火車開始熱鬧起來，人們在狹小鋪位上進行日常生活，刷牙、吃早餐、聊天，從火車窗口接過小販的一杯熱奶茶、和穿梭走道賣紗麗的婦人還價、在表演軟骨功的女孩藝人碗裡投下一枚錢幣。表定早上六點抵達的車十點才到，搭tuk tuk到 Dasaswamedh Ghat找住宿，恆河蜿蜒進一片薄霧中，擺渡的船隻來往，一對新婚夫婦在河畔舉行祈福儀式，人們在河中洗衣洗澡，搓臉搓身後再捧起一把河水喝下。左方可以遠遠望見下游的火葬場，遺體先抬進河裡浸溼，作為最後的沐浴，火化後再回歸恆河。

來到印度第一站，喧嘩擁擠的馬路，淌著牛尿牛糞的狹窄小巷，巷弄中賣著Lassi、雜貨與合法大麻的小店，恆河畔從日出到日落，周而復始的千百種生活樣貌，演繹著生命的，聖城Varana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