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火源會讓消防弟兄深入危險；任其悶燒則產生更多黑塵與化學污水，流入農田甚至危害周遭居民。台灣國土上存在著數萬違章工廠，這不是第一次必須做出雙輸的選擇，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 消防員在面對的是什麼
違章工廠，因為日前台中大雅中和六路的二間違章工廠失火，導致兩名救災的打火弟兄死亡，後續上了四大報的頭版，我們也與消防員工作權益促進會與其他環團共同召開記者會。
說實在話該如何面對這個問題，我往往有種迷惘，在風險的概念，違章工廠由於缺乏所有的建照、平面圖，於是每個消防員到裏頭就是個迷宮，而鐵皮廠房往往只要400度就會開始塌陷，於是從所有角度及立場來看，都不建議消防員進去。
「消防員是個高風險的行業，但至少要有平面圖吧，別讓他每次的闖入，像玩RPG初進入黑幕的地圖吧。」但這樣的情況為何會不斷發生，因為現場指揮官也不會明知裡面沒有人，或是有危險還派消防員進去，他並不是笨蛋，但不管是沒有派消防員進去但後來發現裡面有人、或是派消防員進去卻發現沒人，指揮官都可能被究責。而這樣的兩難，需要這個指揮官在當下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專業判斷。

► 環保團體的兩難
任何違章工廠的火災，總是需要水源，然後水也得盡量靠近及對準火源，否則救災的效果一定很差，但一片農地哪來這麼大量的水源，往往能從數百公尺外的消防栓以及抽水泵浦，牽到兩條水線就耗費許久，本質上就是等它燒。
但要對準火源，這都是一次次消防弟兄喪命時，新聞常見的說法「探查火源」，而當一間違章工廠大火時，大量的消防廢水攜帶著大量可能未完全燃燒的各式溶劑，而還得看製程，多少的橡膠就會產生多少的硫化物，而塑膠則會產生戴奧辛，燒越久的時候，周遭居民就得自主撤離，而週遭的農地、農作物是第一線的衝擊，但隨著周遭的灌溉溝渠，又有多少農地、底泥攜帶著這些物質，但唯一可能值得慶幸的，作物的生長機制並不易將這些物質帶上稻穗或果實。

► 實地現勘違章火災後續
彰化埔心有個違章工廠在8月29日凌晨3點燃燒，而工廠主因居住於樓上，自主救災，無法救火後通知消防隊，這個工廠是一個臨時登記工廠，這個違章工廠的位置大略在永坡路三段146巷、武聖路351巷交叉口，講坦白話，如果要問在地人到底這間違章工廠在哪裡，其實他們都會講得不太清楚，若不是因為它失火，他們往往也只是路過。
過了幾日，我趁著週末休假的時間，到此處訪問了周遭農友、飲料攤以及豆花攤，那天的風向是吹向靠交流道的方向，於是8月29日以及8月30日有較多住戶自主撤離，而據飲料攤的店員轉述，有一位住得近些的居民，便跑到了員林汽車旅館住了五天，主要擔心火災產生的戴奧辛問題會影響小孩。
我試著找尋附近的消防栓到底在哪裡，也試著尋找抽水泵浦，真的非常遙遠，而8月29日救災到了下午，應該是大量橡膠的熱值過高，並無法單純使用水救災，於是據周遭的農友以及飲料店店員說，再麻煩一個台中的化學公司過來，可能是使用特別的化學物質隔絕空氣。而豆花店的老闆則是因為常吃豆花的是周遭農友，於是特別提到周遭的水稻都返黑，並有黑塵，農友幹在心底。

► 合法的我們不該再為違法犧牲
所以我再詢問一次，那個兩難，是消防員承受風險去找尋火源並探詢是否有人受困火場，還是讓周遭環境、居民承受短促、巨量的環境風險？你會怎麼選擇？
在那天的記者會，我做出了選擇，如果整個社會、違章工廠業者並不願意做任何改變下，我們做出這個選擇：
「違章工廠的存在，意味著我們將有無止盡的環境風險，並且連第一線救災的消防弟兄，也將完全無法掌握情況，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強烈建議，別再拿消防弟兄的人命，來換違章工廠的安全。在台中本次發生事故的中和六路，周遭是否會像彰化埔心、埔鹽的違章工廠，僅有數百公尺外有消防栓？沒有水源，消防員所學的火場戰術將毫無作用，唯一能做的只有退避。在這樣的事件發生後，除了與消防員權益促進會共同召開記者會呼籲保障消防員權益外，我們也建議針對環境落塵儘速處理，以防環境落塵後續嚴重影響周遭地區的居住權益及耕作權益。
倉儲因具有大量物料可燃燒，建議各地方政府儘速將倉儲需求盤點，並以整體消防規劃、交通動線為優先考慮，避免10年後的消防員、民間團體仍得面對政府的顢頇，在這個銜接過程，建議消防員有優先退避權，避免經濟發展的外部化都由國家出錢、出人命。我們只能坦誠說，目前台灣違章工廠問題，將使消防安全、環境風險持續缺乏控管，政府目前輔導違章工廠的修法方向，將使得各界只能繼續尋求各種自救，當政府鼓勵業者違法，我們也只能鼓勵消防員在尚未修法前，即便違反消防法，也不要進違章工廠救火！」

► 如果可以，一起多做什麼
如果它終究只能透過人的死亡，變成一次的頭版，我們終究只能在這些破碎的事件裡頭角力，笑著談論民意代表怎麼違法關說，甚至要用某種騙錢的方式收15萬，然後在記者會上作為一個環保團體的工作人員，持續兩難。
我不覺得各縣市的指揮官在那現場做出的判斷有錯，只是我們終究得繼續面對這些問題，在記者堵上麥克風時，試著瞭解所有情況，做出判斷。我會找個時間去潭子、大雅看看，去試著瞭解我們在那每一個的地方又能多作甚麼。
從沒想過作為一個環保團體，會這麼需要瞭解所謂的火場救災，也很不好意思，沒辦法讓社會更多人至少多瞭解這件事。

我是地球公民基金會農地違章工廠議題研究員吳其融，如果你也想為這件事多做什麼，請填寫志工報名表，讓我們一起不再兩難，找到出路 👊 https://bit.ly/2XidRbH 或是請以小額捐款，支持我們在恢復國土秩序的這條路上，繼續穩健前行 💰 https://bit.ly/31RH3o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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