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月巴睇2000（106）
【二十年來為情所困的女主角們】

先旨聲明，我說的是愛情片中被描述的女主角，而不是女演員本人。

1.現在入戲院主要是浪漫地睇舊戲。有些舊片重溫，有意義，有一些，毫無意義，今時今日望見「交通燈」你仲笑得出？
2.《12夜》不同。就算你對當中兩位主角的花樣年華沒感受，但林愛華的確拍了一齣與別不同的香港愛情片——重點不在女性在愛情下的患得患失喊苦喊忽，而是女性對愛情的想法和抉擇。不需要講到甚麼為女性發聲咁誇張，卻的確站在女性角度去看。
3.《12夜》已經是2000年電影。2000年以前，香港一樣有愛情片，但當中的女主角只停留在被愛被飛被追被爭被冷落的功能，她們存在的意義，純粹建基於男主角的行動。她們是被動的。
4.在香港愛情片裡，女性似乎被注定為情所困。同樣是2000年上映的《孤男寡女》，一齣罕有地將Office這場所拍得有質感的愛情喜劇，而Kinki，是這個場所一個出晒名的小職員，出名在每逢遇到情傷（不論輕傷定重傷）都必定發癲。分叉的感情線安排她遇上華少，華少從旁教路，教Kinki初則試探繼而征服賤男友的身與心，例如撥弄秀髮搞搞條Bra帶，動用Sex Appeal去對付眼前這個賤男人。這一戰Kinki空前成功，而她之所以成功，全在於另一個男人的協助——即使Kinki本身就擁有這些特質，但也需透過華少的點化，才能凸顯。最後Kinki寧揀名聲欠佳的華少也不要身家厚人品好的Roger，除了是劇情所需的必然結果，某程度上也滿足了一般男人對自我形象的幻想：有冇錢有冇品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是有能力令女方依然舂過頭埋嚟。
5.Kinki的形象純屬一次偶然。鄭秀文即使繼續拍愛情片，卻沒有被要求重複Kinki的形象（《嫁個有錢人》的阿Mi也面臨跟Kinki相同的抉擇，本質上跟Kinki是兩類人）。
6.真正被不斷複製的是方麗娟。她的生活，佔上最大部分的是愛情——而當一般愛情片女主角都將工作和愛情分開，方麗娟卻注定將兩者撈埋，我們看到方麗娟對愛的付出和執著，在愛情上她一直主動不受擺布，這種性格取向被延續在之後不少角色上，最恰到好處的是《乾柴烈火》的Alice和《千杯不醉》的小敏，但不論方麗娟、Alice抑或小敏，再獨立自主，她們人生中的最大苦惱，依然是愛情。
7.還有《獨家試愛》的阿寶。這一個更貼近民間氣質的平凡女仔，為情所困時，不會匿埋默默垂淚，反而會將感受大肆宣洩（好記得她赤腳在街上一路行一路崩潰的畫面），但她是不是一個100%純良的人？似乎不是——既然男人可以狡猾，（代表大部分女性的）阿寶一樣可以。愛情是一場男女雙方的角力，任何一方都應該實力均等。阿寶，肯定不是Kinki，不會改造自己去取悅變了心的男人。
8.或許是因為，阿寶還年輕，不像余春嬌，余春嬌旨在呈現女人最棹忌的年齡危機。事業？她不算有。愛情？她只能寄居在一個專橫男人的單位，唯一唞氣時間，是去煲煙。《志明與春嬌》借女老過男（而男方又被描寫成標準Kidult）的年齡差異，呈現一個仿童話的愛情故事，但余春嬌由頭到尾都是個可憐女子，可憐在自己明明已經是中女但因仲有（細過自己的）人愛而感到好彩。童話都偽善。
9.直至張莉芳出現。張莉芳，一個極度平凡的中女，平凡得只能在平凡的金都商場打一份平凡的工，住在金都樓上一個平凡單位，同一個平凡的裙腳仔Edward生活。如果結婚是女人最靚的一天（平凡女子最不平凡的一天），張莉芳等到了，她嫁得出了，但在世人的簇擁恭賀下，從不（覺得需要）自主的她，突然冒起一種自主意識：我真的想要這種生活？如果結婚注定剝奪僅有的自由，是否仲要舂個頭埋去？
10.黃綺琳筆下旳張莉芳是香港愛情片的一次突破。女性不一定只能為情所困，愛情更加不是只能將就的抉擇，而是有權乾脆不要。
（原文刊於am730）
#浪漫月巴睇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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