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不用躲我的 知道你沒有喜歡 我自己就會走。 __ 你不要的那個人是我姐姐 你不要她了沒關係，我知道她的個性沒這麼好相處 但能不能先跟我說 我去載她回家 她會哭的 她老愛裝無所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可很愛哭的。 __ 我是一個時常笑的女生 可我並不時常快樂。 . 「過得還好嗎？」 . 畢業後，每每遇到曾經的師長、同學、朋友 他們總都喜歡這樣問 . 『不好』 . 我從沒真正說出口過，但總在心裡這樣答 不好，不好，我真的過的不好 諷刺的是，他們全都認為我過得好 在他們的世界裡，只要念了一所好大學，找到了個大家認為不錯的工作，那就是過得好 可真的不是這樣啊 為了彌補自己，若拿得獎金夠多，我都會拿出犒賞自己 拿來買衣服、買包包、買平時捨不得買的專櫃化妝、保養品 但往往買了，就堆著積灰塵，每天回來只累得想睡覺，隔天又要匆匆出門，哪有空用？ 記得小時候有次，爸爸在馬桶蹲到睡著，我為此笑了他好久 現在才發覺不好笑啊，是真的會累到坐在椅子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世界越來越小，沒什麼心力再去關注新聞發生了什麼事 手機越用越好，可除了打電話、拍照跟看看IG，我什麼其他功能都不會用 昨天硬是忍著痛經，和客戶吃完飯，站在餐廳裡向外眺望底下車水馬龍的人群，我甚至有了想跳下去的念頭 . 「O姐，妳不一樣啊，她們幾個是小女生，哪能跟妳比」 . 同事的這句話意在稱讚，可我卻彷彿在瞬間被一刀捅進了心臟 只是因為我都忍著，總都掛著微笑，所以就代表我不怕痛了嗎？ 就代表我不需要被安慰，不需要考量生理痛，不需要有人在乎 就代表，我不是女生了嗎？ 不好啊，混蛋，我真的過得不好 可即使被問起近況，我卻沒有人能說真話 我知道若我答了「不好」，接下來只會尷尬，他們並不真心在乎我好不好 就算是在乎的，告訴他們，也僅是讓他們白擔心而已 我試過，打開訊息夾，從最上的對話框開始往下翻，想找個能訴說心情的人 可花了快一小時，怔怔地看了很久，卻始終沒能找到誰 一個，都沒有。 . 「原來，我們以前感情這麼好啊」 . 這是當我重新讀了和曾經姐妹的聊天紀錄後，忍不住在心裡所發的感嘆 可看著上次已停留在兩年前的對話，我卻也沒有勇氣再傳訊給她 . 「我很想妳，妳還願意當我是朋友嗎？」 . 我還能不能重新認識妳 從妳叫什麼名字開始..。 . __ 分手就分手吧 反正，一輩子 也並沒有多長。 __ 知道嗎？ 我曾經向朋友炫耀過你。 __ 我爸爸會抽菸，而我從小就最討厭這件事 我總嫌他的菸味臭，只要他抽過菸，我就會沒好氣地要他離我遠一點 不管他從不在我和媽媽面前抽，他也曾試過用清香劑，甚至抽過菸回家就去換衣服洗澡 我就是討厭，衣服上的味道還是很濃，而且他身體本來就已經很不好了，是大病過的人了，還抽什麼菸，到底有沒有點自覺？ 他如果要來管我的生活，是不是先該把自己的給管好？ 有一年親友聚會，姑媽問我說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啦之類的問題 . 「沒有欸」 . 「不過有一點，他絕不能會抽菸」 . 「我最討厭會抽菸的男生了」 . 媽媽立刻數落起爸爸，餐桌前大家都隨之笑了，爸爸沒說什麼，就也跟著勉強微笑了一下 可表情上寫著的卻是滿滿的委屈與愧疚 本來能當面將他一軍的快感，竟反倒被一絲心酸所取代 只是我也倔強地裝沒事。 此後，爸爸就真的少抽很多了 即使偶爾抽了菸，回來被我發現，他也會立刻像做錯事的小朋友 頭低低的，就自己趕緊走進浴室盥洗。 結婚前一晚，我是在家住的 爸爸把他珍藏最好的酒拿出來要請大家喝，但其實我們家除他以外誰都不太喝酒，所以有大半是他自己獨自喝完的 那晚上，在家人都去睡了後，爸爸在客廳跟我聊了許久 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男生，可那夜卻意外地多話 他告訴我，這幾年，他其實過得不好，工作上出了很多問題，他自己身體狀況也一直亮紅燈，但他沒有人可以講 . 「妳知道妳媽媽的個性，跟她說了，她會整天提心吊膽在擔心的」 . 而我的爺爺偏偏又是在那幾年因病離世 . 「很奇怪，我本來是沒有想哭的」 . 「到喪禮結束，我都掉不出眼淚」 . 「可有次回家時，看到路邊一個臭豆腐攤販，想到他也曾買給我吃」 . 「我才想起來，我沒有爸爸了」 . 「我沒有爸爸了，怎麼辦，我以後就是沒有爸爸的人了，怎麼辦..」 . 「我一輩子沒有做壞事呀，為什麼會這樣..？」 .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看著眼前這個曾覺得固執地跟顆石頭一樣的人，抱著我，哭成了孩子 我才驚覺，他也不容易 爸爸一直在委屈自己，只是從不曾對我們說過 抽菸僅是他已經被生活逼得無路可逃，最後剩下的一絲宣洩而已 那個小時候，只要一舉起手，只要眼神一變，語氣一轉，就能把我嚇得立刻乖乖安靜下來的人 早已被歲月帶走 反過來，需要依賴我了 . 「爸，對不起」 . 是我一直想跟他說的話 可直至他罹癌去世，我都沒能說出口。 __ 樂擎文 #你的故事我幫你寫 更多故事，收於《筆尖上的擺渡人》，訂書、投稿，請見 @luke7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