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一盒水彩！」 . 說這句話的小女孩名為靜，嫻的女兒 誠實說，靜是一場意外，一場嫻青春裡最痛的意外 倒沒有什麼曲折離奇的劇情，年輕時遇到渣男，被哄得團團轉，以為交往就能永遠便輕易給了對方 . 「確定是我的嗎？」知道消息後，渣男第一句話，是問這個 . 在那瞬間，嫻的心就死了 還好的是，嫻當時已是護理師，雖然稱不上富裕，但起碼有基本經濟能力，平常也還有家人可以幫忙顧 在和家裡溝通後，還是決定把靜生下來 怎麼說，那都是自己的女兒呀 從懷孕、十次產檢、生產、到月子，對方都沒出現過，連一罐雞精、一句問候都沒有 產後沒休息多久，嫻就繼續回去醫院上班，早上由已是退休老師的母親幫忙顧，晚上回去有空就盡量自己顧 這樣日復一日，今年已經到了第七個年頭，靜都上了小二，嫻也年近三十 對於嫻來說，女兒幾乎可說是她生命中快樂的全部 支撐著嫻的，就是值完班回去後，還能來得及看女兒幾眼，親女兒一下，念念睡前故事給她聽 有時，就是值完大夜後，能趕上在靜出門前，說聲早安，都好 可能也是因此，在嫻聽到靜今年的生日願望是水彩時，內心其實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已經長大了嗎？嫻默默在心底有些悵然 不過前幾年，靜生日時要的都還是森林家族、小美樂娃娃這類玩具，而且還很識貨，非這些不要 基於疼女兒，也想彌補自己很難給靜陪伴，再貴嫻也給靜買下去，沒想到今年要的就已經變成水彩用具 . 「今年不要森林家族了嗎？」嫻忍不住追問 . 「嗯，那我已經有了」 . 「是學校要用的嗎？如果是學校要的，媽媽可以額外買給妳，妳還是可以挑一樣喜歡的禮物喔」 . 「沒關係，今年我想要水彩就好」 可能在學校美術課喜歡上畫畫了吧？也不是什麼壞事，嫻試圖安慰著自己 __ 值完小夜，嫻回到家時已經是了凌晨時分，街道上一片寂靜，只剩路燈仍照耀著小巷，將白色的燈光靜靜暈染到了地上 安靜的，彷若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嫻小心翼翼地推開家門，深怕吵醒應已熟睡的家人 . 「媽媽回來了！」沒預期到的是，才剛踏進門，靜便衝了過來 . 「妳怎麼還沒睡！？明天不用上課嗎？」嫻訝異無比 . 「要呀，還不是為了等妳」靜的母親也走了過來，口氣略帶無奈的說 . 「她還堅持不管幾點，都要等到妳回來，一直要我念新故事給她聽勒」 . 這一天是父親節，靜用水彩親手畫了一幅嫻的樣子，上頭用半注音半中文寫著祝媽媽父親節快樂 . . 「媽媽父親節快樂」遞出作品後，靜緊緊地抱住嫻 . 「妳是天下最好的媽媽，也天下最好的爸爸」 . 「我以後再不問為什麼我沒爸爸了，我要妳就好了」 . 原來靜已能理解大部分的故事，心疼媽媽 . 「妳真的長大了」嫻蹲了下來，將靜輕輕擁入懷裡 . _ 我們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自己長大的呢？ 關於這問題我問過很多人，也得到過許多不同的答案 是想到十年前是2007的時候。有人說 想一想2000年出生的，如今已是17歲少年少女 民86年生的八年級中段班，如今也都20歲成年了 是越來越喜歡一個人獨處吧。也有人說 長大後，開始覺得誰都沒有非誰不可，處不來的不如放手，再不想去迎合討好誰 那些曾稱之為朋友的，在身後散落了一地 是人群裡想認識的陌生人，朋友，情人，朋友，不能再打擾的陌生人，在人群裡。 不輕信誓言了，從聽言語到看行為，再不輕易允許自己墜入情網，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 是學弟學妹，同學，學長學姊，叔叔阿姨。 也是，對於現在的小朋友，我們真的已是叔叔阿姨 是聽到周杰倫的一首歌。 記憶中還很新的稻香已過去近十年，伴我們初戀的簡單愛已停留在16年前 是神奇寶貝，德克斯克實驗室，灌籃高手，雞與牛，阿福、技安、宜靜、小叮噹。 許多問現在的小朋友，他們聽都沒聽過 我們的童年，並沒有被繼承下來 是熬夜從興奮，變成無奈。 沒人管了，想幾點睡就能幾點睡，卻好想回到那個九點鐘上床，一閉眼到天明 什麼都不用煩惱的時光 幾乎所有的答案，都指向長大不好玩，想回到過去 可真的嗎？ 若小時候真的好，為什麼小時後的我們，卻都一個個有志一同地想著要長大？ 曾聽過有人分享一對姊弟的對話 弟弟：姐姐為什麼大人都不會想挑食 姊姊：因為他們都只買他們想吃的啊，廢話不會挑食 弟弟：為什麼我要穿這麼多去學校呀 姊姊：你以後就會懂了，這世上有一種冷，叫做你媽覺得你冷。 學東西的痛苦、什麼都得被控管的無奈、對於世界的無力，這些始終存在，只是隨著長大，我們淡忘了而已 事實是，長大與兒時皆不容易，若有哪裡容易，那也不過代表的是有人替你擔了 讓我們覺得孤單的，不是長大，是認清朋友，原來不是誰都能留下來，更不是誰都能交心 讓我們覺得無力的，不是長大，是認清事實，一直都無力，不過踏出校園，也踏出了被編織出你很特別的美夢，本來我們多數人都並不特別 讓我們覺得難過的，不是長大，是過度期待，跑幾圈操場就覺得會瘦、上過幾門課程便以為自己懂很多、天天早晚安就相信是真愛，結果如若實現了快樂很少，因本預期如此，沒實現卻痛苦無比 是那個不喜歡現狀，卻很少思考如何改變，並付諸行動的你自己 甚至，連自己想要什麼的目標都沒有，也沒打算認真去找過 那能怪誰呢？ 最後送一句我珍藏很久的話 尚未佩妥劍，轉眼便江湖 願歷盡千帆，歸來仍少年。 __ 樂擎文 投稿、求助、聊聊，更多文章可見@luke7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