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畫家與偷畫賊》每個人都值得被珍惜 (8.4/10) 《女畫家與偷畫賊》是一部挪威紀錄片，由班雅明李執導，芭博拉基西爾科娃、卡爾貝蒂爾諾德蘭主演，劇情講述女畫家芭博拉的兩幅畫在畫展中遭竊，警方循監視器很快將竊賊卡爾逮捕到案。但芭博拉卻只希望卡爾能讓她繪製肖像畫。芭博拉逐漸打破了卡爾的戒心，隨著情誼日漸滋長、建立一段特殊有趣的關係，也將兩個寂寞的靈魂緊緊連結在一起。 雖然沒能獲得太多關注，但今年奧斯卡的最佳紀錄片其實相當精彩，除了成功獲獎的Netflix《我的章魚老師》、同時入圍最佳國際影片與紀錄片的《一場大火之後》外，其他遺珠裡還有殺進最佳紀錄片 15 強、爛番茄影評滿分好評的《女畫家與偷畫賊》。或許人們普遍都認為紀錄片會很無趣，但這些作品絕對以讓我們難以相信，卻真實發生且感動人心的情節內容，改變觀眾原本對紀錄片的既定印象。 打著發生的事情比劇情片還要神奇的招牌，紀錄片《女畫家與偷畫賊》創作起緣於 2016 年挪威奧斯陸一起畫廊竊盜案，當時女畫家芭博拉辛苦創作的作品《天鵝之歌》與《克柔伊與艾瑪》遭竊賊卡爾偷走，下落不明，但當他被逮後，芭博拉卻在法庭上邀請卡爾成為她的模特兒。而這意外的舉動引起導演班雅明李的注意，使他決定開始拍攝她們兩人互動的過程。 到底芭博拉找他來畫肖像的原因是什麼？是對這位小偷感到同情，想深入了解他的處境？又或者是為了刺激她作為一位藝術家的創作靈感？而卡爾又為什麼會接受芭博拉的邀請？是出自於一位竊賊對受害者的愧疚？或者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目的？這些疑問謎團不僅使《女畫家與偷畫賊》從原本計畫的 10 多分鐘短片變成 106 分鐘的紀錄長片，也讓觀眾對之後事件的發展感到更加好奇。 雖然兩人最初都對彼此抱持著一定程度的疑慮，但見面後這種擔憂就逐漸煙消雲散。就如同卡爾盜取畫作的動機為「因為它們太美了」，芭博拉從他的眼神中的真誠，確定了卡爾是一位懂得欣賞她作品的觀眾。而芭博拉對卡爾來說也是如此，當芭博拉向他展示她完成的肖像畫時，那種目瞪口呆、無法用任何言語表達內心翻湧情緒，甚至展現出他脆弱一面號啕大哭的神情，光是這幾段兩人初次見面不久的畫面，《女畫家與偷畫賊》就足以展現出他們對彼此所具有的獨特意義。 因此我喜歡《女畫家與偷畫賊》這部電影對兩位角色與他們之間情感的塑造。從原本互不相識，到芭博拉對卡爾的故事與犯罪生涯感到好奇，開始查找他的社群網站、生活經歷，來到他居住的地方，看見他的收藏與那雙人生的第一雙鞋，從他充滿缺失的童年進入他內心深處，嘗試理解卡爾成為這樣一個人的原因，也使《女畫家與偷畫賊》能對角色內心的困境作出相當清楚的呈現。 就像原本分處不同世界的兩人所產生的交集，都給他們人生帶來很大程度的改變，其中不僅芭博拉曾遭到前男友家暴，讓她性格變得陰暗，並反映到她的創作上，從《女畫家與偷畫賊》搶匪卡爾的生活記錄與訪談畫面中，觀眾也能夠通過他的身分與人生經歷，看見芭博拉這位畫家對他的影響。從過去多次出入監獄，到現在出現想要戒毒的想法，這段相遇和關係是卡爾一生的救贖，改變了他原先的思維與生活方式，逐步引導他走向浪子回頭的道路。 然而就像芭博拉將卡爾描述為「可能是在設下炸彈後仍若無其事吃著炸雞的恐怖份子，也可能是有辦法成為挪威總統」的人，如此複雜且具有多面向的卡爾，要金盆洗手怎有這麼容易？《女畫家與偷畫賊》電影中段發生了一段劇情轉折，芭博拉突然跟卡爾失聯，事隔許久才知道原本預計要前往勒戒所的卡爾因為跟女友吵架負氣離家，出了嚴重車禍而陷入昏迷，雖然後來成功甦醒、復健也很順利，但卡爾也因為超速違規而再次入獄。 《女畫家與偷畫賊》這部作品迷人的地方就是在真實故事的基底下也有著讓人意想不到的戲劇性。儘管芭博拉在跟卡爾相識後給予他許多關懷，幫助他的生活走向正軌，但在這段獨特情誼的背後，不僅芭博拉男友開始對她跟犯人變如此親近的行為產生質疑，讓兩人關係出現危機，芭博拉作為一位畫家，作品不夠商業化屢屢被畫廊拒絕，也使得她經濟拮据，面臨許多難題。 如同卡爾在獄中看似變得更好，但出獄才是考驗的開始，我喜歡《女畫家與偷畫賊》對於人們真實生活的描述，但也正是如此，他們這兩個社會邊緣人在迷惘困難時因為對方變得勇敢，獲得能讓自己繼續走下去的希望，並在最終順利找到《天鵝之歌》這其中一幅遺失的畫作，以內心存在的良善面成為更好的人，才更顯得《女畫家與偷畫賊》這份情感的可貴。 整體而言，《女畫家與偷畫賊》無疑是一部相當特別且令人驚豔的作品，如果是劇情片可能美好到無法使人信服，但作為一部真實發生的紀錄片，除了片中讓人出乎意料的故事發展，在導演敘事與時間線的切換之下，使得整部電影變得十分引人入勝，人物彼此之間的關係變化，以及兩人這份相知相惜的情感，也在電影結尾給觀眾帶來鼓舞人心的正向能量。看著最後芭博拉把卡爾跟他女友畫像中的人物改成自己，雖然那幅《克柔伊與艾瑪》至今還下落不明，但她因為這起竊盜案而認識卡爾，似乎不管遇到什麼難關都有勇氣去面對了。 #ThePainterandtheThief #Kunstnerenogtyven #班雅明李 #BenjaminRee #電影 #紀錄片 #影評 #如履影評 @swallowwingsfil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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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東華駐校，熱鬧了一陣子後，日子漸漸恢復寧靜。想了幾天，決定再去康樂。 ⠀ ⠀ 這是唸研究所那些年孤獨時慣走的路：黃昏的時候從志學出發，通過吉安，往北朝七星潭開，經過七星潭風景特定區，再北一些，抵達新城之前，那裡有一面很少遊客知道的寧靜海灣。地名銜接在一起看，像什麼人生隱喻似的。但這當然是現在看才有感觸，當時從未想過。一路上，遙遠的左方河谷裡堆滿了破棉絮一般的厚雲，時間露出破綻，沿著河中沙洲，湧出一片白茫茫飄搖的甜根子草。 ⠀ ⠀ 像是安靜的催眠。接近四十分鐘車程，接近一張專輯的時間長度，去嘗試接近我所不了解的我的孤獨。 ⠀ ⠀ （對大多時候我們的感覺來說，四十分鐘已經太遠了，太久了。但這樣的時間其實多麼短暫，要真正接近自己還不了解的任何事物，怎麼可能足夠呢？） ⠀ ⠀ 傍晚抵達七星潭北側的這裡，天已經開始暗了。巨大山脈離海灘很近，或許不到五百公尺。從前背對群山、面向大海，走在卵石灘上，時常會錯覺自己無論做什麼，都是有所憑恃的。冬日花蓮的天氣一如我熟悉的陰霾，水氣瀰漫在山海之間。躲在這裡，慢吞吞走路，勇氣飽滿，時空靜止，誰也無法找到我們、干擾我們。 ⠀ ⠀ 舊日的海灣以這樣的方式，保有這樣年少而祕密的感覺。整片海灘沒有一個人。但我懷疑很可能有什麼單位長期在這裡傾倒了更多新的砂子，有計畫地改變土壤環境，嘗試創造出新的海岸森林。環顧四週，相較於從前，防風林往外更推進了一點，新的幼樹整整齊齊站在樹林最前沿。讓那些最弱小的，在時間裡被信賴、被要求肩負最長久的使命，想來很是溫暖，但另一想也是非常殘酷的。 ⠀ ⠀ ◆ ⠀ ⠀ 我們走過沙地舖成的灘岸，接下來一小截海濱，都是不易赤腳行走的卵石。更前面一點，遼闊的太平洋在祂的指尖掀著小波小浪，像掏洗米粒一般，隨意掂量著天涯海角一隅這裡的一片卵石灘。我們試著脫鞋，去踩水，但浪向難測，忽大忽小，無法拿捏浪沫的位置，褲腳很快就濕了。很煩可是，以整片海洋來說，這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事。 ⠀ ⠀ 海浪湧上，再退下，整片海灘在灰暗的天空下，遠遠近近響起千萬顆小石子滾動磕碰的聲音，像是一隻巨鳥展開無限的翅膀，輕輕顫抖一下。我的整個世界，神隨意秤量像輕輕搓著半杯米浸在水裡。 ⠀ ⠀ 站在沙灘前沿，海浪來來去去，一下子天就黑。我們退回一點，找個乾燥、確定浪花撲打不到的亂石堆坐下來。天地是重筆濃墨渲染的。冬天的海，冬天的山，在冬天的雲霧和冬天的憂鬱裡，像是未知的巨大物種的化石，時時都處在彷彿要活過來的生猛遺憾裡。 ⠀ ⠀ 小小的我在這裡沒有說話，但是我什麼都感覺到了。山和海在時間裡留下身體，留下「我也曾經那樣擁有力量」的證據。 ⠀ ⠀ ◆ ⠀ ⠀ 這樣漫無目的亂想，天完全黑了。沿岸的康樂村沉浸在極深的夜裡，住戶燈光微弱，掩在高起來的樹林和藤蔓後頭，幾乎無法看見。 ⠀ ⠀ 早前學生時期，我們用以暗中辨識方向的，是從縣道彎進來的岔路口，一個漁村裡小小的宮廟，那裡有一盞高高的路燈。那時走進少人行走的小路從來不怕，哪裡危險去哪裡，知道到處都有神在我們之上庇護著。可是幾年前，聽說小廟燒掉了。不知道是廟不在了、還是大路改建之類的緣故。總之，現在回頭看，燈光也不在了。 ⠀ ⠀ 全然的黑。全黑的海濱的康樂生活。這樣短暫、收訊不良一般近乎消失的停留，讓我覺得非常安心。但聽著海潮騷動，遙遠船隻的光點浮出，隱隱約約我也知道，我不能永遠這樣。我好像仍然渴望著什麼。 ⠀ ⠀ 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身後有光在磅礡的大霧裡晃動。我回頭，顯然是一台轎車穿過叢叢雜林，駛上了路盡頭小小的方台，車頭燈投射在空中，無垠的夜的厚被微微掀開一角，世界初亮，左右搖晃著，但可能還有些遲疑，思索著接下來應該要怎麼樣。 ⠀ ⠀ 太遠了，又逆著光，什麼都看不見。但那短暫的遲疑，照亮了我所在的迷惘的七星潭一角。只是那車很快就放棄了，車投出的光源像一道日出的光又被地平線收回去。小車在平台上緩慢迴轉，車尾的紅燈像燈塔般，短暫在霧中湧現，很快就後退沒入樹叢中了。 ⠀ ⠀ 那短暫湧現、毫無意義、非常渺小、更沒有改變任何事情的車燈燈光，曾經打亮了迷霧壟罩的海灘一角。在那瞬間，我其實有一種穴居動物突然被冒失的同類親近的慌張感，有一點緊張，害怕，可是無法否認同時竟有一點點陌生的、熱切而雀躍的感覺。 ⠀ ⠀ 我是非常迷戀孤獨的人。然而那光浮現的模樣，讓人無法不聯想到某種更大規格、更奧祕的美麗。 ⠀ ⠀ 雖然很快就消失了。康樂村與海灘重新陷入黑暗。可是，那確實是我想為這個世界做的事情。 ⠀ ⠀ ⠀ ⠀ ─── 〈 康樂生活 〉 ⠀ ⠀ ⠀ ⠀ § 2021.02.17自由時報副刊 #林達陽 #東華大學 #NDHU #花蓮 #志學 #康樂 #自由 #自由時報 #自由副刊 #海 #黑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