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嗶，餘額不足。」  前陣子臉書人 hashtag #有聲音的句子，當時我想起的是這句話。通勤佔了我一天六分之一的時間，每天為了前往上班路上，必須準備好一套衣服、一個足夠承載不幸的包包、包包裡通常塞兩本書、錢包裡要有錢，另外配備一把傘，搭上客運。  做一個上班族，似乎只是為了應付在聽到「餘額不足」的時候剛好錢包裡有 53 塊錢。聽說用長夾會比較有錢，大學的時候跟著用一路到現在。直到開始學習從大包包女生長成小包包女生，需要嘗試「less is more」「斷捨離」這樣貴婦專用的生活價值。於是穿著有大口袋的長外套，整個人累贅地像《神隱少女》裡模樣拖沓的無臉男，口袋裡放著小包包放不下的長夾、氣墊粉餅。即使氣墊粉餅一整天都用不上還是會帶著。到底是多害怕出糗。  人類不宜，原來就是這樣身揹小包包，將苦難附贅於自身的人。  最近喜歡看動漫，正在看《咒術迴戰》，裡面有一個非常講究準時下班的咒術師七海在赴除咒前對主角說他是個還沒長大的人：  「枕頭邊掉落的頭髮變多了 喜歡吃的夾心麵包從便利商店裡消失了 這些小小的絕望堆積起來 才會讓人長大。」  每次客運左轉彎入上高速公路的道路時，右邊的電線桿會出現一個「終點」的綠色行車標誌牌，看到時我都有一種「嗯，從這裡開始，我正式離開了」的感覺，前往目的的路上調整椅背繫上安全帶，設定好自己是一個領工資的，那麼時間就變得能夠忍辱負重。  《咒術迴戰》裡，主角虎杖為了追求「正確的死亡」而戰鬥，這是海德格式的遊戲，時間並非事物，所以它什麼都不是，活著的意思是，意識著死而活，意識著終點而活。等到，能夠像明天就會去死一般活著，死亡再不會干預生命的自由，我們必須理解什麼是正確的死亡，只是為了不要太失敗地活著，在終點之前。  虎杖拔除詛咒、自己體內卻有強大咒力的設定，不就是同為存在主義的沙特說過的，只要身為一個人，我就會想吐。  剛出社會的時候，每次要去國泰世華 ATM 領錢我都非常緊張，我對那台 ATM 很火大，因為時不時就會出現「您的餘額不足」高分貝女聲，整個便利商店的節奏、路人的腳步像是漏了一拍那樣為我暫停。這個世界就不能保留一點人性給領錢的人嗎？  但我想，那也不過是一種正確的死亡。  「我」已死，那是人類的誕生。    今天也是要上車的一天，「嗶嗶，餘額不足。」我的錢包裡還有 53 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