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月巴睇90s(59)
曾幾何時,入場為了睇周星馳(下)
續上回。周星馳由一個好多戲爭住搵佢拍但仲未搵到定位的演員,好快地,變成一位人人入場就只為睇佢個人表演的喜劇之王。
1.喜劇之王,就是單憑個人之力,便可把最爛的Gag變成全場大笑的笑話。
2.但笑話的本質是甚麼?冇人得閒去理,畢竟入得場就只...
浪漫月巴睇90s(59)
曾幾何時,入場為了睇周星馳(下)
續上回。周星馳由一個好多戲爭住搵佢拍但仲未搵到定位的演員,好快地,變成一位人人入場就只為睇佢個人表演的喜劇之王。
1.喜劇之王,就是單憑個人之力,便可把最爛的Gag變成全場大笑的笑話。
2.但笑話的本質是甚麼?冇人得閒去理,畢竟入得場就只是為了笑。Why笑?好笑咪笑囉——曾幾何時的港產笑片,功能就只在令人笑,笑像本能,要被滿足,被餵飽。
3.撇除那些單純以演員身份參與的電影,周星馳在90年代,用了四齣戲,去拆解 / 探索 / 鑽研 / 提升「笑」這一回事。笑,不純粹是擘大個口的行為,行為背後可以包含一大堆複雜情緒,只不過殊途同歸以「笑」展示出來。
4.像賀歲片《大內密探零零發》,不只是效法其他古裝笑片,用一班笠住古裝的現代人去演繹其實好Modern的笑話(古裝不過是俾人睇的表象,核心還是現代的觀念思維)。表面上,《零零發》或許也是這樣,但電影更想做的,是戲謔我們自小便被灌輸的那個約定俗成「武俠世界」:原來古龍筆下的西門吹雪可以是一個地中海月巴中坑,葉孤城竟然可以是完全不型甚至甩皮甩骨的黃一飛;決戰紫禁之巔原來是違法的,是要踎監的(武俠世界從來沒有甚麼合法違法的觀念,畢竟大俠要踎監實在成何體統)。當時在戲院一睇見呢個開場,已經爆笑,而爆笑,是建基在一種對武俠世界固有概念的幽默瓦解。
5.瓦解,還包括主角的設定。作為「保龍一族」的零零發,竟然是一個連前滾翻都打得唔好、只醉心科學研究的發明家,而不是武功高強的人(反觀其他「保龍一族」成員,又鐵布衫又五形拳,個個都好打得);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最唔打得的發明家,才是最有用的人——回看中國歷朝歷代,科學的頭腦根本不曾被重視。
6.《食神》則要用笑片去講一個其實極度嚴肅的故事:一個明明人間失格(但又被捧成神)的人,怎樣做回一個似模似樣的人——「人」與「非人」的最大分辨,在於有沒有「心」——而「心」,固然可以反映在行為,在《食神》裡,則呈現在一碗雪中送炭患難見真情的叉燒煎蛋飯。問心,到最後那場對決突然搬出滿天神佛埋尾,是一種失控的埋尾,也削弱了故事原有的「用心重新做人」主旨,但至少,這主旨還是一以貫之,由頭貫串至尾。《食神》的笑,有著一種不露骨的人性感動墊底。
7.《喜劇之王》把這份人性感動再推進一步。尹天仇不像零零發及食神,他由頭到尾都沒有成功過,他唯一的成就,在於沒有離棄柳飄飄(這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而就是這份完全懶理身份地位的情義,尹天仇展示了人心中最難Keep而又最Core的東西——即使他始終做不成著名演員,而只能留守在那條村,在那個冇人識欣賞佢的地方,同一班甩皮甩骨的人共演悲劇《雷雨》。「喜劇之王」,由始至終,一個反諷。
8.反諷不止於抽水。抽水,抽完就算,只有(輕輕的)破而沒有任何建立。《國產凌凌漆》是一場極強的反諷,諷甚麼?如果你睇過,應該好清楚(對比起來,《表姐,你好嘢!》就純屬抽水)。而我最佩服是那一組人物設定,以一個政治成份良好但被喻為廁紙的廢柴特務,配一個(天生就注定的)漢奸走狗賣國賊,反諷地,合力地對付表面最義正辭嚴其實最X街的高官,好笑,笑裡卻藏悲。
9.悲到盡頭的笑,是哭笑不得的苦笑。
10.周星馳在90年代,把「笑」提升到一個過去從沒有人到過的層次。靠的,純粹是他本人的演繹以及鑽研到極其深邃的劇本。千禧後,他戀上人人都有能力去做(只是未必個個都做得好)的特技(連《西遊伏妖篇》Trailer都不斷強調特技特技特技)。「周星馳」這名字過去所代表所包含的,被他自行瓦解。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阿漆!聞西!)
(原文刊於am730)
#浪漫月巴睇90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