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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大陸攻打台灣要多久產品中有8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4萬的網紅皮筋兒 Journey,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ノ排程中晝發文 #國際法法理建國Q&A Q15: 共黨之所以想要臺灣,是因為臺灣的戰略位置和地理位置,國民黨如果不在臺灣,共產黨當然會直接接收臺灣啊,還是你覺得共黨會讓臺灣獨立,然後專心追殺國民黨? A15: 國民黨的問題不能不提起,因為國民黨跟中華民國政權綁在一起。 那共產黨怎麼來的...
大陸攻打台灣要多久 在 皮筋兒 Journey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ノ排程中晝發文 #國際法法理建國Q&A
Q15: 共黨之所以想要臺灣,是因為臺灣的戰略位置和地理位置,國民黨如果不在臺灣,共產黨當然會直接接收臺灣啊,還是你覺得共黨會讓臺灣獨立,然後專心追殺國民黨?
A15:
國民黨的問題不能不提起,因為國民黨跟中華民國政權綁在一起。
那共產黨怎麼來的?是孫中山引蘇共勢力 (聯俄容共)建立黃埔軍校,這時候成為共產黨起源地⋯⋯
台澎在 1952.4.28 以前領土主權屬於日本,1945.10.25 以後就是盟軍佔領地,中共是要怎麼搶?打算跟盟軍全體成員打起來嗎?
大多數我們以為的歷史都被竄改過。
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權之所以能夠以武力威脅台澎,是因為它主張台澎是中國領土。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權之所以能夠主張台澎是中國領土,是因為中華民國政權主張依據台灣光復而取得台澎主權。
但「台灣光復」根本就不存在,連蔣介石自己在 1949 年都老實承認,對中華民國來說台澎只不過是盟軍交給它管理的托管地性質,在法律上根本不是中華民國領土。
https://news.ltn.com.tw/news/politics/paper/1068163
既然如此,中共如果打台灣,就是在攻打盟軍佔領地,就是對盟軍宣戰,中共敢嗎?說穿了,即使中華民國政權沒有逃到台灣,台灣也不會落入中共之手。
為什麼?
在日本投降後沒多久,美蘇之間的「反共-共產」的冷戰就開打了。包括戰敗國日本本身也是反共的。台灣在二戰期間被日本當成進攻東南亞的前進基地,戰略地位極為重要。以美國為首的反共陣營根本不可能放手讓共產勢力取得台灣。所以,1949 年中華民國政權如果不是流亡到台澎而是流亡到菲律賓,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是美、英、澳、紐、菲等國共同組成聯合部隊進佔台澎,接替自身難保的中華民國政權繼續執行盟軍佔領任務。
之後可能的走向,第一是如同沖繩那樣歸還日本,第二是在台澎扶植反共的本土政權,讓原本是日本殖民地的台澎像其他殖民地一樣去殖民化,行使自決權公投成為主權獨立國家。
因此,無論是哪一條路線,台澎都不會因為中華民國政權沒有流亡到台澎而成為中共控制下的中國領土。
今日台灣在國際社會所面臨的一切困境,說穿了都是中華民國政權逃到自己為盟軍佔領的台澎所造成的。
台澎自從 1895 年被大清帝國割讓後,就不曾成為中國的領土,根本就不是可以打中國內戰的戰場。事實上,美國之所以會在《舊金山和約》中,安排讓台澎處於「地位未定」的狀態,就是要避免台澎變成中國領土,而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權可以出兵追殺流亡的中華民國政權的中國內戰戰場。
總之,中華民國政權流亡台澎所造成的結果就是弊大於利。台澎並不是因為中華民國政權流亡到台澎而免於被中共統治,狀況剛好顛倒,台澎是因為因為中華民國政權流亡到台澎而被迫面對遭到中共武力侵犯的威脅。
台澎被捲入一中兩政權的困境,可以從中華民國憲法中看出端倪:
在全國法規資料庫搜尋🔍「公債」可以看到民國36年(1947年)以前公債法規,這些都還有效喔⋯⋯1947年台澎是誰的?日本的欸!
這些公債都是用在中國大陸領土上的,各種借款蓋中國建設。
還有大清帝國的借款,中共政權不還,之後很有機會來跟中華民國政權討的ఠ_ఠ
這個跟台澎有什麼關係?
我希望台澎人可以不要掉入這個陷阱題,台澎主權未定可以行使外部自決權公投來建國,我們可以成為真正的主權國家。
我希望這個理念能有一天成功建國去包容台澎土地上的多元民族❤️
文獻:
https://sites.google.com/site/corganhuang/%E5%8F%B0%E7%81%A3%E4%B8%BB%E6%AC%8A%E7%9B%B8%E9%97%9C%E6%AD%B7%E5%8F%B2%E9%9B%86
1950年5月28日, 美國國務院向菲律賓季里諾總統(Quirino)探詢是否願意接納蔣介石與其高級人員至菲律賓流亡。
https://buzzorange.com/2016/11/23/chiang-kai-shek-problem/
這份 1949 年美國解密檔案,United States Policy Toward Formosa and the Pescadores,代號 PPS53。這份文件是由美國國務卿 Acheson 發送給美國駐台領事館,翻譯內有提及:遣返大量中國軍隊與中國難民 (Chinese refugees),並造成美國政府與人民間的人道衝突…… 非正式試探菲律賓、澳洲等國的意向…… 聯繫所有與日本作戰過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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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鄉文集《靠岸》第十章 第七艦隊行李工
天剛拂曉,東方海面那顆碩大的太陽才剛剛金光燦爛地昇起,不一會兒,又被層層的烏雲遮蔽,約莫零下的氣溫,天空飄下的雨絲挾著寒氣,像針一樣刺人皮骨,從海上颳來的強風,在山谷水澗吼吼呼嘯著,一片淒風苦雨的情景,彷彿末日來臨的前刻。此時,整個大陳島正陷入騷動,家家戶戶都在翻箱倒櫃,整理早已綑好的家當,其間夾雜著呼爺喚兒的吆喝、哭天搶地的哀嚎,全付武裝的士兵,一列列、一隊隊走過街道,載運物資的軍車,不斷來回穿梭,港口塞滿了各型的艦艇,天空佈滿巡弋的美軍軍機,遠處的海面,美軍的航空母艦、巡洋艦、驅逐艦,重重佈列在大陳海域,唯獨連日不斷對大陳島砲擊轟炸的解放軍炮兵、航空兵,突然消聲匿跡了。
這一天,1955年2月8日,大陳島撤退,國民政府執行「金剛計劃」的第一天。
依據「金剛計劃」實施內容,美軍第七艦隊負責海、空、陸掩護、掃雷、警衛、軍民載運撤離,載運路線則有上大陳四個灘頭、下大陳三個灘頭。「大陳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將住民以村為單位編隊,隊設隊旗、人佩名條,以利識別,每人發給五日份糧食,少數不願離開大陳島故居的,則各發一個月糧食,死活各依天命。
雨勢愈來愈大,寒風刺骨,道路泥濘難行,大陳鄉民個個背負三、四十公斤的行李,㩦老扶幼,湧向海岸灘頭,踩過臨時搭起的浮板,登上一艘艘登陸艇,再頂著海上五、六級的大浪,被接駁到飄揚著星條旗的美國第七艦隊的軍艦上,直到此刻,所有的鄉民這才回首世居超過一個甲子的島嶼,心頭湧起告別家鄉的哀傷和離愁,也有很多人認為不用多久,就會再隨國軍收復故居,僅僅收捨簡單的細軟離鄉,卻不想這一別,竟是一生,一萬八千名的大陳鄉民,從此飄流到了台灣,落地生根,成家立業,台灣,雖是老一代的異鄉,卻成為下一代的家鄉。
自從一江山在除夕夜被中共解放軍攻陷之後,整個過年的年節裡,大陳島不斷承受來自解放軍無情的空襲和砲擊,軍民傷亡時有所聞,尤其原本是大陳島北方鋼鐵屏障的一江山,現在反過來變成一把直指要害的利刃,島上軍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大家心知肚明,大陳島淪陷只是時間的問題,國民政府是撤是守?決定全島軍民是生是死的命運。
一江山在中共解放軍陸、海、空聯合攻擊下,血流成河、屍橫遍海的情景,大陳鄉民歷歷在目,繼而想到解放軍一旦揮兵攻打大陳島,家園成為焦土,親人屍骨無存,怎不令人膽顫心驚?而國民政府又不斷宣傳共產黨在中國大陸恐怖統治的手段,更令鄉民惶惶不可終日,難有一夜安寢。所幸國民政府最後做出全島撤離的決定,軍民莫不額手稱慶,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
根據「大陳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的撤離計劃,居民以村為單位,編成一個大隊,每大隊有三個中隊,每中隊有三個分隊,當時祖父羅啓明是大陳島建國村五鄰鄰長,接獲里長通知,要到關帝廟開編隊會議,里長依照上頭指示,要求各鄰鄰長詳細統計各鄰人數、鄉民基本資料,再由里長彙報上去,以利公署製發疏散證,分配撤離登艇的梯隊。
但當時祖父因痔瘡去給軍醫所的醫官開完刀後,術後嚴重感染,已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連走路都要人攙扶,根本沒辦法赴會,於是就由身為長子,時年十七歲的父親代表出席。
父親記得第一次通知開會大約在傍晚六、七點鐘,吃完晚飯,父親步行出門,必須越過一個山頭才到關帝廟,一路寒風襲人,加上連日大雨,山路盡是碎冰泥濘,又濕又滑,苦不堪言。會議上的大人七嘴八舌,討論的內容十分瑣細,他一個少年,根本插不上嘴。這會議一直開到三更半夜才結束,父親只得獨自摸黑回家。回程行經山頭的墳場,一座座墓碑像鬼魅似的蟄伏在黑暗中,又像一張張慘澹的鬼臉,瞪視著父親,細雨依舊綿綿不絕地下著,冷冽的風像鬼哭一樣地嗚咽,嚇得父親寒毛直豎,只得加快腳步,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跨進家門的腿,還兀自發抖著。
這樣的會議一連開了好幾天,每次都開到半夜三更,以致於父親都得頂著淒風苦雨,穿越墳場返家,他極不願意參加開會,卻又沒辦法不去,直到村里相關資料終於彙整呈報上去了,所有鄉民才開始著手整理㩦行的家當,等待撤離的命令下達。
臨撤退前二天,還有個小插曲,公署突然發佈了一個命令,超過18歲的青年要立刻從軍,並且鎮守在大陳島,不能跟著去台灣。父親當時才17歲,但硬是被軍隊徵兵單位判定為18歲,要求他立刻去指定處所報到,準備發槍入伍,家人們為此都嚇壞了,父親若真被留在大陳島,和解放軍決一死戰,一江山的殷鑑不遠,那跟送死有何差別?所幸沒過多久命令又改,全島軍民全數撤退。
父親雖然不用從軍,但在撤退當天一大清早,還是被軍隊徵召,編入後勤單位的行李工,協助部隊打包公文器材,搬運軍需物資。
「當時我的心裡非常氣憤,你祖父臥病在床,不良於行,撤退時,還是讓人用擔架扛上軍艦的。家裡的成年人只剩下你祖母、你大姑姑和我三個人,我的四個弟弟、二個妹妹年紀都很小,別說搬行李了,你小叔叔、小姑姑那時候還得讓人抱著的,家裡一團亂,我卻被部隊徵召當行李工,心裡真的氣得要命。」父親說。
父親惱怒部隊的人太沒同情心,完全漠視羅家的處境,竟把家裡唯一壯丁的他抓走,他一直擔心家裡的行李沒人打理,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溜回家幫忙,其間溜了二次,又被部隊派人抓回去二次,所幸管理的軍官,同情父親的境況,並未處分父親,而藉這二次回家的機會,父親總算幫忙搬了好些家當上船。
從一大清早替部隊搬運大大小小裝箱打包的軍品物資,每一箱輕則二、三十公斤,重則五、六十公斤的物品,都是由人頂著寒風冷雨,踩過泥濘濕路,肩扛上船,但一整天下來,部隊卻只在早上發給每人一包乾糧果腹。
所謂的乾糧,就是軍隊配發,一包八片的營養餅乾加四顆薑糖,兩片餅乾夾一顆薑糖配著吃。可是父親扛了一整天的軍品物資,這一丁點的餅乾,沒有三兩下就吃光光了,饑腸轆轆,體力付出又大,到了下午,整個人頭昏眼花,覺得像要暈倒了。
直到晚上,父親總算把部隊交付的搬運工作做完,急忙衝回到家裡,家中早已空無一人,但還留下二大袋的行李,想是祖父母猜測父親做完工作還會回家一趟,因此騰不出人手搬走的行李,就留待父親回家,再帶上撤離的船艦。
此時山下的港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遠處海面的軍艦也是全艦燈火,照得海面一片明亮,天空灰霾的雲層裡,來回巡弋的美軍戰機,不時傳來轟隆的聲響
。父親形隻影單地坐在家門門檻上,望著這間從出生到長大的祖厝發呆,家裡窗明几淨,桌椅整齊陳列,想是家人在離去前,曾經打掃整理過了,大家畢竟都還相信政府的話,不久的未來,國軍就會反攻大陸,收復失土,家人鄉親就能跟著國軍重返大陳的家園,只是這個不久的未來,究竟是多久呢?是一個月?三個月?還是一年?三年?
父親走回屋內,懷著落寞的心情,扛起二大袋的行李獨自步行到海邊的灘頭,順從岸口憲兵的指揮,搭上一艘登陸艇,再登上第七艦隊的軍艦,在父親印象中,那是一艘三層樓層的船艦,艦名叫什麼已不記得了,只記得龐大的艦橋結構宛如城堡般雄偉,艦首的巨砲昂揚指向天際,彷彿連月亮都可以轟得下來。父親站在甲板俯瞰海面,一切盡收眼底,相較於父親過去搭過的舢板船、雙桅帆船、機帆船,乃至於登陸艇,這是他搭過最先進的一艘船,也是他看過最壯觀的一艘船。
偌大的船艙裡擠滿了士兵、軍眷、百姓,卻沒有父親認識的人,沈悶的空氣,混雜濃洌的汗臭味、鹹重的海水味、嗆鼻的油料味、雨天的霉濕味、衣褲上的爛泥味,但一日的奔波勞頓,此刻終於可以稍事歇息的父親,對於空氣中的異味與吵雜喧嘩的人聲,已經漠然不覺。當心情沈靜下來,腦袋有了思考的餘裕,父親開始覺得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祖父母及他的姊姊、弟妹們是否平安登船了?身體虛弱又行動不便的祖父現在狀況如何?雖然知道艦隊航向的目的地是台灣的基隆港,但對於那個陌生的地方一無所悉的父親,也不確定上岸後,是否可以順利找到家人?父親不禁又在心裡埋怨強行徵召他搬運行李的部隊,害父親與家人失散,萬一再也找不到家人,該怎麼辦?至於到了台灣怎麼維持一家的生計,亦令父親感到憂心忡忡。當無數的問號湧上心頭時,父親更覺徬惶,不知何去何從?
除了憂心著未來,父親也開始回憶過往的點點滴滴,這座自己生於斯、長於斯的島嶼,真的還有機會回來嗎?
軍艦終於鳴笛啓航了,一股濃濃的鄉愁,重重籠罩父親的心頭。
航行到午夜十二點時,艦方通告開伙,伙房端出一鍋又一鍋噴香的米飯,自從共軍透過空襲、砲擊截斷台灣對大陳島的運補後,早已多日不知米味的父親,思家想親的念頭才被這飯香打斷,早已饑腸轆轆的他,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任何東西,似乎很多人也和父親一樣餓得發昏,所有人圍著鍋子爭先恐後地搶飯吃。
其實艦方準備的米飯份量充足,絕對足夠所有人飽餐一頓,但大家唯恐餓著肚子,爭先搶食,但當時海象不佳,六至七級的巨浪,令船艦顛簸得厲害,很多船客飽食後,根本經不起一路顛晃的航程,陸續有人開始暈船嘔吐,把吃下的飯全吐了出來,還有人連胃液膽汁都嘔出來。所幸父親似乎對暈船免疫,他大口大口吞了二大碗的米飯,這才恢復體力,隨後他回到被分配的艙房,一排排掛著雙層吊鋪的床位,精疲力盡的父親,爬上自己的吊鋪,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不可測的未來蟄伏在黑夜的海上,雄壯的軍艦乘風破浪,循著既定的航線,載著這群被迫離鄉背井的人們,航向看似光明的未來,而他們此刻的夢正彼此依偎著,等待一夜夢醒,迎接他們的,將是新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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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鄉文集《靠岸》第十章 第七艦隊行李工
天剛拂曉,東方海面那顆碩大的太陽才剛剛金光燦爛地昇起,不一會兒,又被層層的烏雲遮蔽,約莫零下的氣溫,天空飄下的雨絲挾著寒氣,像針一樣刺人皮骨,從海上颳來的強風,在山谷水澗吼吼呼嘯著,一片淒風苦雨的情景,彷彿末日來臨的前刻。此時,整個大陳島正陷入騷動,家家戶戶都在翻箱倒櫃,整理早已綑好的家當,其間夾雜著呼爺喚兒的吆喝、哭天搶地的哀嚎,全付武裝的士兵,一列列、一隊隊走過街道,載運物資的軍車,不斷來回穿梭,港口塞滿了各型的艦艇,天空佈滿巡弋的美軍軍機,遠處的海面,美軍的航空母艦、巡洋艦、驅逐艦,重重佈列在大陳海域,唯獨連日不斷對大陳島砲擊轟炸的解放軍炮兵、航空兵,突然消聲匿跡了。
這一天,1955年2月8日,大陳島撤退,國民政府執行「金剛計劃」的第一天。
依據「金剛計劃」實施內容,美軍第七艦隊負責海、空、陸掩護、掃雷、警衛、軍民載運撤離,載運路線則有上大陳四個灘頭、下大陳三個灘頭。「大陳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將住民以村為單位編隊,隊設隊旗、人佩名條,以利識別,每人發給五日份糧食,少數不願離開大陳島故居的,則各發一個月糧食,死活各依天命。
雨勢愈來愈大,寒風刺骨,道路泥濘難行,大陳鄉民個個背負三、四十公斤的行李,㩦老扶幼,湧向海岸灘頭,踩過臨時搭起的浮板,登上一艘艘登陸艇,再頂著海上五、六級的大浪,被接駁到飄揚著星條旗的美國第七艦隊的軍艦上,直到此刻,所有的鄉民這才回首世居超過一個甲子的島嶼,心頭湧起告別家鄉的哀傷和離愁,也有很多人認為不用多久,就會再隨國軍收復故居,僅僅收捨簡單的細軟離鄉,卻不想這一別,竟是一生,一萬八千名的大陳鄉民,從此飄流到了台灣,落地生根,成家立業,台灣,雖是老一代的異鄉,卻成為下一代的家鄉。
自從一江山在除夕夜被中共解放軍攻陷之後,整個過年的年節裡,大陳島不斷承受來自解放軍無情的空襲和砲擊,軍民傷亡時有所聞,尤其原本是大陳島北方鋼鐵屏障的一江山,現在反過來變成一把直指要害的利刃,島上軍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大家心知肚明,大陳島淪陷只是時間的問題,國民政府是撤是守?決定全島軍民是生是死的命運。
一江山在中共解放軍陸、海、空聯合攻擊下,血流成河、屍橫遍海的情景,大陳鄉民歷歷在目,繼而想到解放軍一旦揮兵攻打大陳島,家園成為焦土,親人屍骨無存,怎不令人膽顫心驚?而國民政府又不斷宣傳共產黨在中國大陸恐怖統治的手段,更令鄉民惶惶不可終日,難有一夜安寢。所幸國民政府最後做出全島撤離的決定,軍民莫不額手稱慶,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
根據「大陳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的撤離計劃,居民以村為單位,編成一個大隊,每大隊有三個中隊,每中隊有三個分隊,當時祖父羅啓明是大陳島建國村五鄰鄰長,接獲里長通知,要到關帝廟開編隊會議,里長依照上頭指示,要求各鄰鄰長詳細統計各鄰人數、鄉民基本資料,再由里長彙報上去,以利公署製發疏散證,分配撤離登艇的梯隊。
但當時祖父因痔瘡去給軍醫所的醫官開完刀後,術後嚴重感染,已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連走路都要人攙扶,根本沒辦法赴會,於是就由身為長子,時年十七歲的父親代表出席。
父親記得第一次通知開會大約在傍晚六、七點鐘,吃完晚飯,父親步行出門,必須越過一個山頭才到關帝廟,一路寒風襲人,加上連日大雨,山路盡是碎冰泥濘,又濕又滑,苦不堪言。會議上的大人七嘴八舌,討論的內容十分瑣細,他一個少年,根本插不上嘴。這會議一直開到三更半夜才結束,父親只得獨自摸黑回家。回程行經山頭的墳場,一座座墓碑像鬼魅似的蟄伏在黑暗中,又像一張張慘澹的鬼臉,瞪視著父親,細雨依舊綿綿不絕地下著,冷冽的風像鬼哭一樣地嗚咽,嚇得父親寒毛直豎,只得加快腳步,好不容易回到了家,跨進家門的腿,還兀自發抖著。
這樣的會議一連開了好幾天,每次都開到半夜三更,以致於父親都得頂著淒風苦雨,穿越墳場返家,他極不願意參加開會,卻又沒辦法不去,直到村里相關資料終於彙整呈報上去了,所有鄉民才開始著手整理㩦行的家當,等待撤離的命令下達。
臨撤退前二天,還有個小插曲,公署突然發佈了一個命令,超過18歲的青年要立刻從軍,並且鎮守在大陳島,不能跟著去台灣。父親當時才17歲,但硬是被軍隊徵兵單位判定為18歲,要求他立刻去指定處所報到,準備發槍入伍,家人們為此都嚇壞了,父親若真被留在大陳島,和解放軍決一死戰,一江山的殷鑑不遠,那跟送死有何差別?所幸沒過多久命令又改,全島軍民全數撤退。
父親雖然不用從軍,但在撤退當天一大清早,還是被軍隊徵召,編入後勤單位的行李工,協助部隊打包公文器材,搬運軍需物資。
「當時我的心裡非常氣憤,你祖父臥病在床,不良於行,撤退時,還是讓人用擔架扛上軍艦的。家裡的成年人只剩下你祖母、你大姑姑和我三個人,我的四個弟弟、二個妹妹年紀都很小,別說搬行李了,你小叔叔、小姑姑那時候還得讓人抱著的,家裡一團亂,我卻被部隊徵召當行李工,心裡真的氣得要命。」父親說。
父親惱怒部隊的人太沒同情心,完全漠視羅家的處境,竟把家裡唯一壯丁的他抓走,他一直擔心家裡的行李沒人打理,只要一逮到機會就溜回家幫忙,其間溜了二次,又被部隊派人抓回去二次,所幸管理的軍官,同情父親的境況,並未處分父親,而藉這二次回家的機會,父親總算幫忙搬了好些家當上船。
從一大清早替部隊搬運大大小小裝箱打包的軍品物資,每一箱輕則二、三十公斤,重則五、六十公斤的物品,都是由人頂著寒風冷雨,踩過泥濘濕路,肩扛上船,但一整天下來,部隊卻只在早上發給每人一包乾糧果腹。
所謂的乾糧,就是軍隊配發,一包八片的營養餅乾加四顆薑糖,兩片餅乾夾一顆薑糖配著吃。可是父親扛了一整天的軍品物資,這一丁點的餅乾,沒有三兩下就吃光光了,饑腸轆轆,體力付出又大,到了下午,整個人頭昏眼花,覺得像要暈倒了。
直到晚上,父親總算把部隊交付的搬運工作做完,急忙衝回到家裡,家中早已空無一人,但還留下二大袋的行李,想是祖父母猜測父親做完工作還會回家一趟,因此騰不出人手搬走的行李,就留待父親回家,再帶上撤離的船艦。
此時山下的港口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遠處海面的軍艦也是全艦燈火,照得海面一片明亮,天空灰霾的雲層裡,來回巡弋的美軍戰機,不時傳來轟隆的聲響
。父親形隻影單地坐在家門門檻上,望著這間從出生到長大的祖厝發呆,家裡窗明几淨,桌椅整齊陳列,想是家人在離去前,曾經打掃整理過了,大家畢竟都還相信政府的話,不久的未來,國軍就會反攻大陸,收復失土,家人鄉親就能跟著國軍重返大陳的家園,只是這個不久的未來,究竟是多久呢?是一個月?三個月?還是一年?三年?
父親走回屋內,懷著落寞的心情,扛起二大袋的行李獨自步行到海邊的灘頭,順從岸口憲兵的指揮,搭上一艘登陸艇,再登上第七艦隊的軍艦,在父親印象中,那是一艘三層樓層的船艦,艦名叫什麼已不記得了,只記得龐大的艦橋結構宛如城堡般雄偉,艦首的巨砲昂揚指向天際,彷彿連月亮都可以轟得下來。父親站在甲板俯瞰海面,一切盡收眼底,相較於父親過去搭過的舢板船、雙桅帆船、機帆船,乃至於登陸艇,這是他搭過最先進的一艘船,也是他看過最壯觀的一艘船。
偌大的船艙裡擠滿了士兵、軍眷、百姓,卻沒有父親認識的人,沈悶的空氣,混雜濃洌的汗臭味、鹹重的海水味、嗆鼻的油料味、雨天的霉濕味、衣褲上的爛泥味,但一日的奔波勞頓,此刻終於可以稍事歇息的父親,對於空氣中的異味與吵雜喧嘩的人聲,已經漠然不覺。當心情沈靜下來,腦袋有了思考的餘裕,父親開始覺得忐忑不安,他不知道祖父母及他的姊姊、弟妹們是否平安登船了?身體虛弱又行動不便的祖父現在狀況如何?雖然知道艦隊航向的目的地是台灣的基隆港,但對於那個陌生的地方一無所悉的父親,也不確定上岸後,是否可以順利找到家人?父親不禁又在心裡埋怨強行徵召他搬運行李的部隊,害父親與家人失散,萬一再也找不到家人,該怎麼辦?至於到了台灣怎麼維持一家的生計,亦令父親感到憂心忡忡。當無數的問號湧上心頭時,父親更覺徬惶,不知何去何從?
除了憂心著未來,父親也開始回憶過往的點點滴滴,這座自己生於斯、長於斯的島嶼,真的還有機會回來嗎?
軍艦終於鳴笛啓航了,一股濃濃的鄉愁,重重籠罩父親的心頭。
航行到午夜十二點時,艦方通告開伙,伙房端出一鍋又一鍋噴香的米飯,自從共軍透過空襲、砲擊截斷台灣對大陳島的運補後,早已多日不知米味的父親,思家想親的念頭才被這飯香打斷,早已饑腸轆轆的他,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任何東西,似乎很多人也和父親一樣餓得發昏,所有人圍著鍋子爭先恐後地搶飯吃。
其實艦方準備的米飯份量充足,絕對足夠所有人飽餐一頓,但大家唯恐餓著肚子,爭先搶食,但當時海象不佳,六至七級的巨浪,令船艦顛簸得厲害,很多船客飽食後,根本經不起一路顛晃的航程,陸續有人開始暈船嘔吐,把吃下的飯全吐了出來,還有人連胃液膽汁都嘔出來。所幸父親似乎對暈船免疫,他大口大口吞了二大碗的米飯,這才恢復體力,隨後他回到被分配的艙房,一排排掛著雙層吊鋪的床位,精疲力盡的父親,爬上自己的吊鋪,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不可測的未來蟄伏在黑夜的海上,雄壯的軍艦乘風破浪,循著既定的航線,載著這群被迫離鄉背井的人們,航向看似光明的未來,而他們此刻的夢正彼此依偎著,等待一夜夢醒,迎接他們的,將是新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