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在多短內感受到最長的時間感？

我前天體驗到，一秒一整天！

我喝了些自己釀的梅酒，接著準備躺上床睡覺時，躺平前看了一下時鐘，凌晨兩點零二分，我就準備躺平睡覺，腳擺好，被子拉好，枕頭喬好，準備躺平睡覺...

我頭正準備貼上枕頭前，我恍恍惚惚，可能因為整天都在弄儀式與大百解，我累到還沒躺上枕頭就睡著了！

怎麼知道我睡著了？

因為我馬上開始做夢，我夢到我在一個很乾淨遼闊的平原，我清楚知道我在做夢，因為那個平原在水裡，我居然還沒被嗆死，這肯定是做夢，而我最近越來越能抓住夢境與真實的區分，但有時候還是不太準。

平原走來...應該說飄或游來了一個帥帥長角男子，衣服穿的很時髦，他還沒開口，我就先是說：「該不會是龍王來催稿吧？」

「嘿丟！」他說。

「龍王也會講台語？」我大驚。

「你會什麼，我就能跟你用甚麼對話，圖呢？我期待好久，你都還沒開始動筆！」他非常紳士又客氣地伸手，就好像紳士又客氣的跟別人要小費一樣自然。

「唔，我明天一定畫！」我點頭如搗蒜。

「明天你要搭車回去，還要忙一整天，你說你安排那一天畫？」他繼續伸手逼向我。

「我我我...我回台東後，踩到海水後，我當天24小時內一定完成！」我明確說出了一個承諾了，他才停住腳步。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我相信你。好期待啊啊啊啊！要不要等等就弄一點海水讓你碰一碰...嘖嘖，可是這樣好像會整個城市都被蓋住了，算了啦，我等，我可以等！」他自言自語碎念中，等等，什麼叫弄點海水給我碰，我跟你祈求的是雨水，不是海嘯好嗎？

「還是我給你海珠，你現在就幫我畫？」他突然停住碎念，轉身指著自己胸口說。

「蛤？海豬？不用啦，我吃素...那個，我真的會畫啦，我都在粉絲團貼文公告會畫了...千萬不要弄海嘯來欸！」我說。

「咦？！第一個不要海珠的怪人，別人可是想要用搶用偷用騙的都想得到這顆珠子，這一顆換算人類金額...我算一下喔....1..2..3..4..5..5...大概五吧！」他伸手指數著。

「五萬喔？那其實也不錯啦，一般插畫是這個行情沒錯。」我的摸摸下巴評估著。

「五個人類首富的財富，就差不多能得到一顆這珠子！差不多啦，我猜～」他吐吐舌頭。

「等等，人類首富不就那個亞馬遜貝佐斯，離婚後他還有1130億美金資產，五倍是...5650億美金，才能換你一顆胸口的小珠子？」我瞪大眼睛，那個珠子瞬間變成魔戒一般，像我招手～～～

「差不多啦，但其實實際上有這麼多錢也造不出一顆一樣的海珠唷，價格是我用動能轉換率去換成時間再加上人類幣值的十年平均值再換算...」

「停，我聽不懂...也不用解釋給我聽啦，我根本買不起，而且我也沒那個命收...我畫就是了，你可以用人類的鈔票打我的臉就好，不要用這麼天文數字的小珠子弄我好嗎？」我都快暈倒了。

「喔，好！那你要什麼？」龍王叉腰問我，就在此時，上方飄落一隻超級可愛的小兔子，咦，水裡怎麼會有兔子？

「逼啾！」這兔子還會叫。

「喔喔，這我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就叫逼啾，是個海兔，你還沒說，你要什麼？」龍王介紹。

「海兔！也太可愛了吧～」

「不行，逼啾不能給你，他是朋友，朋友無價不能交換！」他馬上把逼啾擋在身後。

「沒啦！只是好可愛，我想多看幾眼，我要什麼喔...我喔...我希望世界能維持和平，需要水的地方能降下需要的雨水，淹水的地方能別再下雨了，以及這討厭的中共病毒快的消失！」我說。

「這樣啊，我看看喔，下雨這還行，但戰爭和瘟疫那個...嘖嘖，就...不在我控制範圍內哩，很多都你們人類自己弄出來的，叫我來平息...我不是下雨就是用海嘯唷！」

「那就跟我之前祈求的一樣啊，順時降雨！」我說。

「對啊，我跟之前要的也一樣啊！我的畫，要帥帥的！」他又伸手。

我們聊老半天，還是回到原點，但至少我知道我這年輕的龍王，應該正在戀愛吧？或是暗戀？

依照我塔羅占卜與對人類這段時間的觀察，人開始注意到自己外貌，而且堅持要好看或是他人看起來好看，肯定是想戀愛了，但他本來就帥帥的，為什麼還是渴望更帥？

「其實你想什麼，我都讀得到，我戀愛，是呀，是喜歡一個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對象，但我才不是你想得什麼幾十歲的思春青少年，我年紀很大很大雷，只是我有海珠和常做佛陀給的功課，嘿嘿！好啦，不要在用你們人類那套側寫我了，我徹徹底底的好好跟你介紹我與我的海，這裡是我們的大平原，通常都是在這迎接貴賓，很多貴客都跟你一樣走這通道，然後啊，這個過去之後，會看到...」

「龍宮？」我插嘴。

「哈哈，整個海都是我的龍宮啊，沒有甚麼內外分別！」他說。

「是喔，那蒲島太郎去的不就...」

「誰？」他問。

「蛤，你不知道蒲島太郎？」我驚呼。

「哈哈，知道啊，就一個編造的故事，沒有一個具象的龍宮啦，來我跟你介紹一下...」

就這樣，他熱情的帶我去他的小時候戰場，那是一個極古老戰場，那場大戰他說到我都落淚了，接著帶我去串門，一個他很信任的耆老，是一個水母婆婆，他有永生永世的記憶和生命，所以累積的智慧能記載整個龍宮內的所有資訊。

接著我們逛過他們的雷之校區，玉之食堂，寶瓶壇城，還說了一堆故事和記憶，不時還提醒我回來之後要記得幫他畫圖，要帥的！

反正他會讀心，我也放棄讀他，全都誠意滿滿的點頭，不失禮貌的答應，然後盯著他的海珠笑。

我也不知道海珠是幹嘛的，看起來像是個普通小黑石頭，但有這麼大的價值，肯定是什麼珍貴的礦石或是金屬吧？

「嘿嘿，海珠不是石頭也不是礦物唷！」他突然盯著我看，靠，他又讀我剛剛隨便想到的事情了，好啦，既然讀得到，我就不說話，用想的跟你溝通！

「可以呀，哪有什麼問題？」

那海珠到底是什麼？我內心這樣想著。

「我內心這樣想著不用附註啦，海珠是什麼喔？我簡單介紹，海珠是非常大非常大的一大群生物的生命時間組成的一種結晶，至於怎麼做成的這好難描述，還是你要成為海珠的一份子？你就可以自己去裡面問他們海珠是怎麼形成的了！」

啥？生命時間組成，那不就是一個小宇宙了嗎？難道海珠是什麼暗物質還是奈米黑洞之類？

「都不是，就說是一群生命的時間結晶了，唉唷，這沒進去不知道啦！」

等等，你說沒進去不知道，就像我們正在世界輪迴一樣，以前我可能在某個怪珠子前納悶裡面怎麼會有生命，我就好奇的進來一下...結果就到今天了？！這樣嗎？

「大珠子小珠子嘍...那個只有世尊知道了，誰在誰的珠子裡，哈哈，好啦，要幫我畫唷！」

我這才感覺到我應該睡了好久，該起床了，就答應他一定會，踩到海水後24小時內畫好。

我就決定離開龍宮醒來了...

醒來時，我的臉，正好貼上了我放在枕頭上的手掌。

唔，我睡多久了？

瞇眼看了看時鐘...

02：03...

等等，我剛剛這樣躺下去，就睡了整整12小時又一分鐘嗎？也太誇張，我睡姿超好，跟我剛躺平一模一樣，等等，似乎哪裡不對勁...

我再看看時鐘，同一天的02：03，我記得我昏迷睡前看時鐘是02：02，所以我剛剛才睡了幾秒嗎？

這幾秒我像是過了幾週一樣久，我確確實實的跟龍王聊很久欸，所有細節我都還印象深刻，我甚至還能腦內回播大致上的完整記憶與對話內容。

我就醒了！

而且超級有精神，像是睡滿八小時一樣，通體舒暢，兩眼有神，手腳靈活，跟剛剛睡前快累死昏迷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然後我在凌晨兩點就開始記錄這個夢境，也開始著手構思怎麼畫帥帥的龍王，最後我昨天也真的踩到了海水，我那瞬間的感覺是...

「啊！是龍宮的邊邊角角呢！」

我才想到24小時內要完成圖，我就沿路趕工，車上畫、吃飯畫、走路畫、泡在虎爺溫泉裡我也在畫，最後是在溫泉池裡完成這張圖！

龍王，帥帥的，給！

我和Ra兩人都是輪流放兩個孩子入睡，每次Jivan輪到我唸床頭書時，準備上床睡覺的速度就會稍微快一點，他會毫不遮掩地指著我：「今天換妳！」然後展現勝利的姿態，Ra就會失落地說：「跟爸爸不好嗎？我好可憐。」（但事實是Jivan9/10的心都是向爸爸呀）

其實，我也會稍微雀躍一下，雖然跟Mira在床上翻滾被撒嬌很可愛，但往往她都會變得超級興奮，像是章魚一樣巴著我的頭，親吻我露在棉被外面的肌膚，頸椎有種蹂躪不堪之感，最後不得已我要把她「取」下，用裝睡來冷卻她熱情的愛意，但常常不小心自己也會跟著陣亡，我深夜的Me time就會泡湯。所以，放Jivan睡覺就會出奇有效率，會有出頭天的錯覺。

我不是要來寫放孩子睡覺的啦，我要說的是，居家檢疫、跟孩子關在一起快要五十天的日子，我怎麼還活得好好的，天啊甚至還有點享受⋯⋯仔細想想，大概就是因為「我在德國」吧！本來就沒有什麼社交和朋友，除了超市之外，外頭也沒什麼地方好去，我最重要的一切都在房子裡好好的，再吵再鬧，都沒有他們健康來的重要，關起門來我的責任守護好，就好。不用強迫自己厚顏無恥地開口說破爛的德文，也就不用苦吞隨之而來的臭臉，所有的進度都被按下暫停鍵，包括適應與融入當地的生活，而這之中有很大一部分一點都不容易。

而Jivan開始讀書以來，特別是上德國幼稚園，他有許多事情已經不是我完全能洞悉的了，我知道我被硬推著以好幾倍的速度放手。這陣子抱著Jivan，我有種這孩子好大好重，是男孩子了啊的害羞感，跟Mira比起來，連我都自覺自己愛他收斂多了。因為疫情在歐洲爆發，孩子從校園抽離，黏在一起這幾十天下來，可以說是好難得的「溫存」，我提醒自己，真的是無論孩子出去開拓出怎麼樣獨立自主的人生，他們渴望得到父母認同與愛的想望仍舊持續，隨著成長，或許會被隱藏、也有叛逆，但是，每當輪到我放Jivan睡覺時，不管他這一整天再跟我如何劍拔弩張，透過說故事氣氛的緩解，和依偎的親密動作，他還是會變回窩在身旁，像個收起刺取暖的小刺蝟一樣，偷看著我，喜滋滋地微笑，這是彼此都很坦誠、放心的眼神。

「眼睛閉上啦！晚安」，我故意說。非要到我說「再不睡我就出去看書了」（唸完書我會在他旁邊看自己的書），他才在一番翻來覆去中捨得進入夢鄉。

做母親、做牽手，我都不是很擅長，但關起門來天天做，時間久了也算得心應手，畢竟，能從硬著頭皮出去碰撞中抽離，只需要單純退居熟悉的崗位，反而得到難得的輕鬆感，完整的家庭回歸，崩潰也有盡頭，竟成了變相「成全」我的鴕鳥心態。最實際的是，躲在家沒出門，孩子就不會接觸病菌，也就比較不會生病；移居這半年來，沒有一天不擔心兩個孩子的身體狀況，先是Jivan因為入冬嚴寒，支氣管不好，氣喘發作頻繁，後來自己又發生意外，然後是Mira燒了三週、中耳發炎，當然，適度生病的確是能增強免疫力，但病不停，且不像台灣那樣方便就醫，再加上雞同鴨講⋯⋯如今，出現的這段與世隔絕的禁足令，無非是讓我喘口氣，能稍微躲避那「到底哪裡做錯了」的自我拷問和沉悶。

轉念思考，其實是自己鼓勵自己，我很討厭束手無策，只能重新設定自己，於是，也就多靠近正向一點。哲學家Unamuno說：「不是我們的想法決定我們是樂觀還是悲觀，而是我們的樂觀或悲觀決定了我們怎麼想」，這時候，就要說樂觀可能多少也有點遺傳？Jivan四歲說的話，最近成為我最愛的蒐集，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就來記錄一下：

一、小孩大便完大喊我過去，我看Jivan常大號完，總還有排泄物沾黏在肛門口，怎麼擦都只有浪費衛生紙的感覺，於是發了牢騷跟Jivan說：「寶貝，你為什麼大便都不大乾淨？」

他居然神回我，讓我啞口無言，擦屁股都變有趣（？）：「因為，它們一直緊緊抓著我啊！」

#OMG這個擬人法好威我好想打完美的一百分

於是我憋著笑再問他：「那它們抓著你，你不能用力弄下去嗎？」「有啊，有一個有嚕出來，可是後來沒辦法啊，我被吸住了。」我：「ㄜ……可是這樣好浪費衛生紙喔（擦不乾淨會莫名火大）！」「喔，好，那下次我會叫它們放手」⋯⋯

#尬的連國文老師都跪了

補充同樣大便性質的回話。又有一天Jivan如廁完跟我解說大便就是從肚子出來，我雙手從肚子筆劃，像某種肚子有洞的外星人：「是這樣噴出來嗎？」「不是啦，是在肚子裡面融化。」

#知道吧他要說的是消化
#四語環境這樣錯亂的程度媽媽還可以接受

二、很久以後我忘了Jivan是射手座，直到某天我竟然夢到小學暗戀對象，才想起我生了一個射手兒子，跟我的青澀初戀一樣，至今我都沒有搞懂過他們在想什麼，還有渾身上下很正經的幽默。

Jivan：「媽媽，我受不了了！」我：「你怎麼了？」

「我手的力氣真的很大。」⋯⋯

Jivan：「媽媽，我快要不行了！」我：「發生什麼事？」

「我太厲害了。」⋯⋯

到底是因為什麼事這麼需要用到倒反法，我根本不記得了，事情完全沒有需要到他所描繪的這麼浮誇，即便在四歲孩子的能力範圍內也是一塊蛋糕的程度而已，否則我早就、立馬、非得記事本不可。目前為止修辭頗有潛力的Jivan，全身上下最厲害的，就是他自我的感覺，無敵、良好。

#樂觀只有一山還有一山高
#但倒是滿希望Jivan某天也能被像我這般的女孩暗戀好多年
#此話一出完蛋被發現Jivan自我感覺良好是從哪裡來的
_

話說，我們這一邦的德國幼稚園，好像在考慮一路放到下學期開學耶⋯⋯一瞬間我又覺得這個盡頭有點遠了。（但如果下個月馬上恢復上課，我也不會讓孩子去的啊，1-4歲這時候，手很常就往嘴巴和鼻孔去啊⋯⋯）

另一個消息是，這邊也宣布購物與搭乘公共運輸「戴口罩」的義務，口罩時代來臨了。

#媽媽居家防疫幼稚園 這週園長媽媽有個自找麻煩的大案子，零星活動就當一週生活照嘍！大家加油，會過去的：）

#光棍節【月老祝我光棍快樂】

單身二十歲，單手二十年。
國小太小，天天打LOL沒想過交女朋友。
國中太矮，被女生當朋友。
高中顧打球，班花都被學長追走。
大一想交女友，加FB送早餐都沒用。
大二急起來，送三餐包宵夜都不夠。
我心知這樣不行，浪費無數子子孫孫，對不起我祖宗。
有一天，我的機會來了。

新聞說，最近有間月老廟在網上爆紅，一開始是有個網美打了卡，三天後就脫單，後來又有另一個網美去試，居然當天就脫單。
我不太懂，網美幹嘛找月老，來找我啊！
我平常沒有拜拜的習慣，嘴上說著不信，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期待。
騎去月老廟的路上，我想起小時候老媽帶我算命，算命說我很聰明，就他媽沒說我的感情。
到了月老廟，不愧是熱門打卡地點，門口擠著一堆人，還找不到車位。
好不容易停好車，拜完一輪，終於來到月老面前。
看著那尊小小的神像，一路上那些猜忌懷疑出奇地消失了，我不再想「真的準嗎？」、「該不會是網紅業配文吧？」，一心把希望寄託在月老身上，閉上眼專注地祈求。
我的願望很簡單，就是談個戀愛。
和普天下的人相同，怎麼就那麼難。


拜完以後，我回到家，照著網路上說的把紅線放到枕頭下。
當天晚上，我夢到一片白雲霧裡。
朦朧中，有人告訴我：「我是月老。」
我的意識意外清晰。
第一個想法是：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拜月老，晚上就夢到月老。
第二個想法是：我操，太神了！月老託夢了！
眼前模模糊糊，我隱約看見一道人影，人影對我說：他看上我了。
「……」
你他媽太準了，準到連月老都把到了。


醒來後，我簡直被自己異想天開的夢氣哭。
真的太魯，魯到連月老都可以，而且聽那聲音還是男的！
我不當一回事，上課時跟老孟吐槽夢到月老的事，老孟第一句話就問：「月老帥嗎？」
喔，老孟是gay，本來我不知道，其實他沒有刻意藏，只是我沒想到。當了一學期兄弟才發現人家是閨蜜。我那時特別生氣，質問他：「你他媽該不會暗戀我吧？」
老孟翻白眼，「你看起來就是零。」
「你他媽才是零！」
老孟：「嗯。」
「……」
總之，氣過了就沒事了，沒看上我就好。他性向男，我性向女，少了個競爭對手，想想還挺爽。


隔天晚上，我又夢到月老。
這回他的形象清楚了。
是個身高一百八的大帥哥，似笑非笑，很有有錢人的味道。
他什麼話都沒說，我之所以知道他是月老，是因為他穿著看起來像是劍三課金大佬才有的服裝，胸前掛著名牌：台北營運處月老部門。
「……」
月老終於開口。
他語氣溫和，像是古裝劇中的公子哥：「廷廷，這不是夢，我真喜歡你。」
我決定醒來要靠北老孟，你他媽說什麼帥哥，害拎北又夢到莫名其妙的夢。


當我清醒時，發現夢裡月老的形象依然很清楚，覺得毛毛的。
我摸摸枕頭底下，摸出紅線。
紅線還在——只是上面打了個同心結。
「……」
他媽的撞鬼、不，撞神了！


我怕了，不該亂拜，不知道招回了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想到以毒攻毒，記得網上說紅線不能重複求，重複就會失效。
我花了幾個小時騎車到宜蘭，換一家網上赫赫有名的老字號月老廟。
我顫巍巍地拿香，閉上眼拼命許願，除了許願換個月老，當然還是不死心地再求了一次希望找交到女朋友……
拜到一半，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一道蒼老而飄渺的聲音，「孩子……」
我猛地睜開眼，手裡的香差點沒拿穩。想不到薑是老的辣，不用託夢，直接就能溝通！
我雖然怕，但沒有比夢裡更怕。
月大老！救我！
我不顧身邊祈願的人群，激動地正想開口時，月大老又道：「你是台北營運處那個小月的家眷吧？」
……什麼？
月大老：「別求啦，你的姻緣線在他手裡。」
怎麼聽起來不太妙。
月大老：「孩子，你沒聽說不能重複祈願？你們倆已經綁約，合約還沒失效，老夫幫不了你。」
我操，還有這種操作！


回家後，我把紅線丟了。
丟的時候有點抖，畢竟面對的是神，但我還是丟了。
當晚，我竟又夢到月老，或許該叫他，小月。


我看到小月時，不免想起那條被扔在樓下垃圾車的紅線，又心虛又害怕地看著他。
小月似乎已洞悉一切，點點頭，說：「我能理解。」
他沒有生氣，甚至耐心地解釋：「廷廷，合約是雙方的，我這兒也有一條，甲方丟了還是算數的。」
寶寶心裡都是幹意，但寶寶不敢說。
小月繼續道，他沒有解除合約的權限，除非雙方找到好姻緣。
面對一介神明，原本我有點慌，但不知因為他是神仙還是什麼緣故，平心靜氣的語調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讓人不自覺卸下心防。
「月先生，打個商量，我沒有歧視啦，但我真的不是gay，我介紹其他同學給你，我有個朋友特別喜歡男人，就喜歡你這種長得帥、脾氣好、身材好的！好不好？」
我活像拉皮條，把他上上下下誇了一遍，不管人還神，應該沒有不喜歡被誇吧？
小月笑而不語，還是那樣溫柔，笑得我心裡發寒。
他不置可否，問：「你想交女朋友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做……牽個手、親親嘴、約約會啊。」
小月緩緩走向我，牽起我的手。
我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按住我後腦，親了我的嘴。
親得我整個人都懵了，他才笑著說：「我答應你，今後每一夜，都會與你相會。」


我想起大一那年寒假，曾經積極密過某個女生，每天睡前還不忘特別浪漫地說：祝好夢，希望妳夢裡有我。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為什麼魯20年。
就那句老話——有愛沒煩惱，沒愛性騷擾。


隔天晚上，小月實現了他的諾言，再次出現在我夢裡。
不只如此，他還實現了我願望的重點。
小月說：「我知道你真正想做的是什麼。」
畢竟神能聽見人的心聲。
接著小月朝我壓上來。
我全身僵硬，不光是嚇的，是真正無法動彈，甚至醒不過來。
媽的，我被神壓床了！


之後三天都是如此。
他撲倒我也沒做什麼，只是亂蹭一氣，但還是很嚇人。
醒來像場夢，夢裡那麼真實。


我受不了了，上網找推薦消災解厄的道士。
我以為這種有名的師父很難預約，不過當我打電話過去諮詢，那道士一聽我的聲音，掐指一算，說我們有緣，讓我今天就過去。
我求之不得，騎車飆到那間廟去。
道士有點玄，我在門口停車的時候，他剛好穿著黃色道服施施然地走出來，像是算準我到來的時間。
道士開門見山地問：「年輕人有什麼煩惱？」
我哭喪著臉說：「我每天晚上都被壓！」
道士不以為意，就像醫生問你有沒有流鼻水的語氣，「鬼壓床？」
我差點破音，「神壓床！」
「……」
道士滿臉不信，只差臉上沒寫「你神經病？」，但他還是幫我算了生辰八字，因為他懷疑我中邪。
算到一半，道士咦了一聲。
我提心吊膽。
道士說：「你是小月的對象？」
……這個小月到底人脈多廣？
我：「您也認識他？」
道士：「認識啊，老子上禮拜起乩還遇到他，他說終於找到對象了，還在仙友網曬他對象的生辰八字。」
「……」
道士似乎真的和小月很熟，還開起玩笑：「年輕人房事不順吼？別來求我，求他啊！」
「……」您有很大的誤會。
我正感絕望時，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抓住大師的手，語無倫次地懇求：「您認識他對嗎？！拜託您幫我求個情，我不是gay啊！都單身二十年了，女生的手都沒牽過就搞gay，可憐可憐我吧！」
道士愣了會，搖搖頭，拍拍我的肩，「這你有所不知，他比你更可憐，都單身幾百年了。」
「……」
原來是魯友。


當晚。
我跪在小月面前，求他：「我沒辦法了，你放過我吧！」
小月難得沒有笑容，也沒有發怒，眼裡只有悲傷，「我只是想追你。」
我頓了頓。
難怪你跟我一樣魯，自以為對對方好，卻沒想過真正的原因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對方不喜歡你。
我有點同情小月，甚至覺得同病相憐，如果沒有這層關係，或許我們能成為死黨，我基佬朋友其實挺多的。
小月說：「你抗拒的原因是因為我是男性嗎？」
當然啊！
小月又問：「男女有關係嗎？」
當然有啊！
小月突然把我從地上拉起來，親我一口，「討厭我親你嗎？」
「……」
其實還好。
魯了這麼多年，被人喜歡其實挺暗爽。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聽得到我心裡在想什麼，說謊也沒用。
小月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命裡剋女，益男。」
……我就想為什麼我基佬朋友這麼多。
「我也知道，現在同性伴侶非主流，你很難接受。你想過，你不肯接受是因為我，還是因為面子？」
我被他說得一愣。
面子？
確實，我從以前就想找個正妹女友給兄弟看，證明自己有這個能耐。當然不光是為了炫耀，我一直相信如果女朋友那麼正，我一定會特別珍惜，好好對待她，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給她。
至於男人，我想都沒想過！但如果現在真要我冷靜下來想像小月……坦白說，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小月溫聲說：「廷廷，我知道是我勉強你了，對不起，但我看得到機會，所以沒辦法放棄，你能試一試嗎？」
我嚥了口唾沫，下意識想搖頭，但他期盼的眼神讓我遲遲無法動作。
小月終於又露出笑容，只是笑得有點苦，「你知道嗎？不光你的心聲，你的成長史，連你的命盤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即使這樣，我依然愛上你。」
「所以，我保證這世上沒人比我更愛真實的你。」


不得不說，這些話就連我這直男都被感動，小月單身幾百年實在不合理。
我後來還是妥協了，沒特別做什麼，只是每天晚上和他聊一聊，他也有所退讓，不再隨隨便便撲倒我。
我後來調侃他，怎麼突然裝君子，小月摸摸鼻子說：「你們電視都是那樣演的。」
我問他：「所以那些話也是電視學來的？」
小月搖頭，「是真話。」
我和他相處久了，說起話來就像對待損友，給他一個拐子，「這麼會？也教我幾招啊！」
小月失笑，他也被我帶壞，說話越來越像普通男生，「想把人，那麼就罵人、賣蠢。」
我滿臉問號，「這樣有用？你唬我吧？」
「有用。」小月湊過來，在我耳邊輕聲說：「對我。」
你個M。
不，以後我不罵人了。


日復一日，我每天在夢裡和小月互懟，偶爾被他親親嘴。
奇怪的是，我漸漸習慣了。
我懷疑小月濫用職權對我下蠱，畢竟是月老部門，要促成姻緣不是挺容易？然而小月說，如果那麼做就不用等到現在了。
再後來，同婚的議題興起，我想起小月，竟然也想起義，投票支持同意。
網上不少人在討論這些議題，我不知不覺也看了許多，明白這樣的族群並不是特立獨行，是刻板印象讓他們成為少數，不得不隱藏在人群中。而現在不一樣了，時代已經改變，普及指日可待。
自從有了不同的見解，我看待小月也變得平常心，性別方面慢慢看淡了些。
我知道我不挑，只是想要有段感情，有人陪，打打砲，我就是個俗人，感情於我而言如此簡單。
屏除對性別的抗拒，其實小月這個人真心不錯，溫柔體貼又懂我——除了大考前，他死也不肯給我洩題。
我瞟他，「你要追人，連這點忙都不幫？」
「那不是幫你。」小月邊說邊敲了敲不知哪裡變出來的書桌，「來，今天繼續溫書。」
連做夢都要唸書有多幹？
我滿肚子抱怨，但小月看起來比我還累，我背書的時候他還坐在旁邊打盹，害我半句話也罵不出來。
我有點好笑，原來神也會想睡覺？
說也神奇，不管我夢裡讀書讀了多久，醒來後依然精神抖擻，好像睡得很飽一樣。
因為比一般人多了七八個小時的讀書時間，再加上小月在一旁陪讀效果超群，我這學期考得特別好，這輩子沒想過自己有機會進到班級前三名。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覺得自己這個宅魯窮只剩下宅跟窮。
後來我才知道，不光是努力的關係，還有小月偷偷去拜託文昌帝君幫我加持，關照我的考運。代價是白天幫忙加班，分擔幾百個人的願望，難怪天天累得打盹。
不可否認我很感動。
或許我想要的就是有人一起承擔這世界的歡喜與折磨，這是家人不能給予的溫柔。


不知不覺過了幾年，現在我成為社會人士。
這些年我和小月共度了許多時光，畢業，當兵，上班，犯太歲，被資遣，找到新工作，親人離世，而小月一直都在。
有人陪的感覺真的很好。
三十多歲的我依然沒有女朋友，這個願望卻淡了許多。
中間曾有女同事對我示好，也有朋友提議相親，我竟沒什麼感覺。
我曾看過FB有人轉發什麼語錄：「你放不下其他人，是因為你心裡有人。」
以前我覺得很屁，現在想想還有點道理。
最近我甚至感到傷感。
我對小月說：「我們人神殊途，最後還是會分開吧。」
「我等你到85歲。」小月忽然說。
他捧著我的臉，不變的溫和眼眸映著我的臉，「到時，黃泉路上見。」
我沒想過還有這招，將來脫離凡身，我們能在一起天長地久。
回想起一開始的契機是我拜了間月老廟，求了條紅線，從此定下月老合約。
我忍不住笑，這約也綁太久，比手機綁約還坑啊！

在被小月的話感動之餘，我不禁想道：不過話說回來，你他媽能別把我的壽命直接說出來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