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你第一次喜歡的模樣嗎？ 不是國小那種扮家家酒，不是基於懵懂地好奇而嘗試，也不是那種僅一瞬，卻在轉眼便忘的感覺 而是第一次，認認真真地，覺得能為那個他奮不顧身的喜歡 關於這問題，我問過很多人 有人說，那樣的喜歡是初次的牽手、擁抱 有人說，是對方為她戴上安全帽，並扣上釦子的剎那 是在班上，對視就立刻錯開的眼神 是考卷交疊在一起都開心的雀躍 也有些比較污的女閨密會跟我說，是初次經驗，是想給他下顆蛋 是在清晨，破曉時分，躺在床邊他熟睡的側臉 . 「那你呢？」 . 最後，他們總會反問我問題的答案 . 「看著他」 . 我總是答 因為我只能看著他。 _ 大約是從國中起，我就模模糊糊地約略知道了自己的性向 . 「幹，你是Gay喔？」 . 「靠北，不要那麼娘好不好？」 . 不過也是幾乎同時，知道了這並不是一個能對身旁所有人都說出來的事 我不怪他們，因為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噁心 . 「你成年了想怎樣我管不著，但不要給我帶病回家」 . 連我的親生父親都這樣說了，我又能拿什麼去要別人接納呢？ . 「喔靠，是你啊，媽的不要嚇人啦！」 . 自習他在偷看爽報，我才點點他，他就嚇得如被電到那般，整個人瞬間一抽，直到發現是我才吁了口氣，撫著胸口說 . 『是你太好嚇了吧？』 . 看著這幕，我不禁露出笑容 . 『快點啦，你看完我也要看』 . 即使實際上，我對那份報紙從來沒興趣 只不過這已經是極少數，我能大方要求他的事了。 _ 重新回想起來，會喜歡他，純粹只能說是場意外 他成績很好，就是那種最討厭，靠著聰明不用怎麼讀，就能輕易名列前茅的機車人 問他解題，也總是：啊就這樣那樣，再登登登一下，答案就出來啦，你是哪裡不懂？ 很靠北，真的 直到我的數物兩科，已被當到補考再不過，可能會拿不到畢業證書為止 . 「欸，教我」 . 他看我坐位置上怔怔看著考卷發呆，索性到我身邊，拉了張椅子就坐下 . 『我教你？』 . 「對啊，教我要怎麼教你」 . 「認真啦，別那張臉，我還想跟你一起畢業」 . 關於那天他到底講了什麼題，儘管我真曾發了瘋似的回去翻考卷想找到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反倒是他耳朵上，在午後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絨毛，微浮著青筋，卻總是能飛快在紙上書寫下一行行答案的手，還有那股專屬於他的獨特味道 我怎麼，也忘記不了 . 「欸！這樣講會不會太快？」 . 「專心啦你，太快我重講喔」 _ 黑板上的考試倒數很快就歸了零 沒意外，他學測就輕易推去了陽明 而我徹底考爆了，一系都沒申請，就準備指考 .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 我正躲在學校一處隱蔽的樓梯間，望著底下的風景偷偷掉淚 . 「廢話，認識多久了」 . 「諾，拿去」 . 我見狀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為他塞給我的是一整包舒潔的衛生紙，已有點爛爛的，大包還過用一半那種，真的是夠直男 . 『你是來大便喔』 . 「可以用就好了啦，嫌勒」 . 他也笑了，隨後硬是抽出幾張，胡亂往我臉上擦 . 「謝謝你啊」 . 那天他陪我回去，在臨別前最後說 . 「其他人都覺得我安慰是在炫耀，只有你不會」 . 晚風微揚，將他的瀏海輕輕拂起，半抹斜陽就這樣如同碎金那般落到了他的臉上，勾勒出他高挺的鼻子及本來就深邃的輪廓 地板上我們狹長的身影，終於交疊在了一起。 _ 喜歡過一個人，從開始那刻，就已經知道這注定是一段漫長而瑣碎的失戀嗎？ 指考落幕，在他幫助下我考得還不錯，但為了逃開，我刻意一間北部校系都不填，逃去了台中120大學 想說有了距離，至少還能當朋友 . 「你故意的？」 . 『嗯』 . 「搞什麼啊你」 . 那是第一次，我真的能感覺出他動怒了 隨即長長的沉默，反而遠比任何髒字都恐怖 . 「你知道，我為什麼花這麼多時間教你功課嗎？」 . 他平靜地說 . 「我想你留台北啊」 . 「幹，你不是很善解人意嗎？你連那些女生心思都看得懂，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你看不懂？」 . 他越講越激動，告訴我了許多我以前真的不知道的事 爽報不是天天能輕易搶到的，他得要特別早起去拿 為了教我，他比讀學測還認真念指考範圍 然後，他是雙 是喜歡女生，但也可以喜歡男生。 _ 嗯，所以我們交往了 很幸福的五年 在別的情侶在宿舍前就得止步時，我們能大大方方走進彼此房間，跟他室友都成了兄弟 . 「別管他們，加油啊」 . 甚至面對匿名攻擊時，第一批站出來替我們辯護 在我父親知道後給我斷炊時，他果斷放棄社團去家教，只為了多少能幫忙我一點 有一次，因著他準備國考實在太忙而把我忽略，我們史無前例地大吵了一架 哭完冷靜下來後，我意識到，自己確實有做不對 於是就上台北，因為不敢直接打給他，就到他平時念書的圖書館門外等 我已經忘了等多久了，也許一小時，也許兩小時 只記得那天下雨，濕濕冷冷的，跟好天氣的台中根本兩個世界，我冷得直打哆嗦 . 「你幾點來的？」 . 他走出來看到我，訝異地說 . 「算了，不重要」 . 他是個高自尊、愛面子的人，因此我們甚少在公開場合有任何稍微親暱的動作 可那天就像旁邊的人都隱形了，半點不顧旁人的眼光，他牽起我的手就走 十指交扣。 _ 字數限制關係，後文在圖片 然後偷偷說，也期待能有這樣更多不一樣故事的投稿 希望至少在這裡，沒有人是會落單的。 __ 樂擎文 更多文字、訂書、投稿，請見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