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卦]四大爛校東南西北是什麼?優點缺點精華區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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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爛校東南西北 在 Alex Shih Instagram 的最讚貼文

2021-09-16 08:12:21

#30歲前遇見的30個男生 Chapter 12:當我看電影就頭枕在你肩膀,你卻... 大四的最後一個學期,決定跟上時代的洪流,認真用交友軟體認識男生。 通常交友軟體十個有八個只想玩,第九個有另一半,只有最後那個才是有機會出去的人,還不一定會成功,而學長Z就是那個雀屏中選的男生。 可能因為...

  • 四大爛校東南西北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2020-12-13 19: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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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的盡頭是什麼樣子?】
     
    大家肯定聽過「天圓地方」的說法,以及不同文明的古人,對於這個世界樣貌的想像。但如果古人突然接受到現代科學的衝擊呢?他們會怎麼想?
     
    畢飛宇的這篇〈地球上的王家莊〉,就是這麼個故事。一個遺世的村莊,在接觸到《世界地圖》之後,開始了它們無稽的猜想。
     
    來看看這部有意思的短篇小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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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上的王家莊 / 畢飛宇
     
    我還是更喜歡鴨子,它們一共有八十六隻。
     
    隊長把這些鴨子統統交給了我,隊長強調說:「八十六,你數好了,只許多,不許少。」我沒法數,並不是我不識數,如果有時間,我可以從一數到一千。
     
    但是我數不清這群鴨子,它們不停地動,沒有一隻鴨子肯老老實實地待上一分鐘,我數過一次,八十六隻鴨子被我數到了一百零二。
     
    數字是不可靠的,數字是死的,但鴨是活的,所以數字永遠大於鴨子,每天天一亮我就要去放鴨子,我把八十六隻也可能是一百零二隻鴨子趕到河裡,再沿河趕到烏金蕩。
     
    烏金蕩是一個好地方,它就在我們村子的最東邊,那是一片特別闊大的水面,可是水很淺,水底長滿了水韭菜, 我已經八周歲了,按理說我不應當在這個時候放鴨子,我應當坐在教室裡,聽老師們講劉胡蘭的故事、雷鋒的故事。
     
    可是我不能,我要等到十周歲才能走進學校。我們公社有規定,孩子們十歲上學,十五歲畢業,一畢業就是一個壯勞力。
     
    父親對黑夜的興趣越來越濃了,父親每天都在等待,他在等待天黑,那些日子父親突然迷上了宇宙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喜歡黑咕隆咚地和那些遠方的星星們待在一起。
     
    父親站在田埂上,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拿著書,那本《宇宙裡有些什麼》是他前些日子從縣城裡帶回來的,整個晚上父親都要仰著他的脖子,獨自面對那些星空,看到要緊的地方,父親便低下腦袋,打開手電筒,翻幾頁書,父親的舉動充滿了神秘性,他的行動使我相信,宇宙只存在於夜間。
     
    天一亮,東方紅、太陽升,這時候宇宙其實就沒了,只剩下滿世界的豬與豬,狗與狗,人與人,父親從縣城還帶回了一張《世界地圖》,父親把它貼在堂屋的山牆上。
     
    誰也沒有料到,這張《世界地圖》在王家莊鬧起了相當大的動靜,大約在吃過晚飯之後,我的家裡擠滿了人,主要是年輕人,一起看世界來了,人們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但是,這一點都不妨礙我們對這個世界的基本認識:世界是沿著「中國」這個中心輻射開去的,宛如一個面疙瘩,有人用擀麵杖把它壓扁了,它只能花花綠綠地向四周延伸,由此派生出七個大洲,四個大洋。
     
    中國對世界所做出的貢獻,《世界地圖》上已經是一覽無遺,世界地圖同時修正了我們關於世界的一個錯誤看法。
     
    關於世界,王家莊的人們一直認為,世界是一個正方形的平面,以王家莊為中心,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縱情延伸,現在看起來不對。
     
    世界的開闊程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知,也不呈正方,而是橢圓形的,地圖上左右兩側的巨大括弧徹底說明了這個問題。   
     
    看完了地圖我們就一起離開了我們的家,我們來到了大隊部的門口,按照年齡段很自然地分成了幾個不同的小組,我們開始討論。
     
    概括起來說有這樣的幾點:
     
    第一,世界究竟有多大?到底有幾個王家?地圖上什麼都有,甚至連美帝、蘇修都有,為什麼反而沒有我們王家莊?
     
    王家莊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家莊在哪兒,地圖它憑什麼忽視了我們這個問題,我們完全有必要向大隊的黨支部反映一下。
     
    第二,這一點是王愛國提出來的,王愛國說:「如果我們像挖井那樣不停地往下挖,不停地挖,我們會挖到什麼地方呢?世界一定有一個基礎,這個是肯定的。可它在哪裡呢,是什麼托起了我們,是什麼支撐了我們?如果支撐我們的那個東西沒有了,我們會掉到什麼地方去?」這個問題吸引了所有的人。
     
    人們聚攏在一起,顯然,開始擔憂了。我們不能不對這個問題表示我們深切的關注。
     
    當然,答案是沒有的,因為沒有答案,我們的臉龐才格外的凝重,可以說暮色蒼茫,還是王愛國首先打破了沉默,提出了一個更令人害怕的問題。
     
    第三,如果我們出門,一直往前走,一定會走到世界的盡頭,白天還好,萬一是夜裡,一腳下去,我們肯定會掉進無底的深淵。
     
    那個深淵無疑是一個無底洞,這就是說,我們掉下去之後,既不會被摔死,也不會被淹死,我們只能不停地墜落,一直墜落,永遠墜落。
     
    王愛國的話深深吸引了我們,我們感受到了恐懼,無邊的恐懼,無盡無止的恐懼,因為恐懼,我們緊緊地挨在一起。
     
    但是,王愛國的話立即受到了質疑。王愛貧馬上說:「這是不可能的。」
     
    王愛貧說,他看地圖看得非常仔細,世界的盡頭並不是陸地,只不過是海洋,並沒有路,我們是不會走到那裡去的。
     
    王愛貧補充說,地圖上清清楚楚,世界的左邊是大西洋,右邊也是大西洋,我們怎麼能走到大西洋裡去呢?   
     
    王愛貧言之有理,聽了他的話我們都松了一口氣,同時心存感激,然而,王愛國立即反駁了,王愛國說,假如我們坐的是船呢。
     
    王愛國的話又把我們甩進了無底的深淵,形勢相當嚴峻,可以說危在旦夕,是啊,假如我們坐的是船呢?
     
    假如我們坐的是船,永遠墜落的將不只是我們,還得加上一條小舢板,這個損失將是無法彌補的,我們幾個歲數小的一起低下了腦袋,說實話,我們已經不敢再聽了。
     
    就在這個最緊要的關頭,還是王愛貧挺身而出了,王愛貧沒有正面反擊王愛國,而是直接給了我們一個結論:「這是不可能的。」
     
    王愛國說:「為什麼不可能?」王愛貧笑了笑,說:「如果船掉下去了,那麼請問,滿世界的水都淌到了哪裡?世界的水都淌到了哪裡?」
     
    我們看了看身後的鯉魚河,水依然在河裡,並沒有插上翅膀,並沒有咆哮而去,安靜得像口井,我們看到了希望,心安理得,我們堅信,有水在,就有我們在。
     
    王愛貧挽救了我們,同時挽救了世界,我們都一起看著王愛貧,心中充滿愛戴與崇敬,他為這個世界立下了不朽的功勳。   
     
    但是,我還是不放心,或者說,我還是有疑問。在大西洋的邊緣,滿世界的水怎麼就沒有淌走呢,究竟是什麼力量維護了大西洋?我突然想起了世界地圖。
     
    可以肯定,世界最初的形狀一定還是正正方方的,大西洋的邊沿原來肯定是直線。
     
    地圖上的巨大外弧線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是被海水撐的,像一張弓,彎過來了,充滿了張力,充滿了崩潰的危險性。
     
    然而,它終究沒有崩潰,這是一種奇異的力量,不可思議的力量,我們不敢承認的力量,然而,是一種存在的力量。   
     
    我們完全可以設想,大西洋的邊沿一旦決口了,海水會像天上的流星,消失在無邊的黑暗中。
     
    水都是手把手的,它們只認識缺口,滿世界的水都會被缺口吸光,我們王家莊鯉魚河的水也會奔湧而去。
     
    到那時,神秘的河床無疑會袒露在我們的面前,河床上到處都是水草、魚蝦、蟹、河蚌、黃鱔、鴨子、船。
     
    也許我們家的碼頭上還會出現我去年掉進河裡的五分錢的硬幣,可是,五分錢能把滿世界的水重新買回來麼?   
     
    用不了兩天,這個世界就臭氣熏天了,我傻在那裡,我的心像夏夜裡的宇宙,一顆星就是一個窟窿,我沒有回家,直接找到了我的父親。
     
    我要在父親那裡找到安全,找到答案,父親站在田埂上,一手拿著書,一手拿著手電筒,仰著頭,一心沒有二用,滿天的星光,交相輝映,全世界只剩下我和我的父親。
     
    我說:「王家莊到底在哪裡?」父親說:「我們在地球上,地球也是宇宙裡的一顆星。」我仰起頭,看著夜空,我一定要從宇宙中找到地球,看地球在哪裡閃爍。
     
    我從父親的手上接過手電,到處照,到處找,星光燦爛,但沒有一處是手電筒的反光,沒有了反光,手電筒也就徹底失去了意義。
     
    我急了,說:「地球在哪裡?」父親說:「地球是不能用眼睛去找的,要用你的腳。」父親對著漆黑的四周看了幾眼,用手撣了撣身邊的螢火蟲,猶豫了半天,說:「我們不說地球上的事。」我把手電筒塞到父親的手上,掉頭就走。
     
    走到很遠的地方,對著父親的方向我大罵了一聲:「都說你是神經病。」   
     
    我坐在小舢板上,八十六隻也可能是一百零二隻鴨子圍繞在我的四周,它們全力以赴地吃,全力以赴地喝,它們完全不能理會我內心的擔憂。
     
    萬里無雲,宇宙已經沒有了,天上只有一顆太陽,烏金蕩的水把天上的陽光反彈回來了,照耀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上佈滿了水銹,水銹是黑色的,閃閃爍爍,然而,這絲毫不能說明我的內心通體透亮。
     
    烏金蕩裡只有我,以及我的八十六隻也可能是一百零二隻鴨子,我承認我有點恐懼,因為鴨子在水裡,我在船上。
     
    我非常擔心烏金蕩的水流動起來,我擔心它們向著遠方不要命地呼嘯。
     
    對於水,我是知道的,它們一旦流動起來了,眨眼的工夫就會變成一條滑溜溜的黃鱔,你怎麼用力都抓不住它們,最後,你只能看著它們遠去,兩手空空。   
     
    然而,危險在任何時候都是有誘惑力的,它使我陷入了無休無止的想像,我的思緒沿著烏金蕩的水面瘋狂地向前逼進,風馳電掣,一直來到了大西洋。
     
    大西洋很大,比烏金蕩和大縱湖還要大。突然,海水拐了一個九十度的彎,筆直地俯衝下去。
     
    這時候你當然渴望變成一隻鳥。你沿著大西洋的剖面,也就是世界的邊沿垂直而下,你看見了帶魚、梭子蟹、海豚、劍吻鯊、烏賊、海鰻,它們在大西洋的深處很自得地沉浮。
     
    它們遊弋在世界的邊緣,企圖衝出來,可是,世界的邊沿擋住了它們,衝進來的魚「噹」的一下,被反彈回去了,就像教室裡的麻雀被玻璃反彈回去一樣。
     
    基於此,我發現,世界的邊沿一定是被一種類似於玻璃的物質固定住的,這種物質像玻璃一樣透明,一樣密不透風。
     
    可以肯定,這種物質是冰,是冰擋住了海水的出路,是冰保持了世界的穩固格局。   
     
    我拿起竹篙,使勁兒拍在了水面上。水面上「啪」的一聲,鴨子們伸長了脖子,拼命地向前逃竄。
     
    我要帶著我的鴨子,一起到世界的邊緣走一走,看一看,我把鴨子趕出烏金蕩,來到了大縱湖,大縱湖一望無際,我堅信,穿過大縱湖,只要再越過太平洋,我就可以抵達大西洋了。
     
    我沒有能夠穿越大縱湖,事實上,進入大縱湖不久我就徹底迷失了方向,我滿懷鬥志,滿懷激情,就是找不到方向。
     
    望著茫茫的湖水,我喘著粗氣,鬥志與激情一落千丈,我是第二天下午被兩位社員用另外一條小舢板拖回來的,鴨子沒有了。
     
    這一次不成功的探險損失慘重,它使我們第二生產隊永遠失去了八十六隻也可能是一百零二隻鴨子,兩位社員沒有把我交給我的父親,直接把我交給了隊長。
     
    隊長伸出一隻手,提起我的耳朵,把我拽到了大隊部。大隊書記在那兒,父親也在那兒。
     
    父親無比謙卑,正在給所有的人敬菸,給所有的人點菸。
     
    父親一看見我就立即走了上來,厲聲問:「鴨子呢?」我用力睜開眼,說:「掉下去了。」
     
    父親看了看隊長,又看了看大隊支書,大聲說:「掉到哪裡去了?」我說:「掉下去了,還在往下掉。」
     
    父親仔細望著我,摸了摸我的腦門。父親的手很白,冰涼的。
     
    父親摑了我一個大嘴巴,我在倒地的同時就睡著了,聽村子裡的人說,倒地之後我的父親還在我的身上踢了一腳,告訴大隊支書說我有神經病。
     
    後來,王家莊的人一直喊我「神經病」。   
     
    「神經病」從此成了我的名字,我非常高興。它至少說明了一點,我八歲的那一年就和我的父親平起平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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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大爛校東南西北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17-02-17 18: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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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底如何考上空姐的](人生很鳥)
    最近有個女孩私訊問我是怎麼考上空姐的,她還說她就是指定想考我的公司,我只能說,這個問題問我就真的是問錯人了。

    因為我從小到大就是個考運極佳的狗屎運大王 ,我到底如何考上空姐的我想破頭只想得到一個答案,大概就是因為我媽每年都會很認真地幫我拿一件衣服去某間她熟識的宮廟作法拜拜。

    每年到了某個神秘的時刻,我房間裡的某件衣服就會突然消失,然後當那件衣服再回來的時候,上頭就會佈滿香灰的味道。我媽當晚會要我就穿著它睡覺,也不多做解釋,就說是對我好的。

    而且身為這間公司的組員,最流行的事情有三:

    一是認真經營IG,看有沒有機會爆紅成為超人氣網美空姐,就可以兩手一攤,辭職不幹了。

    二是結婚生子,看有沒有機會釣個金龜婿,在家相夫教子當個閒妻涼母,就可以兩手一攤,辭職不幹了。

    三是報考華航,看有沒有機會考上,就可以兩手一攤,辭職不幹了。

    總結以上三點,就可以清楚得知這間公司就像是婚姻,外面的人拼了命的想進來,裡面的人拼了命的想出去。出得去的我們拍拍手恭喜她;出不去的沒關係,每年尚有從民間各處網羅而來嬌嫩妹子,待我一路步步驚心晉嬪位、晉妃位,最後當上皇后,隨便一個眼神就能嚇瘋一票小主,好像也不失為一種紓壓的方式。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功課很爛的人。國中的時候班上大約四十五個人,我平均每次段考排名都落在三十七名左右。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我完全無法應付每學期的段考、小考,但我卻很會考大考!

    國三開始有升學壓力以後,除了段考以外,我們還要加考各式各樣的大範圍模擬考。原本想說挫賽啦我媽花大把銀子給我唸那麼貴的私立女校,我已經每個禮拜一到五都被迫住校每晚要全班到教室晚自習三小時,我還功課那麼爛,不如就放棄吧,東南西北三開一強哪兒願意收我,我就往哪兒去,只要不要再是女校就好了。

    結果第一次模擬考考完,我居然考了第十五名。

    看到成績單的那一刻我真的下巴直接掉到B1視聽教室。

    然後接下來的每次模擬考,我都大概落在十名左右,最好的一次好像還有第四名。不過跟模擬考同時並進的國三段考我依然考得非常非常爛(我到底是長了什麼腦袋?)。

    而我那個時代剛剛開始推行推薦甄試多元入學方案。

    這完全又是一項我必須去舔教育部長腳趾的德政!

    因為我考完第一次基測以後,就想說反正申請了也不會少一塊肉,就是填一些資料而已,就送出成績資料去試試看。沒想到就這樣上了內湖高中,公立的很省錢,還有大把青春肉體等著我去挖掘(結果我們那個時代是男女分班,直接滑鐵盧滑到福利社買便當以求邂逅),而且我又是我們家第一個考上公立學校的孩子,媽媽在親戚們面前肯定可以很拉風。

    最重要的是,我暑假可以放半年!其他同學還在為了七月大考拼命苦讀的時候,我每天就是在旁邊納涼,趴在課桌上睡覺睡到腳會突然顫抖驚醒,還要假裝沒事跟同學們眼神示意I am sorry。

    高中三年我依然功課非常非常爛,也是班排倒數十名像枉死城的冤魂永世不得輪徊。

    而且內中社團實在是太好玩了!整個學校粉粉藍藍就像是在暗示你:孩子,青春就該盡情揮灑。高中念三年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可以水球大戰,丟的越高,考的越爛。教官抓我服儀不合格沒關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只能說我老母不是替我養了小鬼就是徹夜排隊睡在廟門口搶到大甲鎮瀾宮頭香,我的第一次基測其實考得還好,五十六級分在內中算是中上水平。可是我又異想天開跑去推甄了,而且年幼猖狂的我,還自詡為天龍國中的天龍人,打死不考慮台北市以外的學校,新北市都不行。我也不知道那來的自信,功課爛成那樣,學測也不見高,卻只想念公立大學。

    跟我考差不多級分的同學不是直接放棄不要推甄申請,就是只敢填淡江輔大東吳銘傳。我想我是項羽投胎轉世吧,因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比我更狂妄自大的人了。

    我才交完我的推甄申請書,中午吃完午飯就被班導叫到辦公室去聊聊。

    「其他同學的申請書我的簽了,就妳的還沒,妳知道為什麼嗎?」班導耐著性子柔聲試探。

    我用屁眼想都知道為什麼,可我就項羽啊,我寧可自刎烏江邊也不願殺死我的自戀。

    我硬著頭皮滿臉堆笑,掐著嗓子回道:「不知道。」

    班導先嘆了一口氣,眼神透著一點懷疑、輕蔑,但更多的是不忍心。

    空氣凝滯了一陣,我的雙頰肌肉酸澀,我知道我的笑容還在硬撐著。

    「妳不覺得以妳平時的成績填這兩所學校太勉強了嗎?」班導終於開口了,邊說還邊從桌上拿起我的申請書遞向我。

    我低頭伸手接過申請書,突然感到無比的沈重。看著文件上兩所學校的名字,這似乎真的不是我能一肩扛下的地方。

    「妳要不要改一下?或乾脆不要推甄了?」班導繼續追問。

    那時推甄申請這個制度才開始沒幾屆,班導屬於比較守舊派的老師,信奉唯有讀書高,對於新式的多元入學方案持保留態度。她一直對我們宣揚一個觀點:學測只是一個指考前的一次練習,把心思用在指考就好。

    功課不好就不能念好學校嗎?我心裡的小項羽衝出來拿刀揮舞著朝天空大喊,不信四面楚歌自己的霸業即將毀於一旦。

    「老師,我只是推甄推好玩的啦!」再抬頭,我已換上天真笑容,瞇眼燦笑著揪著心裡那個已經怒髮衝冠的小傢伙的鎧甲一角:「真的,我也知道自己不會上啊,就是寫寫看而已,我還是會好好拚指考的,老師放心。」

    班導懷疑地再看了我一眼,才拿起辦公桌前的簽字筆,在我那張寫著「國立台灣大學歷史學系」及「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圖文傳播學系」的申請書上寫下她的名字。

    後來,我收到了師大寄來的通知書,要我準備第二階段的書面備審資料。師大的通知書是寄到學校,再由班導轉交給我們的。收到通知書那天,班導還把我叫到走廊上,再次確認「我真的只是好玩而已」的心意,才願意把那份白色信封袋交到我手中。

    老實說,剛收到通知書的時候,高興雖高興,畢竟入圍就是一種肯定,但還是不免懷疑自己,這真的是我能去的地方嗎?

    當初考上內中的時候,雖然也是一間實實在在超出我國中三年平均學業表現的地方,可內中這所學校在北北基的排名頂多在中段,踮個腳還勉強觸碰得到。但師大就完全不是同一個水準的地方了。我又不是念附中、中山、北一女,那種學校的倒數十名才有上師大的可能,內中的倒數十名可以上私立大學前段班就祖宗保佑了。

    高興了幾個小時以後,我把信封袋收起來,決定存幾個月零用錢把這張入圍通知書裱框掛在房間的牆壁上,證明自己好歹還受過國立大學青睞,是我不去考喔不是他不要我。

    可是過了幾日,不論我怎麼壓抑說服自己不去想師大的事,我還是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偷偷跟空氣演起一場「你好你好,你讀哪?我讀師大」的戲碼,就像我有一位友人都在洗澡的時候大跟蓮蓬頭conversation練習英文,結果他現在是一間新創公司的台灣區高階主管。

    直到繳交備審資料截止日期的前一週,我實在被那種又遠又近的想望撩撥到不行。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拼個幾天全力做備審資料搞不好還有上師大的可能;我少唸這幾天,也不會平白無故少幾百分連私大都上不了。

    下定了決心,我心一橫,翹了晚自習,開始準備備審資料。沒想到我每晚都熬夜做到凌晨兩、三點依然做不完,最後三天只好請假不去學校,一整天早上出外拍照、下午跑影印店、晚上在家剪片,並在繳交期限最後一天的晚上跑到位於北車的郵局台北總局去寄出資料,才來得及蓋上當天的郵戳。

    我請假在家做備審資料的那三天,班導氣炸了,覺得我欺騙了她,不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而且在做一件徒勞無功的事。她甚至向班上的同學們說,千萬不要像我一樣,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是腳踏實地念書,把握最後的每分每秒全力拚指考,才能為自己的未來爭取到最大的利多。

    過完那三天,我回到學校,回復如常的考生生活,每天不停複習、考試、檢討,像個機器人一樣,做著大家叫你一定要做的事,可是仍然不知道未來在哪裡,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所有的一切都遙不可及、所有的試題都混在一起。

    但至少我拼命過了,就算最後上不了師大,我依然很慶幸自己曾有勇氣全力為自己拼搏過,而不是垂軟無力的任命運擺佈卻又要抱怨什麼都不順心如意。

    也許是上天垂憐、也許是我真的擁有自己都不知道的過人才華,我的備審資料居然過關,拿到最後一關的面試通知。

    然後,五月的時候,我開始每天都睡到中午才來上學,順便幫班上同學外帶麥當勞跟五十嵐才進校門。教官不再鳥我,班導不再管我,我自願當萬年值日生幫同學跑腿任何事情,過著狀似頹唐放棄的生活。

    但那是因為我曾經不放棄自己(因為媽媽可能開了靈界的外掛練到等級很高的小鬼),不陷自己在內湖高中倒數十名的囹圄裡,以跌破哈伯太空望遠鏡的黑馬之姿,錄取了師範大學。

    不過人生要一直全力拼搏真的好累喔!當個受命運擺佈的阿吉仔還比較輕鬆一點(哇比八郎咖領金,哇比八郎咖怕ㄅㄧㄚˇ),明明是自己性慾太強還要怪男友老二不行、大跟姊妹們抱怨男友都餵不飽自己卻還能看謎片打手槍,人生何樂而不為。

    所以我大學四年雖然頂著名校的光環卻過得相當廢物,完全不思進取,只想談戀愛跟狂打工賺錢買衣服鞋子化妝品打扮自己。

    虛度光陰四年,有些同學已經出國去交換學生、或修習教育學程,考教師執照準備當老師、或讀輔系甚至雙主修,我卻還在夜店打工夜夜笙歌,看人喝醉,自己也想醉,醉醒了又很後悔;想振作一點回到「正常」的生活,但白天的世界卻似乎以光速在前進,容不下自己了(因為白天我也真的爬不起來),最後只能龜縮在夜的斗篷裡,熟悉溫暖,卻沒有明天。

    白天,別人看我唸好大學,都誤會我是個聰慧良善、宜家宜室的女子,我雖然面上靦腆微笑回應他們,但其實我心裡非常心虛。

    因為我雖然唸師大卻功課爛到連教育學程都沒辦法修。大家都會問我是不是畢業以後要當老師,我會馬虎回應說其實唸師大不一定要當老師啊。其實我根本連考慮要不要當老師的資格都沒有。

    晚上,別人看我唸好學校,都很驚訝我怎麼能在陰陽兩界穿梭得那麼好,對我更好奇,也更容易迷戀上我這種反差。我雖然享受這種「出淤泥而不染」的吹捧,但其實我心裡非常空洞。

    因為每次喝醉酒,哪有什麼誰高誰低的分別,吐的吐、鬧的鬧,我甚至醉得比對方更難看。隔天別人問我:「妳昨晚還好嗎?」我都覺得自己正在砸了師大這塊招牌。

    正當我惶惶不知終日,大四下還在修28學分,而且一個都不能少,不然就是延畢的時候,我的一個好友,在一次朋友聚會的飯局上,興奮地向我們宣佈她要去考空姐的消息。

    「其實妳好像也蠻適合的啊。」朋友們突然轉向我說。

    「我嗎?我從來沒想過。」我有些驚訝大家對我竟也有這樣的想法。

    然後,在眾人的慫恿之下,我在最後一刻報考了當年度第一間釋出招考資訊的航空公司,也就是我現在工作的這個地方。

    在線上填妥了基本資料跟中英文自傳以後,我還差多益成績,所以緊急報考了最近一場考試的場次。

    沒想到那年遇到了航空業景氣開始復甦之後的第一次大招!全台灣的多益考場都被報到爆。我若想在期限以前拿到成績,我就只能去台南考試,台中都沒有。

    而在夜店界這個人人插科打諢的地方,我居然莫名的敬業。考試前一晚,我還去上班上到當天凌晨五點,回家洗個澡,就由我姐開車載我一路從台北直奔台南,參加下午的考試。

    還好我小時候我媽有讓我去上何嘉仁(有幫我拿衣服去做法),我雖然唸也沒唸,考試考到一半還睡著(誰叫我要去夜店上班呢?),驚醒後只好全部猜C,我後來考出來的分數竟也低空飛過了。

    後來我的第一階段書面審核資料神秘地過了,收到了第二階段到公司面試的通知(現在才開始講重點)。

    第二階段很簡單,就是到南崁的航空公司總部去繳交書面資料,然後在頂樓的大禮堂等候叫號,再依序上台去簡單自我介紹:我是幾號誰誰誰,謝謝。

    就這樣,台下會有五個評審面無表情地看著妳,從他們的眼神妳看不見希望,妳就是會覺得:oh, ok, fine 我不會考上。就像是誤闖了政商名流的私密派對,被裡面瘦得皮包骨且鼻樑墊得恨天高的女王蜂們用眼神從頭到腳掂量,然後,下一秒,安管就把妳請出包廂。

    然後再經過一番神秘的擲筊儀式(人這麼多我真的覺得他們只能用這個方法篩選比較有效率),我又收到了第三階段的通知。第三階段是念廣播詞,也是人人聞風喪膽的階段,因為唸英文廣播詞也就算了,還要求我們要唸台語。

    而現代的孩子大都是父母不想輸在起跑點的產物,小時候不是送去唸雙語幼稚園,就是想辦法送出國遊學,再不濟也要自力更生去澳洲打工度假,因此都有一定程度的英語能力,台語卻不見得流轉。有些來自外省家庭、客家家庭甚至原民家庭的孩子,你要他看民視不如叫他把電視砸爛,因為都一樣看不懂,一片漆黑還比較自在。

    不過大家真的不用害怕,因為真的只唸非常短的一句而已,像是:有關電子用品的使用規定,請參考機內雜誌,或詢問我們的空服人員;本班機全面禁菸,請勿使用電子菸;現在航機即將起飛,請再次確認您的安全帶已經繫緊⋯⋯。

    但真正到了這間公司上班以後,我默默開始覺得事有蹊蹺,因為這間公司負責念廣播詞的一直都是座艙長,近幾年開始才有選拔一些廣播詞唸得好的副座艙長來負責一個航班的廣播。從我面試廣播詞的這一天到我真的有一天能承擔大業來負責廣播詞,大概經過了七年之久。

    為了七年後的這天而特地來辦一個考試,我只能說不是過度未雨綢繆,極有遠見遠到我都能去一趟火星來回,就是主管們太⋯⋯望子成龍,希望我們人人都在這間公司長長久久,一路扶搖直上幹到座艙長。

    五個五個一組唸完廣播詞後,我們從小房間裡出來,會先被指定坐在外頭的椅子上等待殘酷的考核成果。約莫五分鐘後,會有一位試務人員拿著五張紙出來,他會按照上頭的名字依序發給我們,然後,你必須在剛剛跟妳一起進去的四個人面前,打開那張紙,確認妳這關到底是有過沒過。

    如果是在私下接到結果,沒過的話還能放肆地大哭一場、罵罵評審有眼無珠之類的飆幾句髒話洩恨,可是就這麼在妳剛剛的對手面前接到結果,有過的話也不好跳個阿魯巴之舞,跟空氣朋友give me five大喊耶斯,還要裝地靦腆好像有過沒過真的於我如浮雲一樣。

    而且空姐面試大概是我人生中經歷過最做作的場面,每個女孩穿著一樣的白衣黑裙(偶爾會有人穿很走針的橘色、綠色、藍色);梳一樣的包頭(偶爾會有人髮膠噴太多像剛從少林寺練完鐵頭功下山);掛著一樣的笑容(像剛接了醫美診所業配的部落客貪小便宜打了過多劑量的玻尿酸);明明眼神都在試探彼此;明明就在拔著心裡的玫瑰花瓣數算著別人:妳會上、妳不會上;明明前晚才去喝酒宿醉(好吧也許只有我是這樣);明明男友就劈腿卻還離不開對方(好吧這點也許也只有我是這樣)⋯⋯但一來到這裡大家瞬間就變身為真善美裡的馬利亞,有夠天真無邪都喝阿爾卑斯山的羊奶長大。

    總之,就算妳不喝羊奶,都要把自己打理地跟工業化之前的地球一樣純淨無瑕,喜惡不顯於色,與人眼神接觸都要散發「如果你打我的左臉,我右臉也轉過來給你打」的聖潔光芒。

    因為亞洲的航空公司賣的就是一個夢想:飛機上座椅很小很擠很不舒服沒關係,我們有親切可愛的天使空姐們隨侍在側讓你忘記旅途的漫長;剛好抽中籤王坐到附近的人有嚴重腳臭還脫鞋把腳跨在前面的椅子上沒關係,我們有親切可愛的天使空姐們隨侍在側讓你忘記旅途的漫長;飛機餐不知為何總是很難吃而且剛好坐到後面幾排雖小連想吃的選擇都選不到沒關係,我們有親切可愛的天使空姐們隨侍在側讓你忘記旅途的漫長⋯⋯。

    要是連如此基本的場面都扛不住,以後上機也實在很難面對以上各種我們每日公親變事主的日常。

    沒過當然就是黯然回家、有過就下午到醫務室報到,做基本的身體檢查,量量身高體重視力,然後回家再等待下一階段的通知。

    第四階段是紙筆測驗,會考一張類似高中英文段考的考卷,還有一張數學考卷,但只考加法只是數字離奇地大,就是妳在這間公司上班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金額,但可能就是要給妳一個夢想的藍圖,讓妳覺得:啊,老娘就要飛黃騰達(亞洲航空公司賣的就是一個夢想,不只賣客人,也賣員工)!還有一張問答題填填妳對於服務業的看法、對公司的忠誠度之類的鳥話。

    第五階段(有完沒完啊)終於來到最後一關的中英文主管面試,我當時是先考中文,再考英文,一樣是五個人一組進去小房間面試。我這組有個超級強的女子,如果我們現在是在飢餓遊戲hunger game的話(其實也差不多了),她一定是來自第一區的專業貢品,從小接受嚴格訓練。

    她長得非常溫婉美麗也就算了,還在我們被叫到名字要進去面試之際,搶先去替我們開門,其實我有看一些網路上的考試技巧也是說一定要搶到開關門的機會,因為這個小動作能讓評審覺得妳非常細心積極而且樂意為人服務。我在排隊的時候還很夜郎地想說啊呀真幸運老娘剛好排在第一個,等下開門的一定是我。結果我們一被叫到名字站起來,專業貢品居然不疾不徐的大步跨向前,先去幫大家開門了。然後因為她的動作身段實在太優雅,我看傻了還忘記要跟她搶,就這樣走進小房間了。

    在我們其他四個來自第十二區的珍妮佛勞倫斯傻傻地排列站好在評審面前以後,專業貢品才輕輕地關上門,羅志祥般一枝獨show走向她的位子。

    評審先請我們每個人自我介紹,才開始提問題。我印象中我好像被問到我以前在打工時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別印象深刻的事,還有我為什麼想考空服員,而我老實回答了其實當初我是陪朋友來考的,但很幸運地一路進到final。還有一些其他問題,但抱歉畢竟已經是將近七年前的事了,我的腦現在最要緊記的事就是56K要一杯可樂、60J想換位子因為中間扶手不能拉起來、63H覺得冷氣太強、71G要多兩顆枕頭還有眼罩牙刷拖鞋,所以這些事情早已丟進最近刪除還過了七年救也救不回來。

    第二個珍妮佛被問了什麼我也是完全失憶,但他們問第三個珍妮佛的問題,我卻永世無法忘懷,除非我喝下孟婆湯。因為我跟二號珍妮佛、三號珍妮佛都剛好是師大的學生,評審們履歷看到二號還心說可能是巧合,結果看到三號還是念師大,忍不住就問了三號:「為什麼妳們讀師大的都不去當老師都要跑來當空姐?」

    靠腰真的是幸好媽媽有養小鬼這題不是問我,因為這題絕對是連空姐補習班老師本人來考都答不出來。

    為什麼不當老師要來當空姐?我能說是因為我成績爛到連教育學程都沒辦法修所以老師不能是我人生的選項嗎?

    我超級無敵害怕三號珍妮佛如果回答不出來,那評審可能就會轉而攻擊我及二號。

    「我不清楚為什麼其他兩位同學不去當老師,但我自己在師大唸了四年,我發覺我是一個自己讀書可以,在教導別人的時候卻很難讓人理解,就是比較不會教人吧,所以才沒有選擇繼續當老師。」三號珍妮佛答,成功救援了其他兩位師大珍妮佛。

    四號珍妮佛的考題我一樣失憶,但五號專業貢品卻也令我永生難忘。

    她就是我在「大便空姐」一文裡,說到面試時回答自己想當空姐,就是因為小時候搭飛機的時候看見空服姊姊很溫柔親切幫失禁的爺爺清理座位的那位。而且專業貢品的不愧是專業貢品,她居然還是那年上海世界博覽會的台灣館解說員,為了要來考本公司之空服員,竟放棄了這個代表台灣出國的機會,因為剛好與面試的日期強碰。

    在旁聽完她這段經歷,我想一、二、三、四號珍妮佛都在心裡昏倒了,直接吞食夜鎖把冠軍送給她就好了。

    待五號羅志祥開完世界巡迴演唱會桃園南崁場,我們同時一致轉身面向門口,魚貫走出考場,羅志祥這時又理所當然走第一個替大家開門。

    好吧那至少這次關門可以輪到走最後一個的我了吧。結果當我走至門邊,哇靠羅志祥還站在門口,微笑看著每一個珍妮佛,但手卻緊緊拽著門把,誓不放開這個機會!

    我有伸手暗示志祥可否與我交棒,但志祥不依,依然溫婉堅定地用眼神告訴我:休想!

    所以我們就這麼傻傻走出去了,出去以後我特意偷偷回頭看,志祥居然還再朝評審們點了個頭說:「謝謝評審。」才轉身把門帶上。

    高啊高!被分到與此人同一組面試,雖然考上的機率渺茫,但也算是長了見識。

    過了一陣子,我居然接到通知:考上了!

    再過一陣子,我來到這間公司受訓,才發現,我們最後一起面試的五個人居然都考上了。我只能說我們其他四位珍妮佛的媽媽應該都是養小鬼職業工會的理事,在我們面試當天左青龍、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擺陣結印逆天而行,愛女心切終於打動上天。

    很多女孩想當空服員,都是覺得這個職業聽起來高雅、體面,薪水不錯,可以出國看看世界。剪裁合身的制服和優雅的髮髻、航空公司對職員外貌的要求,更讓這個職業引人遐想,而誰不想成為人人欣羨追逐的對象?

    雖然空服員從來都不是我個夢想,但在考試這樣一關關折磨的過程中,我的心態也被陶冶地開始「想要」這頂后冠(所以各位少女們請謹記一定要折磨所有追求妳的男人)。實不相瞞,我在最後一關面試之前還特地找了朋友扮演考官,拿著網路上找來的教材,實地模擬練習了幾次;也偷偷上網看了好多關於這份工作的資訊,無數次地幻想自己真的穿上制服、當上空姐會是怎麼樣(不過事後證明我的許多幻想真的都只是幻想,像我曾幻想當空姐就是每飛到一個地方,就在那裡玩到爽了再回家。結果沒有喔,大部分的地方都是讓妳休息到基本的休時就迅速要妳滾了,我睡覺都來不及了何來玩到爽。三小時以內的航線更直接要妳打來回,飛過去等待下一批客人上機就閃,我去過沖繩無數次,都只待在飛機上連土地都沒踩到)。

    在此總結一下我的成功心法:一、誤打誤撞碰上機會;二、莫名其妙對自己非常有自信;三、開始跟空氣朋友演對手戲;四、全力拼搏奮鬥一發;五、聽天由命等待結果輕輕放下吧。

    我既不是台銘也不是永慶居然還敢整理自己的成功法則,尤其我的成功都蠻小的也真是狂妄(我是項羽),如果你們還選擇相信,那我也只能祝福你們了啦。

    不過當上空姐以後,我真的有比較快樂嗎?老實說,我沒有。

    不論是師大還是空服員,這兩個名牌都沒有真正的為我的人生幸福加分,尤其當我很自傲於這些外在事物的時候,我更是在暗地裡為自己作嘔。

    我念師大的時候,當時的男友劈腿,劈腿的對象是我的同班同學。我念的圖文傳播學系分成兩個組,一個是影視組,是讓高中生念的;另一組是印刷組,是讓高職生念的。但有一半的共同科目不分組別要全班一起上課。我和男友都是影視組,他劈腿的同學念的是印刷組(詳情請見老文章「因為自私所以離開你」)。我當時非常的膚淺幼稚,總是一直在比較:因為她念印刷組她是高職畢業而我是高中畢業所以我比較高級、我從小到大都住台北而她是從中南部上來唸書的所以我比較高級、她只有一個名牌包包可是我有三個所以我比較高級⋯⋯。

    我剛考上空姐的時候,當時的男友也劈腿(媽啊我這是什麼感情路),雖然是我自願做小當小三,可是我還是無可避免的不停在心裡與正宮比較。她大學沒念完就休學而我有畢業所以我比較高級、她在酒吧上班我在當空姐所以我比較高級、跟她結婚可能就是回鄉下種田但跟我結婚就是機票很便宜環遊世界所以我比較高級⋯⋯。

    當我淪陷在這樣虛偽的遊戲裡,靠著各種外在的「名牌」為自己加持的時候,我真的一點都不快樂。

    跟師大劈腿男交往的時候,我每天搭著捷運到古亭捷運站上學,在從捷運站走至師大校園的這一段路,我總是忍不住就開始流淚;在自願當小三的那段時光,我總是必須壓抑自已的無法與對方公然相處,還要假裝單身的落寞。

    而我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我以為我已經夠好了,為什麼對方總不肯專心一意只為我停留?我擁有的頭銜還不夠嗎?

    別人看我好似光鮮亮麗,但細數自己卻是滿目瘡痍。

    經歷了這麼多,我才終於發覺,這些外在的事物都不是通往幸褔的途徑,只有真正開始謙卑的自省,放棄這些所謂的「光環」,我才真的開始舒心坦然。

    舉個簡單的例子好了,有人養的狗,脖子上總戴著項圈,周身整潔,食物不虞匱乏;沒人養的狗,全身髒兮兮,在街頭流浪,有一餐沒一餐。可是狗會因為自己戴了項圈就覺得自己比較高級、不去理會其他流浪狗嗎?狗的快樂,會因為世俗的鎖鏈而有所改變嗎?

    而真正愛護動物的人會只疼愛自己的寵物,卻鄙視其他動物嗎?

    我認識的愛狗人士,都是一視同仁地愛護珍惜所有的狗兒。

    人生的順序不該是我念師大、我當空姐,所以我很快樂;應該是我很快樂,我剛好念師大、剛好當空姐,所以加分。

    我希望所有想要當空服的妹子們好好的想想一個問題:如果不當空姐,妳還喜不喜歡自己?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若妳全力拼搏,也很幸運地考上了以後,請不要迷失在這個身分給妳的框架裡,不要因為別人都在吹捧這個工作很辛苦,就覺得自己全世界最累;不要大家都流行去哪裡打卡做什麼,就覺得一定非做不可;不要高調炫耀妳的快樂,卻忘了體驗當下的美好。

    妳非常幸運,可能妳老母跟我老母一樣同是養小鬼職業工會的高級會員,所以妳得到了這份別人夢寐以求的工作。妳有更多的機會去認識世界、探究自己,但不要忘了在工作之餘,隨時放下妳的后冠,妳才有機會發現,原來沒有寶石的鑲飾,隨意任頭髮流敞的自己也很美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而且妳也沒考上的話,很簡單,想想我在文章開頭告訴妳的這間公司的組員最流行的三件事,妳就知道其實考上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啦哈哈哈哈。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不論有沒有考上空服員,妳都一樣喜歡自己,那麼,我想,妳已經勝券在握。

    因為誰會不喜歡一個深深喜歡自己的人呢?

    祝福你們每天都能看見自己的美麗,不為名牌、不為金錢、不為權勢、不為IG的按讚數破新高、不為又發現了敵人的一個缺點⋯⋯。

    只為自己昂然立於天地間,而且好喜歡這樣的自己。

  • 四大爛校東南西北 在 秦嗣林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2016-05-03 1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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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年代,這些惦記》自序】

    寫這一本書是幾十年來的一個願望,源起於我生長在一個矛盾的時代:從小長輩所灌輸的大陸思維、北地風俗等和當時我在同儕之間所見聞的常常是南轅北轍;比如平日家中出入的叔叔伯伯來自天南地北,不僅鄉音不一,職業更是天差地遠;有讀書人、有當兵的、有挑大便的,還有做官的,讓家裡每天晚上猶如聯合國辦事處。印象很深刻的是,每逢過年過節的習俗也都與同學們有一些差異,比如我家的過小年是臘月二十三,而台灣同學家裡過小年則是臘月二十四。

      等到開始上小學後,我才發現原來本省籍的同學生活十分單純,人際關係不似我家複雜,日常生活自有一份溫馨的方式,他們的親友幾乎多住在附近,來往十分密切。而反觀在我們家出入的人,大多在稱謂上都有一個「表」字,什無「二表叔」、「三表舅」、「小表嬸」等,幾乎沒有直系的親屬。後來母親給我啟蒙時,我才發現有一個遙遠的地方叫做「山東」,那裡有許許多多人跟事與我們家緊緊相連。

      那是一個觸摸不到卻縈繞周遭的世界,每次聽到父母說起那個世界的事,我臉上總是流露無限的迷惘。當時的我時常弄不明白,為什麼關係如此密切的親友,卻生存在遙遠而不可觸及的地方?

      而當我小學一年級學會注音符號時,不識字的母親顯得特別興奮,原因是她急欲要我幫忙寫信與大陸的親人聯繫,雖然她並不知道注音符號並不是漢字,但是一有空,便會急忙拉著我給遠在夢幻裡的舅舅、姥姥寫信。我一面懵懵懂懂地聽,一面盡全力拼出她殷切中想要傳達的內容,只是她所說的一些地名、人名我都沒聽過,而她要詢問的內容也多是跟那個地方息息相關,例如,某塊地的收成、某廟會的慶典、某親友的近況等無所不包,我常常皺著眉頭問:「哪個村?字怎麼寫?」。更要命的是一些七、八十歲的長輩聽說我會寫信,統統跑來找我,這下子牽涉的內容更複雜,最後有時連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寫了什麼。不過不變的是,寄出的信永遠石沉大海,我常覺得彷彿在向外太空投書。

      就這樣,我一路慢慢地寫到四、五年級,等到可以用真正的漢字表達母親和親友的思念時,奇異地竟然也開始收到了遠從新加坡、美國、日本等地輾轉寄來的回信。母親和幾位老太太激動地撕開信封要我一字一字念出來,那些彷彿來自外太空的消息成了眾多老人家最企盼的時刻。老家的農地原來被生產大隊沒收了、廟會早已經停辦、家中的牲口因為鬥爭都分給了別人等,我每念一句,長輩就掉一次淚。那時我才懂了,原來他們殷切期盼的世界是真實存在,雖然當時的生活平靜而單純,不過他們的內心總有一片翻江倒海的糾結。

      中學時,我看了《異域》、《代馬輸卒手記》等書,到同學居住的眷村裡玩耍,發現各個眷村裡的環境都差不多,他們一樣上演著與世隔絕的故事,原來這些叔叔伯伯成天掛在嘴上的豐功偉業不是吹牛,只是留在到不了的世界,我心中不斷地問:「為什麼他們要丟下一切跑到台灣來?」

      等到我當兵時,部隊裡許多外省老兵繪聲繪影地說起當年的國共內戰逼得他們四處逃竄,為了求生糊里糊塗地擠上超載的軍艦,在海上餓得氣若游絲,上岸之後才知道正踩在一塊未知的土地上;而面對同一個時代,本省籍的同袍卻述說著不同的故事,日治時代家中的長輩被拉去當軍伕,從此音訊全無,還有日本警察的嚴苛與無情等。

      有一回,我去一位軍中同袍家裡作客,發現他的母親少了一隻手,聊天時才知道她讀書時被校方帶去嘉義修建機場,第一天就遇上美軍轟炸,不幸被炸斷一隻手,他的母親還安慰我說:「少一隻手是幸運的,有許多人少了一條命。」至於那些國民政府來台後的悲慘往事,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等悲歡離合的故事,常常都是大夥兒酒後茶餘慷慨激昂的話題。

      一直到了我三十歲左右,兩岸終於開放探親,許多少小離家的遊子終於滿心歡喜地回到了老家,但卻又上演著另一齣世事無常的悲喜劇情。有些被親人騙盡家財,受虐而死;有的人全心期待一家團聚,卻發現親人早已去世;那一些曾經叱吒風雲的人,再也沒有回到舞台中央的機會。

      那個台灣解嚴、大陸開放的年代,華人世界像歷經驚天動地的變動,彷彿上天的手在麻將桌上洗牌,把東南西北風洗個混亂,要凡人設法重新組合,用數十年的餘生胡出一手牌。為什麼長輩常把「平安是福」掛在嘴邊?因為生活經驗教訓他們,千金易得,平安難求,活著就是最好的祝福。

      一九四九年,中國國國民黨輸掉了國共內戰,輸掉了大片江山,也破碎了無數家庭。許多人匆匆揮別親人,跟著國民黨部隊撤退到從沒聽過的小島,期待生聚教訓之後,總有一天反攻大陸,與家人重聚。幾十年過去了,返鄉的渴望取代了反攻的熱血,他們在台灣這塊土地重新建立自己的家,也日夜期盼著回到魂縈夢繫故鄉的那一天。這些血淚斑斑的故事都發生在我這一代,而這種因為戰爭所造成的悲劇,我也衷心希望能永遠消失在人類的歷史中。

      回顧台灣的近代史,有外族入侵、同族相殘、有人禍、有天災……但是同時卻也充滿了包容、憐憫、努力、勤奮、創意等正面的能量,這四百年來交織成不一樣的台灣,她被稱為「寶島」不單是因為好山麗水,更是由於來自不同文化的人經過無數的激盪,終能凝結為絢爛瑰麗的寶島文化。

      近五十年來我們遠離了戰爭的侵擾,經過民主改革的風風雨雨,提煉出新的台灣新生命。同時此刻新移民也正不斷的融入台灣文化,在這個地球的海角一隅能上演這麼多動人故事,是上天賜予的福氣。

      紐約之所以能成為世界知名的大都市,正是因為紐約成為各方文化的熔爐,去蕪存菁之後,表現出了人類文化最璀璨的一面。所以在紐約有看不完的文化風采,數不盡的族群特色,這些統統代表紐約的文化,也是紐約人的驕傲。

      日本的明治維新結合儒學跟西方文化,帶動日本進步;在中國的歷史上來說,漢朝、唐朝到清朝的民族融合,都產生了新的氣象,反觀刻意講求封閉的朝代反而都是最黑暗閉塞的時期。

      因此,任何一個民族經過融合之後都能往上提升,這是歷史的普遍現象。現在的台灣人以熱情、禮貌、勤奮、充滿理想而聞名於世,這些特質誰又能說不是因為多年的苦難與包容所造成的呢?

      老天爺注定要讓台灣這塊土地產生一些五彩繽紛的成果。本書裡面的人物多半是出現在我身邊的親友,他們可能不是什麼呼風喚雨的達官顯貴,只是歷史洪流中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遍布在台灣寶島各個角落。但他們並不只存在於過去,也會存在於未來。

      我希望藉著簡單的文字,一方面記錄他們生存的軌跡,讓流離失所的靈魂得到祝福;一方面也以過去的故事,鼓勵生活在台灣的同胞,摒棄分離彼此的內心戰爭,珍惜現在,挑戰未來。只要是愛這一塊土地的人,這塊土地就是屬於你的。

      特別說明,本書的所有故事皆真實曾發生在過往的時光裡,但是為了避免大家的聯想與猜測,因此刻意將人名與地名做了一些更動,希望不會另起漣漪。同時,有些故事因為時間長遠或多係長者口述,記憶與事實難免有些出入,也懇請讀者賢達惠予指正。

    【《那個年代,這些惦記》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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