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登大人 . 「少年仔想欲登大人嘸？」 . 舊車站巷仔口的皮條客，專門詢問臉泛青澀寫著「我還是處男」的高中生。聽到「大人」兩個字，感覺很色，只好害羞一抹笑像隻飛毛腿，逃得飛快，穿越性愛教育荒城中的吃人春色陷阱。 . 近年來，扭蛋機取代過去街景，五步一台，十步一家專門扭蛋機商店，昔日教你轉大人的大人專賣店被取代，再沒有兜售轉大人祖傳秘方。眼前的扭蛋機是最近很夯的睡覺動物系列，我投下口袋五十元硬幣——轉轉轉——掉下卻不是我最想要的那隻動物，跟我轉的大人一樣。 . 登登登——喜歡的男孩敲我。 . MSN 現在想起來懷舊的聊天程式，在我高中的年代是放學後除了沒智慧手機，還能跟他聯絡的方式。視窗暱稱下方寫著他心情，偶爾是他正在聽的音樂——Katy Perry 「I kissed a gril」我不斷聽這首歌，誰管他喜歡的是歌本身，還是歌詞中兩個女生在派對接吻後留在嘴唇上的同性櫻桃味。我要轉成他喜歡的那個人。 . 轉轉轉——掉下來的扭蛋不是我要的。 . 我媽在平凡不過的一日放學傍晚問我，你是不是同性戀，喜歡你們班那個誰誰誰。沒有啦，怎麼可能，我才不是。她說，不是就好。離開廚房，我心有餘悸回頭看她，喜歡女生的兒子才是她想要我之模樣。 . 登登登——喜歡我的大學女孩MSN敲我。 . 她跟著我以前的模式，轉成我所喜歡的人。她的成功，卻挨不過一年的曖昧，一年半的交往。為了加速遠離，轉成對方厭惡的人。 . 轉轉轉——又不是我要的扭蛋。 . 登大人是一件奇怪的事，我又不是昆蟲每個階段都有完美蛻殼，不就是小孩在慢慢長大的軀殼裝進多種X原料，像飛天小女警誕生配方。我從來沒有一種，啊——我登大人的光榮時刻。跟女友分手後，我開始想找到登大人的方法。什麼是大人？怎樣是大人？在士林高架橋下脫下我的褲子，第一次讓陌生男子用他硬硬的屌幹我，事後跟我說，你是個天生零號。名零，這就登大人嗎？皮條客當初沒告訴我。只知道轉大人，很痛，不是皮肉之傷，是心房心室裡次元空間貪心膨脹。 . 登——換成智慧手機，網友軟體敲我。 . 小蜜蜂、接客低、Grinder、Tinder各種軟體聲響，從過去MSN讓你滿心期待的三聲提醒，變成一次震動告訴你有人來了。我仗著像小狗水汪眼睛，在健身房隆起的奶房，轉成小奶狗，手機震動再也沒停過。 . 轉轉轉——幹！這台扭蛋機到底有沒有我要的。 . 一再而三，是轉大人的通病，閨蜜水水經歷多次登大人。一次，他到南港展覽館大人巡禮完，在市政府八方雲集，錢包飛出用剩的杜蕾斯保險套，被後方同校國際生男子撿起；數個月後，他們在公館狹小地下酒吧The Wall繼續先前沒有完成的登大人儀式。水水告訴我，他手伸進國際生的褲裡，摸出一整頭來自中南美的古象，也是國際牌呢。那頭古象來得兇猛，保育類象牙，嚇得他掉頭離開，再不回頭。我笑他哪不好，異國風情轉大人。 . 登——軟體又響了。小奶狗繼續汪汪。 . 散落一地的扭蛋空殼，裝得都不是我要的那隻睡覺動物。轉大人呢？ . 扭蛋機裡剩下一個是我最後機會。 . 轉轉轉——登大人——。 . Photo by @xi_portrait #gayboy #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