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梓靈短篇小說 「最近很少聽到你消息。」小方追求過我,雖然沒有當成戀人,但他一直是很關心我的知己,今晚我們難得坐下喝一杯。「你還跟他一起嗎?」小方雖然若無其事,話中少不免有擔心的意思。 「嗯。」我點點頭,吁了口氣,笑了。 「看你的笑容,真希望讓你想起會笑得這麼甜的人是我。」小方呷了一口啤酒,他常這...
鄭梓靈短篇小說 「最近很少聽到你消息。」小方追求過我,雖然沒有當成戀人,但他一直是很關心我的知己,今晚我們難得坐下喝一杯。「你還跟他一起嗎?」小方雖然若無其事,話中少不免有擔心的意思。 「嗯。」我點點頭,吁了口氣,笑了。 「看你的笑容,真希望讓你想起會笑得這麼甜的人是我。」小方呷了一口啤酒,他常這樣說,我當他開玩笑。 「初開始時我一直怕和他過不了三個月。」我心情激動。「因為你們說他沒有一段戀情超過三個月。」 「聽你的語氣,你們處得還好吧?」 說好,會犯禁嗎?我不敢誇讚,只說:「之前一直覺得有點捉不緊他,但最近覺得漸漸找到了和他相處的方式,我也感覺到他有為我改變。」 「例如?」 「他會每天朝早告訴我他會到哪裡做些什麼、跟什麼人一起。他知道我不放心他,這是為了讓我安心吧,以前,真的沒想過他會這樣。」 「男人和女人對同一件事的看法有點不同,你不要說我潑你冷水哦。」小方卻說,我的心涼了一截。「你知否他為何要這樣對你,正因為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在你覺得最可以相信一個人的時候,也就是他最有可能開始背叛你的時候。」 「請你別說了。」 不記得話題怎樣終止,只記得這晚是有著不歡而散的味兒。
地鐵和巴士的尾班車都已開出。小方說送我回家,至少幫我截部的士,我說不用了。「我男朋友來接我。」說這話時我聲音抖顫,我到底要騙誰?自己都覺得這種沒有根據的倔強已顯得滑稽。
認識了我這麼久,小方當然知道我是撒謊的,他也知道我男朋友不會這樣做,男朋友沒待我好到隨傳隨到的地步,我這樣說都是出於面子,小方沒勉強,只叮囑我小心。
我一個人走到大馬路口,沒有看見計程車,於是就一直呆站在路邊,看交通燈轉換了一次又一次。
最近的確是有個女孩出現在我和男朋友之間。
一個每晚都會跟他說晚安的女孩,有時候會給他傳來自拍照。
問過他一次那是誰,他只說是女同事,他是跳舞學校的導師,身邊自然不乏漂亮的女性,這些女性不時會問他意見。
一切都很合理,合理得我沒有自尋煩惱的必要。
雖然這樣說,我還是掏出手機,看了看他的狀態,他還在線上,這麼晚,在跟誰聊天嗎?
我撥了視像電話,想叫他來接我,想看看他願意疼我到什麼地步,接電話的是那個女孩。 「你是誰?」她說了該由我說的話。
我聽到男朋友在她身後生氣地喝道:「幹嗎碰我的手機!」他把手機搶回。 「她是我同事,我們在排舞……」他結結巴巴。 「我知道。」我沒說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我跟朋友喝完酒,現在回家了。」 「哦,好。」他沒了平日的伶牙俐齒,是我先掛線。
足足兩分鐘後,他才再發了個吻的表情符號給我,說「夜了,小心。」 我在街上哭了出來。
女人不問一些問題很簡單,因為她不想知道答案,更因為她已經知道答案。
本來他就是放棄別人跟我一起的,喜歡他這麼久,終於可以當他的女朋友了,但這麼好的事哪輪到我呢?報應遲早會來的。
有了心理準備,就比較好接受了。
那個女孩接了他的電話,顯然是心懷惡意,想要挑戰我的地位。
可是,她的存在重要嗎?不,重要的是他的反應。
我一直以為,只有我害怕失去他,但剛才那一瞬,我發現,他也害怕失去我。
剛才那兩分鐘,他一定想著怎樣補救吧?在那個女孩身邊,他想著的是我知道了什麼、我的反應…… 剛才我的表現多鎮定哦,如果不是這麼鎮定,怎會換來這份關心和著緊呢?如果剛才發飊,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切,難道不是我等了這麼久所求的嗎?
好想有個人讚美我,說我做得很棒,很成熟,很大體,很堅強,很體恤…… 可是,另一個我卻又知道,沒有人會讚美我,所有人都只會說我愚蠢、沒尊嚴、沒骨氣…… 有人拍拍我的肩,我嚇了一跳。
原來是小方,他繞了一圈又回來找我。「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你,怎麼我一轉背,你就哭成這樣子?」 我嘩啦一聲哭出來,向小方靠過去,在他胸口上哭。 「你真的這麼喜歡他嗎?即使他沒有把他全部的愛都給你?」 我聽見小方話中的淒酸,立即和他分開。 「你看?你退得這麼快,因為你不想我誤會。」小方苦笑。「但他並沒有用同樣的心情對待你。」 「對不起。」我只能說。 「其實,你覺得他對你已很好了,但其他對他來說,這一點點好只不過是施捨。」 施捨?我苦笑著,抹乾自己臉上亂七八糟的淚痕。或者吧。
在不平等的愛面前,誰不是在乞求一點點憐憫與施捨。
愛什麼時候有平等過?看到小方那痛苦的眼神,我更加肯定了。
我不需要別人的讚美了,讓我更堅強一點,更執迷不悟一點。
我選擇了,既然放不下,就不要再去想。
繼續這份快樂能擁有多少是多少,這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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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酒胸口痛 在 蕃茄家的媽媽是爸爸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尤其是今年,我們需要好好學習關心自己】
「我在學校的時候,如果老師說我不能做什麼,我就會哭。」晚餐時間,蕃茄吞下一口白飯以後,開啟這個話題。
我跟傑克互看一眼,由我開口:「老師說什麼事情你不可以做?」
蕃茄一邊夾菜,語氣輕描淡寫,好像是在講別人的事:
「我把其他角落的東西搬到另外一邊的桌上,老師說不行。」
「我還會用彩色筆把桌子畫得亂七八糟,也被老師說不行。」
聽起來都滿合理的啊,老師阻止他很正常,蕃茄立刻爆哭也很符合他的個性。我一邊思考一邊夾了一口波菜送進嘴裡。
「喔然後我還把牛奶噴到整面牆壁上。」
我當場嗆到狂咳。傑克趕緊遞補。
「牛奶???」
「對喔。」
「你怎麼噴的?」
「就這樣擠啊,」蕃茄兩隻手作出大力捏鋁箔包的姿勢:「我的牛奶還噴到一個很漂亮的裝飾品上了,老師說我應該要倒在水槽裡。」
家長深表同意。
幾個小時之後,我打算睡了,在旁邊滑手機的傑克突然非常大聲地說:「啊!!!」
***
我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得知竹內結子的死訊的。
就在一個這麼尋常不過的夜晚。在我跟孩子有說有笑地閒聊,等孩子洗澡上床,夫妻各自放空一陣又打屁一陣的日常之間,在遙遠的,那個我們曾經當作家的國度裡,那張被我認定是今生見過最美麗的笑顏,跨不過在眼前的黑暗,直接沒入黑暗當中。
隔天起床,我整日覺得抓不到重心,胸口很悶,又格外疲倦。原本打算專心打報告,門關上以後卻逛起網拍,逛著逛著又倒到床上昏迷了兩小時。醒來以後覺得這種軟爛的精神狀態根本生不出東西,乾脆出房間去顧小孩,但是顧著顧著又發呆起來,顧著顧著突然又拿起手機來滑。時間像迷霧一般推移,逐漸來到晚上。蕃茄睡了,我激發不起自己做任何事的動力,起身到廚房開了一瓶啤酒,回到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喝。喝完之後,沒有得到想要的飄飄然,依然像是一根清醒的木頭,於是我強迫自己打了兩個小時不知所云的文章之後,關燈睡覺。
今天早晨,蕃茄上學去了,傑克去買東西還沒到家。在網路上跟朋友聊到我看的第一部竹內結子的電影,覺得很是懷念,就到Youtube搜尋了「現在很想見你,主題曲」,然後按下播放鍵——
鋼琴聲一下的瞬間我居然就掉下淚來,然後開始無法克制地大哭,哭到幾乎沒有辦法喘氣。
我這時才明白,原來我在哀悼。
***
新聞曝光之後沒多久,果然出現了很多文章,藉著這個主題,要大家「重視產後憂鬱」,「要懂得如何安慰」,「多關心身邊的人」,好多教戰守則,好多提點,好多不可以輕忽的細節。在我的感覺,聽起來都像是在說:「這個世界留不住這個人,你我都有責任!!」
是嗎?只要當初有誰多說一句話,就真的留得住誰嗎?
其實沒有人知道的吧。
看到那些急切的呼告文,雖然我可以理解撰文者的擔憂,或是認為這是一個宣導的好機會,但是我的內心其實是難過的。今年是一個特別辛苦的一年,很多事情都變了,很多的日常都回不去了,能夠好好的活著都已經要卯足全力,我真的不忍心,再要求大家分出更多的心力去留意他人。我們怎麼知道,要求別人給出的關心,不是他心裡僅存最後的力量呢?
我們好急著要大家在這個例子裡學到「教訓」,得到啟發,修正做法,避免再犯,讓我想到我們經常要孩子在犯錯後立刻明白道理。打到人就是要說對不起,翻倒水杯就要知道積極幫忙善後或是保證下次會小心。我們的文化習慣,很少提起,把事情搞砸的那個人,被認為不夠用心所以讓遺憾發生的那個人,他的內心其實是受傷的,需要先被關懷,才能夠有勇氣回頭修正自己。
竹內小姐選擇結束生命的新聞,讓很多喜愛他的人,內心都受傷了。很多原先不認識他的人,也很可能因此聯想到這動盪的一年當中失去的其他事物,內心的傷口又滲出血來。在傷口癒合之前,要求大家要積極調整自己,為他人努力,我個人認為是相當殘忍的一件事。
我們願意留給孩子多少空間處理犯錯之後低落的情緒,經常也代表,我們願意留給自己多少空間調適意外或錯誤發生之後痛楚的內心。
你通常都留給自己多少空間呢?
今天的我,除了非做不可的事之外,都讓自己停留在一個「可以不做的什麼」的狀態。在有機會獨處的時候,我就會坐在電腦前。聽了幾次音樂,哭了幾次之後,覺得胸口開始開闊,起了寫文章的念頭。其實每打一小段文字,就會湧起一股想要落淚的情緒,我就會停下來,安靜地呼吸。一路寫寫停停到了這裡。
低潮和打擊總是在日常的隙縫間突然鑽進來,在我們毫無防備的時候大砍一刀。與其逼迫自己或周遭的人立刻找出錯誤修正,更重要的是,先好好關注自己,幫自己內心的傷口止血。當我們有力氣站起來的時候,才有可能分出力量給別人。那些希望你多關心別人的聲音,就暫時先忽略吧。當自己的狀態不好的時候,反而更容易給出不適切的安慰,造成兩敗俱傷。能夠照顧好自己,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
今年,我們都失去了好多,而且很有可能失去更多。當預期之外的事發生時,希望你能為自己留下一個哀悼的時間和空間,讓自己好好哭一場,好好爆炸個幾回。向那些不再能夠擁有的美好認真道別之後之後,我們才能繼續呼吸,繼續往前走,才有成長的可能。
美麗的竹內結子,謝謝你曾經帶給我很多的感動。很遺憾無法繼續看見你的作品,但我得到的已經足夠。
再見。
喝完酒胸口痛 在 政變後的寧靜夏午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請大家喝完啤酒,開心地唱:
蒙上眼睛,就以爲看不見
捂上耳朵,就以爲聽不到
而真理在心中,創痛在胸口
還要忍多久,還要沉默多久
如果熱淚可以洗淨塵埃
如果熱血可以換來自由
讓明天能記得今天的怒吼
讓世界都看到歷史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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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喝完啤酒,開心地唱:
蒙上眼睛,就以爲看不見
捂上耳朵,就以爲聽不到
而真理在心中,創痛在胸口
還要忍多久,還要沉默多久
如果熱淚可以洗淨塵埃
如果熱血可以換來自由
讓明天能記得今天的怒吼
讓世界都看到歷史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