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篇哪裡可以燒錄 光碟鄉民發文沒有被收入到精華區:在哪裡可以燒錄 光碟這個話題中,我們另外找到其它相關的精選爆讚文章
在 哪裡可以燒錄產品中有7篇Facebook貼文,粉絲數超過2萬的網紅許榮哲 × 小說課,也在其Facebook貼文中提到, 【燒倉房的怪癖】 前陣子看了之前的一部韓國電影《燃燒烈愛》,後來在找相關討論時,才發現是由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燒倉房〉改編。 以村上的風格來說,這部短篇小說的隱喻算是比較明顯的。雖然最後還是留下懸念,但讀者大都能猜到,故事的最後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發生了什麼呢?來看看這部〈燒倉房〉...
哪裡可以燒錄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燒倉房的怪癖】
前陣子看了之前的一部韓國電影《燃燒烈愛》,後來在找相關討論時,才發現是由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燒倉房〉改編。
以村上的風格來說,這部短篇小說的隱喻算是比較明顯的。雖然最後還是留下懸念,但讀者大都能猜到,故事的最後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
所以發生了什麼呢?來看看這部〈燒倉房〉吧。
-
燒倉房 / 村上春樹
三年前,我和她在一個熟人的婚禮上相遇,要好起來。年紀我和她幾乎相差一輪,她20,我31。但這不算什麼大問題。當時我傷腦筋的事除此之外多的是。老實說,也沒工夫一一考慮什麼年齡之類。她一開始就壓根兒沒把年齡放在心上。我已結婚,這也不在話下。什麼年齡、家庭、收入,在她看來,都和腳的尺寸聲音的高低指甲的形狀一樣,純屬先天產物。總之,不是考慮便能有對策那種性質的東西。
她一邊跟一位有名的某某老師學默劇,一邊為了生計當廣告模特。不過,因她嫌麻煩,時常把代理人交待的工作一推了之,所以收入實在微乎其微。不足部分似乎主要靠幾個男人好意接濟。當然具體情況我不清楚,只是根據她的語氣猜想大概如此。
話雖這麼說,可我並非暗示她為錢而同男人睡覺什麼的。偶爾或許有類似情況。即使真有,也不是本質性問題。本質上恐怕單純得多。也正是這種無遮無掩不拘一格的單純吸引了某一類型的人。在她的單純面前,他們不由想把自己心中盤根錯節的感情投放到她身上去。解釋固然解釋不好,總之我想是這麼回事。依她的說法,她是在這種單純的支撐下生活的。
當然,如此效用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這同「剝橘皮」是同一道理。
就講一下「剝橘皮」好了。
最初認識她時,她告訴我她在學默劇。
我「哦」了一聲,沒怎麼吃驚。最近的女孩都在搞什麼名堂。而且看上去她也不像是一心一意磨練自己才能的那種類型。
而後她開始「剝橘皮」。如字面所示,「剝橘皮」就是剝橘子的皮。她左邊有個小山般滿滿裝著橘子的玻璃盆,右邊應該裝橘皮的盆—這是假設,其實什麼也沒有。她拿起一個想像中的橘子,慢慢剝皮,一瓣一瓣放入口中把渣吐出。吃罷一個,把渣歸攏一起用橘皮包好放入右邊的盆。如此反復不止。用語言說來,自然算不了什麼事。然而實際在眼前看十分、二十分鐘—我和她在酒吧高臺前閒聊時間裡她一直邊說邊幾乎下意識地如此「剝橘皮」—我漸漸覺得現實感被從自己周圍吮吸掉。這實在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情。過去艾科曼在被送上以色列法庭時,有人建議最合適的刑法是將其關進密封室後一點點將空氣抽去。究竟遭遇怎樣的死法,詳情我不清楚,只是驀然記起這麼回事。
「你好像滿有才能嘛。」我說。
「哎喲,這還不簡單,哪裡談得上才能!總之不是以為這裡有橘子,而只要忘掉這裡沒橘子就行了嘛,非常簡單。」
「簡直是說禪。」
我因此中意了她。
我和她也不是常常見面。一般每月一回,頂多兩回。我打電話給她,約她出去玩。我們一起吃飯,或去酒吧喝酒,很起勁地說話。我聽她說,她聽我說。儘管兩人之間幾乎不存在共同話題,但這無所謂。可以說,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吃喝錢當然全由我付。有時她也打電話給我,基本是她沒錢餓肚子的時候。那時候她的確吃很多,多得叫人難以置信。
和她一起,我得以徹底放鬆下來。什麼不情願幹的工作啦,什麼弄不出頭緒的雞毛蒜皮小事啦,什麼莫名其妙之人的莫名其妙的思想啦,得以統統忘卻腦後。她像是有這麼一種本事。她所說的話沒有什麼正正經經的含義,有時我甚至只是哼哈作答而幾乎沒聽。而每當側耳傾聽,便仿佛在望遠方的流雲,有一股悠悠然的溫馨。
我有跟她說了不少。從私人事情到泛泛之論,都可以暢所欲言。或者她也可能同我一樣半聽不聽而僅僅隨口符合。果真如此我也不在乎。我希求的是某種心緒,至少不是理解和同情。
兩年前的春天她父親心臟病死了,一筆稍微湊整的現金歸她所有。至少據她說來是這樣。她說想用這筆錢去北非一段時間。何苦去北非我不清楚,正好我認識一個在阿爾及利亞駐京使館工作的女孩,遂介紹給她。於是她去了阿爾及利亞。也是因勢之所趨,我到機場送她。她只拎一個塞有替換衣服的寒傖的波士頓旅行包。外表看去,覺得她與其說去北非,不如說是回北非。
「真的返回日本?」我開玩笑問道。
「當然返回呀!」她說。
三個月後她返回日本。比走時還瘦了三公斤,曬得黑漆漆的,並領回一個新戀人,說兩人是在阿爾及利亞一家餐館相識的。阿爾及利亞日本人不多,兩人很快親密起來,不久成了戀人。據我所知,此人對她是第一個較為正規的戀人。
他二十七八歲,高個子,衣著得體,說話斯斯文文。表情雖不夠豐富,但長相基本算是漂亮那類,給人的感覺也不壞。手大,指很長。
所以瞭解這麼詳細,是因為我去機場接兩人來著。突然有電報從貝魯特打來,上面只有日期和飛機航班。意思像是要我接機。飛機一落地—其實由於天氣不好飛機誤點四小時之久,我在咖啡屋看了四本週刊—兩人便從艙門挽手走出,儼然一對和和美美的小夫妻。她將男方介紹給我。我們幾乎條件反射地握手。一如在外國長期生活之人,他握得很有力。之後我們走進餐館。她說她橫豎得吃蓋澆飯,我和他喝啤酒。
他說他在搞貿易。什麼貿易卻沒說。至於是不大喜歡談自己的工作,還是怕談七來只能使我無聊故而客氣不談,情由我不得而知。不過老實說,對於貿易我也不是很想聽,就沒特意打聽。由於沒什麼好談的,他講起貝魯特治安情況和突尼斯的上水道。看來他對北非到中東的局勢相當熟悉。
吃罷蓋澆飯,她大大打個哈欠,說困了,樣子簡直像當場就能睡著似的。忘說了,她的毛病就是不管什麼場所都困。她提出用計程車送我回家,我說電車快自己坐電車回去。搞不清自己是為什麼特意來的機場。
「能見到你真高興。」他懷有歉意似的對我說。
「幸會幸會。」我也回道。
其後同他見了幾次。每當我在哪裡同她邂逅,旁邊肯定有他。我和她約會,他甚至開車把她送到約會地點。他開一輛通體閃光的銀色德國賽車。對車我幾乎一無所知,具體無法介紹,只覺得很像費裡尼黑白電影中的車,不是普通工薪人員所能擁有的。
「肯定錢多得不得了。」一次我試探她。
「是的。」她不大感興趣似的說,「肯定是的,或許。」
「搞貿易能賺那麼多?」
「搞貿易?」
「他那麼說的,說是搞貿易工作。」
「那麼就是那樣的吧。不過……我可不太清楚的。因為看上去他也不像怎麼做事的樣子,總是見人,打電話。」
這簡直成了菲茨傑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我想。做什麼不知意,反正就是有錢,謎一樣的小夥子。
十月間一個周日下午,她打來電話。妻一清早就去親戚家了,只我自己在家。那是個天氣晴好的愜意的周日,我邊望院子裡樟樹邊吃蘋果。僅那一天我就吃了七個蘋果。我不時有這種情況,想吃蘋果想得發瘋。也許是一種什麼預兆。
「就在離你家不遠的地方,兩個人馬上去你那裡玩好麼?」她說。
「兩個人?」我反問。
「我和他呀。」
「可以,當然可以。」我回答。
「那好,30分鐘後到。」言畢,她掛斷電話。
我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去浴室沖淋浴刮鬍子。等身體風乾時間摳了摳耳朵。也思忖是不是該理一下房間,終於還是作罷。因為統統理好妥當時間不夠用,而若不能統統理好妥當就莫如乾脆不動為好。房間裡,書籍雜誌信件唱片鉛筆毛衣到處扔得亂七八糟,但並不覺得怎麼不乾淨。剛結束一件工作,沒心思做什麼。我坐在沙發上,又看著樟樹吃個蘋果。
兩點多時兩人來了。房間傳來賽車刹車聲。出門一看,見那輛有印象的銀色賽車停在路上。她從車窗探出臉招手。我把車領到後院停車位那裡。
「來了。」她笑吟吟地說。她穿一件薄得足已窺清楚乳峰形狀的短衫,下面一條橄欖綠超短裙。
他穿一件藏青色輕便西服,覺得與以前見面時印象多少有所不同—至少是因為他長出兩天左右的鬍鬚。雖說沒刮鬍鬚,但在他全然沒有邋遢感,不過陰翳約略變濃一點罷了。下了車,他馬上摘下太陽鏡,塞進胸袋。
「您正休息突然打擾,實在抱歉。」他說。「哪裡,無所謂。每天都算休息,再說正一個人閑得無聊呢。」我應道。
「飯食帶來了。」說著,他從車座後面拿出一個大白紙袋。
「飯食?」
「也沒什麼東西。只是覺得星期天突然來訪,還是帶點吃的合適。」他說。
「那太謝謝了。從早上起就光吃蘋果了。」
進了門,我們把食物攤在桌子上。東西相當可觀:烤牛肉三明治、沙拉、熏鮭魚、藍漿果冰淇淋,而且量也足夠。她把東西移往盤子時間裡,我從冰箱取出白葡萄酒拔出軟塞。儼然小型宴會。
「好了,好吧,肚子餓壞了。」以久饑腸轆轆的她說。
我們嚼三明治,吃沙拉,抓熏鮭魚。葡萄酒喝光後,又從冰箱拿啤酒來喝。我家冰箱惟獨啤酒總是塞得滿滿的。一個朋友開一家小公司,應酬用的啤酒券剩下來就低價格分給我。
他怎麼喝臉都毫不改色。我也算是相當能喝啤酒的。她也陪著喝了幾瓶。結果不到一個小時空啤酒罐就成排成行擺滿桌面。喝得相當可以。她從唱片架上挑出幾張,放在自動轉換唱片的唱機上。邁爾斯·迪巴思的《空氣精靈》傳到耳畔。
「自動轉換唱片的唱機—你還真有近來少見的東西。」他說。
我解釋說自己是自動轉換唱機迷。告訴他物色好的這類唱機相當不易。他彬彬有禮儀地聽著,邊聽邊附和。
談了一會唱機後,他沉默片刻。然後說:「有煙草葉,不吸點兒?」
我有點猶豫。因為一個月前我剛戒煙,正是微妙時期,我不清楚這時吸大麻葉對戒煙有怎樣的作用。但終歸還是決定吸了。他從紙袋底部掏出包在錫紙裡的黑煙葉,放在捲煙紙上迅速卷起,邊角那兒用舌頭舔了舔。隨即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幾口確認火著好後轉給我。大麻葉品質實在是好。好半天我們一聲不響,一人一口輪流吸著。邁爾斯·迪巴思終了,換上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集。搭配莫名其妙,不過不壞。
吸罷一支,她說困了。原本睡眠不足,又喝了三瓶啤酒吸了大麻的緣故,她確實說困就困。我把她領上二樓,讓她在床上躺下。她說想借T恤。我把T恤遞給她。她三兩下脫去衣服只剩內衣,從頭頂一下子套進T恤躺下。我問冷不冷時,她已經噝噝睡了過去。我搖頭下樓。
客廳裡她的戀人已卷好第二支大麻。小子真是厲害。說起來我也很想鑽到她旁邊猛猛睡上一覺。卻又不能。我們吸第二支大麻。約翰·施特勞斯的圓舞曲仍在繼續。不知為何,我竟想起小學文藝匯演上演的劇來。我演得是手套店裡的老伯,小狐狸來店找老伯買手套。但小狐狸帶來的錢不夠。
「那可不夠買手套噢。」我說。角色有店不地道。
「可我媽媽冷得不得了,都紅紅的凍裂了。求求您了。」小狐狸說。
「不成,不行啊。攢夠錢再來。那樣……」
「……時常燒倉房。」他說。
「失禮?」我正有點心不在焉,恍惚自己聽錯了。
「時常燒倉房。」他重複道。
我看著他。他用指尖摩挲打火機花紋,爾後將大麻狠狠吸入肺裡憋10秒鐘,再徐徐吐出。煙圈宛如actoplasm(心靈科學上假設由靈媒釋放出的一種物質)從他口這飄散出來。他把大麻轉遞給我。
「東西很不錯吧?」他問。
我點頭。
「從印度帶來的,只選特別好的。吸這玩藝兒,會莫名其妙想起好些事來。而且都是光和氣味方面的。記憶的質……」說到這裡,他悠悠停了一會,尋找確切字眼似的輕打幾個響指。「好像整個變了。你不這麼認為?」
「那麼認為。」我說。我也恰好想起文藝匯演時舞臺的嘈雜和做背景用的厚紙板上塗的顏料味兒。
「想聽你講講倉房。」我說。
他看我一眼。臉上依然是沒有堪稱表情的表情。
「講可以麼?」他問。
「當然。」
「其實很簡單。澆上汽油,扔上擦燃的火柴,看它忽地起火—這就完事了。燒完15分鐘都花不上。」
「那麼,」我銜住煙在口,竟找不出下一個詞來。「幹嗎燒倉房呢?」
「反常?」
「不明白。你燒倉房,我不燒倉房。可以說這裡有顯而易見的差別。作為我,較之是否反常,更想弄清這差別是怎麼個東西。再說,倉房是你先說出口的。」
「是啊,」他說,「的確如你所說。對了,可有拉比·沙卡爾的唱片?」
沒有,我說。
他愣怔了一會。其意識仿佛拉不斷扯不開的橡膠泥。抑或拉不斷扯不開是我的意識也未可知。
「大約兩個月燒一處倉房。」他說,繼而打個響指,「我覺得這個進度最合適不過。當然我指的是對我來說。」
我不置可否地點下頭。進度?
「燒自家倉房不成?」我問。
他以費解的眼神看我的臉。「我何苦非燒自家倉房不可呢?你為什麼以為我會有幾處倉房?」
「那麼就是說,」我說,「是燒別人的倉房嘍?」
「是的,」他應道,「當然是的,別人的倉房。所以一句話,這是犯罪行為。如你我在這裡吸大門,同屬犯罪行為。」
我臂肘拄在椅子扶手上不做聲。
「就是說,我是擅自放火燒所以的別人的倉房。當然選擇不至於發展成嚴重火災 來燒。畢竟我並非存心捅出一場火災。作為我,僅僅是想燒倉房。」
我點下頭,碾死吸短的大麻。「可一旦給逮住就是問題喲。到底是放火,弄不好可能吃刑罰的。」
「哪裡逮得住!」他很自若地說,「潑上汽油,擦燃火柴,轉身就跑,從遠處用望遠鏡慢慢欣賞。根本逮不住。何況燒的不過是小得不成樣子的倉房,員警沒那麼輕易出動。」
其言或許不差,我想。再說,任何人都不至於想道如此衣冠楚楚的開外國車的小夥子會到處燒人家倉房。
「這事她可知道?」我指著二樓問。
「一無所知。說實話,這事除你,沒對任何人講過。畢竟不是可以對誰都講的那類事。」
「為什麼講給我聽呢?」
他筆直伸出左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臉頰,發出長鬍鬚沙沙作響那種乾澀的聲音,如小蟲子爬在繃得緊緊的薄紙上。「你是寫小說的,可能對人的行動模式之類懷有興趣,我想。並且猜想小說家那種人在對某一事物做出判斷之前能夠先原封不動地加以賞玩。如果賞玩措辭不合適,說全盤接受也未嘗不可。所以講給了你。也很想講的,作為我。」
我點頭。但坦率地說,我還真不曉得如何算是全盤接受。
「這麼說也許奇怪,」他在我面前攤開雙手,又慢慢合在一起,「我覺得世上好像有很多很多倉房,都在等我點火去燒。海邊孤零零的倉房,田地中間的倉房……反正各種各樣的倉房。只消15分鐘就燒得一乾二淨,簡直像壓根兒不存在那玩藝兒。誰都不傷心。只是—消失而已,忽地。」
「但倉房是不是已沒用,該由你判斷吧?」
「我不做什麼判斷。那東西等人去燒,我只是接受下來罷了。明白?僅僅是接受那裡存在的東西。和下雨一樣。下雨,河水上漲,有什麼被沖跑—雨難道做什麼判斷?跟你說,我並非專門想幹有違道德的事。我也還是擁護道德規範的。那對人的存在乃是誒廠重要的力量。沒有道德規範,人就無法存在。而我覺得所謂道德規範,恐怕指的是同時存在的一種均衡。」
「同時存在?」
「就是說,我在這裡,又在這裡。我在東京,同時又在突尼斯。予以譴責的是我,加以寬恕的是我。打比方就是這樣,就是有這麼一種均衡。如果沒有這種均衡,我想我們就會散架,徹底七零八落。正因為有它,我們的同時存在才成為可能。」
「那就是說,你燒倉房屬於符合道德規範的行為。不過,道德規範最好還是忘掉。在這裡它不是本質性的。我想說的是:世界上有許許多多那樣的倉房。我有我的倉房,你有你的倉房,不騙你。世界上大致所以地方我都去了,所以事都經歷了。好幾次差點兒沒命。非我自吹自擂。不過算了,不說了。平時我不怎麼開口,可一喝酒就喋喋不休。」
我們像要要驅暑降溫似的,就那樣一動不動沉默良久。我不知說什麼好。感覺上就好像坐在列車上觀望窗外連連出現又連連消失的奇妙風景。身體鬆弛,把握不准細部動作。但可以作為觀念真切感覺出我身體的存在。的確未嘗不可以稱之為同時存在。一個我在思考,一個我在凝視思考的我。時間極為精確地燒錄著多重節奏。
「喝啤酒?」稍頃,我問。
「謝謝,那就不客氣了?」
我從廚房拿來四罐啤酒,卡門貝乾酪也一起拿來。我們各喝兩罐啤酒,吃著乾酪。
「上次燒倉房是什麼時候?」我試著問。
「是啊,」他輕輕握著空啤酒罐略一沉吟,「夏天,八月末。」
「下次什麼時候燒呢?」
「不知道,又不是排了日程表往日曆上做記號等著。心血來潮就去燒。」
「可並不是想燒的時候就正好有合適的倉房吧?」
「那當然。」他沉靜地說,「所以,要事先選好適合燒的才行。」
「做庫存記錄嘍?」
「是那麼回事。」
「再問一點好麼?」
「請。」
「下次燒的倉房已經定了?」
他眉間聚起皺紋,然後「噝」一聲從鼻孔深吸口氣。「是啊,已經定了。」
我再沒說什麼,一小口一小口啜著剩下的啤酒。
「那倉房好得很,好久沒碰上這麼值得燒的倉房了。其實今天也是來做事先調查的。」
「那就是說離這兒不遠嘍?」
「就在附近。」他說。
於是倉房談道此為止。
五點,他叫起戀人,就突然來訪表示歉意。雖然啤酒喝得相當夠量,臉色卻絲毫沒變。他從後院開出賽車。
「倉房的事當心點!」分手時我說。
「是啊。」他說,「反正就這附近。」
「倉房?什麼倉房?」她問。
「男人間的話。」他說。
「得得。」她道。
隨即兩人消失。
我返回客廳,倒在沙發上。茶几上所以東西都零亂不堪。我拾起掉第的雙排扣風衣,蒙在頭上沉沉睡了過去。
醒來時房間一片漆黑。七點。
藍幽幽的夜色和大麻嗆人的煙味壅蔽著房間。夜色黑得很不均勻,不均勻得出奇。我倒在沙發上不動,試圖接著回想文藝匯演時那場戲,卻已記不真切。小狐狸莫非把手套弄到手了?
我從沙發起身,開窗調換房間空氣。之後去廚房煮咖啡喝了。
翌日我去書店買一本我所在街區的地圖回來。兩萬分之一的白色地圖,連小胡同都標在上面。我手拿地圖在我家周圍一帶繞來轉去,用鉛筆往有倉庫的位置打X。三天走了方圓四公里,無一遺漏。我家位於郊區,四周還有很多農舍,所以倉房也不在少數:一共16處。
他要燒的倉房必是其中一處。根據他說「就在附近」時的語氣,我堅信不至於離我家遠出多少。
我對16處倉房的現狀一一仔細查看一遍。首先把離住宅太近或緊挨塑膠棚的除外。其次把裡邊堆放農具以至農藥等物尚可充分利用的也去掉。因我想他決不想燒什麼農具農藥。
結果只剩五處,五處該燒的倉房,或者是說五處燒也無妨的倉房—15分鐘即可燒垮也無人為之遺憾的倉房。至於他要燒其中哪一處我則難以確定。因為再往下只是喜好問題。但作為我仍想知道五處之中他選何處。
我攤開地圖,留下五處倉房,其餘把X號擦掉。準備好直角規、曲線規和分線規,出門圍五處倉房轉一圈,設定折身回家的最短路線。道路爬坡沿河,曲曲彎彎,因此這項作業頗費工夫。最後測定路線距離為7.2公里。反復測量了幾次,可以說幾乎沒有誤差。
翌晨六時,我穿上運動服,登上輕便鞋,沿此路線跑去。反正每天早晨都跑6公里,增加1公里也沒什麼痛苦。風景不壞。雖說途中有兩個鐵路道口,但很少停下等車。
出門首先繞著附近的大學運動場兜了一圈,接著沿河邊沒人走動的土路跑3公里。中途遇第一處倉房。然後穿過樹林,爬徐緩的坡路。又遇一處倉房。稍往前有一座賽馬用的馬廄。馬看見火也許多少會嘶鬧。但如此而已,別無實際損害。
第三處倉房和第四處倉房酷似又老又醜的雙胞胎,相距也不過200米。哪個都那麼陳舊那麼髒汙,甚至叫人覺得要燒索性一起燒掉算了。
最後一處倉房在鐵道口旁邊,位於6公里處。已完全被棄置不管。朝鐵路那邊釘已塊百事可樂鐵皮招牌。建築物—我不知能否稱其為建築物—幾乎已開始解體。的確如他所說,看上去果真像在靜等誰來點上一把火。
我在最後一處倉房前稍站一會,做幾次深呼吸,之後穿過鐵道口回家。跑步所需時間為31分30秒。跑完沖淋浴吃早餐。吃完歪在沙發聽一張唱片,聽完開始工作。
一個月時間裡每天早上我都跑這同一路線。然後倉房沒燒。
我不時掠過一念:他會不會叫我燒倉房呢?就是說,他往我腦袋裡輸入燒倉房這一圖像,之後像往自行車打氣一樣使之迅速膨脹。不錯,有時我的確心想,與其靜等他燒,莫如自己擦火柴燒乾淨來得痛快。畢竟只是個破破爛爛的小倉房。
但這恐怕還是我想過頭了。作為實際問題,我並沒有燒什麼倉房。無論我腦袋裡火燒倉房圖像如何擴張,我都不是實際給倉房放火那一類型的人。燒倉房的不是我,是他。也可能他換了該燒的倉房。或者過於繁忙而找不出燒倉房時間亦未可知。她那邊也杳無音信。
十二月來臨,秋天完結,早晨的空氣開始砭人肌膚了。倉房依然故我。白色的霜落在倉房頂上。冬季的鳥們在冰冷的樹林裡啪啦啪啦傳出很大的振翅聲。世界照舊運轉不休。
再次見到他,已是去年的十二月中旬了,耶誕節前夕。到處都在放聖誕讚歌。我上街給各種各樣的人買各種各樣的聖誕禮物。在乃木阪一帶走時,發現了他的車。無疑是他那輛銀色賽車。品川編號,左車頭燈旁邊有道輕傷。車停在一家咖啡館停車場內。當然車沒以前見過那麼神氣活現閃閃發光。也許我神經過敏,銀色看上去多少有些黯然。不過很可能是我的錯覺。我有一種把自己記憶篡改得于子有利的傾向。我果斷走入咖啡館。
咖啡館裡黑麻麻的,一股濃郁的咖啡味兒。幾乎停不到人語,巴羅克音樂靜靜流淌。我很快找到了他。他一個人靠窗邊坐著喝牛奶咖啡。儘管房間熱得足以使眼鏡完全變白,但他仍穿開司米斜紋呢大衣,圍巾也沒解下。
我略一遲疑,決定還是打招呼。但沒有說在外面發現他的車—無論如何我是偶然進入這家咖啡館,偶然見到他的。
「坐坐可以?」我問。
「當然。請。」他說。
隨後我們不鹹不淡聊起閒話。聊不起來。原本就沒什麼共同話題,加之他好像在考慮別但是們。雖說如此,又不像對我和他同坐覺得不便。他提起突尼斯的港口,講在那裡如何捉蝦。不是出於應酬地講,講得滿認真。然而話如此細涓滲入沙地倏然中止,再無下文。
他揚手叫來男侍,要了第二杯奶油咖啡。
「對了,倉房的事怎麼樣了?」我一咬牙問道。
他唇角泌出一絲笑意,「啊,你倒還記得,」說著,他從衣袋掏出手帕,擦下嘴角又裝回去,「當然燒了,燒得一乾二淨,一如講定的那樣。」
「就在我家附近?」
「是的,真就在附近。」
「什麼時候?」
「上次去你家大約10天後。」
我告訴他自己把倉房位置標進地圖,每天都在那前面轉圈跑步。「所以不可能看漏。」我說。
「真夠周密的。」他一副開心的樣子,「周密,合乎邏輯,但肯定看漏了。那種情況是一定。由於過於切近而疏忽看漏。」
「不大明白。」
他重新打好領帶,覷了眼表。「太近了。」他說,「可我這就得走了。這個下次再慢慢談好麼?對不起,叫人等著呢。」
我沒理由勸阻他。他站起身,把煙和打火機放進衣袋。
「對了,那以後可見她了?」他問。
「沒有,沒見。你呢?」
「也沒見。聯繫不上。宿舍房間沒有,電話打不通,默劇班她也一直沒去。」
「說不定一忽兒去了哪裡,以前有過幾次的。」
他雙手插衣袋站著,定定注視桌面。「身無分文,又一個半月之久!在維持生存這方面她腦袋可是不太夠用的喲!」他在衣袋裡打幾個響指。「我十分清楚,她的的確確身無分文。像樣的朋友也沒有。通訊錄上倒是排得滿滿的,那只不過是人名罷了。那孩子沒有靠得住的朋友。不過她信賴你來著。這不是什麼社交辭令。我想你對她屬於特殊存在。我都有點嫉妒,真的。以前我這人幾乎沒嫉妒過誰。」他輕嘆口氣,再次覷了眼表,「我得走了,在哪裡再見面吧!」
我點下頭,話竟未順利出口。總是這樣。在這小子面前語句難以道出。
其後我給她打了好多次電話。電話因未付電話費已被切斷。我不由擔心起來,去宿舍找她。她房間的門關得嚴嚴的,直達郵件成捆插在信箱裡。哪裡也不見到管理人,連她是否仍住在這裡都無從確認。我從手冊撕下一頁,寫個留言條:「請跟我聯繫」,寫下名字投進信箱。但沒有聯繫。
第二次去那宿舍時,門已掛上別的入居者名牌。敲門也沒人出來。管理人依然不見影。
於是我放棄努力。事情差不多過去一年了。
她消失了。
每天早上我仍在五處倉房前跑步。我家周圍的倉房依然一個也沒被燒掉。也沒聽說哪裡倉房給燒了。又一個十二月轉來,冬鳥從頭頂掠過。我的年齡繼續遞增。
夜色昏黑中,我不時考慮將被燒毀的倉房。
哪裡可以燒錄 在 丹爸家庭親子粉絲團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新年丹爸大獨家方案,讓你賺大紅包🧧🧧~,寶貝每個月的精神糧食,頭腦天天餵知識養份.ㄔ飽飽,閱讀越聰明!! *丹爸大獨家4大好禮~✅好禮1.#除送高額主購金外,✅好禮2.#再多送10期+✅好禮3.#未來Family數位版+✅好禮4.#小天下精選書籍 #1月31前下單多送主購金100
72106030501 贈主購金2480(丹爸獨家,至2/14止)《未來兒童》10期+贈10期+未來Family數位版4個月效期+小天下精選書籍9選1(請於訂單備註) 免運
下單處
https://www.kidshome.com.tw/ORDERPAGES/orderpages.php?PDSSN=22034
72106081601 贈主購金3120(丹爸獨家,至2/14止)《未來兒童》30期+贈10期+未來Family數位版4個月效期+小天下精選書籍9選3(請於訂單備註) 免運
下單處
https://www.kidshome.com.tw/ORDERPAGES/orderpages.php?PDSSN=25921
✅小天下精選9書如下~
1.神奇樹屋54:極地冰狗任務
2.食物大發現:蛤蜊從哪裡來?
3.玩具迷宮
4.神奇酷科學8:發明家的異想世界
5.程式特攻隊6:模組化英雄
6.葛瑞的囧日記 14:搬家大作戰
7.小小科學人:100數碼大發現
8.看漫畫輕鬆學:自我管理
9.作文攻頂
未來Family:
https://futureparenting.cwgv.com.tw/family
贈送的主購金是下次訂購時使用,使用期限八個月內,逾期失效喔!
*本次訂單預計於109年1月開始寄送,如為舊訂戶,請於提交訂單時,備註中告知起寄年月及訂戶編號。
*未來兒童適讀年齡為5-9歲(建議5-6歲親子共讀,國小一年級以上自閱)可線上收聽MP3,只有訂戶可下載MP3(可與點讀筆搭配也可自行燒錄成CD運用)
未來兒童介紹:
※ 5-9歲適讀
※ 全本注音
※ MP3音檔搭配閱讀
※ 若需下載學習單檔請點選- https://junior.cwgv.com.tw/download_Learn.html#starttt
※一次滿足孩子所有閱讀需求的綜合性月刊-
引起閱讀動機→培養閱讀習慣與興趣→累積閱讀能力→訓練孩子的表達力與解決問題的能力
※想了解更多MP3下載,可以到下方網址「專屬下載說明」唷! http://junior.gkids.com.tw/explain.html
※MP3可於線上收聽
※訂戶另可下載MP3運用唷^^
當期試閱→https://goo.gl/xTwFLj
★ 丹爸社團也有讀者分享可與丹爸賣的的點讀筆一起使用唷^^
哪裡可以燒錄 在 生祥樂隊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生祥製作大佛普拉斯電影原聲大碟的心路歷程
電影明天就上映了,看過的都大讚,大家欣賞電影之餘,也記得留意生祥的音樂喔。
大佛普拉斯明天10/13上映,我把7月寫的關於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的一些事8篇文章集中在一起,修整了一下,並且把漏掉的故事補上(紅木桌下的秘密),很長。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一)
電影大佛普拉斯前幾天在台北電影節首映了,關於電影配樂的部分,我想把製作的過程寫下來,不然怕忘記力愈來愈好。
2016夏天雨季,大佛普拉斯的製片宋銘忠打電話給我,於是我開車去了高雄大寮的一家製作大佛的工廠,去感受拍片的現場氣氛。當時劇組在拍攝的片段是主角肚財(陳竹昇)與菜埔(莊益增)在貨櫃警衛室偷看董仔的行車記錄器,畫面是車子經過街道的景像,但是聲音是董仔與老相好限制級的鹹濕聲音,兩位主角坐在電腦螢幕前方做即時觀影評論,這讓我想起0204電話的時代。
2016年12月23日,監製鍾孟宏導演約我去甜蜜生活工作室看大佛普拉斯的初剪,看完之後我覺得我好喜歡,於是鍾導與大佛普拉斯的黃信堯導演開始跟我討論這支電影配樂的方向。我看了看我接下來的行程,我只有2017年的一月份有完整的時間寫曲子,於是我們相約好2017年1月24 日完成所有的創作與錄音工作,工作的時間就一個月。
會接下這支電影配樂的緣分,是來自鍾孟宏導演做一路順風電影的時候,鍾導用了我們三首曲子,分別是「宇宙大爆炸」、「仙人遊庄」以及為這支電影寫的「言午許」,其中「言午許」也收錄在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專輯裡頭的Bonus Track。
出道邁入第20年,常常在看電影的時候聽到了厲害配樂,心裡就會有一個聲音跑出來:有沒有一個非常厲害的導演喜歡我的音樂,提供足夠的製作成本,找我做一整支的電影配樂呢?
過去曾經有紀錄片、電視劇和電影找過我做配樂,但通常篇幅不大或者是資源不足,以至於我一直覺得還沒有真正經歷過為電影音樂奮力一博的感受。
第一次讓我感受到我的音樂與電影深刻結合的是大佛普拉斯,那個我心裡一直在等待的導演是鍾孟宏導演與黃信堯導演。(待續)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二)
看完粗剪,隔天我要從台北回南方之前拿到了DVD拷貝,好神秘的拷貝,絕對不能外流。
回到南方的隔天,看到MOD有北野武的影片,就點進去看,看完之後,馬上想到我的配樂工作,於是拿了電月琴插上音箱開始寫曲子,很快的就憑第一次看大佛普拉斯的印象,很直覺的就寫了「有困難呢」這支曲子。寫好之後我馬上打電話給監製鍾孟宏導演,中島(鍾孟宏導演掛名攝影的藝名是中島長雄)是我的聯繫窗口,我在電話裡彈音樂給他聽,只是想要確認最初始的音樂方向是否正確,討論中似乎還是模糊不清,於是我用電腦錄下來傳給他們。
接下來我開始猛看粗剪,裡頭有需要配樂處的參考音樂,我沒有照著順序來寫曲子,想寫哪裡就寫哪裡。我先寫了「偷看董仔漂丿」,第一個版本沒有過關。隔天我寫了「肚財的朋友」,中島非常喜歡,我覺得我已經進入狀況,我告訴中島,接下來每一天我希望能夠交一首曲子,我記得那應該是一月初的時候。
電影裏只有一句台詞的釋迦(張少懷),他唯一的朋友是肚財,所以從「肚財的朋友」的旋律截取一段發展成「釋迦的預感」。這兩首是同一系列的作品。
我打了電話給我的朋友王昭華,他是台語寫詞的強手,也是音樂人,我把「有困難呢」的Demo傳給她,並且希望她能夠填寫台語歌詞,我想用這首曲子寫片尾曲,我們約好請她來我家看粗剪的影片。王昭華是快手,她在看完粗剪的兩天後就傳給我歌詞,歌詞幾乎都沒有更動,就是配樂最後一首「有無」寫的那樣。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三)
電影開始不久,董仔、副議長和文化局長在汽車旅館的水池裡狂歡,豬頭皮在水池裡唱了「台東人」那首歌來助興,現場還有四位那卡西樂手伴奏(CD相片我們四個人的半裸身體就是他們的,劉振祥拍攝),我直覺配樂應該要跟「台東人」發生一些關係。因為「台東人」的旋律,我寫了「跟著董事長去衝浪」,曲名的靈感是來自「跟著董事長去旅行」那一本書,而曲子則混合了「台東人」以及「荒野大鏢客」的旋律元素,我的印象裡「荒野大鏢客」曾在台灣民間挪用成荒野大嫖客,所以我想到了The Ventures的衝浪音樂,電影裡頭的董事長帶著拉丁混血女孩在隧道的聯通道衝浪,燈光一閃一閃。
另外還有兩首跟「台東人」有關的配樂。其中一首是葉女士跟董事長在車子裡談判的音樂,我低聲地唱「台東人」,早川徹彈貝斯,這首歌沒收錄在配樂裡頭,主要是因為版權的問題,電影公司買的版權只能使用在電影裡頭,如果要放在CD裡頭必須再買一次版權,因為預算的關係我們割捨了這一首歌。另外一首是「飛碟」,出現在電影的尾端,菜埔第一次走進肚財家裡飛碟屋那段戲,我吟唱的旋律是從「台東人」出發寫的曲子。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四)
電影裡頭的另一個主角菜埔,我一直想幫他寫一首主題曲,後來寫成「菜埔的苦衷」,一剛開始主旋律是用口哨吹的,第一個版本原本已經交了件,細細妹好喜歡這首曲子,後來中島提出意見,那個意見我已經忘記了,所以我後來再寫了第二版本的「菜埔的苦衷」,原本錄音的時候是用口哨吹的,但混音結束後所有的音樂放入電影時,中島首先提出前一段音樂「面會菜」也是用口哨吹的,兩段口哨音樂使用的距離太近,所以後來才改成用口琴當主奏樂器補錄進去。
我回頭重寫之前被退件的「偷看董仔漂丿」那首曲子,這首曲子是電影的開端,都是因為肚財、菜埔這兩個傢伙偷看董事長的行車記錄器,才形成這個電影故事。不知道怎樣,我突然想起了007的電影,感覺好像是辦案,但是他們又偷偷摸摸,所以大竹研的電吉他扮演了肚財,我的電月琴則扮演了菜埔,偷偷摸摸的旋一前一後進行,有時候看到忘我的時候破音就出現了。
我大概寫到1月中附近的時候,幾乎把計劃要寫的片段已經都寫好了,兩個禮拜來希望自己能夠每天寫一首曲子並錄好Demo交出去,但是在中途有失手,大概有兩三次吧,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用這樣的節奏工作。
1月7日那天,我的高中好朋友雞屎鴻(風神125)和賢仔兩家人來找我,我們大概是一個月前約好來我家聚會烤肉吃飯。當天我根本就心不在焉,講話跟不上他們,完全呆滯,連烤肉的時候東西倒在我前方,我都不知道要反應出手去幫忙。進入創作期的時候,除了創作所需要的能量,我的其他功能似乎都降到最低運轉狀態。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五)
原本在「面會菜」的那一段,粗剪的電影裡頭放了一首歌,原先的那一首歌放在那裡我也很喜歡,原本我沒有計劃要寫那一段,只是我還有時間,我打給中島詢問版權是否已經購買?他回答說還沒有,於是我說讓我來試試看,如果寫得沒有比原先的曲子出色,我就放棄這個想法。
「面會菜」的那一段是關於死亡,電影的開頭是送葬隊伍吹奏「驪歌」,於是我使用驪歌的元素寫下了這首「面會菜」。Demo交出去之後,中島與啊堯都非常喜歡,中島表示這是這支電影配樂裡頭他最喜歡的一首曲子。
寫到這裡的時候,配樂的整體面貌大致上已經成型,看了看曲子的數量,我忽然想到發行配樂專輯的可能,在我的音樂生涯裡還沒有發行過配樂,我對這件事有所期待,於是我打電話跟中島討論,他也覺應該可行。
所有寫好的曲子,我都同步傳給我的樂手們,我找了貝斯手早川徹、吉他手大竹研和新鼓手樹葉來做這張配樂。我們約好1/19-21在甜蜜生活工作室看電影綵排編曲,1/22-24在台北麗風錄音室錄音。
在這之前還有一首麻煩的曲子「謀殺」還沒有過關,印象中我之前寫了兩個版本都沒有成功,早川徹在綵排前兩天到達,我跟他約好1/18晚上在絲竹空的排練室一起想辦法解決這首曲子,但結果還是沒有過關。當天晚上覺得很沮喪疲憊又緊張,隔天將要開始綵排了,我回到旅館把樂器拿起來再嘗試寫寫看,寫完後傳出去,得到的回應是成功了,終於在綵排的前一天把所有的曲子都搞定了。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六)
一月中樹葉已經來美濃看過粗剪電影,早川徹與大竹研也在綵排前去甜蜜生活工作室看了,旁邊有工作人員為他們翻譯對白。
1/19,樹葉在台北跟朋友借了一套鼓組,我們也各自搬了吉他、貝斯音箱進駐,然後就對著電腦螢幕開始一首一首編曲。第一天的進度超過一半,第二天傍晚前所有的編曲都編過一遍。當天甜蜜生活工作室安排了一場烤肉趴,烤肉趴一開始,我們的工作就開始停擺,完全沒有工作意願了,大家都好努力認真地吃,食材非常高檔,後來中島告訴我,他烤的那條魚名字叫紅喉,非常高貴,很難得吃得到,我還是真的第一次吃到這種魚,好吃好吃。我羞愧地跟中島說,我已經不想工作了,今晚想要停擺,他回答我說這不算什麼,我們拍電影的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停擺當中。
1/21,我們開始從頭把編好的曲子複習一次,忙著記憶,曲子數量不少,也做了一些修改。編到「跟著董事長去衝浪」那首曲子之後不久,突然有人來按門鈴,我們打開門一看,幹!竟然是警察,這一輩子第一次練團練到被人檢舉,警察上門來勸導,破紀錄了。
編曲的這幾天,早川徹的也即興寫了「轉身」與「平安」這兩段口風琴音樂,早川徹除了彈貝斯之外,也彈了鋼琴與吹奏口風琴,堪稱工具人。
綵排一輪結束後,中島突然跟我說:生祥,你們的音樂出場太慢了,應該要早一點。我問他要在哪邊出場?他把電影轉到高委員(陳以文)與特助瓦樂莉那段,我跟樂手看了看,早川徹先彈了bass線條,樹葉的節奏跟上,我對大竹研喊著旋律在哪裡?大概30分鐘左右即興完成了「紅木桌下的秘密」,旋律很台,早川徹說bass線條是看到高委員摸特助屁股的感覺。這是電影配樂的第一首曲子,但是最後完成的曲子。
傍晚我們結束綵排,結束之後就把所有的樂器搬進麗風錄音室,這間見證台灣流行音樂工業興衰史的四十年錄音室,我們第一次來這裡錄音,這個錄音室的控制室放著一台傳奇的英國console-Neve VR48,錄音器材的藝術品。
台北麗風錄音室, 40年的老錄音室,大概1990年的時候以60萬英鎊購入了英國傳奇console Neve VR48。
當時決定好錄音時間的時候,我打電話去我們經常光顧的錄音室,但是剛好沒有檔期,我詢問了錄音界的朋友,有朋友鄭重推薦麗風錄音室,於是我打電話過去,剛好有檔期,就決定過去那邊錄音。老闆徐玉光先生,是傳奇錄音師徐崇憲先生的第二代。
1/21,鼓組大概花了兩個小時才設定完成,其他樂器依序完成設定,第一天非常順利,超前了三分之一的進度。
1/22,第二天也完成了三分之一的進度,但是這一天對我來說非常地疲憊,出道近20年來我第二次用口哨錄音,也不知道為什麼,吹口哨竟然如此耗費體力。
1/23,我們把預計三天要完成的錄音進度都完成了,當天的重頭戲是錄片尾曲「有 無」,因為我的台語並不準確,有濃重的客家腔,現場啊堯導演和錄音師徐玉光幫我矯正發音,我才得以順利完成。
在開始錄音之前,跟中島談好決定要發行這張電影配樂,所以在錄音的時候,我們會因需要而有部份曲子錄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是給電影用的,另外一個版本則是給CD專輯使用的。
錄音的過程中我覺得很特別的是,所有的音樂我們都看著電影的畫面同步錄音,現場指揮我們進退的是中島,我們看著他的手勢進進出出,對我們來說是全新的體驗。中島雖然不會樂器,但是他非常喜歡音樂,在他的工作室二樓,架子上擺了很多好音樂,大部分是搖滾、藍調和爵士樂黑膠,也是重度黑膠迷。
隔天我拖著疲憊的身心,扛著三把樂器跟一個大行李箱,緩緩地走向台北車站,車站、高鐵上擠滿了人,許多人都準備回家過年。整整一個月深度浸在電影裡頭,緊繃的身心在擁擠的空間更加疲倦。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七)
錄音結束之後,錄音師徐玉光把所有的錄音檔案打包傳給混音師Wolfgang,後製在德國慕尼黑進行。Wolfgang拿到檔案以後,馬上跟我聯絡,第一個問題是這是在哪一間錄音室的錄音?用了什麼機器?他馬上就判斷出不同。Wolfgang是快手,混音的速度非常快,期間討論中他告訴我,這次混音對他來說非常簡單,他幾乎很少做聲音的修整,大概只是把音量平衡好,工作就差不多結束了。
混音的期間,當Wolfgang傳回檔案的時候,我只是下載使用我的AKG耳機聆聽,這個耳機是我在錄音室常用的型號,大致上就以耳機聆聽之後的想法回覆給Wolfgang。工作非常順利,大概在二月中旬左右混音已經全部完成。
當所有的混音都完成之後,我才把所有的曲目編排好燒成CD片,放到我的音響系統聆聽,我開始聽音樂的時候已經是半夜。音樂響起,我嚇了一跳,我驚覺這一次的錄音跟我過去的錄音有很大的不同,於是一口氣就把整張電影配樂聽完,我覺得這張專輯應該是我出道20年來錄得最好的一張錄音室作品,當時我的心情非常激動,很想找錄音師說說我的心情,於是打開臉書的訊息,徐玉光還在線上,我很不禮貌的在半夜一點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的心情,並且謝謝他的優秀工作。電話裡大概談了半個小時,談起的那一台傳奇Neve VR48 console,以及古老的Neumann前級......。
隔天我再燒錄了兩張CD,一張寄給台南惟因唱碟的許國隆先生,另外一張寄給前音響雜誌的年輕總編輯林家樑(查拉),我想請他們鑒定這張錄音的狀態。
關於電影大佛普拉斯配樂的一些事(完結篇)
我比較我過去在錄音室的錄音專輯以及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的差別,我直覺的形容詞是這樣:過去的錄音,例如說,我們努力捕捉一隻蝦子的形體、顏色,努力的讓那一隻蝦子在揚聲器之間獲得立體真實的展現。而這次電影配樂的錄音,那隻蝦子突然間在揚聲器之間活過來蹦蹦跳,並且非常肥美,有類比聲音的感覺。我覺得出道20年來,我的錄音工作多數比較靠近音樂手工業,一直到錄這張電影配樂之後,才體會到音樂工業的美,這些當年非常昂貴的錄音器材,絕非浪得虛名啊!
我期待著台南許國隆先生以及林查拉的看法,多麼希望他們聽過音樂之後,能夠將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評論為發燒錄音,這樣我就可以頂著他們的光環自吹自擂,瘋狂宣傳這張電影配樂的作品,但是事情並不如我所願。
許國隆先生給了不少的回饋,一首一首跟我討論著他的看法,最後他很謙虛的說,這只是在他的聆聽系統聽到的看法。我一直想去許先生那邊聽大佛普拉斯的配樂,了解他所說的意見,但最近幾個月我幾乎都走不開。而林查拉則直接評定為發燒錄音,並且在臉書為這張作品寫了他的評論。
大佛普拉斯的電影配樂已經在今年(2017)520發行,目前的銷售量大概是一千張,其中有一家發燒音響店直接購買了100張,應該算是給我們這張配樂錄音的肯定。
兩週之前,我的德國錄音師Wolfgang有瘋狂舉動,他幾乎花光積蓄敗下了昂貴的Neve 12軌console,這都是大佛普拉斯電影配樂害的。Wolfgang告訴我,下次我們的聲音應該會更進步!
謝謝前輩林強,我在做這支電影配樂之前有向他請教他的生涯經驗,並且在配樂完成之後跟我做了不少的討論,林強很大方跟我分享他做配樂的各式各樣的想法。
謝謝中島與啊堯導演的信任,給我們很大的揮灑空間,工作的過程辛苦,但我跟樂手們有度過非常美好的時光,那是工作的快感。中島提供了我們需要的工作條件,並且在所有工作完成之後,願意擔任我的電影配樂工作經紀人,所以如果想要找我做電影配樂,請聯繫甜蜜生活工作室,謝謝大家。
再會。
2017年10月12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