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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法系海洋法系如何形成 在 賢賢的奇異世界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2018-10-23 17:23:24#亞特蘭提斯 #轉世 #Atlantis
【亞特蘭提斯】 亞特蘭提斯人的轉世?勁爆!還獨家接受訪問,究竟亞特蘭提斯是怎樣的?Part 1,HenHenTV奇異世界 39
各位大家好,歡迎來到HenHenTV的奇異世界,我是Tommy.
大家有聽過亞特蘭提斯嗎?我在以前的一個影片:十個失落的文明國度裡面曾經有提到,它是一個傳說中的國度,沒有人能證明它存在過,也聽說它是沉在海底了。今天這個主題非常勁爆!有個人私訊我,他問我相不相信他就是亞特蘭提斯人的轉世,我當然開始是不信啦~就問了他很多關於亞特蘭提斯的事情,但是我收到他的答案時,有點嚇了我一跳。到底我問了他什麼問題呢?
如果你是第一次看我的影片,我的頻道主要是說一些奇異,稀奇,古怪,靈異的事件,包括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主題,如果你也喜歡這些主題,歡迎你訂閱HenHenTV,先謝謝大家了!
好!我們開始吧!
亞特蘭提斯,在英文裡面叫Atlantis,這個傳說的高文明城市是在古希臘學者柏拉圖的【對話錄】裡面提到,在【蒂邁歐篇】Timaeus首次出現它的描述,還有過後在【克裡特拉斯】Critias,原本他要用這三部曲來探討人性,世界的起源,和一些亞特蘭提斯的故事,但是寫到一半就去世了。幸運的【蒂邁歐篇】傳了下來,他說:開始的傳說是源自於埃及,但過後經古希臘學者傳了下來.
裡面有提到:在梭倫九千年前,在海格力斯之柱(直布羅陀海峽)的對面,有一個很大的島,在這些島嶼的對面,有一個被海洋包圍的大陸,稱之為亞特蘭提斯,在希臘傳說中,這是海神波塞頓所建造的城市,他把這個島分成了十個區,分別給五對雙胞胎管理,而且把最高管理權交給長子大力神阿特拉斯Atlas,所以這個城市就叫亞特蘭提斯Atlantis。
當時的亞特蘭提斯人十分奢華,他們不需要工作,因為一切都是自動化,他們可以透過水晶來吸取知識,一個小孩子也可以有學者的知識,亞特蘭提斯人也用腦近90%,可以和動物溝通,也製作了機器人,還製作了半人半獸的動物,例如說獨角獸和美人魚等等。在裡面最吸引現代科學家注意的莫過於他的能源系統。
能源系統的中心是磁歐石,它是個六面體的巨大圓柱體狀的玻璃樣物質,它能吸收陽光,把陽光轉成能源,它設置在波塞迪亞(就是亞特蘭提斯的首都)裡面的太陽宮中央能源所裡面,不只是可以供整個島的能源供應,更可以讓亞特蘭提斯用來治療,再生和返老還童。
但是卻在一萬年前,這個裝置發生爆炸,使地球的地基搖動,這個巨大的島嶼就此沉沒。
這就是傳說中的亞特蘭提斯的簡介,那現在讓我們來問問這個亞特蘭提斯人的轉世,關於亞特蘭提斯的一切吧!以下的內容有點深,大家準備好了嗎?
1. 你說你是亞特蘭提斯人的轉世,為何你會記得?真的有輪迴嗎?
有輪迴,宇宙基於業力法則運行,呈現螺旋狀,一些順應宇宙靈性進化形成的生物大多也是螺旋狀,比如,海螺,蝸牛。
能否記得前世的記憶,取決於兩點。
一:意識的強度,萬物的本源是意識,沒有人知道意識到底是怎麼來的,只知道它永恆的存在於超時空狀態中,然後由中心向外散發,中層是星光層,邊緣層是物理層。意識頻率越高,則越星光化,頻率越低則越固體化。所以意識以光的形式呈現,每一樣東西其實都是光點(用尼古拉特斯拉的方式進行理解的話,就是每一樣東西其實都是電子),互相連接在一起。
肉體只是意識的體驗工具,當肉體死亡,意識回歸超時空狀態,能否適應超時空狀態的高頻意識能量,取決於個人意識的強度,無法適應,則被螺旋狀的宇宙推送到星光層,在星光層還無法適應,則繼續被推送到頻率低的物理層,然後進入新的胚胎發育。
意識頻率高則可以保留大部分記憶。
可以把意識理解為靈魂。
二:取決於意識與新胚胎的契合層度,契合層度好則能夠保留大部分記憶。
業力法則:宇宙順應靈性進化,宇宙的奧秘是1,永恆的一,這個一是純潔的愛。人類的基因遭到削弱,無法感知互相的能量,失去了心靈感應能力,所以現代人類無限地走向自私。
2. 你是幾時知道自己的亞特蘭提斯人的?
大概6~9歲的時候,聽到別人說亞特蘭蒂斯時,激活了我靈魂中一股強烈的熟悉感,19~20歲時,漸漸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3. 還有其他的亞特蘭提斯人嗎?
有,沉入大海之前大部分乘坐飛船離開了地球,少部分留在北美洲與埃及地區,協助這些地區的人類進行進化。
4. 亞特蘭提斯究竟是如何沒落或消失的?或者因為什麼事情而沉入海底?
地球一開始並沒有人類,而且地球當時是一個水蒸氣世界,充滿了霧,火星與馬爾加塔星上有天琴座類人族逃亡到太陽系的後裔,蜥蜴向天狼A購買了一個行星推送裝置,把金星作為武器,推送到太陽系撞擊馬爾加塔星,但是偏離了一點軌道,導致馬爾加塔星被巨大的引力撕裂,馬爾加塔星變成了木星的環形帶上的碎片,地球也因為引力偏離的原來的位置,使得地球不再是一個充滿水蒸氣的霧世界,火星的地表世界也被破壞,則到內部世界進行生存,每一顆星球都是空心的,內部有大量的綠色世界,蜥蜴則在金星與地球殖民,準備與火星開戰。
但是這時候昴宿星團的議會,要求彈劾亞特蘭蒂斯,認為亞特蘭蒂斯人,驕傲自大,生性自負,則投票要求亞特蘭蒂斯搬離到地球去,投票通過了,亞特蘭蒂斯的軍事水平也無法抗擊好幾個議會代表的聯手,只要同意搬離到地球,當亞特蘭蒂斯全體到地球時,蜥蜴人當時則停止了對火星的進攻。
蜥蜴殖民的是太平洋地區(姆大陸),亞特蘭蒂斯殖民在百慕大三角區,當時都沒有沉入大海。
蜥蜴創造了恐龍作為食物,蜥蜴本身是爬蟲族,所以創造出來的生物形態都是他們的大腦中的意識映射,類似于他們。亞特蘭蒂斯則創造了哺乳類動物。亞特蘭蒂斯人認為恐龍肉食性,破壞生態平衡,則大量屠殺恐龍,這件事成了蜥蜴與亞特蘭蒂斯第一次開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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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廢監督專家:核安不能靠運氣,如何抵抗核能工業的環境不正義?(06/29/2021 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 美國看似先進,核工業卻習於侵害印地安人權利,壓迫底層、而政府則是管制失靈,而從美國的結構性問題反觀國內,類以的場景也在臺灣發生。
從鈾礦開採到高階核廢的處理,核工業集眾多環境不公義於一身。但核工業數十年來卻一再對外宣傳,最終處置高階核廢只是技術問題。近年來核工業更聲稱,先進反應爐的技術指日可待,唯有核能才能穩定供電,並因應迫切的氣候危機。
為了幫助民眾理解核電與氣候議題,綠色公民行動聯盟特別於2021年5月15日邀請美國反核運動的代表人物、超越核能(Beyond Nuclear)核廢監督專家凱文.坎普斯(Kevin Kamps)發表線上演講,探討北美核工業所造成的社會與環境壓迫以及環境運動者的持續抵抗,並以北美經驗說明核能為何無法減緩氣候危機。
坎普斯曾多次代表美國非營利組織與美國聯邦高層官員會面,包括能源部 、核能管理委員會和環境保護局。此外,他也就相關核能議題,教育國會辦公室官員和在聽證會作證。他曾於2010年1月於佛蒙特州眾議院與參議院的聯合聽證會上,就反應爐放射性洩漏的風險作證。幾週後,佛蒙特州參院遂以26票比4票的決定,關閉佛蒙特洋基核電廠(Vermont Yankee Nuclear Power Station)。此事也為反核運動寫下重要一頁。
坎普斯於演講中分析核能因應氣候變遷的能力、核燃料鍊不同階段所造成的社會、環環壓迫,乃至於軍工複合體在核工業所扮演的角色。
核電自顧不暇、又如何抗暖化?
綠色公民行動聯盟指出,今年8月台灣即將舉行「重啟核四」的公投,再加上513與517兩次停電事故,引發民眾關切能源議題。有人主張必須續建核四以避免日後發生類似事故。然而,核電需要三天才能達到滿載,是能力最差的救援投手,一旦發生故障,耗用的恢復時間不僅最長、更會造成整個供電系統極大的負擔。此外,核電在極端氣候漸成常態,一遇到酷寒或酷熱就自身難保,又如何能承擔減碳、抗暖化的任務?
關於核電能否因應氣候災害的研究汗牛充棟,坎普斯首先建議台灣聽眾可以先從美國史丹佛大學學者雅各森(Mark Jacobson)、洛文斯(Amory Lovins)、美國能源和環境研究所(the Institute for Energy and Environmental Research)主席馬凱賈尼(Arjun Makhijani)、該所首席科學家史密斯 (Brice Smith)與英國薩塞克斯大學(University of Sussex)學者索瓦庫爾( Benjamin K. Sovacool )等5名學者所發表的研究入手。這些研究明確顯示,核能無法解決氣候問題,再生能源方能減緩氣候危機。
坎普斯用以下幾個例子說明核電何以無法因應氣候危機。
2011年6月密蘇里河淹入內布拉斯加州的卡爾洪堡核電廠(The Fort Calhoun Nuclear Generating Station),業者竟僅僅以砂包阻擋洪水。當時廠內因火災使得冷卻系統失法電力。業者因該嚴重事故停機3年後,再於2016年永久關閉卡爾洪堡核電廠。
同樣的場景也在內布拉斯加州古柏核電廠(Cooper Nuclear Station)上演。密蘇里河於2011年氾濫時,業者為了省錢,僅以堆置沙包因應洪患。古柏核電廠所使用的馬克一型沸水反應爐與福島核災爐心熔燬的反應爐為同型設計。(奇異公司刻意設計用過燃料棒冷卻池緊臨反應爐壓力槽 。如此一來,業者在取出用過燃料棒置於冷卻池時,不僅移動距離最短,也最省錢。) 若核電廠不幸失去電力,發生核災,情況就會與福島核災如出一轍。
內布拉斯加州尚有其它與極端氣候相關的天災人禍。例如密蘇里河流域有諸多大小不一的水壩,一旦密蘇里河氾濫造成水壩潰堤,就會造成內陸海嘯,吞噬該州的核子設施。
核子設施不只難以因應海嘯、洪患、高溫、也無法抵禦嚴寒。2021年2月中旬暴風雪侵襲德州。當時德州的核電廠冷卻水系統結凍,業者為避免反應爐溫度持續升高導致爐心熔燬,因此被迫停機。
核工業的社會和環境壓迫
與台灣多數民眾的印象正好相反,北美核工業絕非進步的象徵,而是立基於社會和環境壓迫。
核電背後的政治絕對不該化約為技術問題,而核工業的壓迫要從核燃料鍊源頭看起:採礦。坎普斯認為,發展核工業的過程中,政府、業者迫害北美原住民的事件並非個案,而是層出不窮的常態。
早在1930年代,曼哈頓計畫尚未開始前,加拿大第一民族(First Nation)(即原住民族)就飽受礦業的輻射危害所苦。加拿大於1930年在西北地區大熊湖(Great Bear Lake)發現鈾礦,鐳港(Port Radium)是大熊湖東岸的一個重要礦區,業者僱用第一民族甸尼人(Dene)開採鐳礦,結果甸尼族曠工因受到輻射曝露病故,身後只留下了寡婦村。
在二戰後美國大量製造核武,鈾原料需求持續增加,也使得開採鈾礦的公衛後果如影隨形。
艾利特湖(Elliot Lake)位於加拿大安大略省,也是一個以湖泊命名的城市。該市於1950年代大規模開採鈾礦後,具有氡氣的鈾尾礦堆積如山。因採礦時酸性徑流污染土壤森林,亦使氡氣釋放到空氣中,造成礦工肺癌和環境浩劫。由於工人多為經濟弱勢的原住民, 所以坎普斯引述當地部落領袖觀點,指稱:「用金錢收買飢餓之人,何來道德可言?」
加拿大開採鈾曠壓迫社經弱勢群體的情況也持續至今。加拿大常年以來是世界上最大的鈾礦出口國,自發現鈾礦後,境內的薩斯喀徹溫省(Saskatchewan)、不列顛哥倫比亞省、西北地區都有鈾礦場,境內更有24座反應爐。
不只加拿大,核能、核武為同一燃料鍊和產業鍊,持續造成巨大壓迫也在美國上演。坎普斯分析, 美國官方認定原住民善良可欺之事早在1942年時見於官方記戴。美籍義大利物理學家費米(Enrico Fermi)是世界第一座核子反應爐芝加哥1號機(Chicago Pile-1)的製造者。該反應爐是曼哈頓計畫的一部分,首度於1942年12月2日產出鈾裂變連鎖反應。 當時曼哈頓計畫主事者以「發現新大陸 」比喻製造出全球首座反應爐的冷酷對話,已經預示了北美印地安人未來的命運。
「義大利航海家已經登陸新世界。」
「當地原住民如何?」
「非常友善。」
美國核工業迫害原住民族之事,從新墨西哥州教堂岩(the Church Rock)鈾礦廠災害可見一斑。該廠區於1979年7月16日發生放射性尾礦處理池決堤的洩漏,池內具有酸性、重金屬、硫酸鹽等質物的輻射污水不僅污染了地下水,更使得居住於普埃科河(Puerco River)下游的亞利桑那州納瓦霍族(Navajo Nation)牧民首當其衝,當地人平日灌溉、畜牧、飲用和賴以維生的河水成了輻射污水,卻從未獲得賠償。
1970年教堂岩鈾礦廠污染事件,與二戰期間輻射污染事件有著相近的模式。
坎普斯指陳,美國於1945年7月16日首次於新墨西哥州試爆原子彈,該次試爆是曼哈頓計畫的一部分,行動代號為三位一體(Trinity)。美軍在7月16日所試爆的原子彈與日本長崎原爆的原子彈同型。兩個不同年代的事件卻殊途同歸。1945年7月16日新墨西哥州核武試爆,輻射落塵下風處的印地安人與1979年7月16日受輻射廢水毒害的下游牧民,至今並未得到美國政府和核工業的賠償。
然而處於核武試爆、核武工廠、鈾礦場、鈾燃料廠等污染場址的核子落塵下風處或下游處的居民,並不僅止於新墨西哥州、亞利桑那州,美國境內尚有內華達州、華盛頓州、俄勒岡州 、猶他州、南卡羅來納州和愛達荷州等地的居民,分別曝露於核武和和核能燃料鍊不同階段的輻射污染。受害民眾除了美洲原住民,尚有經濟弱勢的美國民眾。
位於南卡羅來納州的西屋核燃料廠污染場址就是一例,廠區的鈾洩漏持續污染當地的土壤、地下水長達數十年,但核管會和西屋卻一再坐視污染發生。更有甚者,南卡羅來納州境內除了西屋鈾洩漏的災難尚有其他核子設施污染。聯邦政府早在1950年代就在該州建立薩凡納河基地(The Savannah River Site)生產核武所需要的核子材料。基地附近居民多為非裔美國人。
基地鄰近尚有液態核廢料棄置場、薩凡納河國家實驗室製造核武的氚設施、乃至於位於巴納韋爾(Barnwell)的低階核廢貯存場收受來自康乃狄克州和紐澤西州的核廢。而南卡羅來納州與與喬治亞州交界處,還有一座全美最大的沃格特爾核電廠(Vogtle Electric Generating Plant),廠內有4座機組。
核能、核武燃料鍊同出一源
坎普斯力陳,艾森豪於1953年所宣傳的「原子能和平用途 」根本是以核電掩飾核武的手法。首先,當年的反應爐是由美國海軍興建和營運,再者,美國在1970年代前只有少數反應爐真正用於發電,所以不論是開採鈾礦與發展軍事民生兩用的反應爐都是為了發展核武。
關於核能、核武同出一源之事,美國官方說得再清楚不過。莫尼茲(Ernest Moniz)曾於歐巴馬主政時期擔任能源部長。他近年明言,美國政府必須持續補貼核能產業,方能維持核武優勢。這種共生關係也說明了核工業為何會一再申請老舊機組延役,堅持要運作至80年、甚至於100年。
即使核電廠設備老舊、無法與再生能源競爭,核工業都因政府大方補貼,而有恃無恐。坎普斯直言,美國核工業向來能用錢買到最好的民主(The best democracy money can buy)。核工業者以6000萬美金賄賂俄亥俄州議會議長、議員,使得州議會為境內兩座危老反應爐通過10億美金的「紓困」計畫,而核工業買通州議會的作法也是該州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
坎普斯相信,核工業產官一體的現象不是美國獨有,各國皆是如此,例如日本國會所公布的調查報告直指,福島核災是日本政府、東京電力公司與管制機關間的勾結、腐敗和犯罪(collusion, corruption, and criminality)所導致的人禍。所以反核運動就是抵抗體制的力量。
核電無法與社會、環境和平共存
美國原住民和非裔人口在核能與核武工業發展過程中首當其衝,但其他人口密集和水資源豐富的地區也同樣面臨輻射危害的威脅。例如鄰近紐約市的印地安角核電廠(Indian Point Energy Center)雖然已經在2021年4月30日關閉,但高階核廢乃持續污染地下水。
坎普斯表示,身為密西根人,他非常熟悉核子設施遍佈五大湖區、形成核子熱點的情況。目前核電廠、核燃料加工設施、核廢料處理乃至於鈾尾礦場址圍繞於休倫湖、密西根湖、伊利湖和安大略湖 。
五大湖所組成湖泊為全球面積最大的淡水水域。坎普斯憂慮,湖區四週遍佈核子設施,一旦遭遇天災、人禍,輻射危害影響所及會是地球表面21%的淡水和全美84%的淡水。
因坎普斯長年關注美加邊境五大湖區的核電和核廢議題,所以他曾代表美加環境團體,於加拿大核能安全委員會所辦的聽證會作證,說明核電和核廢的跨境影響。
川普雖然已經下台,但坎普斯對拜登政府所說的氣候承諾卻不表樂觀。目前拜登政府已任命新墨西哥州的勒瓜那普韋布洛(Laguna Pueblo)印地安女性哈蘭德(Debra Anne Haaland)擔任內政部長。哈蘭德深知,該州的傑克派爾(Jackpile)鈾礦區緊鄰當地部落所致的健康和環境危害。
坎普斯判斷,任命哈蘭德之事應與拜登政府的其他高層人事安排相互對照。例如拜登的氣候顧問麥卡錫(Gina McCarthy)於2013年至2017年間擔任歐巴馬政府環境保護局局長,卻坐視密西根州弗林特市(Flint)飲用水受到鉛污染的災難,傷害當地經濟弱勢的非裔美國民眾。
拜登政府高層也多與核工業、化石燃料業交好,如能源部長格蘭霍姆(Jennifer Granholm),這也呼應坎普斯先前所提的事實,抵抗美國核工業的過程會是個與體制對抗的漫長過程。
當日聽眾線上參與和提問相當踴躍。坎普斯在短講前多次表達想與聽眾交換意見,以下為他演講活動當日的答問記要。
問:美國意圖發展小型反應爐、比爾.蓋茲等人聲稱新一代反應爐更加安全、可當成暖化解方,講者的看法為何?
坎普斯答道:所謂的「新型反應爐」其實都是老舊設計。「新型反應爐」過去研發屢屢失敗,未來也是所費不貲、重蹈覆轍 。蓋茲的反應爐計畫並不是自己拿錢去投資,而是藉著核能和核武為同一個產業鍊,想方設法爭取美國能源部的補貼。
1979年三哩島核電廠發生核災時,反爐爐正是當年的新型設計(三哩島2號機於1978年12月30日運轉,1979年3月28日2號機發生部分爐心熔毁)。車諾比核災發生時,反應爐也是當時的新型設計。在福島第一核電廠發生爐心熔毁後,核管會不僅拒絕採取管制作為,更聲稱發生爐心熔毁的機率微乎其微。
此外,美國核管會允許小型反應爐省去安全設計以節省成本,想走捷徑只會使「新型反應爐」比更過往更危險。
問:台灣的核四廠已經是40年前的設計,在尚未完工階段封存至今,如果要啟用會有哪些風險?
坎普斯答道:台灣核四廠為40年前的舊設計,無法針對35年前車諾比核災、10年前福島核災所面臨的挑戰做出改善。美國田納西州瓦特斯巴核電廠(The Watts Bar Nuclear Plant)是個類似案例。兩座反應爐始建於1973年,2016年2號機才完工商轉,但之後卻多次停機。
此外,反應爐無論新、舊一樣無法解決核廢問題。新型反應爐更依賴以核燃料再處理技術分離鈾、鈽等核種,這類高危險的技術,不僅昂貴、高污染,更增加核武擴散的風險。
問:對台灣的核一、核二廠區核安有何建議?例如加強鋼板和水泥?對於核四位於斷層帶的看法?
核電廠坐落於斷層帶附近或斷層帶上本身就令人憂心,因為不論用任何技術強化廠區安全都無法阻止地震發生。
美國過去已有管制機關勾結業者的醜聞,如核管會的前身、原子能委員會(The United States Atomic Energy Commission)確知維吉尼亞州的北安娜核電廠(The North Anna Nuclear Generating Station )就位於斷層帶,卻隱匿斷層帶事證,業者更企圖使核電廠延役運作至80年。
司法部原先想起訴原能會官員,但真要追究,只會使政府顏面掃地,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
維吉尼亞州於2011年8月23日發生芮氏規模5.8地震,當時震央距離北安娜核電廠只有15英哩(約24公里)。地震卻已經造成核電廠冷卻系統損壞和冷卻池洩漏。這也顯示,美國核電廠常與核災擦身而過。福島核災的教訓就是:要確保核安絕不能只憑運氣。
問:上週看到美國漢福德核廢料貯存桶破裂外洩的新聞,請問講者可否說明為何會有外洩事故、影響為何?
坎普斯答道:位於華盛頓州漢福德基地(The Hanford site)的地下高階核廢料儲存槽已多次發生洩漏,目前該處有177個儲存槽 ,並放置了高達5000萬加倫的液狀高階核廢。
漢福德基地因曼哈頓計畫的需要於1943年啟用,並生產核子武器所需要的鈽,長崎原爆中美軍所使用的鈽就是在漢福德生產。漢福德不僅為全美污染最為嚴重的地區,更破壞了哥倫比亞河的生態環境。政府多次想要固化液態高階核廢,卻屢屢失敗,目前當地核廢大多是液態,雖然一部分核廢已固化,卻因美國高階處置設施付之闕如,使得核廢仍然留在當地,無法移出。
類似的情況,也在我先前提到的南卡羅來納州薩凡納河基地發生。能源部選擇在經濟弱勢的非裔美國社區,興建地下高階核廢料儲存槽,棄置核廢污泥,這使得當地居民賴以維生的薩凡納河不堪飲用。
反核運動每次的抵抗都與環境運動者和當地居民攜手合作,但是對手是軍事上、經濟上極為強勢的核武暨核能工業。而美國的能源部與核管會永遠只為核工業的利益服務,而非為民眾利益服務。
問:美國為何至今都沒有成功設立高階核廢料最終處置場?如果暫時找不到適合的場址,應如何處理與保存高階核廢料?
坎普斯答道:美國核工業所擁有的129座反應爐目前已累積高達10萬立方公噸的高階核廢,其中93座反應爐持續運作並製造高階核廢。能源部過去30年一直鎖定內華達州猶卡山(Yucca Mountain)為最終處置設施場址,但因選址欠缺科學依據,引發當地的印地安原住民西休休尼族(The Western Shoshone)挺身抵抗30年。過去全美超過1000個環境和團結組織加入西休休尼族的抗爭。為阻擋各地高階核廢運送至內華達州,沿途各州的人民也加入抗爭。
美國目前面臨核廢難題時,既不能永遠留存核廢於核電廠內,但又欠缺最終處置設施。我認為採3個步驟可以處理這個問題:
首先,以再生能源取代核電,停止繼續製造核廢。
其二,在沒建立最終地質處置設施前,先建立強化現場儲存(hardened on-site storage),這也是全美的環璄團體所提出的要求 。實際做法是使冷卻池回歸冷卻功能,非而核廢儲存池。經一定年限後,池內用過的燃料棒必須改以乾式儲存。
福島核災時4號機於4月11日發生火警事故,若當時冷卻池起火,日本政府就必須疏散5000萬人,而非疏散16.4萬人。日本首相菅直人承認,若真要疏散5000萬人,就相當於終結日本這個國家了。不過,美國的冷卻池用以儲存用過的燃料棒的密度還遠高於日本,一旦發生核災時,危害也會更為嚴重。
第三,美國必須建立一個符合科學與技術要求、環境正義的最終地質處置設施。該地質設施必須達成核廢應與生物圈安全隔離數百萬年要求,還要能因應極端氣候、恐攻的挑戰 。目前計算核能碳排時,從不計入數百萬年最終處置所涉及的高量碳足跡。這也使核電看似低碳,實則不然。
內華達州猶卡山設施若真用於最終處置,輻射洩漏問題遲早會發生。要想一勞永逸地解決高階核廢,就是不要使用核電。我的環境導師——五大湖非核聯盟(Coalition for a Nuclear Free Great Lakes)領導人奇根(Michael Keegan)指出,核廢就是詛咒後代長達萬年,所以應該停止製造核廢。
問:目前擁核人士希望以核能當成基載,解決氣候問題,請問是否可行?
坎普斯答道:洛文斯(Amory Lovins)指出,為了減緩氣候危機,我們必須以最少成本、最短時間內減去最多的碳,因此我們必須權衡碳、成本和時間等三個因素,方能評估氣候有效性,就也是每花費一美元時能多快減少多少碳排,而非只看碳排一項。
在同時衡量三項因素後,再比較核能和再生能源何者才是氣候解方,我們很快發現,投資核電不僅昂貴、耗時,更使有限資源無法投入用於符合氣候效益的再生能源選項,所以核能絕對不是解方。
問:各國民眾和政府針對日本政府決定排放「稀釋的」福島核電廠廢水入海,可以如何採取行動?
坎普斯答道: 排放核廢水入海就是以海洋為垃圾場,構成危害海洋罪(crimes against the ocean)。
核廢水入海侵害了洋流行經之處的所有人,核廢水含氚,氚是氫的同位素之一,因過濾不掉,排放「稀釋的」輻射廢水後會生物集中於食物鏈高層,既破壞海洋生態,也影響生物和人的分子細胞、組織、器官,造成癌症和先天缺陷。福島廢水中尚有如銫和鍶等放射性同位素,日本政府因無法處理,索性隱匿事實,直到消息曝光,難以再抵賴。
日本政府應有的做法就是儲存輻射廢水125年,直至氚對人體真正無害為止。
日本政府自欺欺人的作法與美國政府、核工業如出一轍。美國政府與核工業因無法處理漢福德輻射污泥,所以一概宣稱該場址的「污泥對人體無害」。日本漁業合作社聯合會多來強烈反對排放核廢水入海,中、韓政府、台、韓民間團體也強烈反對。我們必須繼續強化反對力道。
主辦方–綠色公民行動聯盟在演講最後總結表示,從坎普斯的分析,使我們警覺到美國看似先進,核工業卻習於侵害印地安人權利,壓迫底層、而政府則是管制失靈。
從美國的結構性問題反觀國內,類以的場景也在台灣發生,講者不僅提出了與美國官方論述大相逕庭的進步觀點,也使台灣民眾了解美國核工業加速氣候崩壞的情況十分盤根錯結。不論身處任何一任政府治下、20或21世紀,反核之路註定漫長艱辛,而北美最缺乏社會資源的原住民和底層挺身抵抗核工業的跨國壓迫、官資一體,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當可為台灣各界帶來許多啟發。
(本文為2021年5月15日綠盟主辦【如何抵抗核工業的環境不正義?從美國環境運動談起】之講座紀錄)
完整內容請見: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5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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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打台灣結果很不確定 共產黨要逼你主動配合】
大手術後香港權力更加集中 政治鬥爭將更加激烈
北京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在早前通過決定「完善香港選舉制度」,香港有人靜默,有人慶祝。一個香港,但連情緒反應也楚河漢界。
如何「完善」選舉?具體來說是用來篩選特首候選人的「選舉委員會」,擴大至所有立法議員,即是不只參選特首要先獲得當權者批准,參選民選議員也要。
其次是增加了不少非民選議席,透過增加「量」,稀釋作為「質」的每個議員。新制度旨在稀釋民主派議員的議價力,也一同稀釋了本地親北京派的議席重要性。後來中國學者田飛龍在《明報》發文,表示北京在新制度下需要的並非橡皮圖章、不是「忠誠的廢物」,而是又忠誠又能解決實際問題的良才。
壓制派壓力和軌道終點的陰影
文章一出,親北京派就有一名大老忍不住跳出來隨空罵戰田飛龍,可見建制派內部亦有一些人心不安。他們未必解決到香港政治問題,但本能的政治觸覺令他們明白,當絕大部份民主派已經被逐出選舉,可見將來都不能再參選,北京對建制派的要求就會增加。作為建制選舉最大阻力的「民意六四比」 註更多已經由北京「幫忙」掃除了,建制派根本如入無人之境,可以充份發揮,但如果再做不好,問題就是本地親中國陣營確實很多忠誠廢物。
排除了民主派之後,本地親北京派系裡面,亦可能牽起一場大鬥爭大換血。大風起於青萍之末,他們看到選舉制度暗裡也是衝著而來,壓力大才是正常反應。畢竟其實香港建制派和民主派一樣,大家都是長期擺設。
「愛國者」(親北京者) 又因時間線而略分為「老愛國」和「新愛國」。老愛國是在香港在英殖時就開始佈建發展的組織人脈,新愛國則是在中國強大起來、香港回歸之後趕上站隊求官,新愛國的選舉或政治支持,多數由擴權之後的中聯辦打點扶持。
老愛國之中的一些人指點門路,自報家門,表示北京在上世紀設置建制派,主要是讓他們在選舉中對抗民主派、演練選舉機器,但絕對沒有打算將香港政權開放給這些「下屬」。大位不會分享,但用處看來開始減少,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愛國者」再笨都不會想不到。
大風吹起 群蟲遮天
帝皇術,線不劃死,讓敵方人仰馬翻,自己的臣下陣營也杯弓蛇影,一直潛藏的各路人馬就可能忍不住上水,開始活動。
韓非子將道家引入帝皇之術,早就談過如何馴養官員:
「……明君無為於上,君臣竦懼乎下。明君之道,使智者盡其慮,而君因以斷事,故君不躬於智;賢者勑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躬於能;有功則君有其賢,有過則臣任其罪,故君不躬於名。是故不賢而為賢者師,不智而為智者正。臣有其勞,君有其成功,此之謂賢主之經也……」《韓非子,主道篇》
上面不會有明確的命令,這就在鼓勵臣下不安而大亂,看準誰人誰派露出馬腳,以尋求刮骨療毒的「一次過解決」,到達理想中的「大治」。建制派上水,可能是內鬥掃除潛在對手,可能是試著提出好建儀,向北京展現自己除了忠誠,還有治港良方。
然而最近我們看到的,仍然是建制派不幸在工作上出醜。
例如海洋公園獲港府注資拯救之後,政界就在討論如何改善主題公園的營業策略,如何轉虧為盈?新愛國的容海恩就在議會提議,海園公園不如搞一堆「平價名牌服店」,被園方詼諧地拒絕:「(我們) 不打算複製其他香港商場到海洋公園。」容港恩的助港良策在網絡被網民嘲笑,但這是充滿前途憂慮感的建制派爭相表現的插曲之一。碰巧又是容海恩,她又在議會表示,香港的M+藝術官收藏很多會「散播仇恨」、「違反國安法」的展品。
藝術發展局的委員就有理有據,大力反駁一輪,最後還調侃容議員:「博物館具有教育功能,提供資源給好像容小姐那樣不太懂文化藝術的人慢慢學習。」這些可能都「急於表現」但又志大才疏的典型。
「豬皮煮得太爛,沒咬頭,失敗!豬血又爛稀稀的,一夾就散,失敗中的失敗!最慘的就是大腸了,裏面根本沒洗乾淨,還有一坨屎,你有沒有搞錯?哎,有坨屎哎,哎,有坨屎你看到了沒有?哎,有坨屎!」
新刷香港為演神功戲
另外,影業界也受到打壓。一部拍攝反送中時期理大包圍戰的妃錄片《理大圍城》,在正式電影院上映之前,被指鼓吹犯法、有「港獨意識」,受到壓力,活動最後無奈取消。政府行之有年的藝術發展局、電影基金、藝術評審機構、獨立片廠都開始被北京的香港喉舌報攻擊,指控他們用政府資助拍「反政府片」,而且羅列名字以「黃X文」、「張X雄」等好像中國抓獲罪犯的文告語言。
建制派在風塵滾滾、形勢未定的時候,認為兵貴神速,走馬上去掠奪政治本錢,等新制度運行之後,自己有得向北京交代,說明自己的官位還有存在價值。
因為不知道君主內心想法,建制派就覺得越狠越安全;做法越荒謬,就越代表黨性強烈。不管是做好議政工作、做打手去攻擊各個業界,甚至法庭公審 47 個老中青反對派,其實都彷彿在做神功戲,整個表演都想向鬼神祈願在新秩序可以富貴榮華。
攻擊藝術界之後,又有人說,學校好像不夠多國安教育,學校是否有責任?然後又一輪批鬥和強制自肅。可以用來這樣「領功」的議題,在香港有千千萬萬。
制度上已經設置了天羅地網,之後再選舉,結果應該可以完全預期,但建制派的舊人則要面臨一個能力考核。下一屆特首選舉,在2022年就要上演。由誰做好,中國內部內山頭各派系,肯定有不同想法,但中國以後就能通過建立「選舉委員會」,進一步掌握各級選舉的大小事。幾班想要拿到特首大位的人,會不會開始鬥起來,殺得性起,令香港再一次進入因為中國政局傾軋而重返重蕩?反對派已經被逐出,空出了一個廣闊空間,本來貌似團結的親北京派,可能會成為下一次大衝突的燃料。
香港上空的政治衝突幽靈
國安法訂立之後,開刀,告幾十人殺雞儆猴,然後修改選舉規則,排除「所謂的非愛國者」。一般人看到這裡,不免就認為動蕩和政治將不會重燃,都封光、打光、陷獄光了,但親北京派和中國政治的內戰可能比民主運動來得更極端。特別是 2019 年之後,大家知道特首的位置多麼重要。一個高風險地區的守門人,這位置雖然難做,對權力有興趣的人來說,還是一枚魔戒。會帶來追逐權力的人,也會帶來災難。
所以經過這些直接立法、直接清場之後,香港就會回復歲月靜好嗎?那些在街上的「支持人大決定」街頭宣傳站,確實會有人簽名支持,他們認為香港從此就會安定了。這些制度實施之後,政治鬥爭還是不會離開這裡。因為北京要連任三屆,台灣則越來越重要。
打台灣的結果相當不確定,先推出香港作鞭打示範,爭取台灣民意「改變想法」。會有人想,不如盡早接受九二共識一國兩制會更好?「看香港那麼慘,我們要在未變成這麼慘之前,早點跟大陸談和平統一」,然後島內又可以有議題發揮,形成政治運動。北京的藍圖中,當然希望還是台灣人自己配合,好過北京要自己拿本錢做做「軍事政治大豪賭」。
即使立了這許多法、出了許多決定,但政治鬥爭的幽靈,還是會在東方高譚市的上空徘徊。就算香港民主人士全部停下來,消滅了,香港仍然會是政治鬥爭的熱點。高譚市是個被詛咒的城市,香港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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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達:如何評價吳孟達在香港文化系譜的地位?】
香港政治局勢惡劣,市民精神壓力巨大,但沒有短期可見出路,任何問題都可以引起精神火藥庫的火花。例如吳孟達逝世,如何評價?認真深入回答,其實亦是一個重要問題。所謂整理國故。如何看待過去的遺產,是介定和建立群體意識的重要步驟,也是不斷會出現的問題。
清末志士面對烈強壓迫、政府腐敗,也要重新看待滿清遺產,例如多民族帝國的現況,於是有排滿革命和五族共和兩條路線;例如 2000 年帝制,於是有君主立憲和共和革命兩條路線。30 年代起日軍攻打整個東亞,中國面臨亡國,錢穆便寫了充滿愛國主義的《國史大綱》。至於吳孟達,他在近代香港的普及文化,有重要身影,但後期到了中國投資和拍戲,已經鮮有現物香港文化現場,而且晚年也在微博上護旗,表達愛國愛黨之情。此一死,有人懷念,但也有人一往無前,批評吳孟達投共投中,應該春秋筆法善善惡惡,不能含混。
爭論一起,自然也有人討論其中的標準不一。例如遊戲直播界的達哥,其實只是對香港當時的事情多少沉默,就受到黃絲網民巨大壓力,但吳孟達在社交網絡墨落無悔,「罪證確鑿」,為何又得到春風化雨的溫情懷念。那麼備受賤視的楊千樺又是否要「平反」呢?雖然行頭不同,但楊千樺的歌和戲,也算是膾炙人口於一時,只是跟習近平握了一下手,就遭追殺至今,是否用刑過烈?
「吳孟達問題」難答,在於他的能量巨大,而當年的香港電影經過不斷重播,當年的香港又是黃金時期,對於香港乃至東亞各國的影響力,已形成一種超越理性的 nostalgia。然而「人死為大」並沒有思考深度,只是一個教條,並非吳孟達死了就不能批評,否則中文不會有「蓋棺定論」一詞。
對於 90 年代出生的那一代,我們在 2000 年代剛剛「有性」 (《少林足球》已經是差不多最後一套),品味的真正構成和凝固則在更後期,對吳孟達的記憶,可能都是在「道地星期日影院」後設地重構的。他的表演固然出色,但他對當下香港來說的確已是故人。事情跟上一代和新一代之前爭論許冠傑的地位一樣。事實上不論是許冠傑還是吳孟達,其人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如何看待他們和香港的關係。如果香港有一個系譜和宗廟,他們放在甚麼位置,這才是跟我們切身有關。
大部份人一生都是好壞兼有,但如果他們的成就特別大,後世就會面臨如何詮釋的困境。說到底,我們爭論的是一種對吳孟達的史觀問題。他的歷史已經大致明白了,我們對他的歷史卻是未水落石出的。
基本事實,是吳孟達有份一齊製造香港電影的黃金年代,他和很多人一樣,是香港的文化資本;但也跟很多人一樣,他晚年已經離開香港到中國發展。我們不必像老文青和鄉愿一樣信奉人死為大、政治歸政治電影歸電影、或者以自己一己好惡出發,我們不妨擁抱這股席捲香港的本位意識,確信吳的功業和罪惡都是證據確鑿,兩者皆是真實。然而當你將香港視為一個辯證的實體,也就會明白事物的發展階段,同一件事會映照出不同差異。在這個對立又統一的「香港故事」之中,有善人也有惡人,也有善者變惡,也有惡者變善。即使是惡人,也是歷史的一個進程。
我們都在父祖輩的罪孽之中誕生,例如中國文化,例如民主回歸,這些事情都是我們不同意但也要一併承受。對吳本人的政治立場不需要全盤接受,也可以認可他對歷史的貢獻;討厭吳但也可以表揚他的藝術成就,褒揚卻不代表你全盤認同。褒貶其實都有辯證的成份。
就像跟希特拉過從甚密的德國導演萊尼.里芬斯塔爾 (Leni Riefenstahl) ,她有著可堪進入人類遺產的藝術成就。她的《意志的勝利》令我感動不已,感嘆人類可以達到如此的技法和成就,但那感動不代表你認同德國國家社會主義。
吳在微博上認中,我們不可能干涉他人的身份認同。畢竟所謂想像的共同體,其實真係想像,也是自由的。我對他也沒有研究,不知道他內心世界,但吳孟達是中國人,但他的東西也可以在香港的系譜之中。正如瑞士也深受外國文化影響,有德語有法語,並不妨礙瑞士自己有一個傳統。中大先賢、南來文人也是中國人,但也可以在香港的系譜中。只要我們不把他們當作需要全盤認同的偶像,有自己的史觀,有強烈的意志和主體意識,他們也只是歷史的一部份。
甚至我們的傳統中都一定有邪惡的事物。九龍城寨、黑社會、五億探長等等,都是我們的陰影,但經時間無限的洗刷之後,也成了一個景觀。中共視之前的 2000 年為封建社會,固然有歷史學的疑點 (因為封建制度起碼早在劉邦和漢武帝的時代已經被放逐,晉朝有短暫復興但不得善終),現在講到 5000 年文明史,其實也是挪用的,但這就是意志力的體現。沒有「封建」,就沒有破脫封建的偉大。子的合法性,在於他洗脫贖還了父祖的罪孽。歷史都是神話,甚至宗教。耶穌為甚麼偉大,因為他為人類贖回了父祖輩即阿當的罪孽。沒有舊的,變不出新的。
所以對過去的事,劃出一個範圍,有範圍之內,都是遵從「批判 — 團結 — 批判 — 團結」的節奏,雖然批判,但也都是「我們的」。共同體是想像的,也是無中生有的,少不免要挪用別人的現成材料。吳孟達是中國人,但他的戲劇也是我們的,也是我們值得驕傲的事物。
這就令人想到張保仔(1786-1822)。之前我們都在慶祝香港開埤 180 周年,其實香港的時間系譜可以劃得更大。 張保仔是廣東歷史人物還是香港歷史人物呢?這也是辯證的。弔詭的地方就是,張保仔死的時候,香港還應該是新安寶安的一部份,還未有「香港」此一獨立概念,但有了香港,就可以追認張保安是香港的英雄先驅。他代表的是「海洋中國」,靠自己在遠洋東南亞的民間商業網絡,就自給自足,與清廷對立,完全表達了如何實行「山高皇帝遠」。
香港不是也有遷界令實行後的廢墟和人道災難嗎?這就是香港受大陸波及和殘害的歷史隱喻,而這事也一再輪迴。張的海盜集團卻根本不在陸地,他代表了海盜信奉的自由精神。他的最後一戰據說是在赤鱲角海面。雖然他最後兵敗,接受了清廷招安,這一轉折,我們可以視為失節,但失節也是「我們的」。就像香港的政治運動,有離開的前人,有後來者加入,有人堅持有人轉變,不會永遠是同一班人走下去。
好的必須學起來,中共評價自己的歷史人物,也是無限而狡黠的兼容。網民參考他們的歷史點評學,也照法泡製了一個戲仿,我覺得很有深度,如下:
//「XXX 是偉大的電影工作者,是偉大的喜劇表演家、藝術家和實踐家,雖然晚年犯了嚴重錯誤,但是就他的一生來看則『功績是第一位的,錯誤是第二位的』。他為我們的回憶和香港電影品牌的創立和發展,為香港推廣粵語文化的成效,為香港觀眾、台灣觀眾和海外華人觀眾共同文化的締造和香港台灣演藝事業的發展,做出了永遠不可磨滅的貢獻。他為世界被壓迫民族的解放和人類進步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
———虛擬文件《關於 2019 以來某些藝人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佚名,202x //
這不只是中共,連日本都是如此。19 世紀末,隨著培里叩關,日本分裂為改革派和守舊派、倒幕派和親幕派,於是後來便有了新撰組此一幕府招請的武裝力量。後來新撰組戰敗,幕府也解散,日本組成了明治新政府,隨著維新而成為列強之一。如此看來親幕派便是站了在「歷史錯誤的一邊」,但日本人對自己的想像共同體非常「有愛」,二戰以後逐漸多人歌頌新撰組,視為忠義之士,為當中的很多武士立傳。不論成敗,都是日本歷史的一部份。
俊美而虛弱但劍術高超的沖田總司、為幕府在北海道死戰到最後一刻的土方歲三等等,這些與「正史」未必一樣的形象,現在都成為了現代日本膾炙人口的文化之一,不讓「站在歷史正確一方」的坂本龍馬一方專美。有正有反有合,完成了屬於日本自身的文化辯證。
對於作為表演家的吳孟達,也是如此。他是親中的,但「功績是第一位的,錯誤是第二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