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東華駐校的最後一次公開講座了。
⠀
時間:明天(12/22 週二)晚上七點到九點
地點:東華大學圖書館一樓,楊牧書房
講題:「向大山大海許願吧,會被聽見的」
⠀
(座位不多,但名額不限,報不報名都可以)
⠀
⠀
◆
⠀
來東華兩個多月,在楊牧文學研究中心的名義下規畫了三場講座:
⠀
10/27...
這是來東華駐校的最後一次公開講座了。
⠀
時間:明天(12/22 週二)晚上七點到九點
地點:東華大學圖書館一樓,楊牧書房
講題:「向大山大海許願吧,會被聽見的」
⠀
(座位不多,但名額不限,報不報名都可以)
⠀
⠀
◆
⠀
來東華兩個多月,在楊牧文學研究中心的名義下規畫了三場講座:
⠀
10/27 想當初我也是抱著滿懷熱情來到東華大學
12/02 走在前面的人曾在這裡愛我,那時我不知道
12/22 向大山大海許願吧,會被聽見的
⠀
另外還替學務處的哥兒們講了一場:
12/11 唸文學真的不會餓死(真的啦)
⠀
⠀
也不是沒想過來取個紮實一點的講題、講些姿態高蹈一點名目厲害一點的內容。但回頭想想,來到東華又離開,一直寫到了現在,每個決定都與學術無涉,都是關於人、熱烈的盼望、各種細膩但強悍的信念與情緒。尤其關於人。取這樣的題目,我覺得是抱著一種回到家,跟自己家裡的兄弟姊妹講話的心情。
⠀
我表達愛的方式是誠懇以對,這是那些年有人在東華給過我、而如今我能夠回饋給東華,最好的東西。
⠀
⠀
◆
⠀
三場講座的內容都各只有部分重複,分別另有我特別想說的東西。
⠀
「想當初我也是抱著滿懷熱情來到東華大學」說了從愛寫到想學、滿懷熱忱來東華但很多挫敗和落空、又屢屢被接住的往事,還特別找了剛畢業、在東華過得如魚得水的學弟陳延禎來對談,有一點互相對照的意思。
⠀
「走在前面的人曾在這裡愛我,那時我不知道」則談了當年照顧我的學長學姊、以及各位老師。從當年引路協助過我的凌性傑、孫梓評、騷夏,到選擇離開人世的黃宜君,和畢業後才熟悉的陳夏民,還有其他一些學長姐、同班的同學和後來的學弟妹。另外還有調回台北的郭強生老師、已經過世的李永平老師。當然,花最多時間談的,還是已經過世、一路非常照顧我的指導教授曾珍珍老師。
⠀
⠀
而明天這場,「向大山大海許願吧,會被聽見的」其實不是我的句子,是以前帶英美系女排時一個要好的學妹說過的話。她畢業後,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考上花蓮的教職,在這裡當了很長一段時間老師,可是男友(也是後來的先生)在西部,只能繼續努力,想調或考回同一個城市。但剛好碰上教師考試難如登天的時代大浪,誰都不敢往太後面想。
⠀
這句話,是她在最初考上花蓮教職時的感謝長文裡寫的。後來努力想到西部的學校時,時隔多年終於如願時,我隱約記得她又說過同樣的話。
⠀
那時我們已經很少聯絡了,沒有那個交情好像也不適合說太多,但隔著螢幕,我真想告訴她,我真是深深被這句話感動。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留在花蓮,我也真是喜歡花蓮,但是,但是。看著那句話,我腦海裡幾乎可以浮現那些年生活的全部細節,困頓有時沮喪有時,懷疑過憤怒過掉淚過,走在校園裡,仰頭就看見群山,好像世界已經替我寫了極好的答案,願意告訴我,但還不是現在。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
這次想談的,就是那種感覺──以及更重要的,憑著那種感覺(說起來最主要真的就只是依恃著那種感覺),我如何走到了現在的地方、現在的狀態、現在找到平衡(包括精神和收入上)的生活裡。如何想要而且能夠成為一個作家,我做過哪些決定。
⠀
沒有誰的人生是能複製的,但也沒有誰的人生是不能參考的。我想藉這個機會或許能說點真心話,有的人說不定能因此有些收穫。當然,如前面所說,與其說做為攻略,我比較把這樣的分享看作一份給兄弟姊妹的陪伴和祝福。
⠀
如果有空,不論你來自哪裡,想往哪去,都很歡迎你。
⠀
⠀
◆
⠀
最後想離題說件事。
⠀
駐校這段時間裡,我分到的研究室就是楊牧老師以前的研究室。和我比較熟的人都知道,楊牧的散文和詩就是我真正對文學的啟蒙。來到這裡,根本是作夢都不敢想的好事。
這段日子常常在這裡待到深夜,深夜的東華讓我覺得自己真正「回到了書桌前」。當然偷偷翻過楊牧老師生前的藏書,也重讀了幾本當年影響我很深的作品(其中幾本我一開始還大老遠扛了自己從前買的版本來花蓮……真的很重……),印象最深的,是最新版本《楊牧詩集》裡的代序。
⠀
老師在裡面寫了一件在北美山中開車遇雪的小事。他說雪來時能見度太差了,就停了車,面對絕美、也絕對孤獨的雪景,過往博學習得的經典和詩詞都湧了上來。但他當下決定,刻意拒絕、刻意不要去追索那些文字,而選擇直接面對、感受那種純潔的體驗。
⠀
研究和創作都已達華文世界的最顛峰,但那個時刻,楊牧選擇都不使用。老師接著說了一些他感受到的美。但在文章最末,老師還是忍不住好奇自問,如果,如果那時丟下感動、選擇去寫下那場雪,會怎麼樣呢?那樣近乎宗教性神聖的體驗,會不會因為這樣更被記得?
⠀
⠀
◆
⠀
明天要講的許多事,改變我很深。但我其實也沒怎麼講過。一部分是有點不好意思,又討厭好為人師的那種語言位置。但更多的或許是,那些感覺太珍貴了,且我知道那些感覺永遠不可能重新再來,多講一次,那就耗損一次,況且過了這麼多年,我其實也還不能真正確認那裡面的感覺,和伴隨而來的領悟,究竟是什麼、有多少、好不好呢?
⠀
所以難得在這樣的時刻,不會重來的駐校青年作家的身分裡,我也忍不住想起楊牧那篇代序最後的好奇。
⠀
如果稍稍整理一下,說出來,這些東華大學給過我最好的人和事和感覺和時間,對我來說,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
⠀
⠀
⠀
#楊牧 #林達陽 #東華大學 #NDHU #圖書館 #楊牧文學研究中心
兩相對照意思 在 靜靜讀一本書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感謝盧建彰導演專序推薦
芮尼克 《暗夜》推薦文
有時我喟嘆,有時我不。
好像沒有很好吃
宜蘭獨立書店「小間書菜」的彭顯惠說,這段疫情期間,許多弱勢家庭的孩子,不能去學校,就沒有營養午餐吃。她說,有朋友發現這狀況,就去跟銀行貸款,在農村煮午餐給這些孩子吃,顯惠也沒有錢可以資助,就把田裡的作物拿起來一些,自己每個中午就做幾道菜,拿去相添,給孩子們多幾道菜。
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結果,偷聽到孩子似乎覺得不太好吃,反而評價她兒子半獸人煮的暗黑料理比較好吃。
讓顯惠現在每次要把剛煮好的菜送去前,都會心情有點緊張,不知道這次孩子們對她的菜評價如何。她寫到最後還用「哭跑」兩字。
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讀到這段小故事的時候,一邊笑,一邊覺得揪心,但又感到可愛。是啊,誰會想要去借錢好幫助別人呢?可是現實世界裡真的有人這麼做,而且還有人會參與。我心想那個覺得菜不是那麼好吃的孩子,在那當下,應該還是感到幸福的,心裡頭還是甜甜的,覺得有人在乎他,他還可以有餘裕小小地鑑賞一下美食,這是多麼美妙的事啊。
畢竟,他本來可是沒得吃呀。這點他絕對比誰都清楚。
我們大可不必急著教訓這孩子不知足,不懂得惜福感恩,你也許可以說他不懂事,不過,我自己倒覺得他再怎麼不懂事,還是比我懂事的。
我是那個沒有參與在其中的人啊。
他的世界,他的環境,絕對讓他比誰都早熟,他一定很清楚,這是受人的幫助而來的,他只是不太會表達謝謝,或者說還不太會表達。當然,更可以說,是我們還不太聽得懂他的感謝。
他用單純的話語,直接表達,餐點沒有那麼好吃,表示他真的有在吃,表示他真的在品嚐,真的在乎眼前的食物,不像我常常邊滑手機邊吃東西、食不知味,比起來我才是真正對不起做菜的人。還有,他對食物的評語,其實真誠地呈現了人類比較美好的那一面,真實無虛假,而不是我們每天都會聽到的不太有溫度、只是表面功夫的「謝謝」。
這樣說好了,你要不要計算看看你今天聽到幾個完全沒有看你眼睛的「謝謝」,幾個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
哈哈哈。
想像顯惠提著幾道自己剛煮好的菜,小心翼翼地送到,看著孩子們陸續到來,拿起餐具夾菜,她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從旁邊偷偷看著他們吃飯,這時,鏡頭特寫孩子閉上眼品嚐口中食物滋味的表情,搭配顯惠專注透過近視眼鏡偷看的臉部特寫,這時可以交叉剪接,也可以分割畫面,兩個臉部表情,兩相對照,我覺得這是世上兩顆心最近的距離。
我喜愛這個真實世界裡的小故事,一如我喜愛這次芮尼克探長置身的故事。
雖然是在鏡子的另一面,地球的另一端。
卻有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我,隨著每篇章,停不下眼,停不下手,急切著,在意著,想趕快幫他,想趕快解救,想趕快解謎,想趕快趕快讓那些都翻過去。
有點殘酷,但是真的
故事的開頭沒有芮尼克,我看著一個單親家庭的早晨,想到許多的混亂,都藏在下頭,不,是如此明顯,就在眼前。你想著,裡頭的孩子,或者說青少年、青年,接著會如何?我不知為何,立刻想到的是報導者的重要專題《廢墟少年》,那些曾經在機構裡跌跌撞撞長大的孩子,經歷多一些滄桑,夢想少了些光芒。
我擔心著自己,對,你沒看錯,我作為一個讀者,我擔心著。
我擔心自己會不會看不下去,對,我作為一個孩子的爸爸,對於跟孩子有關的惡事,近來的耐受度變得很差,我會恐懼害怕,害怕壞事降臨,害怕壞事降臨在我們這個世界上,而不單是故事裡的虛構世界。
但,很抱歉,它確實早就,降臨了。
我跟自己說,你要勇敢,你要認真,你要試著面對,因為芮尼克得面對,因為有孩子每天面對。
真的有點殘酷。有點殘酷,因為它是真的。
恐怖的事情,常常是因為你不敢正眼看它。
而比起殘忍,更殘忍的事,就是知道有殘忍的事發生,卻假裝沒有。
(對,我甚至一度擔心,擔心譯者的身體承受得住嗎?)
(結果,她的心靈比我強壯許多)
而我要說的是,願意把力氣花在面對殘酷的事上,那是多大的仁慈。
那絕對比殘酷更加強悍,而我們要試著那樣做,好壓倒那些惡事,好壓倒那些一瞬間會壓倒我們的。�
凌晨4:40
此刻是凌晨四點四十分,也許該說是黎明前。
我起來書寫,狗在沙發上睡,我過去時,她眼緊閉著,呼聲很高,有時我笑說,是全場呼聲最高的。
我煮了咖啡,是衣索比亞古吉產區的魔魔拉莊園,我想著,芮尼克也總在這時,燒著熱水,磨了咖啡豆,也把自己的心給磨開來,讓那氣味迸發出來。他獨自坐在那裡,大房子的廚房角落,貓有時來,有時不,他看著世界,看著自己,看著自己和世界。
有時想起那些走過生命裡的人,有時是女人。他口拙,但心善。最常對付自己的就這種人。
倔強極了。
我很愛芮尼克,除了他愛咖啡,他愛爵士樂,更因為他愛人。他真的愛人。
他對於那些被世界放棄的人沒有放棄,但也無力過分挽救,因為他知道自己平凡的像個凡人,就算是警局的總督察,也是個升官比人慢,人際關係淡薄接近苦悶,回到家只有貓想理他,噢不,很多時候他們也只想吃飯,頂多願意趴在他腿上聽音樂。
他,有點灰撲撲的,彷彿當地的天氣,連絕對的黑色都不是,影子或許都比他有個性,沒有厲害的右勾拳,也沒有火力強大的武器,只有彎著高大的身軀,低著頭擔心,擔心領帶上的污漬,擔心手下的探員心理狀態,擔心週末波蘭俱樂部的邀約,擔心郊區弱勢家庭的孩子。那麽多擔心,構成了他。
對話花力氣,但對話該繼續。
是哪,相對脆弱的那邊,喔,那麼易碎,若不被壓碎,就會被壓得扭曲。
夜裡我闔上書頁,深深地自靈魂深處,吸了口氣,長長地吐了出來,喟嘆。
當芮尼克他苦惱,我也跟著苦惱,他有點難以啟齒時,我也跟著躊躇。
社會議題不單在社會學的課堂上,更不會只是案件績效數字,而是一個個破碎的心和家庭。
芮尼克走進那家門前時,我心抽痛。
相較於殘酷的世界,芮尼克何嘗又不是脆弱的那邊呢?
我們又何嘗不是脆弱的那邊呢?
只是,當那壓迫被我們因為仁慈而勝過時,我們強壯了,我們可以幸運地倖存下來,並且稍稍懂得用仁慈為武器,好贏過那些殘忍。這是故事的意義,這是閱讀的終點站。
芮尼克與女教師的對話,小小的點起了社會結構與教育制度,盡是在善與惡間的拉扯,女教師代表的那番言論,其實也是芮尼克心中的某一組聲音,你甚至可以把這當作是他的自我對話。
對話不總是對,但不對話更可能錯。是啊,是啊。
對話花力氣,但對話該繼續。
謝謝芮尼克,帶著我們對話,帶著我們理解眼前的世界,並意識在一次次的落敗後,我們也許不盡然輸掉了良知與人性。
有時我喟嘆,有時我不。
因為芮尼克。謝謝芮尼克。
#暗夜
#芮尼克系列8
#盧建彰導演
兩相對照意思 在 我的紫袍夢-3年9月的檢察官日誌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他山之石--關於司法精神鑑定報告的訓練
德國相關的實務操作手冊倒是汗牛充棟,而且此類手冊編、作者都是結合法律學與精神醫學學者、實務家......
「同時是精神醫學實務工作者(從事精神鑑定的精神醫學專家)與相關領域司法實務工作者的指南,意思就是,不管精神醫學領域還是法律學領域看的都是一樣的指南,透過這樣的指南,雙方獲得了對話的基礎。」
「鉅細靡遺介紹精神鑑定流程、鑑定報告應具備格式與判讀指南、也包含司法實務判決的指引。」
「至於四種法律定義的生物學層面的精神障礙類型,則在第十章以下數百頁的內容分門別類、鉅細靡遺介紹精神醫學的症狀與研究,以及司法實務判決累積的案例,兩相對照,並且提出判斷與鑑別的標準。
透過這樣的訓練,法律學和精神醫學工作者都具有相當的前理解,在法庭上的對話也能夠聚焦於專業並且進行有本有據的挑戰。
人家是針對鑑定流程本身以及鑑定內容來真功夫的挑戰,而不是像台灣某些搞不清楚狀況的法律人質疑人家為什麼在速食店裡寫報告、或是花了幾天寫報告。」
「這就是德國的實務工作,從基礎教育到科際整合都是下苦功的腳踏實地,不講什麼噱頭,看似那麼的樸實無華,但對我們而言,卻又是如此遙不可及。」
兩相對照意思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談一談論語一段話。
我的目的,不是要解和詮釋論語這段話,而是要談讀古書的一些態度與用心。
雖然是談讀儒家的書,不過也可以用這種態度與用心看其他的書 ,或者是看你自己喜歡的書。
在《四書大全》裏面說:
有的人讀《論語》什麼感覺都沒有;
有的人讀了《論語》某一段文字就會有所領悟;
有的人讀了之後會高興到手舞足蹈。
人在經歷了某些事情之後,或者被衝擊了之後,感受是會有不同的。
我就是因爲被某些事衝擊了一下,翻看論語時,才由此衍生的一些想法。
《論語》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子日: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如果按照現代人讀網絡文章的心智啓動,就是喜歡上網閱讀的人,都是習慣不思考文字行間的邏輯關係和因果的。
正如《論語》的那段話,我們每一個都讀會讀,但,一串聯起來後,就好像不明白了。
我們可以用最簡單的解法:
君子如果不自重的話,就沒有什麼威嚴,學的東西也肯定不會堅固。
我們要對自己忠信,也要親近忠信的人。
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如果有了過錯就要勇於承認和改正。
這是一種白話解法。
上述文字版的是用反說法,意思是「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這就是反說法。
當然也有反問法,難道要跟不如自己的人做朋友嗎?
如果要講清楚這些,又會把話題給拉扯遠了。
既然是反說解法,所以就很清楚其中意旨了,我們假設了你可以從「不要」什麼,窺看到「要」什麼。
照片的又是另一種白話解法,照片說的是「沒有不如自己的朋友……」
這是一種涵蓋解法,意思是說,你不可能只交到都比你好的朋友,你一旦交到不如你的朋友,其實你還是可以做到反思,反省以及改過遷善的——如果你看到這個涵蓋解法,你自然很容易明白,沒有不如你的朋友,你能不能在他們身上學到和反思到,如果學到和反思到話,就是沒有了不如自己的朋友。
當然這種涵蓋解法,要說,也是長篇大論,就這裏打住,因爲這不是我要說的重點。
但是讀者和解讀的人都需要有這種理解。
好了,今天就是一個很好解說的話題了。
這就是爲什麼我在推薦四書時,會很糾結呢?
所以說,真的逼我推薦的話,我還是會推薦南老呢?
大家看了以上兩段解讀後,就會明白我的糾結在什麼地方——大家先看看就是文字版和照片版的白話。
如果讀書的人只是讀過就算了,很容易沒有感受的。
如果「硬要」逼自己有感受,你又訓練不到自己的頭腦,這就不是儒家說的「學習」態度了。
什麼叫做硬要逼自己有感受呢?
如照片中說的,君子的言行舉止要莊重,不要輕浮, 否則沒有威嚴,學得東西也不會穩固或堅固。
那麼我們會很快明白:哦!我們做人要行爲莊重,不要輕浮,要有威嚴,學東西纔會穩固。
如果在這裏,論語的解說員跟你講:「我是不會去廁所看書的,因爲我莊重……」
一旦你不思考的時候,你只不過學到「不去廁所看書」要尊重書本,這種精神這一個層面罷了。
難道僅僅是不去廁所看書,還是,你要像軍人一樣對自己的軍服,帽子, 槍支那種儀式感的重視?
這裏不說清楚的話,不去窮理致知的話,你等於只是學到很簡單一層意思:「哦,不去廁所看書……君子要自重……學得東西纔會堅固。」
問題是,這是論語要教的精神嗎?
問題是你不去廁所看書 是不是真的學而能固呢?
是不是真的是書中說的重而能威呢?
這裏如果用腦深入思考的話:言行舉止的莊重,跟學東西穩固不穩固,到底有什麼關係?
如果再問下去,爲什麼言行舉止莊重,君子自重後,然後有威嚴了,他學東西纔會穩固堅固呢?
這裏的邏輯和因果關係是什麼呢?
這是平行因果,環扣關係,還是先後次序,次第的修煉呢?
如果現代人讀書的習慣,未必會因爲讀了這段之後,就會這樣反覆思量的。
如果沒有反覆思量,看完白話講解,好像終於明白了,然後「輕忽」了這段文字——難道很重視書本,將書本供奉如神這個就是我們要學的核心價值嗎?
問題是我心中覺得這本書,真的是幫助我很多,我需要時刻珍惜之,敬重之,或許很自然就做到不去廁所看這本書。
用回上文的比喻,君子需要自重,纔有威嚴,請問學過這段 和讀過這段的人,如果僅僅是淺知淺解的話,讀過就算的話,當你看了數十本書之後,過了一段日子,請問這段話,你還會記得嗎?
不說別人,如果過於淺知淺解,沒有經過層層推敲的話,對我來說,我會很快就完全不記得了——那麼,如果真的是這樣,豈不是變成《論語》說的「學則不固」嗎?
如果學則不固 ,左耳進右耳出,有讀跟沒讀的分別在哪?
尤其是,當你將《論語》稱之爲入德之書時,你就要思考,這樣讀《論語》會有用嗎?
你即使記得自重這句話,也很可能是淪爲罵人的指標罷了,這個人會不會變成迂腐之人呢?
學不固的話,看到別人的錯,其實,自己也犯過相同的錯,五十步笑百步,然後。
喜歡自欺欺人,自己合理化解釋的人,對「主」忠信,只是把它看成是「外義」的解釋:結交到有忠信的朋友,豈不是變成口號,空話,虛學了?
如果你運氣不好,結交的都是沒有忠信的人,你身邊大多數的人都是「假大空」之流的人,你又該如何?
如果你運氣很好,給你結交到全部都是有忠信的朋友,你都親近到了,問題你學不固的話,又如何見善則遷, 有過則改呢?
現實的問題是,大多數的人,包括孔子時代的人,雖然還是有忠信的朋友,但是肯定是少之又少的,肯定是你見過二十個人,僅僅只有一兩位罷了,那麼孔子這段話,豈不是變成對大多數人而言是一個社交難題嗎?
當然「主」忠信,既包括你內心,你不會自欺欺人,你不會給自己找很多合理化的解釋,你能用忠信觀照到自己的內心,情緒,就有不同的意義了。
如果你從這段話,再思考下去:不重,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朋友,改過這些因果關係是什麼……你再推理其中的邏輯結構,因果關係,先後順序,或平行環扣是什麼時,對這段話很自然又不同的體會,「固」的可能性是比較高的。
讀「四書」的人,意思是會找因果關係,邏輯脈絡的人,起碼你覺得這段文字還有內涵,還有料可以挖下去。
培植這種習慣是無比的重要。
就好像論語這段文字,重和威這組關係是什麼,學和固這種關係又是什麼,學固重威是水平環扣,還是前後順序,或者次第修煉,這裏要搞通就是你腦部大體躁了。
如什麼是重,什麼是威,背後的理論內涵要說得清楚,這篇文章又變成長篇大論了。
如果要將這段關係理清 讀書那位仁兄,可能除了翻看各種註解,還會跨領域去看其他的貫通解釋了。
你是輕了這段話,還是重了這段話,這些都是要思考的。
我用一個比喻來說明,就好像我說:「……這個現象雖然出現了,不過沒有什麼大問題的,不過,大家可以想想還有什麼需要糾正的……」
再有一個說法:「……假如這個現象出現了,一定是出了某些問題和肯定有某些狀況我們是不知道的,所以我們去想想還有什麼需要糾正的……」
大家感受一下,兩段話,看似相同,其實還是有微分別的, 前一段話,把話說輕了,後一段話語意比前一段話稍微重一點。
據此,按照人性漸惰,還有因循苟且的習性,前一段話,我們看問題和檢查時未必會反覆再反覆,因爲前提的扣鎖是這種現象沒有什麼大問題,所以腦袋未必會變成偵探。
但是後一段話,大腦被扣鎖在一定是有什麼問題和一定是出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狀況,大腦扣鎖到這個點上,比較容易反覆偵查,腦袋就比較容易變成福爾摩斯偵探了。
一旦看到,重,威,學,固,主,忠信時,層層深意內涵與因果關係時,你又不得不讚嘆《論語》說深,真的很深。
說淺又好像變成一個很簡單的做人道理。
問題是我們聽了很多理論,學了很多道理,能不能從悟到固,同時水平式兼顧到重如山,進而自然而然衍生出威的頻道和氣場,所以才能遠小人,不惡而嚴呢?
這又是一層因果關係,邏輯推論了,要講的話,也好像需要長篇大論。
但是像這樣因爲重,威,學,固,主,忠信,找資料互相對照,《論語》一段話,可能就耗費你一天的時間去挖寶了。